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是。”太虚童子理所当然道。
这个卵当然是太虚童子认出来的,金乌这种东西上古就已灭绝,十分稀少,这枚卵也是在它血统不显的后裔身上的隔代遗传,所以才被当做普通兽卵卖出,也只有太虚童子这种见多识广的老资格才能认出来。不过要让尹华韶选择这个,却是他教夏元熙冥冥中让尹华韶感应到这枚兽卵,类似神道修士托梦一样的技巧。
“接下来应该怎样呢……”夏元熙冥思苦想,搜肠刮肚按地球上的点娘文里面种种奇遇,为尹华韶打造一个天命之人的神话。
此时,在苍梧派的枢密院,负责归档审阅门派文书的一位修士突然惊呼一声,引起院监的注意。
“何事喧哗?”院监问道,神态间威仪十足。
“回禀院监大人,属下手中这份文书有些蹊跷,请院监大人过目。”
“拿来我看看。”
院监接过那份文书,只是略略一瞥,瞳孔就为之一缩。
“院监大人,属下在整理此次围剿魔门名单时,发现这份东西的。属下辨认过了,这东西确实是田家送来的,但一定不会是田长老亲手所写,怕是有什么蹊跷……”
“这东西没问题,就按上面说得办罢。”
“院监大人?!”那人惊愕莫名,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种结果。
毕竟上面字迹显然有别于往常田长老手书,更别说内容完全是在诋毁他儿子,他敢保证,田长老就算恨其儿子不争,也不会写下诸如“偷男同门亵衣”这种事情,因为这样影响的是会整个田家的名望。
“怎么了?”院监似乎毫不为所动。
“难道您……”那人突然想起来,院监的家族似乎和田家关系颇为疏远,莫非是想要借此公报私仇?
可是这样一来,夹在中间的他不就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么?
“罢了,你且随我来。”院监叹道。
待到四下无人处,院监才道出他的本来意图。
“你可知,这些文书的保密措施?”
“是的,用凤羽绒加上空桑树密制而成,落笔无悔,若非渡劫以上仙人,断不能悄无声息将它改变。”
“不错,那你在看,它上面可有一字是田长老所书?”
部下仔细看去,确实没有。
“田楷是他儿子,他怎会不闻不问,一字不落?这必然是有谁改变了田长老的笔迹,并改书成诋毁之言。”
“那院监大人为何……”
“为何对这个不闻不问吗?我就问你,如果真的是哪位高人暗中出手,你觉得坏了他的好事,我们会有什么下场?”
“可是……可是……”那部下瞠目结舌,只觉得左右为难,“若是犯了这等错误,上面怪罪下来……”
“无非就是渎职,罚点灵珠了事,最大不过革职,和一位渡劫仙人的报复相比,已经算是轻松了。你呀,经验还是太浅,坐我们这位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左右也是过,那只能选过小的。你再看看这个,笔迹可是与田楷文书上面一致?”
那人凑头过去一看,这份名叫尹华韶的文书上显然被同一人改写过。
“有问题的文书仅有这两份,还不够清楚吗?”显然这位前辈与叫尹华韶的外来修士有旧,和田家有仇,识趣的人就不要随便掺和了。
院监的谆谆教诲,让那人茅塞顿开,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就把这事定下。
而田楷这几天总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以往称兄道弟的同门老是躲着他,他也曾按往常习惯,故作豪爽地拍一名师兄的肩:“杨师兄,最近你么怎么这么羞涩……”
只见杨师兄反常地一缩,面色十分尴尬:“田师弟,你知道的,我不好这口……”
“什么?”田楷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想到这方面了,等他弄清楚前因后果,才惊觉,据说自己的断袖之名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怎么会这样?
当他在最终定下的剿魔名单里,看见尹华韶赫然在保护严密的先头部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脑中闪过尹华韶下拜,然后那木像倒下的画面,只觉得心中愈发畏惧。
另一方面,尹华韶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为什么每次他都能开到最好的宝箱,捡到最丰厚的战利品?!
他不信邪,自己去捡了个炼尸教的魔头打,这人是出了名的只会收集骨头架子,他看的上的东西一般人都没什么卵用。
尹华韶总觉得,这次总该让我不那么突出了吧?
