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屈膝给张檬行了个礼,轻声道:“绿茶特意过来找姑娘,是为了感谢昨日的事。”
张檬摆手:“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不着感谢。”
“对姑娘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对绿茶来说,这事大于天。那块玉佩是家父留给绿茶的遗物,绿茶一直待它如自己的生命。若是它丢了,就相当要了绿茶的性命。姑娘心善,将它送还给绿茶,可不是相当于救了绿茶一命?”
张檬惊讶:“有这么严重?”
许绿茶低头:“绿茶诚心感谢姑娘的恩惠,已在映月茶楼备好了一些酒菜,希望姑娘……”
张檬还想拒绝,可是许绿茶的眼眶慢慢发红水汽氤氲,似乎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了。
“绿茶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姑娘就不肯给绿茶一个机会?”
周围的百姓也看不过眼了。
“张捕快,人家这么有诚意,你就去呗。”
“美人相邀你也不去?你是不是傻?”
张檬忙解释:“不是,我还要回去做饭,府衙一百号人等着我开饭!”
“张捕快,你先去映月茶楼,我们找个人去跟大人说,让人顶替你,大人肯定会答应的。”
府衙。
翠绿的竹叶随风颤抖,发出沙沙响声。
钟或一身白色便服,手执锄头,挖着竹笋。
金月踩着石子路走到她身边,有些艰难地开口。
“大人,张檬今天可能会回来晚一些。”
钟或手一顿:“为何?”
想着绝对不能再让张檬给钟或留下坏印象,金月尽可能地给张檬讲好话。
“昨日,张檬捡到了一块玉佩,本着拾金不昧的精神,她特地还给了失主,那失主便是许家的公子,许绿茶。许绿茶十分感激她,硬要请她去映月茶楼吃东西。张檬是坚决不接受的,但是百姓们都要求她去。她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
“啪”一声,钟或将一节嫩笋锄断。
她声音隐透怒气:“等她回来,你跟她说,她半个月的俸禄没了。”
“啊?”金月一怔。
钟或把手中的锄头扔下地:“兵为民做事,本就天经地义,她竟然还敢接受民的邀请,真是丢了我们府衙的脸。”
“不不不,张檬也是拒绝了许久的……大人……”金月忙解释,可钟或已经拂袖离开了。
☆、第四章
张檬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桌子前,她的前面摆满了珍馐佳肴,香气扑鼻。她自穿越以后,就没见过这么多菜。
许绿茶坐在她的对面,羞怯地道:“绿茶招待不周,张捕快见谅,只是这是绿茶的一点小小的心意……”
张檬忙摆手:“不不不,你太破费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即使在现代,她也没让男生请过客,更何况在这女尊世界,让许绿茶这个男子请她,实在太羞愧。
张檬一向不喜欢占人便宜,她看着这桌子菜,少少也要一百两,她想了想,她一年的积蓄都没有一百两,或许她还要向大人预支工钱。
只是,一看到这桌子菜,她的心就在滴血。
张檬举起筷子吃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心疼,一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和这些富家公子去茶楼了。
许绿茶见张檬只顾着吃,没有看他一眼,一张俏脸沉了下来。不过,他很快换上娇羞的神情。
“张捕快,为了感谢你,绿茶特地亲自为你雕了一块玉雕,请笑纳。”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红色的软垫上,一块剔透玲珑的玉静静地躺在那里。
袖珍版的竹子,小屋,小桥,流水,一切都承载在这块小小的玉上,栩栩如生。
张檬正扒着饭,听到许绿茶的话,便抬起头,当眼睛定格在那块玉上,她惊讶地睁大眼:“你亲自雕的?”
