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然后搭上他的手,小心踏下地,而后,他们领着我到一个屋子里,帮我解下绳子和黑布,我这才看清楚,是一间小木屋,屋子里摆着一处炉火,烧着黑炭,屋子里格外温暖。
青帮的几个男的一言不发,将我们送进来后,立即退出房间,只留下领头的人坐在木桌子上优哉游哉倒茶水喝。
月棠找了根干净的凳子给我坐,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纪曼柔呢?”坐了好一会儿,不见纪曼柔的人,我有点着急了,她将我绑架过来,不就是要告诉我真相吗?迟迟不肯露面几个意思?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只叫我带你来个隐秘的地方,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故意学着我在车上说的话。
我腾地站起身来,“我要见她的人!”说毕,我拉着月棠往门口走去,还没踏出房门呢,门外头站着的两个硬汉忽地闪出来挡住我的视线,那两人高高大大的,像两座山,挡在我前头。
“你别白费力气,好好呆着,到了时间,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我怒了,转过身对桌上的人说,“你是谁?”
“呵………一般我不告诉别人我是谁,但你不同,我愿意告诉你,我叫方恒,你记住了,我叫方恒。”他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
“好,方恒,方先生,请问你的金主在哪里,我要见她。”
方恒拿着茶杯,在桌上打转,不紧不慢地说,“她没来呀。”
“她没来?!”我彻底怒了,上前抓着方恒的手臂道,“你现在带我去找她!”
方恒吊儿郎当地看着我抓他胳膊的手,笑嘻嘻说,“找?上哪儿找去?我做事从来不坏规矩,你安生坐着等,到了时间,她自然会来找你。”方恒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又提醒说,“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要是想逃,趁早打消这念头,这里可不是城里边儿,你走得出去,不一定找的道路回江城。”
我和月棠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只好坐在凳子上烤火。
屋子落在海边,夜里海风吹来,格外的冷,尽管屋子里有炉火,但烧完了最后一块碳,便冷得不要不要的。屋子里有一张小床,且床上没有被子,只垫着一条草席,月棠抱着我,依偎着取暖。方恒一直坐在桌边做他的事情,见我和月棠冷得不行,他二话没说,脱下身上的大衣丢给我们。
“盖上吧,来得匆忙,没想道准备多一点碳,再撑两三个小时就天亮了,等天亮了,我再去给你捡些柴火回来烧。”方恒说。
那衣裳落在我和月棠的脚边,我捡起衣裳,迟疑地说,“你还是穿着吧,你脱给我们,就只剩下单衣,会着凉的!”虽然我也想要这件衣裳,可不能这么自私,这样的温度,穿一件单衣,必定着凉。
月棠也说,“是呀,你穿上吧,我和小姐挤挤就不冷了!”
方恒见我俩不肯要衣裳,抱着胳膊坐在凳子上倒热茶喝,“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叫你们盖着就盖着,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冻死了不成?要是再多说两句,我可要发火了!”
方恒语气虽然凶,但好心是遮不住的。
盛情难却,我和月棠只好拉起衣服盖住腿。方恒的大衣很厚,不一会儿我和月棠就热乎了,可方恒自己坐在凳子上,抱着双肩瑟瑟发抖,他好面子,怕我和月棠难为情,极力地忍住颤抖的身子。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东方露出鱼肚白,大约六七点钟的样子,天光大亮,炉火已经全部熄灭了,室内的温度很低。方恒见天色大亮,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捡柴火,我连忙把大衣递给他,“谢谢你,这衣服你穿上,早上很冷的!”
方恒愣了愣,然后接过去利索地穿上,“我出去下,一会儿就回来!”
“方恒!”
“嗯?”
“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吗?”我故意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方恒,传达我的渴望,“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姐,外头冷,又不安全,您别去了!”月棠抓着我手臂说,“要去还是我去吧!”
方恒双手揣在大衣里,痞痞地说,“得了,你俩都别去,我自己去。也别想逃跑,外头有人守着呢!他们可不像我通情达理!”
我着急下了床,走上前去对方恒说,“你就带我出去透透气吧,你身手这么好,不可能连我一个弱女子都看不住吧?再说了,荒郊野岭的,我跑哪儿去?跟着你还安全些!我就想出去走走,我夜晚听见有海的声音,这是海边吗?听说清晨海边看日出最好了!我想去看看!”
