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无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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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无旧事.-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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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心里默默的认同。
  苏言说,是章禾追她的,她说起来的时候一脸的幸福。2004年的时候,章禾第一次亲吻她,她对她说:“阿言,你要不要与我恋爱”。那时候的苏言像孩子一样,恐惧无措,而又不舍。偷偷加了一个聊天室,才知道原来女孩与女孩亲吻恋爱是为同性恋爱,而中国至2001年才将同性恋者从精神病患者中除名。苏言说,她那时候是无比害怕的,害怕见到章禾,害怕听见她的声音,有时候和同事在街上逛街突然遇到章禾,章禾只是与她打个招呼,便让她害怕得恨不得遁地逃走。所以她逃回了南方,一毕业就逃回了重庆,那个距离北京铁路距离2086公里的地方。
  有一回国庆,苏言生病了,章禾乘火车去看她,那时候是穷学生一个,又没有买到座位,便站了三十多个小时去看她。
  自此,她们在一起,那是2004年国庆。
  苏言常说,我是在与她相爱中变得越来越勇敢,她却在爱我中变得越来越怯懦,大概这是本性。
  自从发现苏言与章禾的关系以后,她与我有越来越多的话要说,她忍不住与我说她和章禾的故事,但我没有故事回她。
  我有时候说说我喜欢陆江,不敢多说,因为我描述中爱恋的那个女孩不是陆江的样子。但我仍常常在她们面前与陆江打电话,说一些亲密的话语。
  在我走后,陆江去看了心理医生,到年前的时候,已经渐渐恢复如常,她同我打电话有时候会说一些趣事,哈哈大笑。我们还是坚持写信,从一个月三封到一个月一封。我从来不提汪筱雨,她则鲜提陆以安。
  那年过年的时候,陆以安没有回家。他们一家都去了北京,我感慨陆以安刚刚毕业,哪来那么多钱。苏言说,我不知道的陆以安,还是一个专栏作家,虽不出名,然自给自足还有些剩余。
  我许久没见到陆以安。
  春节前一晚,与她打电话,说我高三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的成绩,531分,大概是班里面进步最快的学生,老师开始注意到我,父母脸上的笑容越盛。陆以安用温柔的声音鼓励我,夸奖我。我想电话那边的陆以安,头发是不是更长了,有没有开始穿裙子,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女性了,怎的她的声音如此好听。让我舍不得挂电话,也掩不住笑容,很简单的还是孩子的笑容,明明是偷偷的,却怎么也藏不住。父母以为我是考了好成绩太得意,也就随我。却再不说,好好向“李阿姨家以安”学习这样的话。
  陆以安开玩笑说,我真该请章禾吃饭,以铭大恩。
  我问她和陈清涵的近况。她说很好,在她加班的时候,陈清涵去车站接李阿姨和陆叔叔,带他们去逛街、去□□和故宫,替陆以平挑特大号的衬衫,与李阿姨一起做饭,在她们租的两居室里,等她下班。
  陆以安太幸福了,我忍不住要问她,忍不住要在她泡泡般的幸福里,戳一个很小很小的洞。“今年阿姨他们去清涵姐家吗?”
  陆以安果然沉默了,我心里有一丝小窃喜。
  她说:“江茗,我还没有准备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是没有做好准备的每个懦弱的人

  ☆、十九

  她说,人总是容易为眼前这短暂的幸福,止步不前。勇气和锐气在现状安逸中慢慢消失,它或许曾伴我们左右,盼我们奋力一击,却耐不住我们的踌躇不前,终要扔下我们独行。
  眼前的安逸是条孤绝路,走或者不走,我没选择。
  我说,总是要走的,世事常变,往不如我们所愿那般美好。不是说欲带王冠,必承其重吗?你选择去喜欢一个女孩,本就比别人的路难走。何况还是清涵姐这样的好女孩。
  陆以安笑道:“我也是一个好女孩呀。”
  她总爱岔开话题,我们两隔着手机哈哈大笑,再聊些无大关系的事,结束了这新年之际的对话。
  那年过年也是回老家过的,在那边呆了三天,拜会了亲戚,祭了祖坟,父母俱与我回。大概是高三的缘故吧,加上又是独生子女,这年过得甚是无味。父母初八上班,我们初七复课,还比他们早一天。在老家,除了在街上遇见一个早婚的女同学,我竟没有遇到一个旧日朋友。
  怎么的去,怎么的回。
  在初五日,父母慎重其事请章禾和她父亲吃饭,我本想叫上苏言,只是她回家过年还没有回来。
  章禾的父亲对我印象不错,向我父母说了许多夸我的话。他腿年轻时受过伤,走路一瘸一拐,上了年纪便离不开拐杖,章禾在他旁边,是一个极尽孝顺的女儿。他退休的时候,陆以安刚好高二,他和我父母聊起教育,也就聊起陆以安。说那是一个优秀的女孩,而我和她相似,都是踏踏实实的好孩子。
