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读过一个故事叫刻舟求剑?那东施效颦呢?他之所以被记下来是因为他成功了,事实上就跟跳崖得到传承机缘的很多故事一样,有千百倍的失败例子没有被记录下来,也就是说这并没有什么用。我觉得以你的颜值和修为,想找女朋友直接上门去表白可能靠谱点。”
“可是在下觉得,这个传说还是有道理。刚刚不是才降下一位西昆仑的女仙吗?虽然稍嫌年纪幼小了点,不过在下一定会耐心等你长大的。”
“如果这是战书的话,我接下了!”
韩拂霄侧身躲开夏元熙半开玩笑砍来的剑刃,潇洒一拱手道:“这位是代替我参加任务的夏姑娘,西海昆仑弟子,道号玄玑。夏姑娘初次来我东海,还请诸位多多担待,在下就先行一步,告辞了。”
说罢化虹而去。
这个韩拂霄,每次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道每天在忙些什么。但是……升级的速度真令人讨厌啊,总有一天要狠狠削他一场才能出出心头恶气。
但她同时又想起了自己,其实无论是阅历还是修为,如果换做一般修士,应该早就能尝试冲击金丹,但她走的是明心见性至上一乘的路子,不仅要求了自身修为要达到,心境上的功夫同样不能马虎。夏元熙总感觉以往快意恩仇的想法欠缺了些什么,就差这一点摸到金丹的门槛,如果这次还不能找出来,恐怕得回去问问薛景纯等人了。
但是夏元熙心中并不焦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天元金丹。昆仑人虽少,弟子至少也是地元以上,并且天元占了相当一部分。像王诩、薛景纯、褚照青等,在昆仑执掌权柄的核心弟子们,个个都是天元。而司瑾羽当年因为心境跟不上,偷偷服用了帮助结丹的灵药,只成就了地元上品,褚照青一提起来就叹息不止,她可不想薛景纯也变成这样。
况且,不同位阶的金丹之间的差别,她早在金翅鸟呆过的乱星海见识过了。那几个妄图夺取宝珠的修士明明是步虚修为,表现出来的实力却和金丹的司瑾羽没什么两样,反而让自己以后进阶的希望变小了,这等赔本买卖她是不想做的。
然而,这并不代表别人这么想。众人一看,这个代替韩拂霄的昆仑弟子不过灵寂修为,顿时就把她看轻了几分,加上又是人烟最为稀少的西海,就猜测应该没什么实力,这群金丹修士也不大愿意上前结交。
东海陆地岛屿众多,仙草灵药产量很高,所以丹道研究也是引领四海的存在,基本上宗门如果占了个上佳的位置,掌握一些可观的灵田和出产灵药的秘境,只要招收弟子时稍微把把关,培养地元金丹的修士效率是很高的。就算地元对战天元处于劣势,可再加把劲,多服用些丹药到步虚,那与天元金丹修士对战也在伯仲之间,但寿元更长。
这很难说哪方的看法正确,因为这些服药的修士如果要走明心见性的道路,或许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摸不到金丹的门槛,但是不断开发的药方和层出不穷的丹药,让他们终于获得能与古修门派苦熬心性的修士们比肩的力量。
所以,往往古修门派弟子还在磨练心境的时候,或许新兴的灵根门派已经靠服药高出了整整一阶甚至两阶。早在几万年前,古修门派因为渡劫飞升的修士多,在高端修士上狠狠压过灵根资源型门派,但现在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天地规则进一步固化,单靠人本身的力量已经难以像先辈一样肉身飞升。于是,在古修门派缺乏高阶修士镇场子,低阶新弟子又青黄不接的情况下,也难怪近几百年,新门派越来越不把古修们放在眼里。
包括沐清秋在内的一群人也一样,这十几名金丹修士来自东海若干门派,大部分是人元金丹。他们要进阶元婴是很困难的,所以都来接这千草堂的任务,希望有生之年能凭借这份人情购得一丸延寿丹,让自己能在这花花世界享受得久一点。
而沐清秋和其他五名修士则是地元金丹,也是各自宗门注重培养的人物,毕竟他们地元成就元婴的希望很大。一旦做了元婴修士,就拥有转世重修的资格,就算不能勘破胎中之谜,资质也会比一般孩童好上很多,或许还能开启一些特殊天赋,所以二世修炼获得的成就,一般也比第一世时更高。或许有朝一日也能像韩拂霄那样,凭借转世获得的天耳通成就天元金丹呢?
