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说,今儿不用进宫去请安了,宫里出了点儿事情。”那女侍倒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儿:“二皇子烧的有些厉害,昨儿半夜没撑过去,去了,官家今儿心情不好,早朝都停了,王妃娘娘安心在家里养胎,这几天暂且不用进宫了。”
顿了顿,又说道:“王爷若是无事,倒是可以去安慰官家两句。”
“昨儿晚上的事情?”焦婉婉有些吃惊:“太医没守着吗?不过是发热,竟是这么严重?”
“二皇子身子太虚弱了些,没受的住,虽说有太医,但二皇子年幼……”女侍叹口气,就是大人,发热也有死人的,更何况二皇子那么个小孩子,连话都还不会讲呢,可怜巴巴的。
想到印象中那乖巧的小孩儿,焦婉婉也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大约是生病的次数多,那小孩儿比寻常的小孩儿更安静乖巧,很是惹人心疼。但到底不是自家亲儿子,焦婉婉和陈美人也没什么交情,只是感叹了一会儿,就没太将这事儿给放在心上了。
宋太后既然说不让进宫,那她就不进宫。赵德芳倒是进宫了几次,安慰赵德昭来着,毕竟,赵德昭也就这么两个儿子,对二皇子也是很上心的,却没想到早早夭折了,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只是再怎么伤心难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有了二皇子这事儿,官家更将大皇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白婕妤一向不太靠谱,但以前看在她是大皇子亲生母亲的份儿上,官家还是愿意让她接触接触大皇子的。现在,却是单独给大皇子分配了一个宫殿,直接将大皇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伺候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全是官家自己的心腹。
大约是怜惜陈美人丧子之痛,官家又给陈美人提了位分,从美变成了婕妤,和白婕妤就是同等的地位了。
对这事儿,焦婉婉不不评价的,她的三观和古代人,尤其是这皇宫里的人,有点儿不太一样,真要评价的话,那就太凄惨了点儿,除了宋太后没好人了。连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王皇后,也不是那么干净单纯的。
反正个人有个人的活法,焦婉婉只管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六月中安排学院的学子们考试,哪怕是女孩子,考试也都是十分严格的,成绩好的有奖励,成绩不好的有责罚。
七月初,和赵德芳一起带着菎蕗到庄子上住了一个多月。八月中旬才回来,不回来不行,肚子越来越大,算算日子,九月初就该生了,哪儿在庄子上生孩子啊。
有了头一次的经验,这次就生的特别顺利了,从肚子开始发作到孩子生出来,只用了两个时辰,比菎蕗那会儿都省了一半的时间了。
焦婉婉和赵德芳都盼着是个闺女,但可惜的是,还是个儿子。小家伙儿和菎蕗刚出生那会儿一模一样,丑到不能看。就连菎蕗,都是看了一眼就赶紧转过头了,拒不承认这是他亲弟弟。
宫里宋太后倒是欢喜的很,赏赐流水一样,一多半是给焦婉婉养身子用的,另一小半是给小孩儿当私房的。和菎蕗一样,小孩儿刚出生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藏宝库了。
小孩儿的小名儿,还是宋太后给取的,秋葵,比他哥哥的名字还接地气,就是一种野菜。焦婉婉有些哭笑不得,但念了两遍,也觉得这名字还可以,就认了下来,不认也不行啊,难不成她还能冲到宋太后跟前说这名字太难听了吗?
菎蕗快两岁了,会说的话也不少了,焦婉婉要坐月子,他见不到人,就开始哭闹。赵德芳心疼孩子,舍不得将菎蕗交给奶娘,只好整天将人带在身边,连进宫都带着。
和大皇子相比,菎蕗就是个熊孩子,吃饭要自己动手,吃进去的没多少,但洒出来的能有一大半。走路不要奶娘抱,跌跌撞撞跑的可溜了,说话也溜起来,好奇心特别大,逮着人就要问为什么,还不认生,不光是在宋太后的宫里闹腾,见着官家也叽叽喳喳的,倒没想到,这样子,还讨了官家喜欢了,几乎每天都送他礼物,可把菎蕗给高兴的,每天就盼着进宫去见他大伯父了。
焦婉婉这次月子是坐了四十天,等出了月子,天气也已经有些凉了,早晚都要裹着厚披风了。再然后,宫里的陈婕妤再次有了身孕,为了以防万一,菎蕗也被拘着了,轻易不进宫,进宫了也要人亦步亦趋的跟着,绝不靠近陈婕妤。
秋葵的周岁宴也没大办,只请了延庆昭庆永庆她们姐妹三个,在宋太后的宫里吃了顿饭。和以往一样,王皇后带了焦婉婉去自己的宫殿里谈心。
流华已经是十二岁了,是小姑娘了,王皇后正让她学管家,小姑娘不耐烦学,苦大仇深的看账本,见焦婉婉过来,忙扑过去:“四婶你可算是来了,上次你答应我,带我去游乐场玩儿呢,你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哪儿能忘记,这不是来告诉你一声,明儿就带你去的吗?你准备一下衣服,要穿利索一些,别带其他的东西,吃的用的,那边都有,不过,衣服多带两身,有水上的玩意儿。”
焦婉婉笑眯眯的说道,王皇后本来想拒绝呢,但瞧见闺女那笑脸,就默默的将反对的话给咽下去了,等闺女看过来,点头应道:“明天能去,但是,要带着丫鬟嬷嬷,听你四婶的话,不许随意乱走知道吗?若是听话,下次还能去,若是不听话,就再没有下次了,明白吗?”
