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福子不杀小兔子,你也不会不要福子的,对不对?”
“对。”
“福子最喜欢师父了!”
“嗯,师父也喜欢福子。”
“是最喜欢吗?”
“最喜欢。”
02
“啊!”
十三岁的立花福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和脸颊都擦出了丝丝血痕。
十五岁的宫本一领着一堆小跟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此时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立花福子,不屑地道:
“都过了这么多年,立花福子你还是这么没用!”
立花福子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忿忿地瞪了宫本一一行人一眼,却咬着嘴唇没有反驳宫本一的话。
被她瞪了,宫本一的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欢喜,轻咳一声,他装模作样地说:“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同门师妹,看你这么弱,我也没面子,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宫本哥哥,我就教你格斗术。”
“不要,”没想到,立花福子却毫不留情地回绝了他,“格斗术我师父会教我的,不需要你假好心!”
“哼!”听立花福子这么说,宫本一也恼了,冷哼一声,道,“立花大哥他才不会教你呢,要教早就教了。”
伸手捏了捏立花福子粉嫩的小脸,宫本一恶意地说:“立花大哥根本没拿你这没用的丫头当弟子,你只是他养来暖床的女人,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要陪他睡觉了。”
“你胡说,”立花福子愤怒地挥开了宫本一的手,“我不是!”
“你就是,”宫本一阴阳怪气地说,“如果不是想养大你来暖床,立花大哥怎么会收你这样没用的一个丫头做自己唯一的嫡传弟子?”
“是呀!”
“宫本大哥说的没错!”
“如果不是这样,立花大哥怎么会收你做弟子?”
“就是,我们宫本大哥想拜立花大哥为师他都不肯收,却收了你,一定是你这丫头用一张脸迷惑了立花大哥——”
宫本一的小跟班们也开始纷纷起哄,气得立花福子脸都红了。
又听见宫本一不屑地道:“平时装得像个潇洒的侠客,其实却是个最虚伪不过的伪君子!”
“你!”听到宫本一这么说自己师父,立花福子是真的生气了,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怒瞪他一眼,便转身跑开了。
第二天是他们这些小弟子的休憩日,立花福子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拿着一把小锄头悄悄地摸进了后山,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累得瘫倒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第三天上早课的时候,立花福子笑眯眯地主动凑到一向同她不对盘的宫本一面前示好,表示之前都是自己不对,难得宫本一主动提出要教导她,她不该不知好歹地拒绝的。
见立花福子服软,宫本一心里很得意,面上却仍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手一扬,道:
“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我这个人很大方的,不跟你计较。”
“谢谢宫本哥哥,”立花福子把一双小手背在身后,看似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教我格斗术呢?我想在师父下次回来的时候表现给他看。”
听立花福子提起立花正仁,宫本一不太高兴了,但还是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你愿意的话,我下午就可以教你。”
“太好了!”立花福子高兴地一拍手,“那我们下午在后山见。”
宫本一不疑有诈:“好,就在后山。”
立花福子挖得那个坑很深,宫本一他们掉下去的时候虽然因为坑底垫了不少树叶并没摔得太狠,却是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才从坑底爬出来。
出来的时候,一个个都已经狼狈不堪了。
毫不意外的,他们刚一出来就一状告到了暗门高层奈美那里,说立花福子使诈阴他们,残害同门师兄弟。
暗门有严格的门规禁止门中弟子内斗,被人叫去奈美那里的时候,立花福子跪在地上,心里又害怕又解气。
宫本一他们敢侮辱立花正仁,就算拼着被刑堂处罚,立花福子也要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
但出乎立花福子意料,最后出手教训她的人,却并不是奈美,也不是暗门刑堂那个长相酷似雾天狗的老头子,而是……立花正仁。
立花正仁手中的藤条一下下毫不留情地落在立花福子背上的时候,最痛的,其实是她的心。
她不是怨恨自己师父无情,竟然亲手鞭打自己,虽然心里总有那么一、两分的委屈,她是很害怕,在此之前,立花福子从未见过立花正仁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听到他说他没有自己这样的弟子的时候,立花福子真怕立花正仁会真的不要她了。
那一次受罚过后,立花福子高烧整整一周方退。
不分昼夜守在立花福子床边照顾她的立花正仁,看着自己一向乖巧的小徒弟那张被烧得绯红的小脸,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他为什么要因为顾忌刑堂的人,怕如果自己不严加处置立花福子会落到他们手上去更受折磨,就真的将立花福子打得皮开肉绽。
他的福子……
就因为那些人渣,根本不值得!
