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头子的狩猎队加入了一个年轻的小子,听说实力不凡!”
没错!奏是这样!苏婍点了点头!
“听说这个小伙子好男风,昨天差点轻薄了人家楚大侠的侍卫!”
“何止是差点,明明都已经骑到了人家身上!当时洛公子几个人都还在呢,这小子也太不知羞耻了!”
“啧啧啧——”
“……”
等等,让她冷静一下——
殷之俪不可能背叛她,洛知秋没必要,小七相当于半个哑巴——
“你妹的,楚淮!”
一声吼,大地抖三抖!几个嚼舌根的小伙子吓得一个哆嗦,刚转过身就瞧见身后一片尘土飞扬,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刚才那个是……新来的断袖小子?
*
苍耳镇东南方,一座偏僻老旧的宅院,满院的红梅开的如火如荼,小雪零星地飘落,衬得屋檐下对坐的两人分外悠然。
两只手各执黑白棋,棋盘上烽火正盛,千里狼烟仿佛近在眼前,光晦隐约间,一股怒吞乾坤之势冲上云霄。
“哈哈哈——”
正值对弈紧张的时刻,一阵爽朗的笑声冒出来。持白子的人指尖一顿,莹白的棋子与白皙的手交相辉映,仿佛连那暗淡的黑袖都有光华流转。
总有一种人,鹑衣百结,陋巷箪瓢,都掩不下天生的倾世无双。
“你笑什么?”
清浅泠泠的嗓音虽染着丝丝喑哑,风姿不改。
对坐的楚淮捂着嘴笑的不能抑制,“没啥,就是想起来昨天你被骑在身底的那一幕……原谅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咔——”
白玉棋子在他的手中碎成了粉末,楚淮识相的闭嘴,肩膀还是忍不住地有规律地抖动。
“我说你呀,昨天制造的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都不好好利用上?小王妃哪里是你的对手?你看看自己的态度,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故意让着她!”
青黑的长袖附了些碎雪,男子微垂着头,神色不定,像是在沉思。
“误伤她,接下来后患无穷……”敷衍的说辞,殷末萧自己都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我知道,想要根除薛家必须以苏相的利益为盾。只可惜没想到你这仙人竟真的会看上人家的小姐,我还以为你都要羽化登仙了呢?”
“看上?”他低低沉吟了一声。
楚淮一个挑眉,“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人家?那你这没日没夜赶过来是要做什么?反应真迟钝啊你!”
殷末萧扭过头,转而说道:“这次我会和你们一起上苍耳山。”
楚淮托着腮,眉头拧着,“就目前的这个情况,你确定你去的了——”
“来苍耳镇这一天一夜,你是丝毫都没合眼的吧?这两年只要一靠近这东北方向你就彻夜难眠。当年的事既然还淤积在怀,何必自寻苦恼亲自前来,何必留了她在自己的身边?”
“你能说在面对她的一张脸时脑子里不会浮现漠北堆积如山的死尸?”楚淮拿着一枚黑子哒哒敲击着桌面,“主子,虽说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但事成之后放她走对你们都好,那小丫头不一直嚷嚷着不想嫁给你么!”
对坐的人嘴角一抹凉笑——
“难得,你竟愿意喊我一声主子……”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爷虽然天天吊儿郎当可是该做什么都清楚得很!才不是你整天端着个仙人架子却干什么都婆婆妈妈啰啰嗦嗦!”
话音刚落,一阵吼声传来,惊落了枝头的积雪——
“楚淮!你给老娘滚出来!”
☆、第三十七章 河东狮吼苏女侠
楚淮身子应声一抖,“她她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对坐的人拿起身旁的黑斗笠优雅地戴上,“兴许……是洛知秋说的吧。”
“洛知秋那个死狐狸?小王妃能给他什么利益让他开口?你别开玩笑!”
“搅混水这种事,他不向来都很热衷么?”黑斗笠小七静静理了理衣袖。洛知秋那个人,不过是披了一副好皮囊的奸猾商人,整日一副和气亲民的样子,谁有能知道暗地下在盘算什么?
楚淮急了,“喂,等下要是她发飙了你可要救我!”
“我可是你的小侍从,能力有限,救不了……”
“……”
楚淮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牙齿咬得咔咔响。“奶奶的,回去老子一定要把那鵲商楼掀个底朝天!”
“北国的钱袋子万金坊,砸了它的话且不说我,你以为帝都的洛氏是吃软饭的么?”
黑斗笠下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楚淮一个踉跄,只能感慨遇人不淑啊!一条人命比不上一座酒楼呀!
“吱呀吱呀——”
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近了,听起来有几分磨刀霍霍向楚淮的样子。大门直对着院落,插翅难飞!
