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说到:“你有伤在身,何必赶这么紧来难为自己呢?
余火莲说道:“治河不是小事,可是河道衙门的人,都只盯着着朝庭那流水样出来的银子,又有几个把心思真的放在治河上,陈先生又不肯来,咱们都是些外行,可不能让他们给糊弄了。”
展昭笑道:“连包伯伯都说,水至清则无鱼,能够管好自己辖下的一任之属已是不易,更何况这河道衙门又不归我们来管。”
余火莲双眼放光的说道:“可我知道他要修陈州的河道是因为这是我的提议,我不能辜负他不是。”
展昭听他这样说,一时更为之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余火莲又道:“井然,你先把昨夜学到的赶紧温习一下,究竟能学到多少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而后匆匆把枪和伤药都装到身上,便要离去。
井然心下感激无比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是。”这一夜他学到了在树英堂中十几年都不曾学到的东西,宗主和小狼精妙的招式,快准稳狠的出手,都是他以往见所未见的。而宗主一次次被小狼打倒,却一次次站起来的坚韧。更是让明白,哪怕成为尊贵无比的宗主,也会遇到强敌将他打倒,但面对强敌是不能恐惧,更要坚强的面对,只要你敢勇敢的去面对,坚持下去,哪怕对方比你实力更强,武功更高,最后倒下去的说不定也会是对方呢!
展昭又是气苦又是无奈的叫道:“火莲!”就要来追他。
火莲头也不回的说:“小狼,拦住他!”
小狼虽说四肢百骸都像散架一般,听了这句,不满的翻了翻白眼,却还是纵身来到井然身旁,抓过他的刀囊,掏出飞刀竟取展昭后心。展昭回剑一磕,巨阙也不愧神兵利器之命,剑未出鞘,但井然的飞刀已是断为了两截。
可就在此时,小狼的第二柄飞刀又已经跟至,直袭展昭肩头大穴。展昭长剑在外难以回顾,只得一个铁板桥仰身避过,而这时小狼第三柄飞刀也已跟至,正中展昭腰间大穴。展昭中刀倒也不觉得如何疼痛,只是腰间酸麻动弹不得,知道小狼只是封了自己的穴道,当下说道:“你快放了我,火莲他浑身是伤,再去河上吹风,会落下伤根,日后就有得他痛了。”
小狼又是一把飞刀发出,正中展昭哑穴,让他再也出不得声,却原来小狼是把飞刀倒转,以刀柄相袭,是以展昭虽是中刀,却仍可无恙。小狼把刀囊扔给井然,自己竟自躺下睡觉。
井然细细思索着小狼方才所发的飞刀心有所,面露喜色,向小狼问道:“小狼姑娘,是不是如果对方身手过高,又无破绽,可自己又没有时间等待对方露出破绽,那自己便可以先发飞刀,制造破绽,而后可趁机再发飞刀?”可说完话却见小狼依是闭着双眼毫不理会自己,一时间心中也吃不准自己所悟倒底是对还是不对。
失望的转头之际,却见躺在地上的展昭正面色和善的对自己眨着眼睛,示意自己所言不错,一时间,一张脸羞的发紫,不敢与展昭对视。暗自回味着昨日宗主与小狼对招时自己所能记得的一招半式。凑到一起自行练习。这些招式有掌有拳有爪有指有擒拿手,有点穴有腿法步法,更杂有一些余火莲的棍法,枪法,更有那把枪头当然匕首近身肉博时的种种险中求生小巧凶狠招数。
如此东凑西拼练了近半个时辰,忽听展昭说道:“你只看一夜便能记得如此之多也算难得,可你这般练法终是不妥,比你在飞刀上的造诣差远了,倒不如还好好练你的飞刀。”
井然回头不解的说:“可你又没见我用过飞刀,怎么知道,比我的飞刀差远了呢?”
展昭说道:“不用看,我只听你能说出自己先发飞刀制造破绽,而后趁机再发飞刀,就知道,你在飞刀上的造诣不低。”
井然哦了一声,说了一声:“谢展大人。”而后继续练自己所记得这些零零碎碎的招式。展昭见他不听劝告也只得做罢。直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展昭冲开了腰间的穴道,站起身来对小狼和井然说道:“二位自便,展昭告辞。”
小狼仍是自顾自的睡着,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井然看看小狼,只得说声:“展大人慢走。”
展昭一路寻至河岸,果见火莲正在那里硬撑着吹河风。上前就抓着他的手腕道:“跟我走!”
火莲猛然吃痛,哎哟一声道:“你干什么呢?”
