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想,又去扯了许多枯草腐叶来先把火给引着。再往上架树枝,却还是只冒烟不起火。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火莲还未把火燃起,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一小队手持武器的西夏兵口中喝呼着追了过来。
火莲正一肚子的火气没地出,当下□□出手,刺挑拨打,把十个西夏兵打的都成了滚地葫芦,满地哀号。
火莲用西夏语,冷然喝道:“你们一个个都马上给我滚出大宋的地盘,否则下次再碰上我,一定取你们的狗命!滚!”一行人挣扎的爬了起来。
展颢看得皱眉不止,说道:“杀了他们。”
火莲冷然瞟了展颢一眼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中人。他们的家人,也一定在翘首以往,等待着他们的归家。”
于是一群人虽然个个有伤在身,却还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般往回跌跌撞撞的跑了。
展颢冷笑道:“双方对垒,非生即死,你不杀他们,他们回去报信后,就一定会带人来杀你的。”
火莲瞟了一眼远去的兵士道:“我们马上走。”
展颢冷笑道:“我饿了,走不动。”
火莲为之气结道:“难不成你等着西夏兵来捉你?”
展颢道:“谁让你把他们放走的,西夏兵再来,你去打就是。”
火莲说道:“你爱走不走,反正我是要走了,你要是不走,就等着在这里让西夏兵过来把你捉去吧!”
展颢施然往地上一躺道:“那随你便,反正你一个人也找不到去西夏的小路。”
火莲冷冷说道:“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就是离了你,我照样能去西夏。”说罢便一个人离去了。
展颢大叫道:“喂,你小子就真这么走了?”
可是余火莲哪里还肯停步,早走远了。
展颢眼见火莲一跟悄然跟着那几个狼狈不堪的西夏兵,而这十人走着走着,便有一人实在支撑不住,另外九人商量了一下,这九人也都各不有同的伤势在身,谁也不愿背他,便把他一人给留在了路边,说好回到兵营之中再让人来接他,眼见那九人走远后,火莲上前邪邪的一笑,直把那人吓的汗毛都坚了起来。
火莲以西夏语讥笑道:“就这点胆子?!杀我军中伙伴时,可没见你们哪个手软过!”而手伸指点了那人的穴道,把他的衣服剥下穿上。而后把他的血抹在自己的脸上,而后大摇大摆的跟着那一行西夏兵去了。
展颢早就看出火莲先前出手时,别几人的伤势都是在手臂,前胸背后,唯这个与身高胖瘦都与火莲身量有三份相像的人,被火莲一处内伤伤在腿上,一处外伤在额头上,让他满脸鲜血说不出的可怖。伤在腿上,自是让这人故意落伍掉队。伤在额上,满脸鲜血,自是想自己冒充他时,不被别人轻易发现。火莲又会西夏语,到了兵营中,一问先前那几人早已经回过了领队,去大营里里治伤去了,几个本以为要走后久才能接到他的士兵,看到了他,个个喜出望外,把他扶上了马。于是火莲借着有伤的名目,又去西夏总兵营处治伤了。火莲自不会当真去兵营治伤,缓缓骑马出了兵营后,打马竟往西夏境内而去。
看到火莲竟用了这么一个大胆到荒唐的办法,不但轻易的从西夏的兵营中堂而皇之的穿过,还弄了匹战马代步。展颢啼笑皆非的同时,也不禁暗暗心惊,这向个来接应的人中,只要有一个与那人有些交情,火莲还不穿帮?到时以他重伤未愈之身落入这兵营之中,还不是断无生还之理。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见秘闻鬼手恨愈烈
鬼手合上手中的扎记,心中腾升起的怒气却更重了。三岁,余火莲已由驼身在照料他穿衣吃饭时,认识了人体诸穴。而自己三岁时,也离开了自己的爹娘,被娘带到了苏州。七岁,被宗主收入门墙,习武不过两年的时间,便被娘带着一起去运河劫船。而余火莲九岁开始杀人,杀的还是无间道囚牢里的死囚。自己十四岁开始,就不让娘再去劫船了,每次都是自己带人前去劫船。而余火莲十五岁出道,竟然还有老宗主一路尾随亲自保驾护航。以前他从不知道这些,知道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人家是生来的少主,可是而今余火莲竟然是老宗主一生最大对头狗皇帝的儿孙。自己这些年自以为热血忠烈快意人生竟是一场笑话,这让他难以接受,更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意义还剩下什么。
将手扎放回原处,鬼手出了老宗主的药室,让总坛听中的弟兄取来了酒,灌了一气,渐渐眼皮发沉,由不得了自己,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疼,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叫他:“柳贤弟,柳贤弟。”
鬼手转过头去,是一身儒雅长衫的王子鹤。白净的玉面之上,笑得就像苏州城里的水一样的柔和。
鬼手心头发紧,拔腿想跑,可双腿犹如被牢牢钉在了地上一般,挣不动,走不开。低头看自己,一身的青竹报春闪缎的长衫之上,斑斑点点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
王子鹤却浑然不觉,仍是笑道说:“美境当前,月溶烟波,芙蓉醉水。柳贤弟,我抚琴,贤弟吹箫,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鬼手嗓子发干,勉强说道:“小弟粗鄙俗野之人,哪懂这些,鹤兄莫要难为小弟了。”
王子鹤却取了一支玉硬塞在鬼手的手中说道:“且试一试,贤弟莫要谦虚。”
而后王子鹤却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浻浻流着鲜血,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鬼手,口中问道:“贤弟为什么?”