流华喜不自禁,欢欢喜喜的蹦跳着出门,去找人收拾自己的衣服。
焦婉婉顺势在王皇后下手坐下:“这段时间我都没能进宫,瞧着你脸色不错,过的还好?”
王皇后亲自将点心盘子往焦婉婉那边推了推:“自然是好的很,我啊,现在也不盼着什么了,只等着流华到了年纪,给她找个好人家,安安心心的等着抱外孙子就行了。”
言辞间,倒是比以前更……淡薄了些,以前好歹还愿意说说宫里的事情,对宫务也挺上心,现在则是连提都不提了,问的多是一些田园事情:“庄子上没炭火吗?冬天要怎么过?”
“自然是有炭火的,不过,不像是府里用的那么好,晚上得熄灭了才行,再者,人少阳气不足,冬天就比京城更冷一些,所以要去的话,最好还是夏天去,当然,若是温泉庄子,那就不用管天气如何了。”焦婉婉笑眯眯的说道,见软榻上放着个绣棚,就抬手拿了起来:“流华绣的?”
略有些生涩,不过,配图是挺好看的。
王皇后笑的慈祥温和:“是啊,流华以前不太喜欢针线活儿,也是最近才开始学的,能做成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反正以后也不用她当绣娘赚钱养家,能捻针穿线就足够了。”
“若是娘娘平日里无事,可以到学院里去转转,旁听一下咱们女子学院的课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动的,或者是组织个演讲什么的。”王皇后打断她的话:“什么演讲?”
“就是准备个话题,比如说,皇嫂你觉得,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围绕这个话题讲为什么重要,要如何培养出来这个最重要的品质之类的。”
焦婉婉本来是灵机一动随口说的,但解释了一番,倒是觉得这个想法特别不错了,改变就要是要这样潜移默化嘛,光上课是不行的,多来几次演讲,才能更煽动人心。
“我若是觉得妇容更重要呢?”王皇后忍不住笑道,焦婉婉忙摆手:“可别,这会带坏那些小娘子们的,让她们觉得,只要长的好看就能得到最好的东西,咱们要慎重,皇嫂若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如我帮皇嫂想个话题?”
王皇后微微挑眉,焦婉婉厚着脸皮笑:“保证皇嫂也会觉得好的,不勉强皇嫂说自己不喜欢的,皇嫂觉得如何?”
☆、第97章
想的虽然好,但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的。焦婉婉是个理科生,写演讲稿什么的,她真不拿手,而且,还得符合时代,她文言文能说就不错了,演讲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典故都不会用,除了认字,其他的就是个文盲。
她倒是能帮皇后娘娘想个主题,但主题也不是好想的,总不能随随便便上来就说,女性最重要的就是独立自由吧,真要这样呈上去,估计连被看第二眼的命运都没有了。
再者,刚生了秋葵,她也忙着带孩子,还得照顾菎蕗,忙着呢。
这一忙就忙到了来年春天,秋葵也半岁多了,可是开始添加辅食了。焦婉婉清闲下来,就又想起来她那演讲稿了,兴致勃勃的打算进宫找王皇后商量,才刚进了宋太后的宫殿,请了安,还没说要去找王皇后,王皇后就先找过来了,一脸焦急:“娘,不好了,大皇子染了天花了!”
焦婉婉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脑袋就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了。哪怕她不是文科生,不知道这大宋朝的历史,但她也知道,一直到大清朝,天花都是一种骇人听闻的疾病,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极高,几乎是十人九死。更何况,大皇子也才两岁,小孩子抵抗力更差,怕是……
宋太后也急了:“怎么回事儿?昨儿不还说只是发热的吗?王太医保证了今儿会好,怎么就成了天花了?官家呢?”
王皇后也急的快哭了:“已经让人去通知官家了,王太医说是忽然转成天花的,现在要封闭大皇子所在的清韵宫,娘,等会儿太医来了,让他先给您把把脉,还有弟妹,把脉之后尽快出宫去,若是……”
已经已经被传染上了,就暂且不能出宫了。但就这么一小会儿,应该是没事儿的吧?
