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耀辉匆忙离去的背影，卓其华却还没缓过神来，她的思绪还深陷在，方才谢耀辉冲着自己投来的感激眼神上面。
也就是这么一个眼神，却是让卓其华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顿时觉着自己要化身成崩溃咆哮帝了。
神经病呐，我可是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在看你好不好？我语气中赤/裸裸的挖苦和嫌弃，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也不知道你是天生的傻，还是后天的疯！
这货还当真是以为这是在让他避嫌呐？还当真以为这是给他挤出时间，写那破检讨了？
居然还理所当然的顺杆子往上爬了！
还有脸说什么拜托，费点心思！
只能说，在谢耀辉的世界里，只有蠢，没有更加蠢。
“你还真是记仇呐。”看着卓其华一脸纠结的表情，陶半夏觉着好笑，可又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笑出来。
卓其华不屑的‘切’了一声，却也是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陶半夏的话并不假，卓其华心知自己确实是个记仇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对她来说就如同屁话一句。能够当下便报的仇，她是绝没有理由等到第二日再来，更别提什么‘十年不晚’。
如是当下时机不对，没有翻身还手的余地，那最好是将她一棍子打死吧。要是让她寻到半点回旋的机会，她便能让对方领略一番‘有仇不报非君子’这句话的含义。
卓其华向来秉承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想法，从不曾见到过她以德报怨。她心知自己不算个好人，有能力报的仇，又怎么会将仇恨丢给时间来淡化？
心里有委屈，不但是憋屈了自己，还要看着对方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好生得瑟显摆一番，卓其华自知自己做不到。既然自己的心里头不快活，凭什么让对方舒坦？
所以说，陶夭夭总爱说卓其华是个‘小气鬼’，其实并未说错，卓其华点头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小器鬼’。
“过会儿，我去会会那个花花公子。”卓其华随着陶半夏向着会议室外走去，开口道。
“噢？你是说郑楠？呵，有点意思。花花公子的绰号都给你叫上了？”
“当之无愧，不是嘛。”卓其华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的答道。
“嗯，行吧。”陶半夏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青云，点了点头将调查的事情交给了卓其华。
郭明杰站在陶半夏和卓其华二人的身后，他想跟着卓其华一同去调查案件，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陶半夏。
他可不敢像谢耀辉那样，管陶半夏叫做‘半夏哥’，显得与陶半夏平起平坐，称兄道弟似的。细细想来，整个办公室里，似乎也就谢耀辉会这般亲切的叫陶半夏。
再加上陶半夏从北京回来不久，平日里都是跟着卓其华办案。与陶半夏这个名义上的师傅，并不很熟。郭明杰思量了半天，觉着像卓其华那样喊陶半夏‘师傅’，也颇有套近乎的嫌疑。
在称呼上纠结了半晌，郭明杰终究是开了口：“陶主任，我过会儿是随着卓姐出任务呢？还是？”
“呵，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看着郭明杰一本正经的表情，就似是临阵领命赴死的战士，陶半夏不禁笑了出来。
许是看到了郭明杰一脸的尴尬，陶半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吧，你就继续跟着卓其华，涨涨经验。”
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陶半夏略有所思的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正副局长向来不和，可像今天这般几乎是摆上台面的你来我往，可不是常见的事情。看来，郑青云定然会利用林小炎的案子，将机关内部好生整治一番。
具体的治理对象嘛……想来不必多说。
虽说，陶半夏并不喜欢政治战役，但不喜欢归不喜欢，仗总还是要打的。对于陶半夏而言，他可不想吃败仗，无论这场战役的动机为何，又是否是出于本意。
卓其华与郭明杰一前一后向着机关大门外走去，当她走到大厅的时候，卓其华定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门口树立的醒目标牌——忠职守，严律己，捍正义，保平安。
卓其华不知道旁人是否质疑过进入刑警大队的初衷，至少她质疑过，且不止一回。卓其华不明白墙上高高挂起的精神标语，究竟是写给谁看。
或许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寄托，又或许是人们将‘刑警’二字的一种诠释。但生活在机关圈子里的人都明白，看似英勇干练，可实质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像是灯红酒绿里摇摆身体，放纵情/欲的人们，看似潇洒多情，可他们的心却是空空荡荡。
