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农家小院里,温馨一片。另一头,紫霞山庄,却是食不知味。
“那个小子,太古怪了些,媛媛为什么非要留他在身边?”沐神医心不在焉地拨拉着饭,好一会儿才吃一口进嘴里。
换作从前,孟庄主见沐神医吃不下去,必定要百般哄着的。然而今日,他也是有些神思不属,闻言有些恍惚地说道:“难道是看他长得俊?”
“再俊,有什么用?这样危险的人物,留在身边便有丧命之祸,我们——找机会劝一劝她吧?”沐神医伸出手,隔着桌子握住孟庄主的,“媛媛是云诗唯一的骨血,我们要照顾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铤而走险。”
孟庄主只是苦笑:“劝她没问题,但是她肯听吗?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你也知道,当日给阿俊拔箭的时候,我们那样劝她,百般利害都说清楚了,她不也是抱他回家了吗?”
沐神医听了,颓然松开他的手,连饭也吃不下,搁了筷子说道:“那可怎么办?那天媛媛惹了程婧昀,既被程婧昀知道她姓涂,必然要在广玉公主跟前碎嘴的。媛媛又长得这样奇特,广玉公主没道理猜不到。远有仇敌,近有阿俊,媛媛的命怎么这么苦?”
“你别怕。要不这样,等明天我回孟家一趟,见一见我老子,跟他说一说此事,叫他找机会私下求见圣上,问一问圣上的意思。圣上对恩人夫妇,想必还念着他们的功绩,不会不管的。”孟庄主劝道。
沐神医点了点头:“只能如此。明天我跟你一起,你去孟家,我去求见肃王妃。当年云诗与肃王妃也有些交情,如今云诗去了,肃王妃怎么也要看在当年的情谊,替媛媛说几句话。”
两人如此商议定了,才勉强扒了几口饭,就歇息了。
次日,夫妇二人驾车进了京。孟庄主去了孟家,沐神医则去了肃王府。
肃王妃是个极美的女子,眉目精致,肌肤细腻,美得不像是尘世间的人。尤其眉心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更添娇媚神韵。她见到沐神医,连忙请进来:“你可是许久不曾来了,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我此来乃是有事相求。”沐神医也不拐弯抹角,进门便把来意说出来,末了说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肃王妃听罢,面上难掩震惊之色:“云诗的孩子?竟然还活着?”
“是。她和涂大人瞒得严实,我也是不久前机缘巧合才得知。”沐神医说道。
“老天爷!云诗,做得可真严密!”肃王妃惊叹道,随即回过神来,认真保证道:“云诗去世,我没能帮到什么。这回她的女儿被广玉公主盯上,我再不能不理的。”
另一头,孟庄主求见孟大人,却没那么轻易。
早年孟庄主为了女人忤逆家族,让孟大人很是生了一顿气,至今不能消。直叫下人在书房门口撒了一层碎石子,说道:“你什么时候把这层石子跪成碎渣,老子什么时候见你。”
孟庄主听了,抓起一把石子就往口里塞:“爹,你怨我,我死给你看行不行?”
下人见了,惊得魂儿都飞了,连忙止住他:“公子,不可,不可!”
孟大人从推开一丝的窗户缝里看到这一幕,气得拿了一根鸡毛掸子,推门出来抽他:“你几年不回家,一回来就要气死我,我打死你!”
“爹,你打死我不要紧,我只求你救一个人啊!”孟庄主也不躲,扯着嗓子喊道。
孟大人一掸子打到他身上,却是惊了一下,只因为自小他打这个小儿子,从来没打中过,这个小儿子鬼机灵,从来都是跑得远远的,不叫他追上。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怎么?那个女人要死了?”
“不是!”孟庄主见孟大人肯听,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顺道把鸡毛掸子也夹得紧紧的,说道:“是涂大人的闺女,爹,涂大人的闺女没死,养在老家呢,谁都不知道!”
孟大人挑了挑眉。
“但是因为我的疏忽,让她被人发现了,如今估计传到了广玉公主的耳朵里,只怕广玉公主旧恨未消,要索她性命呢!”孟庄主说道。
孟大人的面上一丝儿诧异都没有,反而冷笑一声:“终于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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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章 包子,大赛
“爹,什么这一天?”孟庄主睁大眼睛看着孟老爷子,惊讶地道,“您在说什么?”