展昭说道:“猜你一定没有上药,赶过来给你上药。”
火莲道:“谢了,晚上回去让井然给我上就好。”
展昭笑道:“看来我应该把井然带来才是。”
余火莲连忙解释道:“不是,是我不敢劳你大驾。”
展昭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余火莲一时无语,他不敢说不是,爹不在了,展昭就代表了爹展家家长的身份,如果自己和展昭不是兄弟,那是否表视,自己就再没资格做爹的儿子了?
展昭却又哪知余火莲这些弯弯道的心思。当下拉了他就去船中给他上药。便见此时紫的越发的紫亮,青的更加的青透,红的更加的红肿。也幸而都是这样的青伤,内不伤筋骨,外不见红伤。拿捏如此之准,倒也不易。
展昭手中上着药,口中心疼的说:“怎么就这么傻,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火莲说道:“我尽力了,却不是小狼的对手。”
展昭没好气的说:“还编,你一句话让她把我拦下,她整个人都脱力了,却还出手把我拦下。不是你让她打,她会这么费尽心机这么内不伤筋骨,外不出红伤的打你一夜。”
火莲一怔道:“小狼累脱力了?”而后懊悔的说:“也是,她纵武功精奇,倒底是女孩子,耐力必该不足,是我大意了。”说罢就要起身。
展昭说道:“又干什么?”
火莲道:“去看看小狼啊!”
展昭失笑道:“倒底还是那个说风就是雨的火莲,我来时她已经休息了快一个时辰了,应该没事了。”
火莲急道:“可她什么也没吃啊,她会撑不住的。”
展昭口中笑道:“此刻对她而言,睡觉比吃饭更重要,你是没见,她在练武场上,不管不顾的躺地上就睡,可见是有多困。这是天旱没有湿气,要不然就得有她受了。”手上轻缓的把清热化淤散给他细细上好。
火莲说道:“她做事,从来都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跟她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见她安安生生的在床上好好睡过一觉呢,平时都见她睡房顶,哎!我说,你看她就没一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的熟悉感吗?”
展昭说道:“有,而且我还清楚的知道是在哪里见过。”
火莲急切的说:“在哪里见过?”
展昭说道:“做事没谱,你永远想不出她下一件要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做事只按照自己心中的道理,全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这不都跟爹和你一样吗?”
火莲闷闷的说:“她是爹教出来的,跟爹一样,也是应该的。”
展昭又道:“可是,不管多为难的事,只要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人交待下来的,再苦,再累,再难,那也会拼了命的去把它办成。”
看着火莲不解的目光,展昭说道:“你对爹,还有小狼对你,不都是这样吗?”
火莲半晌愕然。
展昭说道:“从给周天贵配药,到神出鬼没的去杀霹雳堂截杀我的人,再到你让她暗中跟我去陈州,再到昨晚你让她费尽心机的打你这一夜,再到你让她教井然飞刀。”
火莲道:“教井然练飞刀,我都没说,她怎么知道的?”
展昭说道:“这我不知道,可你今早让她拦我的时候,她刻意去用井然的飞刀,而且站在井然身边,分四次出手,不就为了让井然去学飞刀吗?可她对井然又爱理不理的,连一个肯定都不愿意给予,你说,除了是你想让她教井然,她不得不教,还有别的解释吗?”
火莲苦笑道:“我是想让她教井然学飞刀,可是怕她不肯,没敢直说,只是骗她出手,让井然看着而已。没想到她竟知道了。”说到这里他又省起一事道:“是了,那晚我骗她出手之后,她就故意把菜吃完,不给我留,就是在报复我骗她出手让井然偷学她的飞刀呢。”说到这里不禁莞尔:“真像个孩子。”
展昭笑道:“还说她呢!这不都跟你一样吗?!爹的吩咐的事,就算你心中再不满,再气,再苦,你不也总尽十二分的心力去做,让爹满意吗?”
火莲一想说道:“也是,看来以后我得对她好点。”
展昭手中不停口里说道:“我看你倒底顾得上对谁好些。”
火莲不解的说道:“怎么了?”
展昭叹口气说:“今早李柏去找你时,说你身边的那个香香坐在院子里,哭的两眼通红,声音都变了。”
火莲道:“这不可能啊,以往每年到我要挨打这夜的时候,她都高兴的喜于言表,走路步伐轻盈,神情中满是期盼,就差欢呼雀跃了。”
展昭道:“可能吗?”
火莲说道:“所以我才更觉得你说的不可能啊。”
展昭说道:“你啊,就是小柏说的那样,从来都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等人家一个个都飞蛾扑火的万劫不复了,你还跟没事人一样。说以后要对人家好点。”
火莲不满道:“都什么跟什么啊?小狼是我的朋友,不过照你这么说,这个香香确实很怪异,得查查她的来历了。”
展昭不解的说:“查她的来历?”