方恒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晌才说,“行,我带你出去,可你最好别耍花样,荒郊野岭的,我对你做什么事儿,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的。”
我欣然一笑,“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我安顿好月棠,叫她在屋子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方恒带着我出门,门口那两人立即站起身来,“大哥,你要去哪儿?”
“我去林子里捡点柴火回来,你们俩看住里面的姑娘,可别对人乱来!”
“是,大哥!”一个壮汉问,“可这一位……”
“她跟我出去。”方恒说。
“大哥,这不方便吧?纪小姐要是知道了,她………”那人话没说完,被方恒吼了一声,“她要我怎样就怎样?就那几个破钱,爷不稀罕!”
说完,方恒带着我走了。
果真,往前几百米,就是一片海岸,但只是一个小小的港湾,旁边是高山林子,方恒带着我钻入林子里,一路上不忘提醒我小心,山路崎岖不平,林子里还弥漫着雾气,让整个世界都朦胧起来,像是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十分有意境。
幸亏昨天出门的时候我穿的是一双羊皮鞋,跟不算高,走起路来还算稳妥。我也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方恒又刻意放慢了速度等我,赶上他的步伐也不难。
我说要看日出,方恒便带着我上了一处小山坡坐下,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不屑地说,“看吧,女人家就是瞎浪漫,看什么日出?不就是看个球从海里升起来么?”
“我可不是跟你来浪漫的,方先生。”我趁机套出靴子里藏着的小刀,也就是新婚夜我藏在枕头下的拿一把弹簧小刀,冰冷的刀片对准了方恒的脖子大动脉,“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不然我要你的命!”
098: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自前两次莫名其妙地被刺杀后,那把小刀,我一直和沈毅给我的枪一起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昨夜里在纪书眉院子外头,纪曼柔只搜走了手枪。没发现我还藏着小刀。方恒的人将我们带到木屋时,我原本想趁他们夜里睡着了,用刀割断绳子逃走的,然而他们并没有多为难我们,进了屋便结了绳子,我趁人不注意,将大衣里藏着的刀子放在羊皮靴子里,不易被人察觉。
此时刀片贴在方恒的脖子上,对准了大动脉,方恒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一轮金色的红日冲出海平面。正在缓缓上升,方恒若无其事地说,“就你这把铁皮子,你以为老子会怕吗?趁我没生气之前赶紧收起来。”
“是么?”我冷哼一声。凑近他耳朵说,“只要我稍稍一用力,割断你的大动脉,你就会血液喷薄,血流尽而死,要试试么?”
方恒缓缓转过脸来迎上我的目光,他一双眼睛里一丝害怕都没有,非常镇定地看着我。“我敢带你出来,就做好了以应付你的准备。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我不清楚吗?”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这方恒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玩世不恭,他有一颗清醒的头脑。然而,他故意将自己的睿智和聪明隐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让人误以为他没脑子。就像方才出门之前,我故意使美人计,撒娇让方恒带我出来,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了,可不知自己早就被他看穿。
就在我失神的时候,方恒忽然朝我扬眉扬眉,然后猛地抓住我握着小刀的手,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透着几丝暧昧的威胁,“我堵你,不会切下去。”
他使劲儿地摁着我的手。那刀刃已经切破了表皮,一丝丝鲜红的血液泛出来,染红了白净的皮肤,我忽然慌了。方恒说得没错,我的确下不去手,至少说,他跟我无冤无仇,我对他没有杀机。
“你就不怕我真的一刀切下去,最毒妇人心没听过吗?”我捂着一颗紧张的心,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问方恒,“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你同伙,没人知道是我做的。”
方恒不屑地笑了笑,仍是带着那中玩世不恭的态度,我有些怒了,心想给他点教训,便在手上加重了力道往下一切,方恒吃痛,起开我握刀的手,反手一甩,我便倒在地上,小刀也落到一边去,他顺势将我的手扣在冰冷的地上,他手挺大的,一只手就足够扼住我两只手腕儿,整个人趴在我身上,姿势暧昧。
“你滚开!”我怒道,“趁我还没发飙之前,滚开!”
“喲,脾气还不小!现在这状况,你认为我会放开你?四下无人,正是好机会,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方恒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一手去摸我的脸蛋,我恶心地撇开,他又将我的脸扳正了说,“你使美人计勾引我带你出来,就没想过这一层后果?我有你看起来那么蠢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恒的脸,冷冷道,“我咎由自取,要杀要剐,随你便。”
“呵!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吗?在这里办了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老子先奸后杀,看你怎么找我报仇!”