孟老爷子瞅他一眼,嘿嘿一笑:“不告诉你。”说着,把手一抽,一把将他推开,“就为这事?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爹?你说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孟庄主耍赖地道。
孟老爷子的手里拎着鸡毛掸子,也不打他了,只是冷笑:“你爱走不走?你不走便不走,谁还撵你不成?”说罢,提着鸡毛掸子回了书房,口里嘟囔道:“回去跟你的沐神医过小日子去,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爹!你就告诉我吧,究竟怎么回事?”孟庄主越想越觉不对,怎么说涂大海也曾经是孟老爷子的门生,听到他的女儿有难,孟老爷子不该是这个反应?瞧着孟老爷子的神情,倒似乎知道些什么似的?
孟老爷子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送客!”
于是,孟庄主就被下人“请”出了大门。望着在眼前关闭的大门,孟庄主还有些不敢相信。从前只有他往外跑,孟老爷子不允许的份,什么时候反过来了?
“开门!开门!”孟庄主此行是给故人之女求助来了,事情没做成,怎么能回去?回过神后,再度扑上前,狠狠拍门。
下人本来不理会,然而孟庄主不停拍门,砰砰砰,听得人心里烦躁,便打开了门:“公子,老爷不见你,你何苦如此?”
“老爷见不见我,是老爷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孟庄主一把推开他,抬脚迈进门去,任凭身后下人喊着,只是不理,大步往孟老爷子的书房行去,口里念道:“回自己家还要下人同意?这是什么道理?”
下人听罢,撇了撇嘴。从前也不知是谁,死活不肯回家,惹得老爷三天两头伤心?如今又把这里当成家了。然而却不再喊了,也不去追,任由孟庄主往里去了。
“爹,你还没告诉我呢,涂大人的女儿,要如何安置?”孟庄主回到孟老爷子的书房外面,换了个问法。
“你怎么还不走?”孟老爷子不露面,只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来人,把这个孽子赶出去,不许他进门!”
“爹,我每年孝敬您几筐葡萄呢,您不能这么对我!”孟庄主推开走上来擒他的下人,朝书房里面喊道。
孟老爷子一声冷笑:“若非是那几筐葡萄,你以为你能进孟家大门?”才说着,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身朝服的孟老爷子走出来,对下人道:“备轿,老爷要进宫。”
“爹?是为了涂家的事?”孟庄主眼睛一亮。
孟老爷子一个巴掌扇了过来:“滚滚滚!回你的山庄窝着去!少来管闲事!再叫老子看见你不务正业,老子打死你!”
孟庄主被孟老爷子几个巴掌扇到一边,满脸震惊——爹从来没有这么狠地打过他!
“公子,请吧。”孟老爷子坐上轿子走了,孟庄主便被下人又一次“请”了出去。
回到与沐神医分开的地方,孟庄主还有些恍惚。沐神医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孟庄主上车来,便问道:“事情如何?”
孟庄主恍恍惚惚地道:“十分诡异。”便将今天在孟家发生的事,与沐神医讲了一遍,“我爹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愿我知道。他还打了我。他从没打过我这么狠。”
“怎会如此?”沐神医也是惊讶起来。
沐神医也晓得孟老爷子的一些脾气。当年孟老爷子不答应她和孟庄主成亲,她心里其实并不怨恨。她跛了一只脚,又不能生,怎么也不配做孟庄主的妻,并且是唯一的女人。换了是她,如果她的儿子如此,她多半也要阻拦的。除此之外,说不得还要做些手脚。但是孟老爷子并没有对她做过丝毫手脚,只是明摆着不待见她而已。
“你让我捋一捋。”孟庄主说罢,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心念转动起来。
不多久,孟庄主睁开眼睛,面上露出一丝狐疑:“你说,该不会……涂大人夫妇根本没有……”
“什么?”沐神医不由得僵住。
只听孟庄主分析道:“我爹不会平白无故说出那句话,什么终于等到这一日。涂大人的女儿被广玉公主找到,并有麻烦,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等这一日?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爹早知道涂大人还有个女儿。”
“涂大人有个女儿的事,广玉公主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爹却知道——会不会是涂大人特意告诉我爹?涂大人究竟做了什么安排?”孟庄主一边分析,一边猜测,“涂大人夫妇死了十三年,竟还有后手留到今日?这份心机手段,又怎么会全家死于一场大火?”
沐神医激动得颤抖说道:“你是说,恩人可能并没有死?”
“有这个可能。”孟庄主已经冷静下来,揽住激动万分的沐神医,说道:“仅仅是有可能而已,你莫抱太大希望。不论如何,我们应当保护好涂大人留下的血脉。”
沐神医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道:“嗯。”
“对了,肃王妃那边如何?”孟庄主又问道。
沐神医闻言,微微冷静下来,答道:“她看起来还念着旧日的情谊,如果媛媛有事,她应当不会不管。”
“只要她肯管,媛媛就多三分胜算。”孟庄主略略颔首。
肃王乃是铁帽王,实力超群,而肃王妃是肃王府的女主人,也是这么多年来肃王唯一的女人,她说的话,分量可想而知。
两人低低说着话,一路回了紫霞山庄。
孟老爷子进宫求见圣上,被接见了。见到皇上,孟老爷子便跪下了:“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涂侍郎?”