可谁也说不准,大皇子所在的清韵宫已经被封了,除了贴身伺候的人,谁也不许外出。白婕妤哭倒在清韵宫门口,官家也赶过去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关怀,宋太后也不能落后。
虽然焦婉婉百般劝阻,却是没能拦住宋太后,最后也只能跟着过去,宋太后却是不允许:“我知道你孝顺,但你也得想想家里面的两个孩子,你是没事儿,但万一染了病气,回去过了我那两个宝贝孙子怎么办?你不许去,就留在这儿等太医过来。”
“娘,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我进宫来了,您都过去了,我却缩在您宫里不出来,这传出来能有好听话吗?说不定哪天,官家心里也要起疙瘩了,我就是跟着您过去看看,我们不进去,您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是死拽着您,咱们谁也别去了。”
哪怕是为了赵德芳,焦婉婉这会儿也不能将宋太后给扔下。婆媳俩谁也劝服不了谁,只好约定,到宫门口去看看就行,谁也不许进去。
到了清韵宫,官家已经在了,皇长子现下已经是官家唯一的儿子了,陈婕妤虽然又有了身孕,但谁知道生出来的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再者,大皇子几乎是官家亲手带大的,情分不一般。所以,就是皇后,也没能拦住官家,赵德昭直接进了内殿。
皇后咬咬牙,也跟着进去了。进去之前,却是吩咐人将流华给看管起来了,不许她出门,也不许别人随意进出她的宫殿,更是除了贴身的丫鬟外,谁也不许接近流华。
白婕妤还晕倒在宫门口,谁也没顾得上搭理她,只除了她身边的丫鬟嬷嬷。
焦婉婉和宋太后这对儿婆媳俩互相看了一眼,总不能现在站在门口冲里面喊话吧?官家都进去了……
“你回去去拿些药材过来。”宋太后立马转头吩咐焦婉婉:“我那柜子里,放着先皇留给我的人参,是五六百年的,药效肯定好,你亲自去,给我拿过来。”
焦婉婉忙说道:“娘,那药材珍贵,不如您亲自过去,我代您进去看看大皇子?”
宋太后瞪焦婉婉,焦婉婉做出委屈的样子来,却是毫不让步。里面王皇后听了丫鬟的传话,压低了声音和官家说话:“不能让娘进来,娘上了年纪了,万一出了事儿,宫里定要乱套了,有娘在外面,还能帮我坐镇,我让人送娘回去?”
官家点头应了:“快些让人将娘送回去,这清韵宫,暂且不要让人进进出出,除了王太医,留下两个照顾大皇子,剩下的人,全都关起来。”
等一段时间看看,若是没发病自然好,若是发病了,就得扔出去了。
太医又出来给宋太后和焦婉婉把脉,只这一会儿工夫,这两个人肯定是没被传染上的。宋太后非得进去,王皇后非得拦着,最后各退一步,焦婉婉扶着宋太后,站在门口探望了大皇子。
小孩子小小一个,躺在宽大的床上,因着生病,整个脸都红的不成样,大约是痛,哭的挺惨的。官家心疼的不得了,眼眶也是红红的,皇后还在一边劝解:“官家,您真不能在这儿呆着了,我亲自在这儿照看,您尽管放心。”
宋太后大步上前,拽了赵德昭:“你跟我出来!”
赵德昭淬不及防,被宋太后拽的后仰了一下,转过头来,那脸上的悲痛看的人都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再看看床上的大皇子,才两岁的孩子,还在忍不住喊爹喊娘。
“就是不为我这老婆子着想,不为你这妻女着想,你也要为天下的百姓着想!你跟我出来!”宋太后一边说一边拽了赵德昭出来:“有太医在,什么病治不好?另外,你让白婕妤进去照顾,虽说皇后细心宽厚,但宫里处处忙,哪儿能少得了她?母子连心,亲娘才更周到,说不定母子连心,白婕妤贴心照顾,能让大皇子早日好转呢。“
白婕妤刚醒过来了,听了这话,膝行过来求赵德昭:“我愿意我愿意,官家,我想去照顾大皇子,求求您,让我进去照顾大皇子,那是我的心肝儿啊,我宁愿我自己来代替他受这个罪!“
赵德昭犹豫了一下,点头应下,让王皇后出来,将白婕妤给送进去,然后,彻底封闭清韵宫。
焦婉婉出宫回府,在大门口就先吩咐了奶娘先将菎蕗和秋葵给抱走,另外给自己收拾院子,连正院都没回,直接先住到别的院子去了。她赌不起,天花的潜伏期是半个月,她现在决不能和赵德芳他们见面。
赵德芳原本是在学院,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清韵宫已经封起来了,他先进宫见的赵德昭,大皇子虽说患病,但官家也还抱着能治愈的希望,虽然难过,这会儿却也缓过来了。再和赵德芳一起去看了宋太后,出了这事儿,谁也没心情寒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