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她压着心中的痛楚,冷静地说着,“我不要那么好的司沁,跟着我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曾经很瞧不起毕成辉,可是刚刚短短的两个小时,我能够感觉的到,他是爱她的。我曾经觉得他卑鄙,觉得他无能,觉得他给不了司沁好的生活。可是就算他再差,他也能给她一个妻子的身份。”
“对于司沁而言,应该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加痛苦了。”
沈心柠定住脚步,停留在原地:“大哥,连你也觉得我太坏了吗?”
她的表情有一些沮丧,又有一些委屈,沈谟转过她的肩膀,让她同自己相对,而后紧紧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温柔地说道:“不,我知道,你比谁心里都难受。”
“我只是想让她过好一点的生活,我只是想让她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只是想让她比我幸福……”
“我都知道。”
沈谟从来都没有想过,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会在这样一个夜晚,向彼此敞开了心扉,他也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主动抱着她,哄着她,把她当作最亲的人来疼。从小到大,他看到的全部都是无坚不摧的她,一个永远坚强,永远勇敢的她。可此时此刻他无法不承认,她的脆弱,比她的坚强更能打动他。他是那样的心疼着沈心柠。
此刻。
毕成辉坐在床沿,看着坐在椅子上一杯一杯喝着红酒的霍司沁。他不敢给她买白酒,以她现在的样子,怕是会将一瓶都给喝下去,所以只是给她买了红酒。她虽然明显不悦,却也不过多言语。他看着她落寞的侧脸,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可悲。
“我跟你打赌,心柠她不会留我一个人,她一定会来找我的。她不舍得的。”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的脸颊上,让此刻的她娇弱又美丽。
无法不承认,他的确想过今天晚上就将她变成自己的人,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让他无比的生气,又无比的沮丧。他是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就算他再大度,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明晃晃地在自己面前表达她对另外一个人浓浓的爱意。
他有点想念那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霍司沁,那个永远骄傲永远自信的霍司沁,那个总是脸上带着美丽笑容的霍司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狼狈的霍司沁。
“霍司沁,你闹够了没有?”毕成辉猛然起身,愤怒地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看看你!”
“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霍司沁拍了一下玻璃桌,也站起来,怒视着他。
他走到她的跟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大声吼道:“你霍司沁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她的!我不要看到你这副样子,我要看到的是那个自信骄傲的霍司沁!我要你知道我才是那个能够陪你一辈子的人,不是她!”
霍司沁的怒火也愈燃愈烈,她猛然挣脱开他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她盯着他,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望着他,“毕成辉,你算老几啊?也配跟我说这些话吗,你这种败类也配跟心柠相提并论吗?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他妈不知道吗!”
毕成辉笑了笑,夹杂着痛苦和无奈,往后退了几步,点点头:“好。既然你觉得她会来,那你就等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杯中的酒再次见底,她终于绝望地掉了泪,在毕成辉的面前,嚎啕大哭。毕成辉见过许多女孩的眼泪,他一直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象征,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霍司沁的泪,仿佛倾盆大雨,点点滴滴地落在他的心上。该是要有多么的痛苦,才能让一个如此坚强的女人哭得如此伤心呢。
许是哭累了,她擦擦自己脸上的泪痕,难看地笑了起来,紧接着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残渣四溅,她倔强地扬着笑容朝毕成辉走过去,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到自己的跟前,她抱住他的脖子,轻声说道:“你很爱我是不是?你很想让我成为你的女人对吧?”