眼见着苏婍的身影近了,一如昨日那一身肥大的皮袄,长发利索地扎了个马尾,竟真有几分青年的爽朗气质。右手拖着一根长长的铁棒两米有余,末端在地面上摩擦,咔咔声令人心寒。
对上那双眼,无所不能的楚大侠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抖三抖,寒如刃,锐似刀,滔天的怒火不言而喻,一瞬即发!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这眼神果然有眼前这尊仙大神当年的风采!
“啊哈哈哈……这不是苏姑娘么?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哎呀快坐下来喝口热茶,喝口热茶!小七,还不快给客人倒茶!”
小七捧着茶杯静坐,手中摩挲着一枚白子,毫不理会。
“……”
老大,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轰——”
说话间,苏婍的铁棍早已经风速般扫了过来,楚淮提溜着半颗心侧身一躲,坚固的木廊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苏婍阴着脸,冷笑——
“新来的臭小子好男风,差点轻薄了楚大侠的侍从……”
“楚淮,你知道这话是谁传出去的么……”
幽幽的口吻好似深冥的鬼语,一张娇小的脸被碎发遮了大半,唯独那眼似萃了毒,森寒如剑,诡谲异常。
楚淮后背的冷汗噌噌冒个不停。
不好了,这回小王妃是真的生气了!
“苏,苏姑娘,别——别生气哈,我不是故意,故意的,我就是随口那么一提,不是想给你抹黑,不是想给你抹黑,啊哈哈哈——”
“楚淮!”
苏婍一声吼,没打完的哈哈就这样被硬生生折断。
“你他娘的那只眼珠子看到我想要轻薄你家那二大爷侍卫?昨天的情况你是眼瞎眼瘸眼盲没看见还是忙着穿越重生斗小三为了制造噱头胡说八道?说我好男风你整天和你家二大爷躲在这深林僻静的破地方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是不是也该上明天的苍耳镇头条啊!”
“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把敌敌畏当可乐把那八毛钱十二斤的脑子喝秀逗了都是这症状!我今个要不把你打个天昏地暗爹不认娘不养都对不起我这新社会主义腐女基金会十八年的培养!”
“啪——”
一铁棍又摔了过去!
“别呀,苏姑娘,苏女侠,苏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楚淮慌忙地逃窜,偏偏苏婍一根铁棍舞的风生水起,没有章法却是步步紧逼。棍风扫起一片衣角,多少的武功绝学都忘到了脑后,他一步三躲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喂!小七!主子我就要被打死了你也不管管!别忘了这件事的起因可是因为你,别跟个没事人似的装木头!”
黑斗笠的小七静坐着好似一尊雕像。
“喂——你再不吭声别怪我掀你老底!”
被逼到墙角的楚淮一声吼,眼瞧着苏婍的棍子就要压着自己的脑门劈下去,认命似得紧闭上眼。
“咔——”
意料中的一声闷响并没有听见,反而是金属的脆响声尖锐异常。楚淮的眼睁开一条缝,就瞧见面前的苏婍还保持着刚才那个抡棍的动作,手中的铁棍自手上方的一尺处失了踪影。
苏婍就觉得手上一轻,转眼一看——
“啪——”半截实心的铁棍顺着一双白皙的手滑下,掉在平整的地面一声脆响。
楚淮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苏婍看着手中剩下的一小节愣神,一个侍从徒手硬生生地把一截实心的铁棍折断了?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怒火消了半下,此刻的苏婍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黑衣“小七”,斗笠下的一张脸依旧模糊不清,静立的身形颀秀华贵,一身独特的气质难以掩饰。她见他缓缓地抬起手臂,指了指院落的门口——
“有人找你。”
苏婍狐疑地回过头,吴头子和张胖子正等在前方,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敢过来,而那张胖子的眼里除了震惊,明显还带着几分怯意。
☆、第三十八章 交检讨
看到苏婍几人的目光转了过来,吴头子两人也就匆忙地走了过来。
“楚公子,苏小弟!”
吴头子还算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张胖子看到了苏婍,一个劲往吴头子身后躲,一双小眯眼直愣愣的盯着苏婍。
怂样子!她就是断袖也看不上你!
楚淮踉踉跄跄地从地上坐起来,一副狼狈的模样却是丝毫不在意,乐呵呵地跟着吴头子打招呼,“不知吴领队来这里有什么事啊?”
“刚才听说苏小弟来找我,真巧赶上我出门不在,这刚刚知道苏小弟来了这里所以才到这里看一下。”
这狩猎的团队最讲究能者为尊,当下吴头子自知能力比不过眼前这两位,说话的语气都要比平时和缓得多。
苏婍这才想起来刚才的正事,“刚才我去找大哥正好想要商量一下铸造一些必要的装备的事儿呢,马上就要出发了要是没有几样趁手的家伙这一行人岂不是要砸锅?对吧!”
