“我就生气,我就生气。”
穆宏毅想了想,“不想洗菜、不想刷碗、不想干农活?”
宓妃有点反应了,抬着精致的白下巴斜睨他。
“行,不干农活就不干农活。”
“你闭嘴,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跟我走。”
宓妃哼了一声有了点笑模样,“起驾,去百货商店。”
“不去了,这可是你说的。”穆宏毅逗她。
“去嘛。”宓妃软着声音摇他的手臂。
两人说着话在街道上走着,这时一个小青年抱着一摞报纸遇人就问,“大爷买报纸吗,今天的人民日报。”
“不要。”
“给我来一份。”穆宏毅走过去。
“好嘞,给您。”
穆宏毅付了钱,展开就看,宓妃看他有了报纸就把她忘后脑勺去了,生气的狠狠踩了他一脚,“穆宏毅!”
“别闹。”穆宏毅大体翻了一下,“走。”
“去哪儿,我要去逛逛百货商店。”
“废品回收站。”
宓妃不情愿,被穆宏毅拖拽着走,“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去。”
“我去找找前几天的报纸,你自己看看今天的报纸,关于你们返城的事情,别的省早有大动作,咱们省也应该快了,就算这次秋淑媛回不去,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去了。”
穆宏毅也没和宓妃说更多,他只知道,距离改革开放快了,这两年是变化最快的两年,政|策一个接一个,运动刚结束不久,余威犹在,很多人还不敢做出头鸟,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但从路上行人的穿戴就能看出来,胆大的人还是有的。
而胆大的人是这个好时期最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
华夏磨难已过,未来高速发展,这也是他的机会,但此前他还需要等待几个月,等中|央的一个文件下达。
☆、45。买买买
“大爷,我想找最近几天的报纸,你看在哪里找?”
“都在东边那堆,你自己翻翻吧。 ”
宓妃瞪着穆宏毅,“你翻吧翻吧,翻了不许牵我的手了。”
正弯着腰把废品分类的老大爷“嘿”了一声,“丫头你这是嫌我的东西脏啊。”
宓妃扫了老大爷身上穿的那脏兮兮的大褂子一眼,“我是很尊老的,但你的东西就是脏兮兮的,不能说?”
“宓妃,你去外头等着,我找着就出去。”
“得给钱才能拿走啊,我都是花钱收来的。”老大爷脱掉手套站直,去自己的小桌子那边拿起了个破杯子喝茶,宓妃看见嫌弃的问,“老头,你哪儿买的杯子?”
“宓妃,好好说话,小心我回家收拾你。”
老头嘿嘿笑起来,“这婆娘啊就得收拾。”
“你年长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宓妃就去折腾穆宏毅,“我早想换杯子使了,就买那老头用的那种有青花的,你家里的碗筷杯子全都灰扑扑的难看死了,要么就是有个大人头在上面,一点也不赏心悦目。”
穆宏毅被她推的没法翻东西,只好走向老大爷,笑着道歉,“她不懂事我回家收拾她,大爷您别放心上。”
老大爷笑道“多大点事儿,她也没说什么,我这里堆放的东西风吹日晒的是不怎么干净。”
宓妃点头,穆宏毅瞪了她一眼,“大爷,那您这杯子哪里买的?”
“我哪有那闲钱,我是废物再利用从废品里扒出来的,你们要是要,一块钱卖给你们怎么样?”
穆宏毅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老头笑了笑,“一个崭新的杯子也才五毛不到吧?”
被拆穿了,没宰成肥羊,老头也没有不好意思,脸上神色一点不变,“这杯子我两毛收的,你要是要三毛你拿走。”
“我才不要你这个,花色不好看。”宓妃咕哝一声,“还有别的好看的吗?”
老头一指西边堆的那堆破罐子破尿壶什么的,“去那儿翻。”
宓妃才不自己动手,推着穆宏毅往那边走,“我指着你给我翻。”
看了老头的杯子,穆宏毅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四个字——古董,捡漏。
可惜他不懂古董。
穆宏毅看向宓妃,“你怎么想起买这个了,买回去你用?”
“不知道都被谁用过了,我才不用,买回去摆着玩吧,时不时的看看也好。”
宓妃情绪低落下来,甜甜的笑脸变得哭唧唧的,他一点也不喜欢看她这样半死不活的。
穆宏毅看她这样忙道“买。”
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就有一两件珍品呢,就算一件也没有,这时候买也不会花多少钱,她也就是图一时新鲜,家里用的那些无论是餐具还是衣服颜色都是黯淡无光的,他也很不习惯,于是弯下腰,他专捡了颜色鲜艳的废品扒拉。
“这个花瓶喜欢吗?”
宓妃看着葫芦花瓶上绘制了一个袒胸露|乳的胖女人抱着个白胖的小孩就撇嘴,“不要。”
“这个罐子呢?”
