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脸色愈发的难看,说道:“惹了一个绿灵还不够,你竟然还学了鬼影步,鬼影手,好本事,当真好本事,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说罢气冲冲的转身而去。
狄青回到房中,愈想愈气,这些年间,从军营里滚打摸爬了二十年,虽着年岁渐长,他也想找一个传人,可这些年来,所遇到的人,不是天资不够,便是心术不正,或是心智不坚,直到这次遇上了张峄,才觉得处处都合了自己的条件,虽说他是外戚又残了半臂,但自己还是决意把这身本事都传给他,可没想到他一面招惹了个绿灵不说,还学过展颢的鬼颢步,鬼影手,相比之下,把刘永长给打到热粥锅里这让人人都为之头痛的麻烦,便是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了。
张峄进了屋内,到至他的面前,双膝一屈跪倒在他的面道说道:“张峄特来给大人请罪。”
狄青并未让他起来,只是冷哼一声道:“你是怎么惹上绿灵的,又是怎么学会鬼影步和鬼影手的?”
张峄将在苗疆受伤之后遇上前去送供物的绿灵一事,后来又被鬼手教习鬼影响步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末了又说道:“我没学过鬼影手,只是见鬼手使过这一招,就用了出来。”
狄青听罢气倒消了不少说道:“你没学过幽冥心法,这时回头,倒也不晚。只是你能听我一句劝吗?你跟绿灵,不合适!绿灵从来都是一个说话行事都从不去想的姑娘,她的一切都按自己喜好而行。我今日问她,想过你们的以后吗?她说她没想过,那你呢?你也没有想过吗?再说你们分开,对绿灵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早点让她离开你,她也能少受些伤害。你知道吗?她今日早晨因为非要找你而胡闹,最后被余火莲罚了五刑棍,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刑罚吗,是生生的打断五根刑棍。她一个姑娘家家,为你受这么重的刑罚,你自己就过意的去?而今你把刘永长伤成那个样子,御医都束手无策,又得她来给你收拾残局,你就不羞愧?你还要连累到她什么时候?”
张峄低头道:“我都想过的,张峄自知配不上绿灵,也不敢去多想,而今她在汴京一日,我便陪她一日,只要她开心便好,她留在京城,为的是什么,在无间道干的是什么,我也一概不问。退了侍卫营,我也不再是朝庭的人了,她违法犯律也与我无关。什么时候她要回苗疆,我给她送行便是。她要觉得嫌我连累了她,她可以不来,来了也可以再走的,一切的决定权都在她,可我绝不能在利用她替刘永长治好伤,减了我的罪行,又把她赶走的。余火莲的刑棍再狠,那也比不上我一句赶她走的话伤她来的狠!所以这辈子除了她主动离开,我绝不会赶她离开我的。”
狄青皱眉道:“退了侍卫营,你就不是朝庭的人了?可这次宫中一有的大事你还不是一样的搅了进来。你从侍卫营里退了下来,可你一样还是领着侍卫营的月例银子,吃的还是朝庭的俸禄!再说你的出身,已经注定了无论你在不在侍卫营,你都是朝庭的人,而你的材质也不允许你这样的年纪轻轻就想要无所事事一生。我都想过了,过了这一个月后,这些侍卫皇上肯定都要重新安排的,到时候你就入枢密院,由我□□一番,过两年再调到边关历练历练,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将才了。若你不想从军远离父母,那就去刑部,皇上在清聚福路的积案,把刑部的人都给忙得团团转,这会要进刑部,也是一个机会。到时候也算不辜负你自己的这身才情和我传你的本领。这会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朝庭的人吗?再说就绿灵那说风就雨的性子,你敢保证她不闹出事来?今日当着圣上还有百官的面,她就直言要见你,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你?原本以你的家世背景,就算不娶一个名门闺秀,那至少也会是一个知书达理的贤惠良妻,你现在这样胡闹,你怎么对得起你以后的妻子?”
张峄决然地说道:“张峄这辈子已不打算娶妻!”
狄青讶然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张峄声音虽低,却甚是坚决的说道:“知道,因为这辈子再不会有比绿灵待我更好的女人了,她已经给过我这辈子最好的东西了,那是一个女孩子不顾一切的真心,她借于我的那条小蛇,助我在风华岛上大获全胜,可我想,她身边少了一条这么有力的小蛇,肯定是不便之极了,可她为了我的安危,还是把蛇儿借给了我。她不顾名节与辛苦,连着一个月,夜夜都来找我,而我除了一杯清茶之外,什么都没给过她,她却还能那么开心,她不求我别的,只要能跟我一起说说话,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一生有过这样一个对待过自己的女孩子,张峄夫复何求?她不能嫁我,是我配不上她,张峄此生无怨也决不后悔。”
狄青上下打量着张峄,好一会才道:“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顾自己的一生,连父母都不顾了?”
