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想法,他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毕竟陆家的人与皇帝的妃子生过一个儿子,怎么说也是个大丑闻。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爷爷也是觉得杀齐妃的主谋是娘?”
殷离娇闻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不由想起之前陆奕对她说过的话。陆清烨是他爹,齐妃是他娘。若他爹杀了他娘,对他来说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吧?
陆老太爷点了点头。默了许久,他又道:“其实,关于这事我是知道一点的。害死齐妃的不是你爹,但灭许氏的却可能是你爹。”
陆洵蹙了蹙眉。“洵儿不明白。”
“这事爷爷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天正巧发现你爹吩咐亲信去将许氏灭口。当时我只以为许氏是个作为大将军的他该杀的人,并未多想。你爹看到我之后,当时是惊讶过的。后来兴许也是发现我并未多想,便故作若无其事般未再提。若那许氏便是后宫的采购许氏,那便没错了。”
陆洵:“若不是爹主谋,他为何要杀许氏灭口?”
陆老太爷想了想,“应该是为了包庇你娘吧!毕竟是多年夫妻,还有了一个你。他会醉酒说对不起齐妃,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为了你娘,而未管齐妃的冤屈。”
但后来的战死沙场,应该就是他的殉情。
毕竟,以他的能耐,那场战事是不该死的。
陆洵并不知陆清烨真正的死因,严格来说,上一辈的事情他很多都不知道,所以并不如陆老太爷将局势看的清。
初听到陆老太爷说陆清烨包庇陆夫人,他难得惊讶了一下,自觉摸不透陆清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既然陆老太爷会这么说,他就不会去怀疑的。他相信心如明镜的爷爷定是能看透许多他所不能看透的事。
殷离娇暗暗吐槽。
陆清烨这个人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陆洵沉默思索什么之际,陆老太爷道:“我给你说的这些,你就一五一十的告知于皇上吧!你娘毕竟是他从小宠爱的唯一表妹,又是我们陆家的人。皇上不会做出难看的事。”
“嗯!”
后来陆洵果真还是将与陆老太爷谈话的内容告知了皇上,也果然如陆老太爷所说的,皇帝只是叹了口气说: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会去计较。为了大局,也为了齐妃。他相信以齐妃的性子,定是不想活着的人为她的死纠缠不休。
只是陆洵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的娘,果然是个狠毒的女人。这让他越发的感觉不安,为他与殷离娇的结局,也为殷离娇的安危。
他不相信陆夫人这种人会真的服软。
当天他就去了陆夫人那儿。
他的到来让陆夫人惊了惊,本以为他是愿意与她好好相处,却在看到他淡漠疏离的态度后有了些怀疑。
陆洵从桌子边坐下,慢吞吞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后,才慢悠悠道:“娘觉得齐妃这个人怎么样?”
陆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许氏之子的事才发生不久,陆洵就找她谈论齐妃,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她强装若无其事道:“洵儿怎的突然提及她?”
陆洵一边慢悠悠的品着茶,一边将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道:“皇上突然要我帮忙查查当年齐妃的死是否有其他原由,我便想到来娘这里了解了解齐妃一番。毕竟,据说娘可是第一个恨不得她死的人呢!”
陆夫人不着痕迹的微微为自己顺了口气,冷静道:“洵儿这是何意思?莫不是还将矛头指向娘不成?”
“没。”他淡道:“我只是想从娘这里了解一些齐妃生前的事,娘既然是第一个恨不得她死的人,想也应该挺了解她。毕竟这也是一种关注不是?”
陆夫人确定陆洵知道一些什么,她垂眸掩下眼底的慌乱,道:“娘不过是嫉妒她能让你爹挂在心上,其他娘并不知道多少。娘与她的关系不好,并不是多了解她。”
陆洵没了与她拐弯抹角的耐心,站起身缓缓走近她,低头贴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缓慢道:“你怎么对她的,我兴趣不大。我只想说,若娘真将娘的狠毒用在阿离与我身上,娘就别怪我大义灭亲。”
真是一个让人难以言喻的女人,杀了丈夫心头的女子,又不想放过儿子的挚爱。
而这个人却是她娘。
呵呵!
陆夫人闻言心情立刻不好了,声音大了些。“娘说过,不干涉你与殷离娇的事,那就是真的不干涉。你为何还要这般看待娘?为了一个殷离娇,还有大义灭亲的想法?你别忘了,我是你娘,是你唯一的娘。”
越说她越气,她的好儿子竟能这般对她。她本还想尽力去接受殷离娇,如今被陆洵这么一句话,一个恶劣的态度弄的恨不得殷离娇去死。
陆洵走回桌面坐下,淡道:“前提是你得将我当儿子,顾忌自己儿子的想法。”
陆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声音冷了许多。“洵儿来找娘就是为了特地说这些不着调的话?”