火莲一时失口,不想再跟展昭在这件事再扯下去。于是哎哟一声痛呼。
果然展昭立时说道:“怎么了?我下手重了,那我小心些。”于是不再说话,专心给火莲上药。
火莲成功的转移了展昭的注意力,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容易展昭才把药给火莲一一上好。
火莲还正在闭目思虑,香香为何会有对自己如此怪异的情份。从来她对自己都是恭敬有礼细致周到的同时又透着一份明显发自内心的疏离和防范。十年之久都不曾有任何改变,可自从这次陈州内再见到香香她就变得有些怪怪的了,一点点在回忆中搜寻来陈州之后与之前的香香的对比。细致周到依旧,却好像多了一份放肆,少了一份自恃。之前的香香荣辱不惊,自己故意刁难时,她不曾有过半份委屈在意,自己天性流露时,她也不曾有一丝温暖开心。始终都是那个面带微笑的假面木偶人。想起假面木偶人这个词时,火莲不由的想起了那少年的时光,十岁那年,爹带来了香香,本来身边多出一个年岁相仿的同龄人,该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可是火莲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爹赶走了一手把他带大的驼叔,那个从小教他识字,陪他一起练武,给他讲故事,在他的药碗里偷偷放糖,唯一可以给他温暖暖和真心关怀的驼叔,更重要的是能跟他说爹的事情的驼叔。自从香香来后,撤走了他睡了五年的木床,换走了他睡惯了的被褥,搬走了他用惯的书案,清理了他穿惯的衣衫,给他添了一堆,他所不熟悉的东西。他的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可里面却没一丝往日的痕迹留下,屋子里里变的纤尘不染,没有了丁点尘土,更没有了半丝的人味。没有了往日驼叔边给自己收拾屋子,边嗔怪自己的声音。以前自己把衣服弄脏总会被驼叔责骂几句,可那骂声里有驼叔对自己的责备,更有对自己的关爱。而香香却只会一脸假笑对自己说:“请少主更衣。”而自己无论是随口敷衍,还是冷脸怒喝,衣服无论是换与不换,她都从来连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他讨厌这个香香,骂她是假面木头人,故意把房间跟衣服都弄的又脏又乱。可是到自己晚上再回来休息时,便一切还跟往日一样了。直到一日下了文课,爹让自己回去去取自己的这些日子的文章,他才发现两个瘦弱的丫鬟,一个在屋子里打扫,一个在吃力的洗着自己的衣服,而香香跟本就是什么也不做,坐在一旁悠然的喂着自己的鸟。从那后,他才不再故意把衣服和屋子故意给弄脏了。便说饭菜太咸或是太甜,可第二天的四道菜,竟已是由甜到咸的程度分了四等,只气得他牙根发痒,却没半丝办法,于是便又改为挑剔新做的衣服不合身,新买的墨不够黑,新买的纸不够韧,新买的笔不好使。可是这般闹了许久,香香竟是半份不燥不愠,只是给他再换了新的。到了后来他自己也知道了无论如何也是赶不走这个香香,驼叔也再也回不来了。便没了这份闹劲,才算罢了。平复了心情以后,他有时也会觉得愧欠了香香,不免有时也会对她格外关照一些,可是香香除了一句淡淡的:“谢少主。”之外,便再无其它,竟是半丝也不领情。想起往事,火莲除了再骂一句,假面木头人外,竟是毫无别的办法。
展昭见他难得安静的休息一会,也不去打扰他,只在一边看着他,眉心间的忧愁和疲惫,竟是在睡梦中也不能将他放过吗?展昭心中不由的,暗想着这命运的轮转,造化的不公,二十年来自己应当承担的冤屈愤恨黑暗血腥,却都火莲替他承担起来,更重要的是,爹在把这一切展家子孙应有的苦累转稼到火莲的身上同时,却没给他一个父亲应有的爱,而是把对仇人的愤恨加诸到他的身上,把父亲的爱给了自己。而圣上明知如此,却也还是把对展氏子孙的愧疚应有的补报给了自己,爹终是做了一个好父亲,圣上终是做了一个好皇帝,他们都补报了自己,可是火莲呢?火莲他一身担起了皇室与展家的双重的罪孽,二十年了,火莲真的太累了,该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了。想着那个把小白菜择成一堆饺子馅后,被自己出声才猛然惊醒的火莲,展昭不由得一笑,那一会的火莲可爱的像个不谙世事学堂上走神的孩子。
☆、第 26 章
就这样小船悠然,两人各自想着各自己的心事,只有时光从两人身边静静的流走。直到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两人出外看时,却见是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展昭和余火莲不解的看向那马车,马车来到近处停了下来,车帘一挑,里面钻出一个年近五旬的干瘦书生打扮的儒者,一张脸上犹自带着愤恨。
余火莲见万事不萦于心的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