鬼手低头看时,自己手中的玉箫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那支又细又长的鬼剑,剑上犹自滴着鲜血,鬼手脚下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口中结结巴巴无力的说道:“为了,为了宗,宗主的大,大业。”
王子鹤死了,可是一双睁着大大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鬼手,仿佛不住的在问:“贤弟为什么?贤弟为什么?贤弟为什么?……”
鬼手掷剑于地,转身便跑,可王子鹤的声音便一直响在他的身后。直至他整个人跌倒在地,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王子鹤一双冰冷的手便扼向他的项中。
鬼手大骇,可是求生的本能,却让他伸手向王子鹤腕间劈去。
而后却听一声娇呼响在耳畔。
鬼手睁开眼看时,却见一脸惊慌失措的王青站在自己的身侧,一条湿毛巾掉落在地上。
王青见此,随即神色自若的说道:“又做噩梦了?瞧你这一头的冷汗。”而后捡了地上的毛巾,又去铜盆中洗净,过来给他擦汗。
鬼手心神未定的坐在那里直喘气,可以说,从听说余火莲的身世那刻,他诸念纷乱的脑中,便有王子鹤隐隐的身影出现,只是被他强行转念去想别的,可是自从来至总坛以后,只要一睡着,无论长短,便都会梦见王子鹤。有时哪怕是短短的一闭眼,也能看见王子鹤那双死不冥瞑的大眼,而后一声声的:贤弟为什么?贤弟为什么?便一遍遍的回响在自己的耳畔。
王青一边帮他轻轻擦汗,一边轻言细语的说道:“瞧你这一身一头的汗,这会子的天可是凉了,你也不怕着凉……”
听着她这说的好像真的一样的体贴言语,鬼手心中突然觉出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与恶心来,这让他想起了娘来,长吸了口气,闭一闭眼,鬼手说道:“合卺吧!”
王青听得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看鬼手虽是口中还带着残留的酒气,可整个人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疲惫,眉宇间甚而还有着一丝未及掩去的厌恶。哪有半丝柔情密意,甚而就是男人本能的心猿意马都没有半分,可这突出其来的三个字,却叫王青心中百味杂陈,却始终猜不透鬼手心中倒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鬼手见她不语,极淡的一笑道:“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
而王青这时则心如电转,轻轻一笑却不容质疑的说道:“不是你开的玩笑把我给吓着了,而是你说只是玩笑才把我吓着了。”
鬼手不惊不喜木然的说道:“同意的话,那我就去通知我娘选个良辰吉日!”
王青更觉出古怪的说不出话来。她自然明白,鬼手所谓的“娘”自然是指的锦云坛主,可是那通知二字,却又哪是儿子对母亲所用的词汇。王青自然知道,在这整整半个月了,鬼手每天除了派总坛里的人四下去打探余火莲的下落,就是雷打不变的再问上一句:“锦云坛主呢?”
而整整半月的回报,却也从未变过,余火莲依然音迅全无,而锦云坛主这半个月来,也从未离开过春山书寓。
王青字斟句酌的说道:“一切全凭夫君做主。”唯恐让这个鸡蛋能挑出骨头的鬼手,挑出半分不是来。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唯一的翻牌机会就在鬼手的身上,虽说闹不清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配合他。
虽已是深秋时节,阳光却是难得的好,照的人浑身上下暖融融,若置身阳春三月。春山书寓内,锦云坛主正坐在那里做着一件猩猩红底绸面棉里的小棉袄。前襟处一条用金线绣的小鲤鱼几要从绸面上蹦下来一般。
方离轻笑道:“钱婶,你歇一会吧,这孩子的衣服你都做了两大箱子啊,他哪穿的完啊。”
锦云坛主轻轻一笑道:“这汴京城的冬天冷着呢,多做几件有得换。再说小孩子都淘得狠,你这边刚给他换上衣服,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又成了泥猴了。”
门外的鬼手听得方离叫的那句钱婶有些想笑,可听了娘的话又有些难受,在他的记忆里,自从跟娘以后,他就总有洗不完的衣服一样,小小的自己坐在水旁,洗着那脏兮兮的衣服,耳中还要听着娘的奚落。可小时候自己怎么淘气倒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不过他的衣服有很多,这一点他倒是清楚的很,多到好几个家境平平的柳家远门旁支弟子,都是穿他剩的衣服。可后来从什么时候,娘不再把他穿小的衣服给别人了,他也记不清了,但整整十几箱子的旧衣服堆在那里,却是惹了很多的非议出来。
狠了狠心,他还推门而入,却对方离视而不见,只是叫了一声:“娘。”
锦云坛主心中立时格登一下,却还是极力平静的放下了手中的那件小棉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的说道:“说吧!”