“嗯。”许绿茶羞涩地笑了笑。
张檬终于放下筷子,拿起那盒子,仔细看着,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许绿茶状似羞涩地低下头,只是他那低垂的眸子掩饰不了他轻蔑的目光。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块玉便将她打发了。
“抱歉,我不能接受。”
张檬将盒子退还给他。
许绿茶一怔,抬起眸看向她。
张檬微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一个当捕快的,粗手粗脚的,要这么精致的东西做什么?怕不小心打碎了,就坏了公子的美意了。”
说罢,便又埋下头,继续吃饭。
许绿茶的眸子闪过一丝阴沉。只是一瞬,他又扬起一抹笑容。
“对不起,是绿茶失虑了。”
“没有的事。”
“张捕快,其实不瞒你说,绿茶一直很崇敬你。你又热心又善良,绿茶一直想和你结识。”
张檬头也不抬,含糊地点了点头:“我们今日也算结识了吧。”
许绿茶道:“绿茶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能不能像今日一般,吃饭,谈心,就像真正的朋友一般。”
“咳咳……”张檬被呛到了,她忙喝了口水,感觉好一些了,她才开口拒绝:“许公子,因为我的工作比较忙……所以……”
她绝对不会和富家公子上茶楼。
她又低头扒了几口饭,感觉肚子已经饱了。便起身告辞了。
她下楼找到掌柜,请求先赊账,改天再过来买单。
想到要向大人预支工钱,必须要讨好她,既然已经大出血了,张檬不介意再多出一点血。
“老板,还是给我打包一盒点心吧。”
“公子……”
紫衣有些忐忑地看着许绿茶,他还没有见过公子的脸色这么难看。
“紫衣,你说她是不是瞎,放着一个美人不看,就只顾着吃,跟饿鬼投胎似的。”
紫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家公子在女人堆里一向无往不利,却没想到在张捕快这里撞了板,公子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许绿茶拂袖起身,一双美目隐含恼怒和不甘。
“紫衣,如果不是为了钟或,像她那种人,我是一眼都不会看的。”
紫衣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他掏出荷包,对不远处的老板开口。
“老板,结账。”
映月茶楼的老板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女子,一听到紫衣的话,便微笑道:“张捕快已经结过了,小公子。”
紫衣一怔,侧头看向许绿茶。
许绿茶不屑地移开视线。
“张檬,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激动。”
张檬一回府衙,金月便凑到她面前。
“什么?”
“大人扣了你半个月的工钱。”
“什么!!”
张檬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灰暗了。
“你去跟她求求情,没准还能挽回。”金月建议。
张檬提着一盒点心走到钟或的书房,连敲门的力都没有了。
“是谁?”钟或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是张檬。”
等到钟或的脚步声渐进,张檬忙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的生理盐水装满自己的眼眶。
门开了,钟或冷着一张脸:“还舍得回府衙?还以为你佳人有约,今晚不回来了。”
张檬双眼通红,眼泪汪汪:“大人,我身负巨债,心灵脆弱,恨不得爬上府衙屋顶跳下来一死了之。”
钟或一怔,她抬起手拍了拍张檬的脑袋,声音也有了些许温度:“怎么回事?”
在张檬和钟或关系好的时候,钟或总喜欢拍张檬的脑袋,只是这几个月以来,钟或单方面进行了冷战,便再也没有对张檬做这个动作。
此刻,熟悉的力度拍在张檬的头上,张檬有些反应不过来。
钟或也认识到自己的举动,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张檬继续说道:“今日,许公子邀我去映月茶楼吃饭,他点了许多许多菜,而我不可能让他一个男子请我吃饭的,所以我便揽下了买单这活,只是一百多两的白银,我全部身家都没有这么多。”
钟或冷哼:“你可不是自作自受么?”
“大人,我可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和男人去茶楼了,太恐怖了。”
钟或抬起眸看了她一眼,冰冷的脸色稍霁:“可是当真?别看到美人就晕头转向了吧。”
“大人明鉴,小人从来不看重外表,只看重心灵。”
张檬抬起手中的点心盒子:“虽然已经身负巨债,但我知道大人英明神武,肯定能为我指点迷津,因此,我特地花了我半个月的工钱,买了大人最喜欢的点心回来。”
钟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钟或虽是依然绷着脸,但却是有温度的。
就像在现代的时候,张檬妈妈总是绷着脸一边打扫她的房间,一边骂她丢三落四一样。
钟或就是面冷心热,即使讨厌她,看到她有困难,肯定会帮一下的。
“大人,小人的命运就掌握在你手上了。”张檬把点心盒塞到钟或手上,“请预支给我两年的工钱,拜托了。”
张檬从钟或的书房里走出来,心情勉强好了一点。
钟或答应了借钱给她,还答应不扣她的工钱。
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云城街内,熙熙攘攘。
深巷之内,一个流里流气的女声响起。
“许公子放心,调戏男子的把戏我最在行了,我一定不会让张檬看出破绽来的。”
许绿茶厌恶地皱了皱眉:“你可演好一点,要是你真碰到我一根汗毛,当心我把你手给剁了。”
“这是自然,我发誓绝不会碰到公子,我会演的很好。”女子伸出三根手指保证,然后又露出猥琐的笑容,“只是这工钱……”
许绿茶微闭了闭眼,忍住恶心,侧过脸,眼神示意紫衣。
紫衣掏出荷包,扔给她一锭银子:“这是定金,等你表演的好了,必定重重有赏。”
张檬手握着佩刀,无精打采地跟在钟或身后。
今天,她早早弄完了早饭,正想出去巡街,但是却被钟或告知,她的任务换到了下午。因为下午钟或要出门视察民情,而她要充当钟或的护卫。
张檬不明白,钟或不是看见她就会不开心么?为何还亲自点名要她去护她?