当立花福子终于退烧醒来,扑到立花正仁怀里哭着求他别不要她的时候,立花正仁的一颗心又酸又痛。
这一两年,曾经总是抱着他的大腿撒着娇的小徒弟似乎渐渐长大了,身上有了少女香甜的气息,一张还未完全长开的小脸,已经初初显露了日后千娇百媚的雏形。
有关立花福子与自己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立花正仁早就已经有所耳闻,却一向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听得多了,立花福子又出落得日益动人,他就不自觉地开始避忌,因此这两年才渐渐少在东京都。
却没想到,这次就为了那些闲言碎语闹出这么大的事,让立花福子受伤。
立花正仁想,暗门是真的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当年他带立花福子回来的时候曾经答应过她,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她再受任何委屈,可现在他却食言了,只因为那些魑魅魍魉。
03
激情过后。
立花正仁替奈美点燃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淡淡道:
“奈美姐,你想让福子去媚堂?”
奈美看着这个刚跟自己缠绵过的男人,他真是迷人,哪怕此时一脸冷淡,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魅力,反而显得更加诱人。
“怎么?”奈美拉长了声调,风情万种地道,“你觉得她不合适吗?”
立花正仁点头:“那个傻丫头什么都不懂,年纪又还小,媚堂并不适合她,只会坏事。”
听了立花正仁的话,奈美轻笑一下,说:
“是吗?我可不这么看。”
她说:“福子心太软,身手也不行,只有一张小脸长得很漂亮,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有的是男人喜欢,我们暗门素来不养无用之人,现在让她去媚堂,正好能一展所长。”
立花正仁没有说话,与奈美对视的眼神却很坚持。
两个人就这般僵持了一会儿,奈美终于先让步了,谁让她就是喜欢这个男人:“好吧,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既然你不喜欢,就让她留在杀堂吧。”
立花正仁这才缓和了脸色:“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想带福子一起去神户的,她现在渐渐长大了,又爱闯祸,我还是自己带着她放心一点。”
奈美闻言脸色一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你自己决定就好。”
见奈美脸色古怪,立花正仁的心中也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他只吸了一口烟,却没说什么。
倒是奈美在过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又开口了:“正好你这次回来东京,有一位大人物希望我能做中间人,介绍你同他认识。”
“大人物?”
“嗯,怎么样,你有没有时间?”
“什么时候?”
“三天后德川家有一个舞会,到时候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三天后?”
“是啊,那天是德川家小姐的成人舞会,怎么,你有问题吗?”
“三天后正好也是福子的生日,我每年都会带她出去单独庆祝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带福子一起去舞会不就行了,到时候一见完那个大人物,你就可以带她去庆祝了。”
“……”
“立花,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在意你那个小徒弟了吗?难怪暗门上上下下都在传你们……”
“够了,我答应你,三天后我会去的。”
德川由贵,全日本第一的美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第一次见到这个德川家的大小姐,立花正仁就有一种自己已经沦陷的感觉,待他回过神来,已经是立花福子生日过后的第二天了。
这是从立花福子被他带回来之后,他第一次没有陪她庆祝生日,虽然立花福子什么都没有说,但立花正仁也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失落。
立花正仁很想找机会安慰一下自己的小徒弟,只是之后他被德川由贵和山口广绊住了手脚,抽不开身,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跟立花福子谈谈,之后这件事便耽搁了下来。
似乎从那之后,立花福子就同立花正仁疏远了不少,很少会再缠着他撒娇了。
直到四年之后,一直同立花正仁来往密切的德川由贵忽然宣布了她同原青男的婚事,在全日本都因为原青男素来臭名昭彰而严厉抨击他们这段婚姻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一个因他们的婚事而心碎神伤的男人。
“师父。”
这一晚立花正仁又喝醉了,自从德川由贵告诉他她要嫁给原青男之后,他已经一连几晚都放任自己沉迷在酒精中,看到立花正仁这个样子,最心疼的人自然是立花福子。
吃力地将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的立花正仁扶进他在二楼的卧房,让他先在床上躺好,立花福子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一边细心地擦着立花正仁俊朗的脸庞,一边喃喃道:
“师父,那个德川由贵,真的让你这么伤心吗?”