鬼手青白的一丝血色不见的脸上极为平静的说道:“我想和王青把合衾酒给办了。”
锦云坛主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为什么?”
鬼手极轻的笑了一声,笑容里却有无限的寂寥说道:“都成亲十五年了,这合衾酒一直不办,合适吗?”
锦云坛主要信他这鬼话才是活见鬼呢,自他上次和小岸大打出手以后,前后几次都没从小岸那里打探出两人动手的原因。还让钱富去了两次,结果是连小岸的人都没有见到。思虑半晌,才问道:“什么时候?”
鬼手道:“娘给挑个日子吧!”
锦云坛主沉吟了好一会才问道:“不要通知你爹娘他们吗?”
鬼手淡淡的说道:“不必了。”
锦云坛主挑了挑眉道:“三天之后如何?”
鬼手面无表情的说道:“好。”三天之后是初五,诸事不宜,犹忌嫁娶。
锦云坛主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天吧!”
鬼手脸上划过一丝残忍的冷笑道:“娘几时也这么犹豫不决了,要不要等来年二月初六,那日子岂不更好!”
锦云坛主听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叫了一声:“穿儿。”
鬼手冷冷说道:“四天,我等娘的按排。”说罢起身而去。
锦云坛主苦笑不已。
一旁的驼子也不由的抬眼说道:“这一个个都给惯的什么毛病?”
锦云坛主说道:“看来我得出去一趟了。相烦老哥受累了。”
驼子笑道:“该忙什么就是忙你的什么就是了。”
离了春山书寓,锦云坛主也是一阵头疼,真是小时候盼他早点长大,长大后才发现,长大后最大的变化竟然是比小时候更能惹事生非了。
她心思鬼手在总坛困的久了,今天出来了,总有些事情要办的,便竟自去了总坛。
锦云坛主进了总坛问起小岸的下落,不妨一名总坛中的弟子却意外的说道:“锦云坛主不是来找幽冥中使的?”
锦云坛主微微一怔问道:“幽冥中使在总坛?”
那人略显为难说的说道:“在,要不锦云坛主先去见见……”
他的话未说完,便听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你活腻了吗?”
那人饶是杀人不眨眼,生死浑不俱的无间死士。也不由得身子一颤。颤声道:“中使。”
锦云坛主见了平静的说道:“幽冥中使这是怪属下来至总坛,未曾先行去回过中使,反与总坛的兄弟在这里闲话吗?”
鬼手听了青白的脸上阴晴不定,说不出话来。
锦云坛主心中已是明白了过来,自己一向少来总坛,这人能认识自己,定是鬼手没少问过,更何况她深知以鬼手的性情,最近定然没有少让总坛里的这些弟兄受气。
锦云坛主当下对那人说道:“这位大哥若有事务,只管自去。原本便是妾身拦着大哥寻问的,幽冥中使若有怪罪,妾身一身担之。”
那人听他这般说话,哪似寻常母子,倒真似属下对上司一般,哪还说得出别的,只得退却了,暗暗擦了把冷汗不已。
而后两人站在那里,皆不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寂静的回廊似是被冻着了一样,另人窒息,半晌两人同时打破僵局,不想却是同时开口道:
“穿儿!”
“娘”
而后两人又都住口,隔了一会才又同时道:“你先说!”
鬼手一侧头道:“娘有什么事?”
锦云坛主一窒,她来找小岸的事,却不能让鬼手知道,转而问道:“你在哪里办合衾酒”
鬼手说道:“总坛。”
锦云坛主皱了皱眉,在总坛办合衾酒,这也未勉太过不敬了。想了想还是问道:“那都请什么人来?”
鬼手说道:“本门在京师的弟兄都通知到。”
锦云坛主叹了口气道:“那如果他们还是都不显身呢?”
鬼手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锦云坛主说道:“既然你想办合衾酒,那也随你,只是地方改在兴源钱庄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