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左女右,施主把左手给我。”
张泽缩回右手,伸了左手给他。大师仔细看了他手相,惊讶地“咦?”
吴莲被这一声咦吓得心胆一颤,就怕大师说无法可救。却听大师说:“施主,你小时候是不是曾经落水被淹,结果被人救了?”
吴莲忙代儿子点头,“大师,您看得真准。我儿子没事吧。”
“没事。你儿子这是遇贵人命啊,每逢凶时都有贵人相帮。”又转头问张泽,“你大前年是不是差点遇上车祸?”
张泽惊叹,“大师,您真是神了,这都能看得出来!”
吴莲心里还有些后怕,她可是想到儿子小时候溺水那次,快把她的魂都吓飞了。趁机问大师“我儿子以后怎么样?”
“可惜你儿子虽然总能逢凶化吉,但原来的遭遇损伤了他的身体,恐怕在后代上不易啊。”
“大师,这能不能化解啊。”
大师摇摇头,“天数如此,人力难为。如果遇上他的有缘人,大概还可能有一个孩子,如果遇不上,那就难了。”
之后,不待吴莲再说什么,大师说缘分已尽,再不回答她任何问题。一旁的一个年轻僧人伸手请了他们出来,把吴莲交给负责捐献的僧人后就回去了。
他问那个大师:“师傅,您怎么骗那位女施主呢?”
大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何为真,何为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定,你着相了。”
真定摸摸脑袋,什么着相了,这么高深莫测,连人家多奉的香油钱也不要,这次师傅可真奇怪。
走出门外的吴莲还有些楞神,儿子在后代上不易,这太打击她了,她猛一下抓住张泽的手,“张泽,那个有缘人不会是柳绮吧,她小时候救了你的命。”
张泽大汗,如果是那样,他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嘛。他搀着妈妈的胳膊出了寺门。
“妈,肯定不是柳绮!反而她来我家后咱家遇上好几次倒霉事,你看,先是我爸去世了,接着我和她一起去逮鱼就差点被淹死。后来我还差点被车撞上,好在被人救了。不然我可再也见不到您啦!”
“难道她命硬克人?连她父母也被克死了。”吴莲一向迷信这个,是家乡一个新建寺庙的常客,犹疑下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问题,肯定是她命太硬,可怜你爸,唉,真是白对她好了!”
张泽有些心虚,为了解除妈妈认为柳绮是有缘人的说法,只好对不起她了。好在现在她和程万峰在一起生活得也不错。
不过,过犹不及,他还是说:“我爸那是重病,也怨不得柳绮,倒是我们两个真是不合。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她一起玩,我的腿差点摔断!”那是他淘气上树捉鸟,从树上掉了下来,真应该庆幸没摔断腿。
吴莲却信以为真,“真是这样,我们把她养大,也算还了她救命之恩,现在既然她喜欢程万峰,我们还是和她少来往吧。”
说到这里,她又说:“竟然差点遇上车祸,张泽,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
“妈,都过去了,我也不想你担心嘛。”
“幸好我让你来寺里也抽了签,看来都是佛祖保佑的。对了,救你的那人是谁,回头我们得去感谢人家。”
“那个就是周韵,是她眼疾手快把我拉到一边,才让我没有没车碰到,你不知道,当时特别玄乎,车就擦着我衣服边过去的,我当时头都懵了。”
张泽把在林家湾里那一套又绘声绘色给她妈讲了一遍,“所以我特别感谢周韵,她家人也信任我,才让我跟着跑食品厂的事。”
“周韵?”吴莲没想到儿子竟然敢骗她,“难道大师说的那个有缘人是她?”
两人这时已走到车前,张泽假装说:“什么有缘人,世上哪有这么玄妙的事,我觉得啊,说不定是大师算错了呢。”
吴莲在他身上用力拍了下,“呸呸,信男无忌,大风刮去。可不要在寺前说这样的话。”又逼着张泽对寺门又拜了好几拜才罢休。
本来她还想着儿子是不是和寺里的僧人商量好了骗她的,但在寺里不敢多想这个问题,现在一看儿子比她更不信,她反而去了疑惑。
张泽开着车回了予州,吃过晚饭后对他妈说:“我觉得我回去还是去医院查查比较放心,如果医生说我没事,我就不信生不出孩子!”