“都豁口了,不要。”
宓妃瞅了一会儿指着被压在一个陶瓷碗下面的壶道“你把那把竹子壶拿来我瞧瞧。”
穆宏毅看着那竹缝里还有泥的壶,“真要灰不溜秋的这个?”
“你拿来就是了。”
穆宏毅心想,得,她比他还不懂什么是古董呢,就看那壶长的怪模怪样了。
摇摇头,把壶递给宓妃又去翻别的。
宓妃瞧了瞧,“还算完整,这个要。”
老头站一边看这小夫妻俩斗嘴看的津津有味,但也不耽误他宰傻瓜,“五毛。”
穆宏毅叹气,他也不想和这老头费口舌了,五毛就五毛吧。
“穆宏毅,你别翻了,没什么好东西了,我饿了,咱去吃饭吧。”
穆宏毅翻出两个彩绘的碗,“这两个花纹好不好看?”
宓妃看了一眼撇嘴,“花里胡哨,乱七八糟,不知道用什么土烧的,疙疙瘩瘩的有什么好的。”
老头哈哈大笑,“要说好看的,我那边还堆着书,画也有,但都是破的,你们两口子要不要去翻翻?”
一听“书”字宓妃就问,“有关于历史的吗?”
她想知道大楚是什么时候灭亡的,她身处的这个世界是什么世界。
老头脸一沉,语气不善,“不知道,我这里可是县里的回收站,我不识字,我更不知道你们想找什么。”
穆宏毅拽了宓妃一下,“大爷,我们自己翻,我们也不识字,买回家引火用的。”
老头这才“嗯了一声,“赶紧翻,翻完就滚蛋。”
宓妃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毕竟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在现在的人看来是不好的,是需要被再教育的,立马不吭声了,由穆宏毅拉着走向那堆没封皮的书。
“没事。”穆宏毅捏了捏宓妃的手,他记得没错的话,摘掉帽子也是这两年的事儿。
宓妃抱着竹子壶拽紧穆宏毅的手低着头抽了抽鼻子。
“没事,我给你翻翻。”穆宏毅心里却觉得不可能翻到历史书,至少得再过段时间有些东西才会重见天日。
“你把那边那个卷轴捡起来我看看,不要书了。”
穆宏毅弯腰捡起来递给宓妃,宓妃打开一看喷笑,“穆宏毅你看,这像不像翻白眼的秋淑媛?”
穆宏毅看了一眼,画上画的像是一只鹤还是什么鸟站在石头上翻白眼,笑着摇头,“挺像的。”
“这个我也要,回头我就拿这画臊臊她。”宓妃把画卷起来拿好。
穆宏毅相继又翻出来几张残损的画,宓妃瞧见就道“你喜欢这种啊,我画给你,我画的比这个好多了。”
穆宏毅抽抽嘴角,“我都没嫌弃你的审美,你倒嫌弃我的了。”
“不要算了,本公主一画千金,一般人我还不给画呢。”穆宏毅笑着站直,“你何止一画千金,你还一笑千金呢。走吧,你不饿了吗,咱下馆子去。”
老头幽灵似的飘过来,板着脸伸手,“一共五块钱,给钱你们把东西拿走。”
穆宏毅看看自己和宓妃挑中的这几样破东西,没和老头计较,找到报纸,一起给了钱就带着宓妃走了。
下馆子吃完饭,穆宏毅又带着宓妃去百货商店逛了一圈买了一条喇叭裙,这一圈下来,不知不觉到家时天就黑了。
小丫蹦跳着来给开的门,“咪咪姐,你们回来了。”
王美凤笑着迎出来呵斥,“死丫头,喊错了,得喊嫂子了,宏毅你们俩登记了吧?”
穆宏毅点头笑了一下。
厦檐底下,穆长胜放下锯子站起来,“行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吧,我让你大娘炖了鸡。”
“嫂子,你们去逛了一天买什么好吃的了吗?”小丫围着宓妃转。
宓妃脚有点酸,先进了西厢,坐炕上就不想动,“问你哥去。”
穆宏毅先把买的“古董”放炕上,又把吃的放柜子上,抓了一把糖给小丫,“吃完饭再吃。”
“嗯嗯。”小丫答应的好好的,剥开糖纸就先吃了一个。
堂屋里,王美凤把扣在菜上的盘子揭开,轻捣了一下穆金文的胳膊,“我看买了不少东西,你说宏毅当兵到底弄了多少钱,宓妃住院那钱好像也是宏毅掏的。”
穆金文皱眉,“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坐下吃饭。”
一会儿,穆宏毅和宓妃过来了,一家人坐一起吃饭 。
穆长胜拿大葱蘸酱卷着煎饼问,“农闲下来给你们办酒席,宏毅你爸妈回来不回来?”