她的话音落下,陆洵又道:“告诉我金石雨的下落。”平乐公主口中那将许氏之子灭口的高手,应该就是金石雨。
陆夫人抿了下唇,道:“金石雨是明儿的师傅,他除了赠过不少药给娘,他与娘并无其他关系。”
陆洵冷笑了声。“你真是我的好娘,没有一句真话的娘。”语中讽味很浓,其中含着极不易让人发现的忧伤。
陆夫人似是也觉得自己太不应该,这样太让她的儿子寒心,对他们关系的修复太不利。
最终,她还是道出了与金石雨的这层关系。其实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多复杂,单纯的就是金石雨守护她多年,只要她用得上他,他便会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只因金石雨爱惨了她。
陆洵没兴趣听金石雨对她的情深意重,直接道:“他在哪里?”明儿对殷离娇身上所做的手脚,或许就只有金石雨能帮忙。
陆夫人摇头。“我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那晚将金石雨赶走才意识到她有事要他帮忙。可每次都是他主动出现,她从未找到他过,或者说她不屑于去主动找他。以前每次只要她有需要,他就会很合适宜的出现。
陆洵眯眼看着她,大概是看出她不像是在撒谎,便站起身。他走到她面前,最后道了句:“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另外,有金石雨的消息记得通知我。”言罢他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陆夫人脸色不是多好。
自此之后,齐妃之事陆洵没再参与,皇帝也未与他说过其他证据确凿的结果。对此,他本就兴趣不大,只要对陆家,对陆夫人产生不了大的影响就好。
他这边是未将其事放在心上,但皇帝那边却是因此日日思念齐妃。他虽觉得以齐妃的性格,不会希望活者因她的死起大风浪,但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放任凶手不去过问是对不起她。
尤其是醉酒后,心里的纠结感,怅然感越发的强烈。
“芯儿……”皇帝一边喝着酒,一边苦笑。他的顾忌太多太多,他在乎的太多太多,多到他都不知道何时才可以有“恨”这种情绪。
就在他一杯接着一杯畅饮,却始终无法醉过去时,跟了他多年的夷公公走了进来。
“皇上,三皇子觐见。”
皇帝略无趣的勾了勾手,太监便立刻去到他身边为他整理仪容。
宣郅祁双手捧着一个质地金贵的托盘,托盘上放着许多纸质的物什,有书本,有书信,有书纸。
皇帝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宣郅祁手上的东西。“这些是?”
宣郅祁应道:“是大哥对祉州大粮仓监守自盗的证据,有书信令、进入账本、涉及名单。”
“嗯?”看皇帝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呈上来看看。”
太监接过宣郅祁的手里的东西呈在皇帝面前,皇帝一一查看了一番,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般。
许久之后,皇帝才淡道:“仅是断在祉州这茬事上,顶多也只能以废太子之位作为惩罚。朕以为,这么久过去,你们该是不只找到这些东西才对。”
不知该是说宣郅祁与陆洵能力有限,还是该说宣郅凛果然比他想像中的要狡猾。
作为皇帝,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大儿子天赋异禀,从小就拔尖,顶多就是为人狠辣残暴,又难训些。他一直都觉得,严加管教着,好生引导便是棵奇好的苗子。加上其长子的身份,太子之位毫无意外的落在其身上。
只是渐渐的,皇帝却发现这个大儿子天赋虽好,却是棵怎的也无法阻止其长歪的苗子。
他素来是以德治国,仁义天下。自是难免越来越不看好这个儿子,这一不看好便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棵歪苗子定是比他想的还要歪。如此一有个心理暗导,让他对其还真关注出了不少问题。
而落实这些问题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有野心的宣郅祁手里,而作为皇帝,便是静静的看着他们。
只是,宣郅凛就是宣郅凛,岂是他人能轻而易举主宰了他生死的。他人虽明知他定是会为了保住即将得到的皇位而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却是不可能轻而易举拿到证据。
对此,皇帝虽失望,却也知这是人之常情。
宣郅祁并未想到皇帝竟会直接说出这番话。他一直以为皇帝仅仅只是不再看好宣郅凛,只要他努力加把油,未来君主的位置便会是他的。却不想皇帝哪里只是不看好宣郅凛,根本就是随时等着有个合适的人将宣郅凛连根拔起。
而皇帝心目中这个人,应该就是有陆洵相助的他。
一股受宠若惊的感觉袭向心头。
不过皇帝没率先把话说的太直白,宣郅祁便也没打算先说直白了。“儿臣无能,就为这点证据耗费良久。”