“是应该查查。”吴莲真点头,大师也说是比较困难,但万一医生说没问题呢,说不定真是大师算错了也有可能。
晚上张泽就去了他救的那个豆豆家,双方关系一直保持得不错,逢年过节都有来往。豆豆舅舅是予州市下面一个区政府的区委副书记,这几年食品公司发展这么顺利,没有相关部门来找麻烦,真得感谢豆豆舅舅的护航。
不过,随着食品公司的发展,也证明了他眼光的卓越,又是土生土长本地企业,给他的政绩增添了许多亮色。
豆豆爸爸则是一名医院的中层,这次找他配合,正好相宜。他这次要钉死这件事,让妈妈再不因这事而反感,相反得感激她愿意嫁给他!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相信真有佛祖也会原谅他的行为的。
☆、3第63章
豆豆看张泽来了,拉着他手说要飞高高,张泽把他高高举过头顶,他兴奋得尖叫,又要转圈圈,张泽掐着他腋下转了几圈,把他放地上时,他摇摇晃晃像喝醉了酒似的,转了半个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笑得咯咯的。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还要转,他奶奶拉住了,“你不晕你张叔叔还晕了呢。”
张泽笑嘻嘻地说:“豆豆,我给你带了一个玩具火车,可以遥控指挥。”
豆豆眼睛直瞅他爸。
豆豆爸爸高勤说:“张泽,你太惯着豆豆了。”
“我们那时候是没这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还不多让孩子快乐快乐。”
豆豆还以为飞机没希望了,皱着小眉头垂头丧气的,却听他爸说:“还不谢谢张叔叔?”
小家伙马上变了笑脸,“谢谢张叔叔!谢谢爸爸!你们太好啦!”
豆豆拿着火车去玩了,几个大人在沙发上坐下。
电视上出现怀旧暖黄色的画面,一个慈祥的老奶奶正低着头剥花生,她怀里一个可爱的小朋友一个鼓着包子脸,“奶奶,您剥得太慢了,我还想吃!”身边桌子上一个大大至爱花生的袋子。
很快,画面变了,奶奶坐在摇椅上,一个稍大的儿童笑眯眯地说:“奶奶,小时候您给我剥我爱的咸花生,现在我长大了,给您剥着吃!”
画外音响起,“至爱美味,送给至爱人的心意!”
几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好像看到这样的广告再喧哗就是一种亵渎一样。一直到这条广告播完,豆豆奶奶说:“诶,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这条广告这心里酸酸的!”
一边忙着玩的豆豆扔下了玩具火车,过来依到她怀里,“奶奶不酸,我剥花生给您吃!”
他找到了张泽原来送他们的花生,吭哧吭哧抱过来,“这是张泽叔叔送的花生,跟电视上的一样!”洗完手之后伸出嫩嫩胖胖的小指头,剥完之后递到奶奶嘴边,奶声奶气地说:“吃吧!”
把豆豆奶奶稀罕得连声说:“好,我的乖孙孙!奶奶真没白亲你!”
“你们食品厂的这条广告好,老少强烈的对比,让人一下子就记到了心里,还有宣传中华传统美德的效果,比现在那些闹腾的广告强多啦!也更让人有好感!”高勤赞赏地说。
这是周韵的创意,一直也是由她跟时,原来说让他看时,他说都由周韵作主就是了,这还是张泽第一次看到,有一种想起小时候美好回忆的感觉。
又说了一回,他这才和豆豆爸爸说:“高哥,我有些事要麻烦你。”
“自己人还说什么麻烦?”高勤把张泽让到书房说话。
张泽把他的事告诉了他,说这是为了安他妈妈的心。
高勤叹说:“张泽,你真不考虑换个对象结婚?我们医院的王医生,她妈是税务局的,她爸是我们医院领导,上次见到你之后对你很欣赏,说你白手起家做出这番事来真难得,为人又仗义能干。如果你娶了她,这些你妈担心的问题都没有了。”
张泽摇摇头,“我此生非周韵不娶的!要不也不会来麻烦高哥你啦!”
“好吧,也就你这样重情义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到时候你去吧,我帮你做个安排。”见张泽态度坚定,高勤虽然觉得他受了同事之托牵红线不成,也并不勉强,心里却觉得张泽这样有情义的人才更值得交往。
和高勤说好,张泽这才由妈妈陪着去了医院,做了一系统检查之后,吴莲急忙问:“大夫,我儿子怎么样,身体健康吧?”
医生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有些同情地看了看他们说:“你儿子天生精子活性差,很难令人受孕。”
男人有了这样的病,可真是要命啊,张泽心里对妈妈说了对不起,垂下头,做出一付难过的样子,吴莲则踉跄后退一步,“怎么会这样?”
可看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这对他男性自尊真是一种打击,她又鼓下勇气问:“大夫,这既然是病,要怎么治啊?我们不怕花钱,只要能治好就行!”
“如果好治,不孕也不是难题了,这真没办法!”