张峄苦笑一声,而后说道:“我前些日子在家的时候,二姨娘和三姨娘便想尽了主意,使尽了力气,想把她们的儿子往我娘跟前认,我爹也是默许的,就差我娘的一吐口了。而今我又领了这么一桩罪名,我知道这是皇上和狄大人想成全我,可我爹娘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对我失望之极,我想等不到一个月后我回家,估计他们两个里面的一个,就已经认了我娘为母,成为张家又一个嫡子,也好不辜负这一门的门第荫封。”他的一翻话,说的甚是平淡。可狄青听得却是心中不是滋味,却又知道张峄决不是个信口雌黄之人。
☆、齐相助苍天不负
这时那名禁军的偏将时来说道:“回大人,绿灵姑娘到了。狄青道:“请她进来。”
绿灵进了屋来,见张峄跪在那里,瞄了一眼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受多重的伤了呢!叫狄青把我硬从总坛给叫了过来。”说把从怀中取了药,就要给张峄去擦。
狄青冷然说道:“那边还有一个让他给打到粥锅里的呢,御医都束手无策,治不好的话,他的脑袋也难保,眼下这点小伤,不治也罢。”
绿灵噗哧一声笑道:“我还以为就我一大早的闯了祸呢,原来你也会闯祸,我的刑棍我挨过了,你慢慢挨,我先给人治伤去了。狄青,我们走吧。”
狄青瞟了张峄一眼,便和绿灵一道走了出去。
张峄先听绿灵受了刑棍,心中也是担心不已,这会见她并无大碍,便也放下心来,不过想起她方才的笑颜倒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绿灵随狄青到了伤营之中,却见一个浑身都快被烫得没皮了的人躺在那里,这会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怎么这么重?!”急急取了锡纸来,撒了少许英雄花粉在上面,而后凑在刘永长的脸侧,拿了火折在锡纸下面轻轻晃动,而后屋里的人都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绿灵又取了一粒续命丹化入水中,用小勺轻轻喂给刘永长。可刘永长这当早已昏迷的不会吞咽了,绿灵只得放下碗,回头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狄青说道:“刘永长。”
绿灵起身晃动起手上和脚上的银铃。伴着铃声,绿灵的声音一转已是充满的蛊惑,一声声的叫道:“刘永长,刘永长……”那条绿花斑斓的小蛇,围着刘永长嘶嘶做声。
连同狄青在内的三人都给看呆了,那名御医和偏将是没见过这等怪异的场面。狄青吃惊的却是,明明这条小蛇已经被自己关入了笼中,这会怎么又到了绿灵这里。
床上的人微弱的张了张嘴,绿灵急忙取了药碗舀了一勺喂给他道:“快喝了。”虽不过一大口药,但绿灵却分了十来勺才喂完了刘永长。而后说道:“要给你换药了,你忍着点。”
刘永长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绿灵一转身,却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狄青急忙上前扶了绿灵道:“怎么回事?”
绿灵皱着眉头道:“没什么大碍,因为我有伤在身,强运招魂铃之故,调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
狄青皱眉道:“既然知道,干嘛还强运招魂铃。”
绿灵一笑道:“宗主说人是张峄打的,死了张峄的罪就重,治好了张峄的罪就轻。刚才那情景不运招魂铃他根本服不下续命丹,他也根本就撑不了上药这一关。”
绿灵又取了一粒药纳入口中。而后取了两个瓷瓶与一个小瓷碗过来,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些黑色的药粉,从另一个瓷瓶里倒出蜜色的稠油调在了一起,而后小心的给刘永长上了身上所有的伤处。
做完这一切,绿灵长吁了一口气道:“第一关算是过了。我去歇会,绿灵你看着他,有事立时叫我。”
绿灵到隔壁屋里慢慢调息,突觉背后一阵暖流涌入,知是狄青以内力相助,当下也不废话,引了他的内力,在自己体内转了一个大周天,才睁开眼道:“多谢你了。”
狄青一笑道:“你能少惹点祸就是最好的谢了,哎,那小蛇是怎么回到你这的。那笼子可是精钢所制。”
绿灵撇了撇嘴道:“再精钢所制也是有笼门的,它把你的人给施了迷心蛊,那人就自己打开笼子放了它出来呗!”