然而打完怪,竟然爆出个千娇百媚的天尸夜叉,肤若凝脂,软玉温香,娇声唤他主人,竟是已经认他为主。
经一众见多识广的老前辈们评测,这个天尸夜叉竟也有金丹后期的实力,让不少人都暗自称羡。
“怪不得尹兄十年前能散尽自九幽黄泉得到的至宝,尹兄这运道,真是千金散去还复来,根本不在乎那些毛毛雨。”
“是啊,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昔日我总觉得小说中那些‘龙傲天’不过杜撰而已,现在看来,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这事……不对劲……
尹华韶只觉得如在梦中,在这个梦里,他无论做什么,最终都会得到与他有利的结果。
这个感觉,在他路过附近最大的一处仙市,遇到多宝门门主千金掷绣球招亲,被正中面门时候,就更加强烈了。
“这位公子,我家门主仅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果公子尚未结道侣,这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眼前的管事一脸和气的笑容,仿佛已经把他当做自家姑爷看待。
尹华韶却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他运起最快的遁术,向城外飞去,直到他来到一片四下无人的空地,这才停下来。
“不只是哪位前辈?如此戏弄尹华韶,所为何事?”他大声道。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太虚童子颔首道:“你这徒弟倒比你脑子灵光。”
“太虚前辈,你又黑我。”夏元熙撇嘴,“真是疑神疑鬼的,算了,就我出面一下,让他不要大惊小怪好了。”
说完,她在尹华韶面前显出淡淡的身影。
“徒儿啊,师父我违逆写的剧本还满意么?”夏元熙得意地笑着。
“是您……”
“不错,我觉得我的徒弟一定会是修真界人人称颂的犀利货,你也有这个潜质,只是自己太低调了,我就决定帮你一把。”
“这么说,我这几天来的一系列奇遇都是出自您的手笔?”
“必须的,是不是感觉万众瞩目棒棒哒?遇美获宝克敌……件件都不落,现在你在这片地界可是出了大名,现在心情怎样?”
“师父……”
“嗯?”
“还请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啥?”夏元熙没想到他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开心,于是迟疑道:“你是讨厌龙傲天模式吗?其实我只是在无数结果当中帮你选择最好的一种,比如之前那个炼尸教的妖人,你要是打不过他,也拿不到之后的好处。”
“师父吗,问题不在这里。”尹华韶认真道,“没有那个男子会因为从女性那得到利益而欣喜的,所以,不要用这种方式来‘帮助’我。”
竟然是这种理由……夏元熙不开心了,她心塞地告诉太虚童子,没想到对方毫不同情。
“他说的没错,你确实欠考虑。”
“这个逆徒,一定是叛逆期,太让师父伤心了。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算了,我找妹子玩去。”
“即使万事掌控,也无法保证所有发展尽在自己预料,你要牢记了。”
“是是,知道了,帮我找个人。”
“何人?”
“一个妹子,这一世应该是位罗刹。”
☆、第298章 实习·造物主(五)
“梁师姐,你看我刚刚的道术用得对不对?”在洞阳上馆附近的一处平地上,新入派的少年男女们刚切磋了一把。其中,一位战胜对手的灵秀少女眼睛亮亮,蹦蹦跳跳奔向场地旁树荫下的一位猩红斗篷的美人。
“朱师妹的漱玉诀最近进步神速,连我都吃了一惊呢。不过刚刚要是用第二式聚沫绕槎,以代替第五式飞流落云,后接第十一式月壑垂虹,应当可以在十息内结束。”赤红的狐裘斗篷下,一张眉目如画的绝色面容为北国风雪映衬,宛如三月牡丹迎日而开,可谓是绝代佳人,国色天香。
“啊啊,梁师姐每次都这么敏锐呢……刚刚是急了,结果在张师弟那吃了些小亏,差点输了。”朱姓少女吐吐舌头,顽皮地一笑,“好在我这么机智,总算最后还是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夭寿啦~梁师姐又偏心指点朱师姐,叫我以后怎么办?我还想报这一败纸抽,现在看来,真真是永无出头之日了!”输了的少年佯装绝望地哀嚎。
“反了你了!还敢计划着报仇?看我收拾你!”朱姓少女嗔笑。
“我错了!朱师姐饶命啊~~~~”
现场的年轻人们欢乐地笑成一团,但梁绾只是浅浅一笑,随即飘然而去。
等到少年修士们笑够了,朱姓少女突然羡慕地道:“梁师姐人美有气质,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而且修为还那么高,性子又随和,上次门派里宴请宾客,来了好多据说是其他宗门的天才人物,结果都失态了,一直盯着梁师姐看,被他们师门长辈好一通训斥,哈哈。笑死我了,这些人也真是痴心妄想……哎……也不知道究竟怎样的人才配得上她。”