“别废话行么?”我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我敢跟你出来,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什么意思?”方恒被我的话绕了进去,想了想说,“说来说去都是我死?”
我笑了笑,缓缓伸手去摸方恒脖子上的血,用手指沾了一些,涂在他脸蛋上,然后趁他不注意时,我双手扣住他脖子,一抬腿狠狠地抵他腿心,他吃痛大叫起来,我趁机将他推开,抽走了他别在腰间的手枪,一面拍掉身上的泥土一面说,“得罪了,我真的不能在这里久留,要出人命的!我的丫头你记得帮我送回去,纪曼柔给你多少钱,到时候我给你双倍!”看着方恒在地上打滚的样子,我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又说,“不,我给你三倍!我走了啊!你疼过了就自己回去!”
说完,我匆匆跑下山去,下山的时候跑得及,鞋子又有跟,难免磕磕绊绊的,我几次扑倒在地,摔了一嘴巴的泥土。我只认得上山来的那一条路,怕走错了绕远迷路在树林里,便顺着方恒带我带的路下山去。可我走了好久,都没走出去,绕来绕去,路口好像都一样,林子里的树木都长得差不多,我脑袋忽然就蒙圈儿了。
我握着枪,瘫坐在地上跟自己置气,早知道就举着枪叫方恒带我下来了,这下好了,把自己给绕晕了……
“喲,坐在这等我呢?”忽然背后传来方恒的声音,我惊讶地转过去看,可不就是他么?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身上全是土。
我猛地站起身来,正准备跑呢,方恒一个大跨步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还跑?!”
“我又不是傻子我干嘛不跑!”我大声吼他,“难不成还指望你带我出去?”
方恒怒了,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瞪着我说,“你好好求我不行?刚求我带你出来看日出那态度不挺好的?凶巴巴的,找打呢!”
我看跑了跑不掉了,心情糟透了,恨恨道,“干你屁事!”
方恒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半晌才说,“我刚才想了下,三倍价钱不划算,至少五倍!”
我一听,乐了!“五倍就五倍,你带我,马上走!”
方恒奸诈地笑了笑,然后带着我下山去,顺着一条小路走到海边,找到停在一边的车子,然后快速开车离去。
上车过后,我猛地发现月棠还在屋子里,便问方恒,“我的丫头还在木屋里!你手下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方恒开这车子,不屑地看我一眼,“你以为我青帮的兄弟都是些土匪强盗呢?你放心吧,下午他们就会把人放了,你别担心!我保证你的丫头,完好无缺!”
他这么说,我才放了心。
车子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道江城城门口,门口设了关卡,沈毅的兵正在挨个排查,人比平常多了好几倍,往来的百姓都要接受盘查,一个个挨着问。
方恒远远看见,小声嘟哝了句,“妈的!事儿多!沈毅一早就该端了孟子阳的窝,省得一天到晚劳神费事!”
他以为今天的盘查是为了防止孟军有人进城捣乱呢,可我心里清楚,我一夜未归,沈毅在找我。
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然后临到我们了,方恒将车子往前开了几步,挎着步枪的士兵上前来,盘查我们从哪儿来的。
方恒撒谎说,“我俩去沪城,刚回来。”
那士兵狐疑地看着方恒,又看着我说,“是这样吗?!”
我盯着士兵,淡淡一句,“把常远给我叫来。”低阵华圾。
士兵愣了愣,吼我一句,“常副官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我没搭理他,推开车门,下车后,紧了紧大衣,往关卡那边走去,方恒急匆匆下车跟上来,在我旁边说,“你要干嘛!”
“我要叫人把你抓起来。”我顿足说。
“喂,我好歹……”
没等方恒说完话,前面领头的人抬头看到我,惊呼道,“夫人!是夫人回来了!”
方恒的话卡在喉咙里,领头的军官上前来立正行礼道,“夫人!您去哪儿了?将军找了您一整夜了!”
“告诉常远,我回来了,让大家撤了吧。”我淡淡说,“派人告诉将军,我没事儿,夜晚回家在跟他细说。”
那军官听明之后,立即指挥一部分人撤离,又派人去通知沈毅。
方恒咋舌地看着我,呆呆问,“你竟然是沈将军的……你怎么不早说?!”
“你问我了吗?”我翻白眼说,“现在是不是特别庆幸没对我动手?”
方恒悻悻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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