钟或一路上就跟个精神分裂似的,一见百姓们就满脸笑容,一回头看到她,就晴转阴。
即使钟或不难受,她也难受啊。
恰在这时,张檬发现前方围了许多人,一打听,才知道有恶霸调戏民男。
张檬心想,表现的时间来了,她一定把恶霸打的落花流水,顺便捉拿归案,让钟或看看,她是个称职的捕快。
张檬快步上前,两手分开围观的群众,一脚把那嘴吐秽言、还要往无辜民男身上扑的女流氓踹倒。
女流氓躺在地上,凶神恶煞:“妈的,谁敢坏了老娘的好事。”
张檬二话不说,冲上去揪起她的衣领,把她的双手向后反转,用绳子绑住。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民男,跟我回府衙走一趟吧。”
“你敢!”流氓拼命挣扎,“我大姐是青虎帮的老大,你敢抓我,我让她砍死你!”
张檬刚想说话,钟或的声音便响起来:“那本官倒要看看,你青虎帮的人要如何砍本官的捕快。”
张檬看到一袭白衣的钟或站在不远处,便朝她点了点头:“大人。”
钟或微微颔首:“把她抓回去。”
终于能逃离钟或,张檬欢快地押着犯人,刚要离开,钟或便叫住她。
“不是叫你,你留下。”钟或侧头吩咐站在她旁边的金月,“金月,你押她回去。”
看着金月押着犯人走远的身影,张檬的心都要碎了。
☆、第五章
“张捕快。”
紫衣坐在张檬的对面,有些不安地开口:“点这么多东西,我们吃的完吗?”
张檬把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悄声道:“没事,这些肯定是大人买单,我们只管敞开肚皮吃了便好。”
自金月押着犯人走了之后,许绿茶便泪水朦胧地走到钟或面前,屈膝行礼,感谢钟或的救命之恩。
明明救他的人是张檬,许绿茶选择性忽略她就罢了,可是钟或毫不犹豫地把功劳揽在身上了。
还说什么当官的为民做主是天经地义,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
张檬并没有反驳,上司抢下属的功劳,在现代,她经历多了,只要大人开心就好。
钟或和许绿茶似乎一见如故,一说上话来就停不下来了,还相约到映月茶楼去喝茶赏花。
而张檬和紫衣这两个跟班理所当然地跟着去了。
张檬受了太多钟或的冤枉气,知道钟或一向爱面子,这会邀佳人喝茶赏花,必定是钟或自己买单的。
张檬不趁此吃个够本,她都不过瘾。
许绿茶和钟或在隔间里面谈笑,张檬和紫衣两人便坐在外面,拿着菜单点了十几样的菜。
一个时辰后,许绿茶和钟或还在里面谈话,张檬和紫衣已经饱的都快站不起来了。
本来紫衣很矜持,只吃一点点就停筷了,但是奈何张檬吃的太香,他便忍不住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了,里面那两个还没出来,张檬十分无聊,便从衣袖里面掏出两根不同颜色的发带。
“紫衣,给你变个戏法瞧瞧。”
紫衣疑惑:“戏法?”
张檬微笑,她将两条不同颜色发带的两端都绑死,左手拿着红色的发带撑成一个圆状,右手拿着一个蓝色的发带撑开成一个圆状。双手摆在紫衣的面前,开声道:
“看着啊。”
她两只手慢慢接近,发带与发带之间摩擦了两下,忽然“嘣”地一声,两根发带串在一起了。
紫衣惊呼了一声,接过张檬手中的发带串,仔细看了看,又往两边拔了拔:“明明两根发带两端都绑紧的,怎么可能会串在一起?”
“很简单的啦,我教你。”
张檬正教着紫衣,里面那聊了一个多时辰的两只终于出来了。
紫衣忙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许绿茶的身后。
钟或皱着眉头,瞪了张檬一眼。
回去的时候,钟或一直板着脸。
张檬想,是因为她花了钟或太多钱,钟或才不高兴的。
张檬虽一直认为占老板的便宜不算占便宜,算精明。但看到大人脸黑成这样,她稍微有些愧疚。
“大人,要不……”我和紫衣的那顿饭钱,你从我工钱里扣吧。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钟或冷冷的声音打断。
“一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