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灯光昏暗。屋子里似乎没有人,很安静。我有点失望,向欧周的房间走去。然而,哗哗的水声让我精神大振。闻声望去,在地板上看到了一条光的小路——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水汽伴着光亮从门缝处弥漫交舞,很是欢快——有人在洗澡。不知何故,我十分确定里面的人是欧周而不是鸥派;不知何故,我十分想要悄悄走进去“赏景”。不知何故? 骗人的,因为有爱 !
我轻声踱到门旁边,那门缝儿,其实根本不是一般的缝,而是相当大的一个缝!直视进去,美景不胜形容。
是欧周。
她背对着门,半仰着头,身上的泡沫随着水流由上而下的扶过她的背,可恶的泡沫!!欧周的背上,两道长长的疤痕不规矩的趴在那里,一个家伙还侵占了欧周的翘臀,嚣张得很,姿态有几分欧式的慵懒。这两个家伙的来历我一清二楚,但这确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有些愕然,手里的钥匙,掉了。与地面强迫亲密接触后,发出低沉的怒吼,惊了里面的人。
欧周转身望过来,湿濡的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转过身来的欧周让我呈痴傻状态。凸显的锁骨上闪着晶莹的水光,小巧的双缝上点着红润的两晕,双峰正中间稍上方,锁骨窝下方一颗红痣分外妖娆,紧实的腹部,隐约的有肌肉块的痕迹,右侧肋骨处一道伤疤斜伸侧卧,一路延伸到肚脐旁边,再向下……我不客气地一鼓作气看下去,肚脐正下方约一手掌处,一颗黑色的痣性感得让人羞涩,引领着下方的黑密森林,回望着上方的红痣。
红痣、肚脐、黑痣的三点一线,诡异神秘得让人眩晕。
我,心脑皆成一片空白,这一切对我来说太陌生,可又那么吸引。
麻痹不堪的我抬眼看向我熟悉的脸。几缕湿湿的头发卷着贴在额头,被水汽熏得红扑扑的脸上荡着微笑,我最爱的两只眼睛异常闪亮的看着我。我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偷窥被抓啊!好像我们认识以后,我最擅长的技能变成偷窥了……
欧周轻抿嘴唇,笑意加深,而我只想哀号:拜托,不要这样,太……太难以……招架。就在我想闪躲的时候,大门缝儿里的人动了,欧周向我靠近过来。我的目光随着那两条劲直双腿的移动而再度下移,莫名的我的脸上一阵燥热。我想,我是脸红了。门彻底的开了,光与水汽夹着香气扑面而来。那双美腿在我面前一不距离处停下,我的眼睛定在那双筋骨分明的脚上,不敢有所动作。那双脚两边,水滴以等差数列般的时间差纷纷绽放……突然,一边的水滴没有了,我的下巴被一只温热的手抬了起来,我不得不对上那双我最爱但却是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两只黑眸。欧周还在笑,她盯着我笑,笑得很大方,丝毫没有羞涩和怒气,我放心不少。
那只手离开了我的下巴,下移,滑过我的脖子,来到我的衣领,手指合作轻动,解开了第一个衣扣,第二个,第三个……我想要出声,但我不知道说什么,混乱之际,耳边响起了我熟悉的声音,那语句那轻声的语调那气息让我放弃了出声的念头,彻底倒戈……
“门外有只小船,
被爱的水声诱惑。
那赤裸的双眸,
蛊惑我的双手,
用一千种姿态
解开她的缆绳……”
没多久 ,我,身无寸缕。
“衣衫玲珑,骨骼秀美,秀色可餐,妙啊! ”欧周如是说。
我的欧周拉我进卫生间,一同站在淋头下。如果说,刚才我的目光是大胆,那么欧周的目光就是放肆,让人记忆深刻,欲忘不能。
她的目光随着水汽和光包围我,目光荡人心魄,犹如大地崩裂、爆发,将熔岩喷向苍天般热烈,又像是狂风暴雨无情掠境,渴望的呼啸夹杂其中,火焰般的激情在目光中闪烁,巨大的宠溺 感暗藏其中。我,看出她的爱恋与欣喜。
这样的目光算是侵略 ,完全不在乎自己也是同样的赤裸,而我真的是承受不住。于是,我闭眼,向前,抱住她,将脸贴在她的左胸上。耳边立刻充斥着有力的心跳声……
“呵呵……”耳畔传来她胸腔里闷闷的笑声。
欧周伸手拥住我,将我狠狠地拥住,双臂自我身后交叉,圈住我,双手分别放在我的肋骨处,轻轻摩挲。
“零,你好瘦,肋骨都在裸体秀呢。”
我才不理她,舒服的温度和姿势让我不想说话,况且我已经裸体秀了。
“零,想听曲子吗?”
曲子?唱歌给我听,当然好!
