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里面无疑是遗留着武力值的,但是我需要时间去掌握它,也许需要很久,而黑炎伞也许是催化剂,也许是绊脚石。
况且我是发自内心的,在短期内不想回去沛南王府那个地方,对我而言那里简直就是地狱,所以我在想一个办法,一个让我可以暂时说服容乾不去沛南王府,而又不会让他产生怀疑的办法。
身边两个吃凉皮的大叔在闲聊,一个穿褐色粗布衣的说,“你吃快点,等下就要开始了。”
另一个吸溜着凉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你去的再早,蓉宗姬的夫婿也不是你啊。”
“你懂个屁,蓉宗姬比武招亲,江湖上不少有头脸的大人物都来了,这热闹可是几年难得一见,我听说,连那……”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说的是谁的名字,但是单单比武招亲这个情报,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比武招亲?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挺尊重原著的,该有的主线还是有。作为继承女主的我,不去参加这个主线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心里浮起一计,我眉眼弯弯,朝阿遇凑了过去。
“阿遇啊,这元府家的小宗姬今日是不是举办比武招亲选夫婿啊?”
阿遇斜了我一眼,坐在我身边继续吃着煮萝卜,呵了一口气,淡淡道,“是又如何。”
我也夹了一块油豆腐塞嘴里,“我们去看看呗。”
他正儿八经的一口回绝,“不行,公子只让我陪你出来买些日用品和吃点东西,没让你到处凑热闹。况且你现在身份特殊,元府人多口杂,变数太多。”
要的就是变数我会说?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循循善诱,“这不是凑热闹,是搜集情报。”
一听到情报,阿遇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有些迷茫的望着我,“什么情报?”
我故作惊讶状,“容乾没有告诉你?他昨晚和我说,今天蓉宗姬的比武招亲上会有沛南王府的派兵护卫,其中护卫长身上有王府上的钥匙,容乾这几天晚上不是去王府探路了么,拟定的夜闯路线中,没有那串钥匙不行,需要它来开王府的宝器阁的大门……”
我说的跟真的一样,看见阿遇脸色一点一点的变白,眼底红红的,却紧抿着唇,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可怜兮兮的,我差点都心软了。
他会这样,自然是因为我的那句“容乾没有告诉你”,他对我的话信以为真,为容乾告诉我而不告诉他这个情报而感到不公。而且他这个表情让我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晚上容乾夜不归宿,竟真的是去沛南王府探路去了,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赌博心理,就算说错了我也能以瞎猜的蒙混过去,不料一猜就中。
我拍拍手站了起来,扯扯阿遇的袖子,“别垂头丧气的,赶紧的我们看比武招亲去,再耷拉耳朵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不把容乾小时候的秘密故事告诉你了。”
阿遇闻言双眼瞬间一亮,“什么秘密?”
……哎,小孩子真容易哄啊。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着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天气。偌大的元京城内此刻张灯结彩,万人空巷,似乎是五湖六海的人都聚集而来,塞进那元府之中。原本宽敞的比武场内此时被人群挤得密不透风,唯有中央那座铺满红毯的高台上显得空间富裕。城主与城主夫人在高台之后各坐一边,彼此相视而笑,对今日这般盛况很是满意。
我和阿遇在台下人群里参与着千人狂挤,热烘烘的人群里前后左右都是想着一睹芳容的男人,我穿的是男装,头上还戴着兜帽,脸上已经被热出了一层汗来。
这简直堪比春运现场啊!人敢不敢再多一点!
身边的阿遇双臂若有若无的护着我,神色颇为警惕的打量着周围,其实我和他一样,进府的那一刻我就在四处观察,因为比武招亲的是郡王的二千金,金枝玉叶,因此在周围驻守的守卫更多了一些,在比武场的周围围成了一圈名副其实的人墙。
比武场中间的高台上立着一位管事打扮的老头,看起来年逾花甲,却浑身透着干练之气,精神十足。他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深青色长衫,朗声宣布着比武招亲的各项注意事宜。
“三娘,我怎么没看见沛南王府的派兵?”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啧了一声,眼见高台上后方的帘子被人掀起一角,连忙往那个方向一指,“你看!蓉宗姬出来了!”