  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踏入老师口中的好孩子之列。然陆以安一直是的,即便她也曾经学习不怎么样过,但一直是深受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有特长,书法或者写作或者运动或者音乐,平时积极参加学校(社会)各项活动、与周边的人温和有礼,耐性有加,最后又考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再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极少让周围的人失望。这种人在这社会不少,常一副正气凛然、好好先生(女士)的样子,偶尔左右逢源受人爱戴。
  苏言说,陆以安是这种人,章禾也是。他们好人的皮戴久了就撕不下来,总是期望自己面面俱到,让所有人如意。然这种人往往最后要把自己不能承担的恶果分给周边的人,凡深爱其者将无一幸免食下。
  我虽然不明白苏言说这话的缘故,但在章禾父亲提到陆以安时,就会想起她的话。从我认识陆以安以来,几乎没有听到有关她负面的话,她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她的父母、老师和同学那里听到的无一不是夸奖,邻里街坊也爱用她做例子来教导自家孩子,例如那时候初到此地的我,她是优秀的,除了、我的同学曾经热烈讨论她性取向这一事情。
  我吃饭的时候,忍不住侧头去看章禾,看她为父亲布菜,与我的父母交谈,举止言谈很得体,每一件事都做得无可厚非。这一点她与陆以安毕竟不同,陆以安可要任性多了,我害怕食到陆以安给的恶果,要想到她与章禾毕竟不同,才可以心安一些。
  年后,属于我们高三学生的无硝烟之战才是真正打响,时间流逝之快,让人心惶惶。
  那时,南方三月的春光很好,六月的夏天也不热,年年如此。低年级里有来了一些年轻的实习老师,窗户边总是走过一大群的人,体育课的时候,仿佛可以听见别人的青春在风里奔跑的声音,独我们安静得很。我们青春在高三的五月中之前,暂时都是死的。学习的学习,不学习的也不会搅了别人。
  每两个周一次全校模考,每月全县一考,往往是成绩刚刚统计出来,老师才讲完试题,又是下一次考试,大家忙得根本没有精力关心别的。
  我每次模考成绩出来后,便忙里偷闲的给陆以安打一个长时电话。她肯定我的每一个进步,也为我的不足提出建议并予以鼓励,我们每次可以说很久,我与她倾诉很多的事,生活、学习、父母、朋友、除了她。
  与她打电话,与她说很多的话,是我高三那年紧迫生活中唯一释压之法,我从她的声音中去想象她的笑容,房间里又增贴许多她的照片,必看的书籍前要放一张她的大头贴,这样我看书时,会想象曾经她经历这些时是用的何种心态。我只有用这些办法,让我度过那枯燥紧压的日子,越至最后,我房间贴越多陆以安的照片,几进变态的做法,我禁止父母进我的房间,把自己关在那间小屋子学习到深夜。
  从08年年末开始,不时会收到陆以安邮寄的资料,其中包括她自制的总结,这些时让李苏绵羡慕,不过我也不吝与她分享。
  我想,即便我不喜欢陆以安,在那一年她也然成为我的人生导师,一想到她繁忙的时间中,有一段独分与我,便满足了。
  三月中的时候,刚过了全省联考,四月初出成绩。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我那时候的分数,564分,那是我与梦想最接近的一次。也唯这一次,我没有与陆以安分享,内心满意之时,隐有些惶恐不安。
  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好成绩,开始迎来同学的钦羡与老师关注的目光,父母见我时整日带着笑容,想要给我更少的压力,我的心里有些小骄傲,这是我这十八年来第一次想要好好做一件事,为此花了一年的时光,要是做成了得有多好。
  相比我的顺利,李苏绵走得坎坷得多。赵毅四月去市里的体育考试成绩很好,如不出意外,北体无虞,约好一起去北京的李苏绵要危险得多,那些时间,她除了问我习题,很少与我说话。
  高考倒计时四十天的时候,我第一次向别人说了我的目标大学,在全校高考动员大会上。我想,如果我能成功的话,得有多好。
  五月中的时候,陆江从成都过来看我,突然而至。
  那时候学校的氛围要轻松很多,各科老师不再强调学习,没有强度的训练,每个人但求保持状态了。我们好像又回到以前,体育课只有少数的人在教室埋头学习,大多数人散漫的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我每天做一些题,反复巩固书本知识,看一些短篇小说,甚至偶尔试图创作,再没有学习到深夜。
  陆江,就是这个时候来看我的。
  她跟着章禾混进学校,出现在我的教室前,径直走到我的旁边。那时,少有人认出她。站在我面前的陆江,留一头短发,穿着橙黄色的T恤和白色的运动裤,身体看起来比我初认识她那会更健壮些。她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有些晃眼,一起凹陷的小眼睛也变得炯炯有神,我差点没认出她。
  她双手撑在我桌子上,帅气的说:“嗨,江茗。”
  我环顾四周,三分之一的人在看我,李苏绵从她的书本里抬出头,小声的问一声“陆江?”