轻轻点点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光滑的皮肤和香软的碰触让人晕晕的。
“好。”耳边又传来闷闷的声音,“第二十三号钢琴奏鸣曲,送给我的亲亲和……亲亲的我。”
“啊?”我听了,很诧异,想抬头确认,却被压住不能动弹。送第二十三号钢琴奏鸣曲给我?现在去弹琴?虽说不反对,但总感觉怪怪的……
“嘘,亲亲,乖乖的莫动,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琴键,仔细回想琴音哦!”
正纳闷,但接下来的情形让我高兴得想要流泪。
欧周,开始了“演奏”。耳边贴着滚热的唇,轻哼着奏鸣歌曲的旋律,而我双肋处的十根手指则随着旋律轻点着我的根根肋骨,起起落落,点点碰碰,力道时轻时重,伴着水流的蔓延,合着水声的倾泻,第二十三号钢琴奏鸣曲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温情的回荡。第一次,我感觉到这个曲子也有很乖很柔情的的一面。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满满的暖和在膨胀,乖巧的听曲是唯一能做的。
一曲奏罢,我笑着不动,欧周用双掌轻揉我的双肋,惹得我笑出声来。
“嗯,琴键手感不错,我欢喜。”欧周低头在我耳垂上低喃,弄得人家痒痒麻麻的,不过,我喜欢。
“亲亲,我辛苦卖艺,你给个赞赏奖励呗!”欧周轻轻松开我,紧紧地看着我的眼睛,虽说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睛里的几分紧张和期待却不加掩饰。我明白那份期待,因为,那也是我的期待。看着她难得的紧张,我心里不禁幸福得冒泡。这期待不同一般呢,此中有真意啊! “情感很激烈,意向……很狂暴。”我含蓄的说,看到那双黑眸 中映出的自己十分满足。
欧周轻挑左眉,把我搂紧,拉过淋头,让温热的水温暖我的后背。
“你是我的……”她在我唇上落下一吻,让我浑身一颤,因那吻,为那话。
“ 对,你是我的。”我兴起,逗她,学舌。
“哈,亲亲,学会调皮了,罚!”欧周笑着念叨,然后在我耳朵上咬了一下,手在我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虽说是第一次与欧周坦诚相见,但害羞和无措只是在“奏曲”前出现了一下,而不安和害怕压根就不曾现身。是欧周,所以,理所当然。
欧周 温柔的为我洗头发,洗身体,洗手洗腿洗脚……第一次但却很自在。偶尔四目相对,也都是亲吻与微笑。欧周的表情温柔甜蜜得能吓死人,绝对!这份温柔我独享了,别人看不到,当时的我,一想到这个就心花怒放。
把我放在床上,欧周就压了上来。右肘撑在我左肩边,右手捏着我的耳垂,右乳贴着我的左胸,右腿放在我的双腿间,左腿紧紧贴着我的左腿。我的左边胯骨损上压着他的小腹,欧周的左手最不老实,在我脖子和锁骨之间徘徊。那双眼睛,深沉认真又狂野。
“抱抱我嘛,亲亲。”欧周的唇开齿合,我笑,双臂环上她的腰,手指轻抚那两道伤疤。
“亲亲,”她的鼻子碰着我的,嘴唇蹭着我的,“亲亲。”
狂野,温柔,坚定,怜惜,温暖,撒娇,踏实,宠溺……两个人,粘着相同的香味儿,挂着相同的微笑,拥在同一张大床上,留下相同的一个夜晚……
这一夜,欧周完成了我们爱的成人礼。
……
钱浅看的哭笑不得,清风不识字,很会乱翻书呢!恼人的破风……孩子气上来了,钱浅把日记本又放在窗台上,看看风会继续否。是的,见鬼一般,风继续慢慢的翻着……
(十九)
风缓,页停,眼驻。钱浅又点了一根烟,看着日记。
凌晨一点,我躺在床上,任由思念充斥周围,继续玩味那些记忆。门锁落开,脚步轻声却不轻松,少爷回来了。
脚步渐进,其中的压抑也越发明显,那是一定的,因为我要死了吗?!哈,多好,我要死了。这两天的日子对我来说并非很痛苦。若说没有痛苦那是骗人,但仅有的几份痛苦并非来自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来自另一个人,另一颗心。这两天,欧周的影子总是轻轻走进我所在的空间,走进我的视线,真想伸手摸摸她!胡闹的我啊……从生命的泡影中,我看到我的所有,有很多,但我只想欧周。我爱欧周,欧周爱我,只是我们分开了。我的胡闹任性让她把自己包了起来,我又何尝不是呢,伤了欧周的心,我的心更痛。看着欧派,我的担忧好象正在成为现实,让我很怕,他的反应说明他的恐惧。我死了,欧派会伤心,不是因为丧妻,理由不言自明。我要她好,我要她好好的
起身走到少爷的房门口,这间房,我丈夫的房间,而我却不记得自己有几次进去过,枉为人妻……门没关,灯开着,没见人,很安静。我知道他在,应该在的。