立花正仁虽然醉醺醺的,还是听清了立花福子的低语,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怎么会伤心?”
睁开一双多情的眼睛,立花正仁眼神迷离地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说:“像由贵说的,我跟她一直都只是朋友而已。”
看到立花正仁这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立花福子的心酸楚到了极点,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肩膀,哭着说:
“师父,你忘记那个女人吧,好不好?”
立花福子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连续不断地滴落在了立花正仁的肩头,打湿了他的衬衫:
“福子会永远陪在师父身边的。”
“傻丫头,”立花正仁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却也有些酸楚,“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很快就会有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到时候你要跟他在一起,哪有空来理师父?”
“福子不会喜欢别的男人的,”立花福子连忙大声反驳道,“福子以后要嫁给师父,做师父的妻子,一生一世服侍你!”
未曾料到立花福子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立花正仁震惊之余,心中还有一丝莫名的触动,像是被人拿细羊毛的小刷子,在他心口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那种感觉,非常的奇怪。
“别傻了,”立花正仁伸手推开还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徒弟,略带狼狈地翻身下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扶着自己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立花正仁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我今晚去奈美姐那里,你不用等我了。”
“师父……”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立花福子绝美的小脸上流露出了无奈与悲伤,但隐隐的,还夹杂着一丝坚定。
04
在香港会重遇德川由贵,是立花正仁之前已经预料到的事,但他未曾料到的是,德川由贵竟然会那般失态地扑到他怀里,一边捶打着他,一边诉说自己对他的深情。
激情的爆发,往往只需要一个最细小的缺口。
和德川由贵在那间酒店缠绵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激情消退,对方起身穿衣翩然离去,留他一个人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点一根烟默默回味之前畅快淋漓的缠绵,立花正仁才猛然忆起,刚才他只顾着跟德川由贵亲热,竟然忘了立花福子还在街边等着自己开车去接她。
想到这里,立花正仁飞快地跳下床,匆匆穿好衣服就马上开车回去找自己的小徒弟了,不出意料,立花福子已经不在他们之前分开的地点了。
立花正仁开车在街上兜了一圈,始终不见立花福子的人影,打她行动电话也没人接,最后立花正仁无奈,只好先开车回家,希望立花福子已经回去了。
但立花正仁到家的时候,却只看见一室寂静,甚至……连客厅的电视机上原本放着的立花福子从日本带过来的陶瓷人偶都不见了。
立花正仁在客厅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冲进立花福子的房间打开了衣柜。
柜子里空空的,立花福子的衣物都不见了踪影。
宫本一将立花福子的信交给立花正仁,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那封信是立花福子离开香港之前写的,上面的一些文字还有晕开的痕迹,不难看出立花福子彼时一定是一边哭一边写下这封信的:
师父:
对不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福子已经回去日本了。
福子很坏,看到师父你跟德川由贵在一起的时候开心的样子,福子原本应该也为你高兴才对,但福子做不到。
看到师父你抱着那个女人,福子的心好痛,恨不得上去拉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像小时候暗门的师傅教我们怎么杀死那些小兔子一样,狠狠割开她的喉咙。
这么坏的福子,已经不配做师父你的弟子了吧?
所以,福子走了。
既然师父只希望福子做你的弟子,不能接受福子做你的妻子,那么,就请你不要来找我。
等有一天,福子可以按照师父你的意愿,只将你当成师长来尊敬爱戴,不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福子自然就会再次回到师父的身边,一生一世地孝敬你、服侍你。
不肖弟子立花福子
看完这封信,立花正仁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有一种想丢下香港的一切,马上飞去日本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