  我没有回答她,拉着陆江出了教室。
  她变化实在大得很,但很健康。
  她说,我走后她就去看了心理医生,做了五个疗程,直到上个月结束。
  陆江的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张扬的笑容,再不是以前那个腼腆安静只与汪筱雨谈笑的女孩。
  她说:“江茗,我保送上大了,广播电视新闻学。”
  “陆江,你真厉害。”我由衷的说。
  “你呢?听章禾姐说你最近状态也很好。”
  “还不知道,总之是未知数。”
  “你可要记得那时候对我说的话,我在上海等你坐高铁来见我哦。”
  陆江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那时的她,像一朵含苞的花,而此时终于张扬绽放。
  我和陆江,只一起走了一个课间,我下午还有课,她说准备逛逛学校,便去苏言的“FOR HER”,我们约定晚上与章禾他们一聚。
  我回教室,老师还没有来,李苏绵小声问我:“那是陆江?”
  得到我的肯定,李苏绵作花痴状说:“变化蛮大的,没想到短头发的陆江还蛮秀气的,让人看了喜欢。”
  我想,大概是她身上洋溢的自信很容易吸引人吧。
  “她保送了上海大学。”
  “哇!这么厉害,”
  李苏绵撑着下巴,用钦羡的目光看我,尽管她羡慕的不是我。“不过她成绩一直很好,这也很正常。”
  李苏绵凑过来挨紧我。
  “我以为汪筱雨的死是她的一个坎,没想到她现在过得很好。”李苏绵侧过身看一眼教室,不屑道:“你看那些非议她排挤她的人,现在反而在为前程苦恼。这世界还是公平的,优秀的人就该优秀”
  她好像总是能知道很多的事情。我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看不见的陆江那时候是那么痛苦,可这一切并没有必要,现在很好不是么,我没有必要再去强调陆江过去的痛苦,她现在很好。人们喜欢说过去的那些艰难事,美其名曰忆苦思甜,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炫耀的味道。不必如此。
  那下午我向老师请晚自修的假,这种时候、许多人晚上都在家自习,我请假也很容易,正好章禾晚上得闲。我们在放学时跟着人群一起走,我骑自行车载她,准备晚上聚后就直接回家。
  FOR HER,在与章禾熟悉后,确切说是在他们以为我喜欢陆江后,我来了许多次。许多次、直到我撞破章禾与苏言的恋情,才知道这算半个同志吧。
  FOR HER、为她。苏言在这个城市、乃至开了这间店,也确是为了“她”。外间是很正常的饮吧,里面、我第一次与陆以安来看不见光的地方,沉默的环境里聚了这个小城镇里大多数的同志。大家鲜少张扬,都只是心照不宣的聚在这里,释放片刻的秘密。而我,来来回回、穿梭了许多次,却没有一次与这些人说一句话、打一个照面,与苏言的小酒保们亦是如此。潜意识里,我并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同性恋。
  我和章禾进去,甚至有遇到班里的同学,但是他们都不知道里面的秘密,只知道章老师与老板是大学就认识的好朋友。在里面,陆江和苏言正在和一个短发的女孩说着什么,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我与章禾、只与那二人笑以示意、就直接进去里间——属于章禾与苏言的秘密世界。
  我和章禾那时大抵是一样的,我并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同性恋,她并不会告诉别人她是同性恋。我们同是爱得不显声色,爱成一个秘密。在秘密里,痛苦或者喜悦,要为人所不知,既然这样,那要不要在以后的日子里比比谁更可悲。在一路上,章禾的脸上都面无表情,她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掩藏她的感情,我不敢盗用她的方法,脸上一直带着僵硬的笑。我想,我们两同为可悲,无须比较。当然,我比她幸运的是陆以安不喜欢我,而苏言深爱着她。
  我们在里面看电视,陆江和苏言很快进来。苏言说要帮我调一款鸡尾酒,在今天这样的特殊日子,成年人小酌无妨。我略为思考,请她为我调制Lady Be Good。
  “这是我唯一喝过的鸡尾酒,很久以前和陆姐姐在这里喝过一次,甚是喜欢。”
  苏言答应得很爽快。我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告诉她:“多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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