皇上今年已有六十多岁,年老体迈,精力不济,闻言却是神情一凛:“有他们的消息了?”
孟老爷子摇头:“并没有。但是,他们的女儿,被广玉公主发现了,恐有难。”
皇上抿了抿唇,一时没有说话。半晌后,才开口道:“一转眼,十三年过去了。也不是大海带着云诗,现在何处?”
“涂侍郎曾对微臣说,十年之后必回。如今已逾期三年之久——”孟老爷子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一顿,“当年的承诺,皇上打算何时兑现?”
皇上的神色沉了一沉,看向孟老爷子的目光,带着些莫测。片刻后,开口说道:“再等两年。如果涂大海与云诗仍未有音讯,朕便命人为他二人做了灵位,在他们的灵位之前,兑现诺言。”
孟老爷子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垂着眼皮应道:“是。”
“涂侍郎的女儿,倒也不必担忧。玉儿虽然有些想不开,到底不会难为一个后辈。你回去吧。”皇上的脸上有些倦色,对孟老爷子挥了挥手。
孟老爷子还想说什么,抬头看着皇上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只道:“微臣告退。”
身处话题中心的涂菲媛,对京中的风云暗涌全然不知。
一大早起来,就被阿俊缠住,要跟她进城,买衣裳。
李氏便劝道:“早几日就答应给他买了,拖到现在也没有。可不要再拖了,就今日吧,给他扯两块布,回来我给他做。”
“媛媛也给自己买一身。”涂老头说道。
他知道小孙女儿的手里有些余钱,也不问有多少,只叫她不必顾虑,想花就花。反正小孙女儿如今有本事的很,攒银子做嫁妆,却也不必急于一时。或者说,根本就不必着急,小孙女儿心里自有打算。
涂菲媛便清脆地应了一声,带着阿俊往城里去了。
一路上,遇见不少村民,看到阿俊,全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黑妞子,这是谁?难道就是你爷爷捡来的少年?”
“老天爷,早先听说好看极了,竟没想到这么俊?”一声声吸气的声音响起。
阿俊老实,几乎从不乱跑,故此虽然打断白大富的手臂那回,被半个村子的人看见了,但仍是有不少人没见过他。此时见了,纷纷惊讶得不得了,驻足不动,愣愣看着阿俊。
涂菲媛淡淡点了头,没有多说,带着阿俊从他们身边擦过去。
阿俊乖乖跟在涂菲媛身边,垂着头,也不抬起来。一直到出了村子,才终于抬起头,四下转动着眼睛,欢快地看着周边的景色。
上回进城,他要背着涂菲媛,两人还在较劲。今日,却非同日而语了,心情自然不一样。阿俊转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活泼地看来看去,忽然目光一凝,快走几步,从路边采了一朵蓝色小花,走过来递给涂菲媛:“媛媛,花,你喜欢不?”
这才多大年纪,就懂得送花给女孩子了?涂菲媛抬眼瞅他,忽然笑了,她接过花,狠狠丢在地上,踩成粉碎,然后揪住他的领子,对他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孩,他总爱采路边的野花,然后他死了。”
阿俊的伤心委屈全都不见了,眼睛微微睁大:“为什么?”
“你不信?我再给你讲一个。”涂菲媛便又给他讲了一个“路边野花不能采,采了也白采”的故事,末了阴森森笑了两声,“每个女孩子都是一朵花,你亲她们,就是采花,要死的很惨的!”
阿俊委屈地瘪了瘪嘴:“媛媛不是路边的花。媛媛是家里的花。”
涂菲媛好悬没给一口唾沫呛着,瞪大眼睛,看着身前委屈得撅起嘴巴的少年,忽然伸手拧住他的耳朵:“臭小子,跟我装傻是吧?你再装一个试试?”
爷爷奶奶这会儿可不在,她就是揍得他满地打滚,也没人救他的!
“我没采野花。媛媛冤枉人。”阿俊给她揪着耳朵,脸上浮现委屈,咬着一边嘴唇,抬眼瞅着她,“媛媛欺负人。”
涂菲媛抿了抿唇,手下一用力:“我就欺负你怎么着?你欺负回来吗?要不你跑啊?跑得远远的,以后都别回来!”
“媛媛,你是不是走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