走进去,我寻着欧派的身影。他在卫生间。无所顾忌,推门而入。卫生间里,水汽萦绕,让人有点不真实的幻想,迷离。欧派躺在浴缸里,双臂搭在缸边上,头枕在浴缸一头,闭着眼,皱着眉,听见我进来,并未 有任何反应,眼皮都不曾动一下。但是我感觉到他在哭,这种感觉让我很伤心。这个男人,在我眼中一如男孩的男人,被我囚禁了,还是这么的久啊,我觉得我一定会在地狱里。一直佯装自己不在乎,认为所做的事都是自己无所谓后果的,结果呢?该死的,我该死的全都在乎!只是在假装学会了不在乎。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因一个眼神一个背影而这样痛苦才对吧。
走近浴缸,坐在浴缸沿上,碰了碰少爷的手臂。他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无声看着我。他的头发湿溚溚的,帅气的短发被水硬生生压弯,额前的头发成缕地被抹在一侧,眼睛有点红,睫毛湿的,是泪水……原本白皙的俊脸布满胡须,感觉人苍老很多。我知道,自从我们结婚以后,他就留着这不长不短的胡子,任脸上爬满胡茬,这不是我第一次发现这个事实,欧派啊欧派,你是在惩罚我还是在提醒我?知道我嫁的是你的脸,你就不让这张脸如我意,还是在提醒我这是你身为人夫的面具?唉,想这些已经没用了,我,该放手了。
起身,我找到他的剃须用具,坐回来。少爷依然静静地看着我,不发一言,眼中痛苦盈满。
用温湿毛巾轻拭那张脸颊,脖际,上唇,下腭,喉结。挤出剃须膏,獾毛刷打出泡沫,轻轻的涂在擦过的皮肤上,厚厚的泡沫让少爷的脸一片惨白。拿出剃须刀,换上新的双层刀片,刀片闪着寒光,很无情。第一次亲手刮胡子,心里很没底,但这必须。拿着刮胡刀,我探身向前,左手按在欧派的额上,右手中的刮胡刀贴向白色的层层泡沫。少爷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双手扶上我的腰,仅仅用手指帮我支撑平衡。
我不知道刮胡子应该有什么方向开始,就顺毛刮。刀片在少爷左脸上游走,避开漂亮的鬓角,走过下颚,滑过脖际,刀片与皮肤摩擦,发出嘶嘶的声音,有些像沙哑的嗓子在哭泣。 看着锋利的刀锋,我想起了 欧周给我讲过的海顿的《刮胡刀四重奏》的来历,想起了她当时的表情,搞怪的模仿……糟了,走神,手下的力道大了。完美的左脸上开了个小口,与嘴唇似乎是平行的,流血了,白色的泡沫被晕成粉红色。我吓了一跳,赶紧抹开泡沫,还好,伤口还不算大,很浅,应该不会留疤。我歉意地看着少爷,他表情依然没有变,仿佛不痛一般。我继续。欧派的面部肌肉动了,随着我的刀,迎着我的力,配合着我的动作,保全了脸。唉,善良的男人,配合,不是为了自己的脸,是为了我的罪恶感不再增加吧。刮完了脸,我拉过淋头,用温水把泡沫冲干净,轻轻把刮后部位拍干,涂须后水。视觉上,欧派的脸和欧周的脸是一样的,但在触觉上,完全不同,欧派的脸不似欧周的那般光滑细腻柔软 ,而是刚硬结实有些糙。不同,指尖不说谎。
看着这张漂亮熟悉的脸,我心里哽住了。
“少爷。”我叫出这个在我嘴里消失了近两年的称呼,我看到少爷的眉毛漂亮的皱了一下。
“辛苦了。”我只能说这个了。
少爷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好想她。”我说出心里想的,“我……”我的话还没出口,少爷忽地向前,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头埋在我的腹部,双肩颤抖,浴缸里的水因他突然的动作而猛烈荡动,浸湿了我的衣角。腹部传来一阵暖湿,耳边是压抑的抽泣。这个深爱着我们的男人啊!我环抱住她,守在他脑后轻轻揉着。
“不哭,不哭……”我像哄儿子女儿似的喃喃而语。
好半晌,少爷平静下来了。
“馨姐,”抬头看着我,少爷的脸上泪水斑斑,大概是因为哭泣,肌肉抽搐,扯了刚刚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的小口又流出血来,混着泪水,流下开来。
“又流血了。”抹去那汪血泪,我说不出话来。少爷不语,有点抽咽。
“我爱她。”看着欧派,我再度开口,“”少爷,我时间不多,我不想留下遗憾,也不想她有遗憾。我走的时候,我要她能在,一定要她在。少爷,帮我,把她找回来,帮我把她找回来。”我盯着少爷那张担忧的脸,指尖轻触那刀口。我需要他的帮助。
“馨姐,我很害怕。”少爷语音是抖的。
“倘若,我不在了她才知道,你会更怕。”我直指事实,心里更怕。
欧派看着我,眼睛泛红,眼神却是明了。
“好,我明天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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