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不解其意,问道“万幸什么?”
我答“幸亏我娘最殷切的希望不是我健康。不然我就要叫。。。。”
子玉稍一思索当即明白,嗔道“天下哪有如此说自己的?”
庶出之子中两个成年的已经分家出去,家中两个幼妹尚未加冠,五妹名倜,六妹名傥。另有一位尚未出阁的庶弟。
回家的名单很快确定了,我,子玉,明珠。并每人随身携带小厮一名,即淡月,怡然,青芽。另有平安,庆安两个丫头负责路上打尖住店等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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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分头忙活起来,我负责去店铺告知。子玉负责采买礼物,收拾东西,明珠负责……嗯,她负责上学和玩。
自京城启程,先行旱路,至涿州换行水路。全程近四千里。因运河为从北到南顺流而至余杭。故此预计十天左右可达。
闲话少叙,翌日早上起来去了店铺。
一进门就看见个身材瘦高,形容俊俏的女子。身穿鹅黄色长衫,外面又罩了络纱,鹅黄色长衫上,从肩到脚绣满了迎春,从小朵到大朵,从疏到密。我第一次看见精心打扮的女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她发现我在看她,对我嫣然一笑。眼带桃花,眼角微微上挑,一笑间竟若凤凰开屏,让人恍然失神,大有妩媚之意,我一时呆住了。
只见范掌柜迎了上来,笑道“东家,这是金针绣坊的赵霁赵嫂子。咱家的绣活就是她家绣工的手艺。”
我连忙过去见礼,赵霁微笑还礼。互相寒暄了几句。我只觉得她举止风流,口角含香,艳丽的令人不敢直视。
赵霁道“范少东,不知前日送过来的锦鲤是何人所绣啊?”
我答“这个,是内眷。”
赵霁微微蹙眉道“如此就为难了,竟不知尊夫知道这乱针撒线的绣法。”
我问道“很难嘛?”
赵霁笑道“若说难也不难的,只是易学难精。愿以为是您家中绣工的手段,所以冒昧一问。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我忙道“哪里哪里,赵嫂子言重了。”想了想又不伦不类的加了一句“枕流只是侧室,算不上冒犯。”
赵霁笑道“若是欲与范少东的如夫讨教一下针法,不知可方便否?”
“这个。。。”我有点为难,放到现在,这算正常社交。搁这个时代合适嘛?
赵霁见我为难,又道“自然不是在下去,是店中绣工去。日后凡是贵店的东西,减价一成。范少东看如何?”
我当即拍板,这买卖干的过。
跟范掌柜交代了回余杭数日,拜托她多多费心店里的事。当即回家。
子玉已经打点里回家的礼物。细细念给我听。京中的顾绣是出名的,带给家中男眷一人几件顾绣的小东西。细罗布也好,也带一些。路上要买些天津的麻花,山东的阿胶,河北的小枣,南京的板鸭,无锡的肉骨头。金华的火腿,绍兴的女儿红。最最不能忘了江苏的异色双面绣大屏风,那是我爹他老人家朝思暮想的东西。另外还要去买写玉花,玉扣,象牙小雕之类的东西,分散给亲戚或者孩子们。
单子写出来标注好数量,我看过之后就叫管事去照方抓药。
枕流帮着给明珠收拾出了路上使用的衣物,又格外嘱咐了青芽一堆的注意事项。
漱石帮着淡月和怡然两个准备路上动用的器具,被褥,换洗的衣裳,袜子,手绢等琐碎物品。
古代出门真麻烦啊,跟搬家似的,足足两大车,才装下。就这样,子玉犹道太过仓促,置办的不齐全,路上要买好些东西。
我第一参加这种如假包换的古代大型迁移活动。兴致很是高昂,跟着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突然看见怡然正把一个莲花状的小坛子左一层,右一层的包起来。我忍不住拿起来观察。
坛子做成莲花将绽的形状,一瓣瓣莲花花瓣弯曲成坛形,颜色介于深粉与褐色间。看起来别有韵味。我问道“这个东西挺漂亮啊,没见摆过。”
怡然怔道“这个哪有摆着的。”
我道“这么漂亮,怎么不能摆着?”
怡然睁大眼问“夫人不晓得这是做什么的?”
我拿着坛子倒过来看看坛底,又摸摸坛子做成花瓣状的坛口道“插花的?”