众人都盘算着和千草堂这个远近闻名的丹修门派打好关系,搭上这条线,以后就有受用不尽的好处。
而眼前这位代替韩拂霄来的昆仑弟子嘛……一则修为普普通通,二来也不是制丹炼器等行家,在众位精英眼中自然是可有可无的人,不过总算她算是韩拂霄的友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也挨个站起来,不冷不热地作了自我介绍,就在亭中原地等着,让千草堂前来接洽的人带领入城。
☆、第173章 丹方·祸乱始(三)
就在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夏元熙总算知道了这些人大概的情况。
除了金霞洞的沐清秋外,还有五名地元金丹的修士。
一人说话嗓门最大,所以夏元熙先认识他,此人小麦色皮肤,脸上微微有些络腮胡,看起来像是武侠小说里常出现的江湖豪客,名叫方鹏池,是附近一个有名的门派十绝山庄的弟子。
带着一只眼罩的佝偻汉子叫童安,是一位性格古怪的散修——无恨老人的义子,无恨老人有十几名义子,但他算不上一个慈祥的人,入门之时更要求义子自残肢体,想必那眼罩下就是个空洞的眼眶吧。
有个开始时神游物外,但韩拂霄走后就屡屡语出惊人的,那是焚月岛岛主大弟子辛焕风,看样子他是想成为这群金丹修士的领队,之前估计以为轮不到自己,但既然修为最高的那人走了,恐怕他那点小心思又活泛起来。
除了沐清秋外,地元金丹修士中还有位女修,她身段窈窕,面目美艳,颇具异族风情,自称阿娜依,是南海散修金蚕仙娘的徒弟。虽然是个少见的美人,但周围人大多都躲着她,或许是跟那微卷的及腰长发中偶尔探头的毒虫有关吧?夏元熙曾好奇问她为什么大老远从南海跑来,结果阿娜依回答:“其实我们蛊修艺成之后都喜欢远行,毕竟本地的同行多少会点防范手段,不出压箱底的本事很难毒到人,还是在外面方便些。”一席话说得旁边的修士又坐远了。
最后一位则是漓江山程家的程俞,也算是修真世家的公子哥,看的出他对沐清秋很有意思,所以也想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现,于是他跟辛焕风越来越两相看厌。虽然一个是想党带头大哥,一个想博得美人一笑,但都明里暗里较劲,希望自己大出风头。目前看来,还是鱼龙混杂的门派出身的辛焕风见识广博,凭借连珠妙语稍占上风;程俞则有些端着架子放不开,在辛焕风占据大家视线焦点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生闷气。好在沐清秋也能猜到三分,不时以美目凝视他片刻,立刻就让程俞打起精神来。
这群人中,沐清秋、阿娜依、辛焕风是地元中品,其余三人则是地元下品,剩下的十几名都是人元金丹。
不一会,一个看起来鹤发童颜的老者带着一群黄衣童子姗姗来迟,见到夏元熙他们先口中告罪:“老朽杜仲,暂领千草堂桐郡执事,各位上仙远道来此,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这名老者竟是地元上品金丹,虽然丹修普遍战力低下,但人家毕竟成就金丹的品级高,大家也不能托大,忙连称“不敢”。
杜仲接着说道:“本来各位不远万里,前来相助我千草堂,理应早早相迎。只是最近本堂要举办品丹大会,实在是事务繁忙,而城内又执行了最高戒严令,没有通关令牌是不得进的,只能请诸位在城外稍事歇息,待老朽迎接诸位入城。”
夏元熙一路行来,发现这桐城确实布置得跟铁桶一般,外墙描绘着各种玄奥的图案,看样子短短三十丈城墙上,就布置下了不下十余种阵法;墙头旌旗招展,也面面不是凡品,其上点缀的甲兵刺绣,可是与撒豆成兵的术法如出一源,只怕守城之人心念所致,就能招来成千上万符兵以供驱策;城内高塔林立,从城外都能看到飞檐斗拱的精致塔顶,塔尖部分明珠闪耀,颗颗皆是能够招雷落电的法宝,如果贸然御剑从空中进入,生死几乎掌握于塔中值守之人的心情。
夏元熙听到,身后一群人都发出了惊叹的抽气声,看样子是被这严阵以待的架势震撼了,同时也为千草堂展现出来的财力所折服。
不过所有人心中都有个疑问,品丹大会究竟是什么名堂?值得动用如此多的人力和财力。
沐清秋对杜仲一个万福,问道:“恕小女子孤陋寡闻。敢问杜执事,贵堂品丹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沐仙子自谦了,这品丹大会确实是本堂初次举办。在回答之前,老朽斗胆请问诸位一个问题,各位平日所用的丹药都是从何处购得?”