这种转移话题的原理和“你看!外星人出现了!”是一样的,没有多少技术可言,但是效果显著,总能第一时间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人群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骚动起来,阿遇也理所当然的随着这片骚动往台上望去。那从帘子后踱步而出的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年轻少女,杏眼桃腮,肤若白雪,长发挽至脑后高高束起,带着一股利落的英气。
她伸手带上一副精制的黑色皮制手套,握了握佩在腰间的长鞭,那根九节鞭上黑里带金,细看之下是镶嵌了一根根金丝,在日光下一闪一闪甚是耀眼。她站在高台后方,挑眉望着地下乌压压的人群,眼神里带着丝毫不在意的轻蔑神色。
我嘴角一挑,“哈,这元想蓉倒真如传言所说,是个小美人呢。”
可真是娇蛮小姐俏千金,这蓉宗姬怕是当今皇室贵族中最扎人的一枝花了吧。
阿遇神色怪异的望了我一眼,似乎觉得这种充满调戏味道的话不该出自一个女子之口,那眼神里面莫约还有点对我性取向的怀疑……算了,懒得辩解了。
☆、挑衅堂堂
此时元府比武场,高台上再度传来一声哀嚎,下一刻便见着一个人影从高台上滚落下来,台下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这时一致的尽力收紧,给那滚落下来的倒霉蛋自觉让出一块空地来。
那人摔到地下,正抱着头痛苦的翻滚着,从他指缝中赫然可以看见他脸上扭曲的印着一条鲜血淋漓的伤痕,元想蓉这一鞭下手极狠,全然不顾对方生死,只见之前败下台来的每位男子无一不身受重伤,被她那九节鞭打的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好俊的功夫!”台下有人喝彩,也有人叹息。元想蓉挥鞭在高台上迎风亭亭而立,犹如一枝盛开的玫瑰,她对台下所有的目光,不论是惊艳,恐惧,仰慕,赞赏或者唾弃皆视若无睹,也充耳不闻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的议论。
众人初见她时,只一致惊叹于她风华如玉,英气逼人,然而几轮比试下来,见这小姑娘明明武艺远在对方之上,出手却毫不留情,使的每一招都是杀招,不免都在心里退缩了几分。
元想蓉是元京郡王的二女儿,自幼养尊处优,拜得一位使鞭的高手为师,至今已练成一身精湛的本事。她提议父母为她举办这次比武招亲,其实完全不指望,也不想通过这次比武与人结为连理。她俯视台下众人,眉间骄傲的神色令她看起来更为俏丽动人。见一时间无人再来挑战,心里更为欢喜,悄悄吐了吐舌头。
哎,这小丫头的人设倒是和我写的一模一样啊。
实在不是前来挑战的人都太水,而是元想蓉的武力值本来就不低,她这武力值在贵族阶层里面应该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了。我在人群中抱着双臂观望着台上,在我前面不远处那位哥们哆嗦着身体犹豫着——他原本是下一个上台比试的,只是目击了数位前辈的前车之鉴后,他显而易见的怂了。
啧啧啧,既想一亲芳泽,却又畏惧玫瑰的利刺,这男人啊,真是矛盾的生物。
台上几轮下来,身边的阿遇已经没了耐性,似乎觉得这比武招亲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再看下去也是看元想蓉单方面虐人而已,他拽了我的手就打算将我带走,被我用力反拉了回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阿遇压抑的声线里有一丝怒气,十分不满的瞪着我。
“急什么,再等等啊,好戏还在后面呢。”
我满不在乎的应了一句,视线往周围转了一圈,乱哄哄的人群里,只听见高台上元想蓉的声音脆生生的传来,“下一个谁上?”
周围人都齐刷刷的望向我前面那位兄台,众目睽睽下相信他一定有一种进退两难万箭穿心的感觉,我幸灾乐祸的往后退一步,却不料他那张冷汗涔涔的脸突然往后一转,一眼就锁定了离的最近的我,一根手指往我一指,大叫道,“下一个不是我,是他!”
脑子嗡的一声,刹那间我呆愣了一下,大哥,就算你怕死,这屎盆子也不带这样乱扣的吧?
随着他那声大叫,我立刻变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连带高台上的元想蓉也朝我望了过来。我连忙伸手将帽檐往下一拉,阿遇也很及时的挡到了我的面前。
“胡说八道,他根本没有报名。”阿遇的声音冷冷的,端着一股杀气,这么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容乾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事情会如同小说里面一样发展下去,迎来我意料之中的转折,却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心中暗叫不好,这次真是又作死了。
哎,这就是生活啊。
阿遇年龄虽然比我小,个子却已经快比我高一个头了,有他挡在前面,我心里还算安心,一边低着头在帽檐里往四周打量了一下,不幸中的万幸是,幸好我今天穿的是男装,全身这样包的严严实实的,旁人应该看不出我的女的。
“哦?没报名?”元想蓉眯眼望着我们,语气中俨然一种从小惯出来的骄横,她不由分说的便挥鞭往地上一甩,“啪”的一声,激起尘埃纷扬,一张小嘴继续说道,“我要你比你就得比,谁管你报名没有。”
……这个人设倒是百分之百的尊重原著啊。我心里叹口气,只有两个字,难缠。
她握着鞭子的手往我们方向指了过来,“喂,你们两个里面,挑个厉害的上来,跟我过几招。”
阿遇冷哼了一声,面色鄙夷的,“简直不可理喻。”一边拽过我的手,转过身躯就打算走。
高台上元想蓉柳眉一竖,一张娇嫩的脸上怒气乍现,“贱民!我准你走了吗!”