狄青道:“那我家里,这会估计够热闹的了。”
绿灵一笑道:“是够热闹了,好多人去探病呢!绿灵还告诉我,你家昨晚上告诉我,让我去上朝路上找你的那个门房已经服毒自尽了。不过绿灵已经给他解了毒。”
狄青道:“不过半天功夫,你已经把我家给搅了个鸡犬不宁了。吃饭了吗?为嫌伙食差,就一起吃吧,已经午时过半了,人家可都吃过午饭了。”
绿灵道:“吃过早上的了。”
狄青道:“已经不错了,我是才吃过昨天晚上的了呢。”
绿灵不以为意道:“你这人打起仗来,一天不吃饭不都是常事吗?有什么好说的。”
狄青笑道:“也是,不过张峄好像也是只吃过昨天晚上的了。”
绿灵立时问道:“为什么?”
狄青道:“就是早饭时,他把人家给打到锅里面,何止是他,害得几百个侍卫都没吃成饭!”绿灵听了噗哧一笑。
狄青摇摇头道:“给你招出这么大的麻烦来,你还能笑道出来。”
绿灵笑道:“我当然高兴啦,这样以后我闯祸,他就不会骂我了啊!”
狄青无奈地摇头,让人送了饭菜匆匆吃过之后,对绿灵说道:“你看好刘永长,可不能让他出了差错,我得即刻进宫一趟,将此事面禀圣上。”
绿灵点头道:“好,你去吧!”
狄青离了军营赶到宫中,递牌子求见,皇帝立时传了他去。太监把他带到西暖阁里,却见刘从道夫妻正在那里哭天抢地的。余火莲一脸平静的侍立一旁。
见他进来,皇帝立时问道:“狄青,倒底是怎么回事?”
狄青便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刘从道夫妻一声声哀哭,一个大哭:“我的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惨啊!”另一个大哭:“求皇上给我们做主啊!”
皇帝不悦道:“这个张峄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这刘永长是此次串通侍卫们祸乱后宫的主犯,朕还没审呢!他就把人打个半死不活,剩下的同案犯,叫朕上哪去捉?!别以为立了点小功,受了点小屈,就可以为所欲为。”一席话出来,刘从道夫妻两人立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余火莲肚中暗笑不止。
狄青回道:“禀圣上,想来此次张峄也非有意,当时场面混乱,他又面朝刘永长而立,未必便清楚自己身后便是热锅,而当时刘永长用的是饿虎扑食,皇上若想知道当时的情景,就有劳余大人大架过来,让我二人把这两招给皇上和刘大人夫妇演视一下。”
皇帝说道:“好!”
火莲心中已是明白,当下走了过来。口中说道:“我来用刘永长的那招饿虎扑食!”
火莲一笑一招饿虎扑食扑向了狄青,狄青用了当时张峄所用的那一招。
一招过后,火莲向前跌出两步来。
狄青回身说道:“若当时刘永长也像余大人这般,只用三成力道,他当然跌不到锅中,可他足足跌出四步之远,可见当时是用了十成的力道。而且他面向张峄和他身后的那口大锅,也是不可能看不到张峄身后的那口大锅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张峄会突然用出鬼影步这样怪异的招数来。”言下之意,那是十分的清楚,刘永年当时的用意那是要把张峄给推入那口大锅之中。
刘从道夫妻听了齐齐放声大哭,却是什么话也哭不出来了。只是一声声哀叫:“我可怜的儿啊!你还不到三十岁,却叫我们白发人先送黑发人啊!!”
皇帝问道:“刘永长伤势如何?”
狄青禀道:“回圣上,伤势不轻,不过臣已然为刘永长请了一位名医,她为了张峄,也会竭尽全力的。”
皇帝说道:“军营里自来缺医少药的,这又是打外面找的大夫,缺什么药,只管到太医院去取便是。”
众人只得齐谢皇帝恩典。
刘从道夫妻还在那里哭哭啼啼个不止。
皇帝说道:“原本永长是有罪之身,不能探视的,而今他即重伤在身,朕准你们前去探视,回去收拾一下,过会让狄青带你们前去。”
刘从道夫妻这才不得不退了下去。
皇帝瞪了狄青一眼道:“狄青,你可以啊!你营中的出事,你不先回报于朕,倒赶紧给余火莲送信过去。”
狄青赶忙跪倒回道:“当时刘永长伤势过重,臣急于请绿灵去给刘永长治伤,可又不知道绿灵她人在何处,只能先给余大人送信,让他派绿灵前去。”
皇帝道:“那至少也该同时让人给朕也送个信来,结果又让这小子占了先机,给朕下了套,先替张峄求了情。”
狄青眼见火莲低头暗笑,皇帝虽是一脸的不满,但心中得意,恐怕也是不言而喻的,狄青心中暗不以为然,心想,你们父子两个早就穿通一气了,这会却拿我个外人在里面寻开心。开口说道:“臣不知道余大人原来也这般关心张峄。”
皇帝没好气地说道:“别说他,你就一碗水端平了吗?如果是刘永长伤了张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