“梁师姐会喜欢上别人?别说笑了!她是我心中高不可攀的神女啊!要是哪天和别人结为道侣了,我肯定要下山买仙人醉借酒消愁咯……”
“哼,梁师姐更不会看上你。”
“我当然知道,这种对神女的崇拜心情你不懂~”
大家话题的中心人物梁绾是洞阳上馆近些年出了名的新一代高手,年龄不过六十岁,却已然达到了灵寂修为,论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好多比她年纪大,经验丰富的同阶修士。
当年,梁明月之妹身陨,据说蔷薇罗刹总是想念已故妹妹的音容笑貌,所以又抱养了一名罗刹童女收为义妹,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
梁绾就是那个幸运的孩童。
自她长大后,不少人都惊叹于梁明月的眼光,,无论容貌、心性、悟性还是修为,梁绾都表现出了远超于同龄人的水平。
可以预见,只要她不遇到什么意外,一路这样成长下去的话,将来成就还要在梁明月本人之上。
然而此时,梁绾却陷入一种莫名的烦躁中。
她悄无声息穿过茂密的树林,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上投射了斑斓的叶影,不知不觉变为一种陌生的阴霾。
在她渡过的六十年、对修士来说还很年轻的人生中,被同门崇拜敬仰早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早已见怪不怪。
事实上,她对旁人的崇敬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之所以和那些她无感的人保持好关系,只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就以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来约束自己。至少,在表面上维持和蔼可亲的形象,是一位谦逊随和的师姐应该有的品质,仅此而已。
无论指导师弟师妹们课业,还是圆满完成师门交待地任务,对她来说,和每日练功的习惯差不多。
原以为她的人生就是如此,可是不知怎么的,最近总觉得心中空了一块。
以往以为那是修道人应有的淡泊,然而现在才惊觉,那是本该存在于那的东西少掉后的痕迹。
空虚吗?
她竟然会产生这种情绪。
一切大概是从那位姓朱的少女入门后发生的吧?
不,它们一直都在,只是平时被隐藏起来了,但是她的出现,让这些空虚的魔头稍微露出点端倪。
那天在练武场上第一次见到她,隔着好几百丈远就听到她爽朗的声音:“过了吧?我就说嘛~我一定是天才!”
恍惚间,一根仿佛断掉多年的思绪终于接在一起,擦出灵光一现的火花。
好怀念的语气。
好熟悉的人。
还有……好想念谁……
正如刚才那位张师弟说得,她确实偏心,偏向那位让她依稀想起某些事的朱姓少女。
可是越是靠近朱师妹,越是认识到她始终和理想中存在过的某个未知的人间的差距,就是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让梁绾和她保持在若即若离的距离,既不亲密到能够轻易察觉那些隐藏的种种不同点的程度,也不于遥远到让梁绾无法触及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与现实重叠交接的虚无之所,有两个意识在万里之外审视着她。
“啧,她过的不错嘛~又有人崇拜,又是众望所归的优等生,真是白白担心了。”夏元熙口气复杂地道。
“从你话里,我能同时听出高兴与不高兴两种语气。”太虚童子依旧那么敏锐。
“你听错了。”
“没有。我猜测你现在是处于一种嫁女儿的心理,她过的滋润你很欣慰,但是对于她不需要你也很快乐这点感觉到失落。”
“要你管……”
“不过,我观她头顶气运,隐约有黑气缭绕,近日定有大劫。但此劫象又隐约有枯木逢春之势,若处置得当,今后一帆风顺,也算是因祸得福。”
“别逗,她姐姐看着,她能有什么祸患?”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潜意识寻找一些梁明月不会告诉她的东西。”太虚童子转而道,“如果你不想多管闲事,那当我没说……”
话还没说完,夏元熙就咋呼道:“谁说我不想管?别擅自代表我好不好。”
……
三月后。
在一处诡异的石造地宫内,一群身穿丧服的黑衣人正穿梭繁忙,他们拿着各色人骨法器,还有温热的新鲜内脏贡品,似乎在对着一座类似玄黑棺木的东西祭拜做法。
“教主,近来因为不明缘由,这座上古魔皇冢正在逐渐被拱出地面,属下担心,那些正道狗会嗅到气息,前来捣乱,那样我们复活魔皇的计划定然受到影响。不如我们先暂缓活动,掩饰一番,等隐瞒过去再作打算?”一位服色较寻常教众华丽的头目正向他们近乎活体骷髅般的教主跪报道。
这座地宫是上古一位自号魔皇的妖人墓葬之所,本来深埋于地下三百余丈,但自从百年前鬼渊教发现探测到它,并在这里定期举行仪式,准备复活魔皇为教中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