“这个嘛……多是山门之中功德换取,不过我们焚月岛的炼丹师技艺也及不上千草堂诸位大师,所以珍贵的丹药还是向丹道门派购置。”辛焕风不轻不重奉承了杜仲一记。
“呵呵,多谢辛道友抬爱。确实,我丹道门派日常用度,也是靠诸位上仙平日里购买丹药所得。我们丹修平日枯坐烧丹炼药,斗法的实力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有些秘境、还有产出珍稀草药的险恶之地也是去不了的,还得靠辛道友这样胆识过人的英雄豪杰取来,我们从中赚点辛苦钱罢了。”
“但是。”杜仲话锋一转,接着说:“这也让我们丹道门派往往选择修士来往频繁的便利之地立派,这固然方便收购材料,但也让丹药的品质大打折扣。”
“此话怎讲?”程俞问道。
“非我丹道中人,采摘药物大多不得其法,要么因为与人争斗无暇他顾,有时候应该连根一并挖出,却只是草草折下茎干;或是应该用玉刀割取,却让草药沾染上五金之气和血秽……如果时间不长还可补救,但经过长途飞遁,休息后再来敝堂卖掉草药,已经落了下乘。”
“那应该怎么办?”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急切地问道。
“这次品丹大会就由此而来。会上的丹药都是敝堂分散在各个州岛的分舵收购,到手后就直接处理,炼制成丹。无论药性和药效都是上上之选,所以出了不少一转丹药,更有少量的达到了二转!品丹大会就是让天下修士一同来品鉴这次的成品丹药,这也是敝堂将多年积攒的财力物力悉数用尽的结果!如果成了,我们千草堂定然闯下诺大的名头,一跃成为一流的丹道门派;败,则多年辛苦付之一炬。”
一转二转吗?夏元熙在看过琉璃光如来留下的青灯后,开启了第三次黑白玉璧,已经会制作三转丹药。不过炼丹着实太耗时间,她平时不乐意去做而已,所以她很难想象这些珍贵的丹药在普通修士眼中的价值,听得周围变粗重的呼吸,她都有些不习惯。
“就在这几天,从各地分舵源源不断送来的丹药会先后抵达,桐城也是正邪修士经常来往之所,人多口杂,一定有人知道我们的布置,然后守株待兔等着强夺丹药,这巡逻护卫的事宜就要拜托诸位多多帮忙了!事成之后,一定少不得诸位的好处,还请放心……”
一边说着,杜仲带领众人来到一处大堂:“就是这里,本堂的少主在里面等候诸位。”
绕过影壁,夏元熙等人见到了千草堂的少主。不过除了她以外,旁人似乎对这位少主有所耳闻,不断有人上去见礼:“久闻季少主大名,幸会幸会。”
季少主名叫季辰旭,外貌约三十上下,颌下一缕胡须,但却没给他带来成熟稳重的气度,看着有些不伦不类。看得出,他对夏元熙这群金丹修士热情度不高,只是不冷不热一一回礼,也不怎么主动搭话。
众人敬他不过是因为身份在那,既然看出他没有结交的意愿,热络的气氛也都冷了下来。
一旁的杜仲见了,忙上来打圆场:“少主,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元婴真人——无恨老人之……”
“我已知晓了。”
“是是,这些各派英杰此次来是为了……”
“不就是本堂的品丹会吗?自从我父亲故去,千草堂在诸位执事掌管下蒸蒸日上嘛……原也没我这个少主什么事,由杜先生一手操办即可,无须告知我。”季辰旭阴阳怪气道。
除了夏元熙外,其他修士大多是东海地头蛇,连阿娜依也在附近潜修多年,对这段公案一清二楚。千草堂虽然名义上的主人是季辰旭,但当年他父亲与人斗法死得早,于是这千草堂就一直是各地执事联合治理,季辰旭不过是个人形图章而已。
此次品丹会将炼丹的权利从总坛分到各地,虽说确实可以提高丹药品质,但更多则是把总坛架空的目的,不然别的炼丹门派可能早就做了。以前分舵还要上缴药材,让总坛下拨经费,现在收购制造都归了分舵,总坛不过销售而已,主客之势立刻逆转,也难怪季辰旭心中不满。
但杜仲却装作听不懂言外之意似的,慢吞吞道:“那是少主惇信明义,效人皇垂拱而治之德政,我等才能尽力辅佐。也亏得各路英杰抬爱,我千草堂才能在这东海闯下一份薄名,惭愧惭愧。”
“你!”这话让季辰旭一席夹针带刺的话如打在棉花上,顿时勃然大怒,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爹爹!孩儿前几日出去,让人给欺负了!爹爹可要给孩儿做主啊!”一名华服小孩推开门,哭着就直扑季辰旭怀中。
夏元熙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就是岛上欺负璇龟那死小鬼嘛。
看着爱子啼哭得凄惨,季辰旭如火上浇油一般。这些年,诸位执事架空了他季家的大权,但日常用度上却不曾薄待,为了堵住其他宗派说闲话的嘴,父子二人的生活甚至比季辰旭父亲在世时更加优渥。只是季辰旭生来就是贪图享乐的性子,两百多年好丹好药供着,也不过灵寂修为,道业无成,经营祖业也不会,所以才能被手下的大执事们架空。
只是这人生活好了,一无聊就会胡思乱想,看着越来越强盛的千草堂,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