回去的路上,看沉默不语的儿子,吴莲下了决心,“小泽,看来如大师说的,这真是天意,妈这就去向周韵家,哪怕求他们呢,也得让他们把周韵许给你。”
说着说着,她声音开始哽咽,“我这到了地下,怎么向你爸交待啊!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掉进了河里!不然说不定你就没事了。”
张泽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都是他的假话,让生养自己的母亲这么伤心。他咬着牙,差点就想把真相全吐露出来,可想想周韵,又忍了下来,只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都露了出来。
吴莲却越发觉得这是儿子心里不好受,男人得了这样的病,就是娶了周韵,以后怎么在人家面前抬得起头?
抬不抬得起头,这是儿子唯一留下后代的希望,吴莲觉得她怎么也要求得周韵嫁给儿子,至于周韵脖子侧长得有胎记,会不会影响下一代,如同儿子说的,那还有一半的可能不长呢。就是长了胎记,也不一定在脸上啊。
抱着这样的心理,吴莲取了钱去买东西,名烟名酒,金戒指金项链金耳环,怎么这三金得全,又买了时下流行的饮料什么的,一切准备好之后,让张泽去跟周韵商量,什么时候去周家双方家长见个面,把他们的亲事订下来。
张泽见到周韵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一头过肩长发披在身后,如同绸缎一般流淌而下,散发着光泽,细白的鸭蛋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如同窗外开得正盛的玉兰花。哪怕不饰装扮,独自也能葳蕤成一片春光。
看到张泽,她作个请进的手势。
张泽进去,把带来的一个陶瓷花瓶放在桌上,坐在一边的转椅里听她说话。
“陈总,您说下个月要增加进货量?这一点儿小事还需要您打电话吗?交待一句给我们的业务员就行了。”
对方声音很大,张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说:“我看到你们做的广告了,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帮我剥花生的事,那时候我不愿吃花生外面那层红皮,母亲都是炒了之后一点点把皮再揉掉。现在感觉,吃的不是花生,是老母亲的一份爱啊。
可是现在事情忙了,都好长时候没和母亲说说话,更别说帮她剥花生。谢谢你啊,周总,不管是因为什么你们做广告,都提醒了我多花些时间陪陪老人。以后你们的产品,不用等到产品卖完才结账,直接货款两清。”
“那真谢谢您了!”
“不谢,现在这么有人情味的宣传太少了。要感谢我也要谢你让我又回忆了一份温馨的过往。”
两人又说了几句,周韵放下了电话,看到张泽放到桌子上的花瓶,微微一笑露出个酒窝,“张泽,你看你送我多少花瓶了,有玻璃的,有树脂的,有木制的,这又送个陶瓷的,我都可以开一个小型花瓶展览会了。”
她办公室一边的博古架上,各种形状各种材质的花瓶摆了一二十个。
“那次送你花,你连找插花的花瓶都不好找到,才发现是我这个男朋友的失职。”张泽帮她把这个新花瓶放到架子上,“这样以后我送的花也能有放的地方。”
周韵点点头:“好,张泽,不陪你妈转了?”
这几天没见,张泽觉得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韵好像离自己远了,虽然她态度没什么变化,可无形中没了那分亲近。
“不转了,我和我妈买了三金,是她老人家自己在家里攒的钱。”他走过去要搂周韵,她好像没发现似的走到了博古架边,“这里面,我最喜欢这个木头做的花瓶,有一种古拙的美。”
张泽不想再和她讨论花瓶的事,单刀直入,“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一起去周庄一趟,把咱两个的事订下来?”
周韵不再笑,她端正了一张坐在旋转黑色皮椅上,“张泽,你妈是嫌我长得有胎记吧,她顾虑得也对,我们就这样吧。”
看她坐在大大的老板椅里,脸被黑色的皮椅衬得越发地白,显得那么弱小,张泽心里一沉,接着对她的疼惜丝丝缕缕从心里漫延开来,扩散到四肢百骸。
他过去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揽到了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小韵,我说过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上天太爱你,才会让你比别人多了印记。这样不管到了哪里,很快就能找到你。”
“张泽,如果你妈让你在我们之间选一个呢?”都说好的订亲,张泽妈妈竟然再不提这事,意味着什么她还不清楚吗?
不怪她以最坏的心理去想象人心。当妈在孩子心目中有着天然优势,她见过听过太多这样的事了。即使两人感情再好,如果婆婆天生对她敌视,也难有幸福可言,就像春节贴在门口的喜字,早晚会被岁月冲刷成苍白的碎纸片。
周韵用的是薄荷味的洗发液,张泽闻着鼻端那淡淡的清凉香味,恨不得变成玉米皮,层层叠叠把周韵裹在里面,哪怕外界再多的风雨,只要他还有一息尚存,就可以护卫着她不受侵扰。
听得这话,心里柔软成了一滩水,平时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