“毕成辉,我成全你。”
当铺天盖地的吻落在毕成辉的唇上时,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控制,他看到霍司沁紧紧闭着的眼睛依然在留着眼泪,他看到她紧紧皱着的眉头,他感受到她内心的绝望。很久以前他一直在渴望着这一天,可为什么梦想实现的味道竟有几分苦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恩生母
兄妹二人回到酒店之后时间已经很晚,沈心柠的心中依然落寞,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作为哥哥的沈谟却尽收眼底。他开口劝她去追逐自己的幸福,而执拗如她,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她说,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短暂的痛苦可以换来司沁一生的幸福,那又有何不可。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沈谟与沈心柠看着纸巾上的血迹,沈心柠皱着眉头问道:“大哥,多久了。”
胃癌患者,一旦开始吐血,就代表着病情已经严重恶化,无药可救,真的时日无多了。
沈谟倒是淡然,靠在床头说道:“三天前开始的。”
“大哥,你别再忍了。明天一切事情都交给我,你好好躺着休息。后天我们就回家。”这种病到了末期,不仅仅是胃痛,更难以忍受的是由于骨转移引起的骨痛,若不是她今天亲眼所见,她还不知道沈谟的病已经糟糕到了这种程度。沈谟真是坚强,一般的人到了这种时候别说出门了,连起床都会变得非常困难,可他却还是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沈谟握住她的手,说:“不要担心,我其实还好,没那么糟。”
沈心柠点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行医多年,自认为聪慧绝伦,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痛苦,只能给他吃一些根本就没有用的药,只能就这样任由亲人离开自己。她聪明一世,到头来,既抓不住爱情,又保护不了亲情。
“心柠,你别自责。”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劝慰道,“其实在我告诉你我的病之前,我已经做过切除手术了,可是没有用,转移了。谁也治不好。”
沈谟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一眼我的儿子,一眼就够了。”
“大哥,你要有信心。”她见惯了后期因为病痛而备受折磨的病人,见过他们的憔悴,他们的眼泪,他们的生不如死。所以此刻她更能知道沈谟这样活着有多难受,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她活了二十几年,沈谟是第一个让她感受到亲情的温暖的人,她不愿意他们之间的亲情这么快就结束。可是另一方面,他真的忍得太累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侄子,将他视为己出。”
沈谟摇摇头,颓唐地笑了笑:“我已经不打算让他回沈家了。”沈心柠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我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我都在想,我这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我这一辈子过得真的幸福吗。我曾经是想让我儿子能够延续我的生活,让他衣食无忧,让他高高在上。可高处不胜寒这么简单的五个字,我却到现在才真正想明白。”
偌大的房间,水晶灯散发着耀眼的光,这奢侈的房间,有些人一辈子都住不进来,可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司空见惯了的。
“我已经想好了,给她们母子一笔钱,去过简单,平静的生活。我想让我儿子做一个平凡但是快乐的人。”沈谟望向沈心柠,“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去找他,一辈子都别让他知道,他是沈家的人。”
“好。”
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所有的人都在用自己的青春年华打拼着,努力向高处攀爬着。可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这边是一群人的孤寂,而在彼岸的另外一边,又在上演着一处又一处精彩绝伦的戏。
此刻,沈复正在进行着午休,沈青青手中端着甜点,打发了守在门口的下人,也没有人敢去阻拦她,毕竟孙女来给爷爷送糕点是一件寻常事,外人没有资格过问。沈青青将手中的甜点放在茶几上,迈着沉重又缓慢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地靠近沈复。
睡着了的沈复失去了平时的戾气,他躺在躺椅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善的老人。沈青青握着拳头,脸上的表情,又平静,到复杂,而后狰狞。
“青青。”
沈复的声音惊到了沈青青,使她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再看向沈复,他仍然闭着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过。沈青青觉得自己后背发冷汗,一时之间大口地喘起气来。
片刻过后,沈复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对沈青青说道:“过来,坐下。”
沈青青坐在他的旁边,看也不敢看他,显得很是局促不安。沈复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时常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见沈青青不说话,他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很恨我是不是。你恨,为什么同样是我的儿孙,我却只偏着小谟跟心柠,独独不疼爱你。”
“说实话,我不否认,因为某些原因,让我对你跟小谟始终有一些偏见,或者是说这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无形的隔阂。这让我更加的偏爱心柠,更加的疼她。有句话说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自认我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分毫。你说老实话,青青,这些年来爷爷亏待过你吗?爷爷不疼你吗?”