宣郅凛确实是个能人,做事情滴水不漏不是难事。短时间里想把他的须拔的干干净净不可能。
前些日子陆洵提出的那些话,他最终还是打算照做的,心想着他一定要保护好申娅姝即可。却不想当他主动提及如何将宣郅凛连根拔起时,她却拒绝了。只因她从一开始就只想让宣郅凛没了太子之位,以作为她对他的惩罚,再狠的事情,她不会去做。
她虽未说太多,他却是知道,她对宣郅凛的情感是矛盾的。
如此,就算他想听陆洵的也不行。
他不知道申娅姝究竟是如何拿到如此全的证据,不过她既能拿到这些,不难想出,宣郅凛对她是真的极信任的。
而申娅姝所提供的证据明显是有保留的。
他想,这二人的纠葛怕是会非常复杂。
皇帝坐下身,叹了一口气。“罢了,先废太子。”终究还是得先做这一步,哪怕在没有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会将宣郅凛逼的更急。
但逼急了他,不见得一定是祸,绝大数可能,会是福。
终究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这心里的滋味岂是复杂可以形容的。他的好儿子啊!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南黎千万百姓置于困境中,死伤无数。
皇帝继续对宣郅祁道:“顺着这个道,好好查查那些物资的去处。能用的到如此庞大的物资,必是养了不少兵。”
“儿臣领旨。”
太子府。
宣郅凛与申娅姝又是一阵缠绵,许久后宣郅凛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她。他捏了捏她柔嫩的腰际。
他慵懒的贴着她的耳际啄了啄,道:“我们好不容易又可以在一起,你却给我走神?是我不够努力,还是与宣郅祁相处了一些时日,变心了?”
近几次他们见面,除了上一次缠绵过,其他每一次都是匆忙分开。毕竟如今的她可算是被宣郅祁圈养了的,能出来有些时间与他交头已是不易。
申娅姝伸出柔软无骨的胳膊搂住他的脖颈,媚笑:“怎么可能?在我心里谁都不如你。”
这话宣郅凛爱听,他轻轻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可让他碰过你?”
“没有。”
确实没有,半点没有。不仅如此,似乎任何人靠近她,她都莫名有抗拒感。似乎除了宣郅凛,任何人靠近她都会让她莫名的恐慌。
他啄了啄她的嘴角。“乖,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准备准备,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你的,等着,嗯?”
申娅姝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嗯!”
宣郅凛坐起身,随便给自己套了件衣服,走到桌子边打开申娅姝带来的包袱。
就在他欲拿起申娅姝带回来的印章时,不知何时也套了件衣服走到他身边的申娅姝按住他的手。
他侧头看着她,目光划过她那弧形优美极了的锁骨。他挑了下眉,笑道:“看你体力这么好,莫不是还想要。”
申娅姝掩下心里的慌乱,扑入他怀里扭了扭身子,狐媚极了。“许久未与你在一起,确实想的紧,总觉得不够。”
宣郅凛素来都是经不起她挑逗的,他立刻紧紧的反抱住她,覆住她的唇狠狠撕磨碾转。
如此,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缠绵。
可惜的是,事到一半,便被人打扰。
外面响起急切的敲门声:“殿下,夷公公到。”
正在兴头上被打扰的宣郅凛极度懊恼,但夷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他的到来定是皇帝召见,或是有圣旨。
他狠狠在申娅姝身上吸了口,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才不甘不愿的起身为自己穿衣服。
宣郅凛走出去后,申娅姝立刻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神色漠然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她才回身走到桌子边拿起那枚宣郅祁的……假印章,嘴角勾起一丝幽幽的笑意,含着一丝苦涩。
宣郅凛真的很相信很相信她,相信到可以轻易将自己作恶的证据给她看,相信到从不认为她会拿走,相信到被她当猴耍却不自知。
她放下假印章,拿起宣郅凛复制的一切假证据,若不是因为宣郅祁确实没养兵,无法给其按个头,否则他定是还会做本假的物资去向告宣郅祁一个谋反的罪名。
她去到床边,从暗格中拿起那本属于宣郅凛的真正的物资去向。她什么都给了宣郅祁,唯独这个没有。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了什么心态。
毫无预兆的,宣郅凛入宫便被皇帝一番训斥,待到他看到皇帝给他看的几份书信令、账本、名单时,他蒙了。
毫无解释的机会,他的太子之位便被夺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