“贱民?”阿遇身形一顿,身上瞬间腾地窜出浓烈的杀气来,回头望向元想蓉的时候,一双眼眸里冷的让我觉得陌生。他松开拉着我的手,探向了自己腰上佩戴的长剑,看架势,元想蓉是踩到了这孩子的雷区。
哎哟喂,刚刚还说我惹事呢,这会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耐不住挑拨啊。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在懊恼那个人怎么还不来,眼看阿遇就要和元想蓉打起来了,周围的护卫也在逐渐的向这个方向聚拢,我举目四眺中,视线扫过后方二楼的扶栏,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毫无预兆的就撞进了我的眼里。
是夏南胤。
会在元府里看见他其实也不出奇,走进元府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或者说,我正是觉得他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才撺掇阿遇跟我一起来的。
也许是我的脸在一片黑漆漆的后脑勺中过于的醒目了,楼上的夏南胤很快就注意到了我,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目光中极快的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一抹若有若无的阴柔。
他甚至朝我笑了笑——看见我这个背着叛徒身份的逃犯,他非但没有气得跳脚立刻遣人来抓我,也没有二话不说就亲自冲过来一剑送我归西,反而看似十分友好的对我笑了,就像看见的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只是我太了解他了,他现在不动手,不代表等会就不能抓住我,在夏南胤的心中,应对任何的突发事件总有三种以上的处理方案,他的大脑基本等同于一台飞速运转的四核电脑,永不停歇的计算着这世间一切的得失与利弊。
他懂得用最简单和省力的方法,给予敌人最沉重的毁灭。
即便我是作者,面对着他,坦白说,背脊发凉。
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如果说临时演算我比不过他,但是我有他永远也不会拥有的天赋,也可以说是金手指——我知道未来。
想到这里我有了底气,仰头望着夏南胤回了他一个骄傲的笑容,伸出手指按着自己右眼的下眼皮往下一拉,朝他扮了个挑衅至极的鬼脸。
明显看见他那张依然维持着笑容的脸色僵了一下,我心里暗爽,堂堂沛南王世子夏南胤,我怕是这世上第一个敢这样羞辱他的人了吧。
于是再接再厉的,我对他又竖起了中指,反正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种单方面的羞辱,感觉似乎更加的带感呢……
他脸色更难看了一些,随即朝身边招了招手,立即有人凑到他旁边,低着头听他下达了一道指令。
按捺不住要来抓我了?我乐了,看见陆续有人从二楼楼梯上快步下来,朝我这个方向走近。
我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他们才刚刚挤进人群的边缘,就听得远远的传来一阵少年坚毅有力的声音,那声音像才至比武场门口,一路在拥挤的人群中披荆斩棘而进。
众人均纷纷往外望去,看见一位束发少年大步走进来,他走路极快,所经之处扬起了一阵风。剑眉星目,容颜俊朗,唯那一边扬起的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和狂妄。在这炎炎日下,他竟也身披一件毛色鲜亮,厚实保暖的狐裘大衣。
“蓉宗姬的九节鞭使的有点意思,我凡红昭前来拜会。”
这声音刚落,只听四周立刻一片嘈杂,纷纷议论瞬间都从元想蓉转移到这位狐裘少年身上。高台上元想蓉听见这名字,骄傲的脸色徒的一沉,也不管面前杀气正盛的阿遇了,她不知觉的握紧了手里的九节鞭,表面上却是强装出一副丝毫不在意的表情。
“少谷主?”阿遇听见那个声音也是一愣,理智像是瞬间回到了身体里,一回过神来就拉住我,面色有些慌张。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狐裘少年,众人脸上神色都显得颇为惊恐,放佛那人是个大魔头一般。
开始有人往出口的方向挤去,并迅速纷纷引来多人效仿。比武场内霎时大乱,所有阵脚都变得杂乱无章,连之前井然有序的护卫军也被突然骚乱的人群搅乱成一团。
混乱永远都是最好的掩护体,我嘴角还带着笑,一边已经将兜帽拉紧,另一手拉着阿遇,迅速没入嘈杂拥挤的人群里。
身后的混乱中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