穆宏毅顿了一下,“我拍电报问问。”
“长子娶媳妇,老二两口子还能不带着小儿子回来,那得回来才是个礼数,也是对儿媳妇重视的意思不是。”王美凤插话道。
宓妃静静听着不想说话。
穆宏毅看一眼宓妃的表情胡乱“嗯”了一声。
穆长胜一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时喇叭头子又响了,穆长胜拿着个大煎饼去外头厦檐下石阶上蹲着,一边吃一边听。
穆宏毅端着碗出来和穆长胜蹲一起,“爷爷,我跟你透个底,我退役和我爸闹僵了,我爸差点拿枪子儿崩了我。我妈……”
“你妈肯定比你爸更生气,你妈那是官迷。”
穆宏毅苦笑了一下,“亏得宏星抱住我爸的大腿,要不然我这条命说不定就真没了。”
“你也是活该。”穆长胜把一口煎饼咽下去,“你都把我气死了,你爸没真崩了你是你命大。行了,我知道了,你代表咱们家去大队部投票去吧。”
穆宏毅点了下头进屋。
屋里小丫正跟宓妃说话,“大嫂,下午的时候秋淑媛来找你了,她也没说干什么。”
“我知道了。”
穆宏毅放下碗,“爷爷让我代表咱们家去投票,大伯大娘你们把票投给秋淑媛还是杜丽红。”
“还用问吗,当然是秋淑媛,是不是宏毅媳妇。”王美凤笑道。
“她那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投不投她都没什么用了。”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秋淑媛的喊话声,“宓妃回来了吗?”
☆、46。害人害己
“我到你这儿来就是喘口气。”盘腿坐在炕上,秋淑媛揪扯着自己的头发道“和杜丽红搁一个屋里呆着我犯恶心。”
宓妃胡乱“嗯”了一声,正拿软布擦拭竹子壶。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恶心她,安慰安慰我?”
“自古俩情敌都是互相恶心的,你不恶心她才奇怪呢。”
“呦,你看出来了?不傻嘛。”秋淑媛看宓妃不重视她,口气就不好起来,“打我坐上炕你就摆弄那破壶,到底有什么好摆弄的,你上来咱俩拉拉呱。”
“你说,我听着呢。哦,那好吧,你为什么恶心她,又吵架了?”宓妃抬头看了秋淑媛一眼,“大队部不是正在投票,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不战而降?”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杜丽红要不是用了歪门邪道能赢过我?呵。”秋淑媛心里憋着火,语气满是轻蔑不屑。
“单论投票,人杜丽红可没用歪门邪道,你的人缘有多差,满村里就我还搭理你吧。”
“那也是她先用了歪门邪道得到的这个机会,一开始穆宏毅不说了吗,看谁干活多名额给谁,结果呢,她干不过我就耍贱。”秋淑媛越说越气,“最让我恶心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还在徐诚跟前充好人,徐诚被她哄的还就拿她当好人了,我倒成了坏人,打从咱们那屋进了蛇,我和她搬到徐诚哥那屋凑合睡我都憋屈死了。”
宓妃却咯咯笑起来,“这杜丽红挺厉害啊,还能把你憋屈着。”
“你还笑?”秋淑媛气笑了,指着宓妃骂,“丧良心的玩意,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被杜丽红气死。”
“你再骂就滚出我家去。”宓妃笑嘻嘻的还击。
秋淑媛被堵的气闷,“好好好,你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姐妹,你忘了打从下乡来是谁照顾你的了,一开始你的内裤都是我帮你洗的,没良心的,你现在有了好归宿不需要我了就开始气我了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付出的两个人,一个没良心,有了靠山就一脚把我踢开还气我,一个呢,眼睛就被油糊住了,拿个白脸妖精当好人,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秋淑媛尖着嗓子大叫。
宓妃捂住耳朵,抄起枕头砸她,“秋淑媛,你赶紧闭嘴,丢不丢人啊你。”
“嫌我给你丢人了是吧,那好,我走。”秋淑媛下炕穿鞋作势走人。
“快走快走。”宓妃继续趴桌子上擦壶。
见宓妃不挽留她,秋淑媛下不来台,气个半死,“臭宓妃,我再来找你我就不是人。”
吼完秋淑媛咣当一声摔上门出去了,院子里站着听着叫声来看的穆宏远和小丫,宓妃扶着门框就笑道“圆圆姐你再来找我你就不是人啊,我记着了。”
秋淑媛哼了一声,扭着臀就走。
“大嫂,和秋淑媛吵架了啊?”穆宏远偷瞥了一眼秋淑媛丰满的臀部脸红的问。
“我又吵不过她,我才不傻的上赶着找虐呢,被杜丽红气的,心里有火没地儿发找我来了,我又把她气走了,哈哈。”
小丫抱住宓妃的手臂道“大嫂,你这个朋友好凶啊。”
“没事。”宓妃摸摸小丫的头,“反正她怕你大哥。”
想到秋淑媛在穆宏毅跟前认怂,宓妃就乐,穆宏毅这靠山还真找对了。
“我觉着她也挺可怜的。”穆宏远有点怜惜的道。
“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