郭明杰可不是卓其华肚子里的蛔虫，哪里会知道她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又为何阴沉着一张脸。想开口却又怕打断了卓其华的思绪，半晌之后，终是小声唤道：“卓姐，怎么了？不走吗？”
‘话说，即便是到了花花公子那里，怕是也没有半点用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法律为有钱人而设立的。我……我有种预感，或许林小炎的死，只是枉然。’原本卓其华是想将这些话道出口，可话已然到了嘴边，却又是生生咽了下去。
卓其华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她不知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许卓其华真的并不适合做刑警，她是个同情心和正义感爆棚的人，太过感情用事。对于弱势者的同情，让她无数次的尝到爱莫能助的滋味。
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因为林小炎的死备受煎熬，卓其华也说不上来。总以为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看来并不那么一回事，至少卓其华不知道，此刻隐隐作痛的心究竟是为何。
尽管卓其华不愿意承认，却是必须要承认，她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已经身处于一个用金钱和名利来证明自己的时代。而这个充斥着物质的时代，逼迫着卓其华向所有的不公正，做出全部的妥协，就一如那一句：生活就像强/奸，如果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不能享受至少也要学会闭眼。
机关大门上高高挂起的十二个大字，终究只是一个众人对社会，最美好的幻想罢了。
直到走出了机关大门，卓其华方才是开了口，冲着郭明杰淡淡一笑，开口道：“小郭，我们走吧，去会会那花花公子。”
☆、第46章 小气鬼（1）
“其华……”才走出机关大门不多久，就听到陶半夏在身后的呼唤声。
卓其华闻声回头，却见到陶半夏急急忙忙的快跑过来，小喘了两口道：“其华，托你点私事儿。你抽个空去一次夭夭那里，她有任务交给你。我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实在是跑不开。”
还不待卓其华开口说些什么，陶半夏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事情都分个先后缓急，也不会让你放下公事，去帮我打理私事。郑楠那里我联系过了，呵，现在什么货色都流行请个律师什么的。这不，人家律师说了，今天没有空招待我们。有事儿的话，明个请早。”
说来也巧，陶半夏刚是准备与郑青云开个小会，便接到了陶夭夭打来的电话。陶夭夭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不稳定，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听电话接通了，陶夭夭也不多说只让陶半夏立刻马上赶来，说罢也不给陶半夏多问的机会，便是匆匆挂断了电话。
再打电话给陶夭夭，想要问个清楚，可这死丫头偏是不再接电话。这让陶半夏的心中七上八下的，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
陶半夏虽说疼爱妹妹，可却不至于为了妹妹的私事耽误了公事，自己的会议总不能拖延。一转念想到了卓其华，忙又是特意打了个电话给郑楠，他倒好丢下一句‘今天没空’，便是把电话交给了律师。
听着律师公式化的一套说辞之后，陶半夏蹙着眉头挂断了电话。
郑楠在电话那头的出言不善，让陶半夏觉着机关单位与郑楠的两方的关系，似乎是颠倒了。
照理说，出了人命的案子，郑楠即便不用被抓来‘协助调查’，也至少要表现出全力配合的姿态吧？可这位公子爷倒是不慌不忙，将事情丢给了律师，自己和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照玩不误。
可无论如何，再确认郑楠没空接受调查的时候，陶半夏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也只有麻烦卓其华受累，去陶夭夭那里看看情况了。
陶半夏都这么开了口，卓其华自然是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忙不迭的点了点脑袋，接下了这个任务：“嗯，既然郑楠摆姿态，那就将他晾在一边。话说，我怎么觉着那律师的回答这么不得劲儿呢？怎么听着就和太监似的。”
说到这里，卓其华顿了顿，学着公公的尖细声音说道：“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可不是么，现在的律师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内总管嘛！”陶半夏提到郑楠那狗屁律师，心中也是来气，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顺着卓其华的话语，吐槽了两句。
要是让卓其华在人渣郑楠和漂亮的陶夭夭之间，做选择的话，她定然是二话不说选择后者。
可转念想到了坑了自己好几个三百大洋，且是面不改色、脸不红心不跳的陶夭夭，卓其华自觉着这次去，难不保又要被坑。
“师傅，陶夭夭有事儿吗？”卓其华刻意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假装随口问着话。