“苏小弟说的对,今个咱们就去镇西的老铁匠那里看看吧!”
两人主意敲定,苏婍一把拽过楚淮往张胖子那里一推,“给我去说清楚!老——子我不!是!断!袖!”
“哎呀,他们都知道都知道,苏——小弟器宇轩昂英姿不凡的哪里能是断袖?是我嘴没个把门的漏了风声!这样,我把我亲爱的侍从小七借你一天随便使唤怎么样?行!就这样定了!”
楚淮一副嬉皮笑脸的自说自话,忙不迭地将小七往前一推,“小七啊,就麻烦你啦!”
苏婍:“……”
她怎么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想法归想法,当下苏婍小七吴头子三人还是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吴头子眉头皱着还是往日的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小七一身黑衣静的像空气,偏偏一身华贵的气质惹得路过的女子频频侧目。
总之这一路走的很是憋屈,苏婍无时无刻都有一种裸奔游街的感觉……
镇西的铁匠铺子是一个简陋的石屋,远远都能看见屋内一个佝偻的身子站在打铁墩边上,拿着铁锤一下一下敲着火铁,红光四溅。
石屋旁依稀几个人影,见着了来人匆忙地迎面走来,正是许强与许昭以及几个麻利的跟班。
许强粗实实的脸上依旧挂着憨厚地笑容,许昭尾巴一样猫在自己的父亲后面,一双眉毛轻拧着,看样子有些不情愿。
许强招呼着吴头子一边说话,许昭从许强的身后探了出来,“姐,不对,哥哥——”
“检讨……昭儿写了两千字……”说着,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出来,厚厚一叠纸被抓的发皱。
苏婍:“……”
“你先说说你错哪里了?”
“嗯……不该说脏话!”
“还有呢?”
“嗯……不知道。”
“……”
算了,一个女娃子能知道这点也就不错了!
说话间,吴头子和许强的借一步说话结束了,就吴头子的意思是今年的狩猎,许强的团队想一起合伙干一次。
上雪山这种事想来是队伍越是庞大越是安全,吴头子自是乐得其所,几个人同进了屋子找到了打铁的铁老,苏婍拿着图纸和老头子细细地说了,三天后便能一批趁手便捷的装备送到了苏婍手上。
当天下午张胖子扭扭捏捏来找她,说是之前的事对不住,并且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小子,你二大爷刚才过来把你弟弟带走了,叫俺跟你说一声!”
苏婍手一哆嗦,二大爷?小弟?他说的殷之俪?殷之俪被带走了?
“那个——二大爷长什么样子?”
“长得到是人模狗样挺结实的,咋了,不是你二大爷?”
殷之俪不傻,一般人也带不走他,照这样的描述想来不是殷末萧,可能是派来的侍从。
殷之俪被带走的确实也正是时候,这上山的活计她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全,不过话说回来她呢?没人管没人问?
这宽松的让她受宠若惊!
“行了,小弟我知道了,胖哥也快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
这样说来楚怀身边的小七就应该不是殷末萧了吧?
如此也好……
*
第五天,天空晴朗,无雪无雨,正是众人翘首了很久的好天气。
苍耳山山脚,大队大队的人马聚集。想来今天不仅是天气好,更是黄历上难得的吉日,众多的猎手磨拳擦踵,看着眼前巍峨的雪山无不激情骀荡。
苏婍扶了扶头上厚重的兽皮帽,一样一样检查手里的东西,冰镐,爪钩,便携的油灯,干粮……
整体的装备配置都是由苏婍负责,许强的队伍,吴头子的一伙人,还有楚淮小七两个闲散户一共十二人,正好可以分成两个纵列队伍。苏婍掏出之前找铁老帮忙弄出来的安全绳,拉过一条交给了吴头子,意思让他给其他人依次系上。
攀登雪山比不得正常的登山活动,所有的队员都要像串鱼一样连在一条主绳上,有经验的人应在最前方和最后方保证安全,前后踩着对方的脚印缓步而上。安全绳是苏婍按着印象中的样子特别打造的,包括滑尺,主锁,三根牛皮绳,虽比不得现代的结实,但只是到半山腰的位置应该问题不大。
她抬头望了望,苍耳山的主峰的形状比较像是两个驼峰,一个高一个矮中间有一段平缓的山谷。苏婍记得以前邻居家的爷爷是个看风水的能手,耳濡目染的自己也有几分眼光,形如巨龙,隐有冲天之势,说不定这苍耳山真的藏着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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