沈青青闭上眼,眼眶有些发酸,却还是按捺不住恨他的念头。
“可是青青,有的时候,你真的太让爷爷失望了。”比如跟夏影联手,比如处心积虑地击败沈心柠,更比如现在,从她进门起,他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怨气,甚至是杀气。
“爷爷,我……”
“别要求太多,安心地做你的大小姐,你这一生会过得很快乐。”沈复重新把眼睛闭上,“出去吧。”
沈青青咬了咬下唇,心中纵有万千话语要说也只得憋回去。她走出沈复的房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吞噬她的心。沈复方才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已经浇灭了自己要当继承人的想法,他已经旁敲侧击告诉自己不要再有任何歪念头,他已经完全地否定了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那个不该存在的沈心柠。
沈青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后温婉地露出一丝虚假的笑容,走进了沈心宇的房间。
翌日,霍司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将自己打扮的优雅又漂亮,如瀑布般的头发松散地垂到腰间,身着黑色皮衣里面搭一件针织衫,下穿黑色高跟鞋和白色长裤,简单又不是气场。她挽着毕成辉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恩爱有加,一同走出了酒店。
门外站着一些记者,也不知道他们是冲着毕成辉来的,还是冲着霍司沁来的,不过现在看来,更像是冲着他们两个一起来的。此次陪同毕成辉来香港,她是没有其她人陪同的,因为仅是吃一顿饭而已,她不愿意劳师动众,只是她虽然尽可能的低调,却还是无法避免现在这种局面。
他们的提问既犀利又迅速,她无法一一回答,最终只是笑了笑,而后侧过身子搂住毕成辉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甜蜜的吻。一时之间,一个吻已经完美解答了所有的问题。
回去的路上,毕成辉看着身旁的霍司沁,说道:“你真是个好演员,刚才,我都险些被你给骗了。”
霍司沁无奈地笑了笑:“可一个好演员最大的痛苦就是,她精湛的演技足够骗得过任何人,但唯独骗不过她自己。”
“如果我昨天没有推开你,你会后悔吗?”
“不会。”
昨天的她,虽然醉着,可心却是醒的。在她将手中的杯子甩在地上的那一刻,其实也同时摔碎了她同沈心柠之间的感情。那个时候的她心中万分鄙视自己,明明才刚刚说过永远都不要再见,可内心还是无耻地渴望着她可以来握住自己的手。她是一个贪心的人,但现在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沈谟禁不住沈心柠的劝阻,休息了一日,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沈心柠,其实在谈生意的过程中难免会碰钉子,沈心柠也不例外,就比方说现在,当大多数人都否定自己的想法时,她也必须要适当地退让。一个在事业上成功的人,绝对不是像沈青青那样固执己见的人,懂得妥协,才能让事情更为圆满地得到解决。
是夜,明天兄妹二人就要离开。这一天晚上沈谟难得的很早便入睡了,大概是累极了。沈心柠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毕成辉跟霍司沁甜蜜拥吻的照片,心中五味杂陈。这真的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画面吗,或许是吧。
霍司沁的电影也差不多要杀青了,演看着她马上就又要重新变回那个闪闪发光的女神,萧骁很是为她开心,而她自己却不以为然。因为只有她知道,就算她能重新得到大家的喜欢,她也便不会以前那个霍司沁了,毕竟情随事迁,此刻她的心境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赶上周五,霍司沁和萧骁将霍小恩接回家,给她买了她喜欢吃的大闸蟹,却不曾想过被小区里的一个陌生女子叫住了自己的名字。霍司沁以为是影迷,让萧骁先带小恩回家。
那女人长得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细长的双眼,化着淡淡的妆,看起来很是娴静。
“霍小姐,我,我能跟你谈谈吗?”
“谈谈?”霍司沁有些纳闷,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突然说要跟她谈谈,甚是奇怪,她甚至以为眼前的女人头脑出了问题。
女人却点点头:“我想跟你谈谈孩子的事情。”
霍司沁突然觉得心一凉,脸上的表情突然呆滞住,而后扬起一抹微笑:“好。”
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对面的女人看起来很拘谨,像是心中藏着千言万语一般。霍司沁不想跟她继续耗下去,率先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是,我是那女孩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缘分已尽
霍司沁握紧了拳头,看起来很平静,笑着问道:“嗯,所以呢?现在要把她带回去吗?”
“我……”那女人看起来痛苦不堪,眉头紧皱在一起,却又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可以。”女人听到霍司沁的话猛然抬头望向她的眼睛,只听霍司沁继续说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