可惜，卓其华终究是没有做演员的天分，虽是表现的随意，可面部表情却是僵硬着，警惕的望着陶半夏，试图想要从对方的表情里，察觉出蛛丝马迹。
但很显然，陶半夏这样见过世面的人，是不会轻易将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当然陶半夏也确实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刚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夭夭，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卓其华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也不再瞎猜，撇了撇嘴巴答应道：“好吧。那我去看看情况。”转脸看了一眼身旁傻愣着的郭明杰，对他笑笑说道：“小郭，郑楠那里看来只能明天再去了。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先上楼吧。”
方才陶半夏和卓其华的对话，郭明杰听了个清楚。自然也是明白，卓其华口中的‘出去有点事情’只是件与工作无关的私事儿。
今天没能跑去调查郑楠，让郭明杰心头闪过一丝的失落——他是多么希望能够尽快将事情调查清楚，还林小炎一个公道。可有钱人家的高姿态摆在那里，连陶半夏都只是开口吐槽几句，换做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因为林小炎的悲剧，让郭明杰的心跟着阴沉了大半天，可此刻的他却是高兴着的。因为陶半夏和卓其华的那番谈话，并没有刻意避开他，而是在他的面前说得大方。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已经成为了所谓的‘自己人’？毕竟换做是谢耀辉在一旁，他们二人定然不会如此无所顾忌的交谈。
陶半夏自然不知道郭明杰的脑袋瓜里，能有那么复杂的心思，见他站在原地傻愣，便是招呼他道：“小郭，和我上楼吧。”
“哎，好咧。”听到陶半夏的呼唤声，郭明杰回过了神，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意气奋发的模样。
“那行！师傅这车我先开走了。”卓其华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算是和陶半夏打了个招呼。
……
……
当卓其华出现在陶夭夭办公室大楼下的时候，她突然是错愕的想起，自己曾在陶夭夭的面前，如何信誓旦旦的表述过自己对心理咨询室的厌恶和不屑。
饶是记得那一句‘反正打死我，我都不会走进咨询室’，如今想来已经是余音缭绕，但却不悦耳。
难道自己与陶夭夭真是一对冤家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即便是在工作的时候，也能有那么一个机缘凑在一起……
站在楼下，卓其华为自己点上了一支香烟。在吸烟的人群中，女性所占据的比例并不大。于是乎，当卓其华站在白领办公楼的楼下，肆无忌惮的吞云吐雾的时候，着实是引来了不少的诧异目光。
好在卓其华的脸皮足够厚，迎着众人的目光，淡定的吸完了手中的那一支烟。
当卓其华出现在陶夭夭面前的时候，她正在与前台的一位美女交谈些什么。也不知道是陶夭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呢，还是刻意的视而不见呢。
卓其华可顾不上那么许多，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姐，找我什么事？”
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传入了陶夭夭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的循着声音转过脑袋，一个歪嘴嬉笑的面孔便蹦进了她的眼帘。
李曼韵正与陶夭夭聊着天，冷不丁的被打断了谈话，眉头几乎是要拧成了‘川’字。忙是跟着转过了脑袋，她倒要看一看究竟是谁那么没有礼貌。
看到两位美女在聊天，居然还敢如此直白的打断！
还有！那一句‘大姐’是什么意思？说谁是大姐呢？啊？！
“你叫我什么？”陶夭夭冷冷的反问一句，很显然她是不满于‘大姐’这个称谓。
陶夭夭下意识的假装没有听见卓其华在说些什么，开口反问了一句，希望卓其华张口时能够放聪明点，改口叫点好听的。
可偏偏卓其华有一身装傻充愣的好本事，见她作势挠了挠脑袋，说道：“还能叫你什么，当然是……大姐啦。”
陶夭夭皱着眉头，芊芊玉指对着门外一点说道：“滚出去！”
“别介啊，我说，大……小姐，您老人家找我到底什么事情啊？陶半夏神神秘秘的，搞得我心里欠欠的，好奇的不行。快，说出来给小爷听听，满足满足小爷的好奇心！”见陶夭夭怒了，卓其华忙是放下了几分姿态，讨好般的开了口。
可即便是卓其华自以为的讨好行为，在李曼韵看来却依旧是‘贱’到不行。
“屋子里有蟑螂。”陶夭夭懒得再同卓其华斗嘴，淡淡的解释道。
许是因为陶夭夭这般平淡的口吻，激起了卓其华的不满，见她几乎是要跳了起来：“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好歹都是个小刑警，先甭管我有没有空……急匆匆的赶过来，只以为您这是遭贼了，还是出了命案呐。你倒好为了一只小屁蟑螂，特意把我召唤了过来？！”
“小气鬼！爱来不爱，我叫的是你吗？我叫的是我哥，你以为我想让你帮我处理蟑螂啊？！稀罕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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