怡然听罢一副想乐不敢的表情道“我的夫人啊,这是爷的夜壶。”
我…………
吃一堑长一智,再不敢瞎上手了。乖乖猫在一边看着。
话说运有道怜惜婷儿无辜遭殃,姓张的辣手摧花。联合了一众人等捐钱赎出婷儿。人是赎出来了,去留又成了问题。原只打算帮婷儿躲过大祸一场。可躲过以后才发现。这是个活物,无家可归无人可依,不能扔到大街上。
幸好他刚赎完婷儿,我就傻乎乎的跑去送银子。运有道说,这叫姻缘天成。我家里一个两个三个已经头大不已,坚辞不受。运有道又看着婷儿花容委顿,风采全无。只得先放在自己处将养一段时日。现在听说我要回余杭去。马上跑来,让我收完人再走。
我一再苦苦推辞。
运有道道“再不料贤契家教如此之严,虽说尊夫到了,可纳个人罢了,也至于把你吓成这幅样子。”
我道“真不是那么回事。”
运有道道“那是怎么?”又道“是模样你瞧不上,性情你瞧不上?若说嫌弃他失了清白,又断乎说不过去,前头你还不是闹着要赎芝奴来着?”
我暗自撇嘴,模样性情我还真都瞧不上。那瓜子就够我恶心的了。这要是弄了回去,天天给我剥瓜子玩,不得活活闹心死我。何况我刚刚跟子玉掏心掏肺了一番。这眨眼的功夫又领回去一个,算怎么档子事。
运有道看我不答话。在桌旁坐下,开始谆谆教诲我“这男人吃醋啊。自古就有的。贤契可曾听闻,这吃醋也有个品级之分。”
这玩意还分品级呢?是按积分排序还是按作品收藏啊?当下答道“不知,还望赐教。”
运有道道“贤契你想,若是若是正夫你为主持中馈,教养儿女。还为了采买妾侍,劝你雨露均沾,开枝散叶。你心中可感戴不感戴。”
我心说,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看见我就烦,只想当个合格的CEO,不跟懂事长暧昧。二是他就是个二货。口中答道“自然是感戴莫名。”
运有道把手一拍道“着啊。如此吃醋,就算得上是吃醋的神品了。”
我纳闷“这是不吃醋吧?”
运有道道“那是自然,吃醋的神品自然是不吃醋。”
我…………合辙就是二货,二到了神的境界。
运有道继续道“若是给贤契一个潘安样的尤物,檀郎般的谪仙。贤契可还顾得上寻花问柳否?”
我答道“那自然是此生足矣。”
运有道道“这便是吃醋中的能品。言容德工,样样拔尖。自然能让妻主一心一意。”
运有道又道“还有一品,便是最多的了。碍着脸面不得不容下几房妾侍,却是鸡吵鹅斗,一生不得合适。”
我答道“受教受教。”
运有道见我言辞谦和,谈兴大增,又聊了许多风云琐事。我一一附和。
运有道满足了谈兴,倒也不非逼着我当时就把人收下。议定等我从余杭回来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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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流漱石率领一众人马送我们到二门门口,明珠连连回了几次头。
一共五辆车,三辆坐人,两辆拉货。理论上我和子玉明珠三人一人一辆。实际上刚出了城,我就接着大家方便的功夫把子玉拽到我车上了。
正是春末好时节,一路上花红柳绿,落红成阵。我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景色,和子玉闲话着。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傍晚十分,来到平安订好的店铺。拿出凭条,安排了两间上房。
我带着子玉和明珠先进了客栈,平安庆安两个看着伙计卸车安顿马。
客栈不算小,分上下两层,叫人烧了水。然后要了两桌酒菜。明珠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只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我看着到十分喜欢,馒头居然有陷。一连吃了两个。这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再也不用管身材了。去nmd减肥。
(咳咳,作者在减肥,好饿,颠一下。。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直吃的客栈的掌柜笑开颜,直吃的伙计端菜忙的团团转,直吃的众食客张着嘴看,直吃的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直吃的子玉把眉皱,直吃的明珠拍着小手说稀罕~~~)
正吃的满嘴流油不亦乐乎。见一个半老的妇人手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里拿着渔鼓走进店来。朝掌柜的作了个揖,又冲四下散坐的客人团团抱拳。开言道“枫叶芦花并客舟,烟波江上使人愁,劝君更尽一杯酒,昨日少年今白头。我如今也谱得道情十首,无非唤醒痴聋,消除烦恼。若遇争名夺利之场,正好觉人觉世。这也是风流事业,措大生涯,不免将来请教诸公,以当一笑。”
手把打起手中的渔鼓,旁边的姑娘开声唱道“老渔翁,一钓竿,靠山崖,傍水湾,扁舟来往无牵绊,沙鸥点点清波远,荻港萧萧白昼寒,高歌一曲斜阳晚,一霎时波摇金影,蓦抬头,月上东山。 ~~”
唱过一段,妇人从头上摘下帽子,双手托了,挨桌讨赏。也有给的,也有不给的。给的她就作揖道谢,不给的,也不生气,换下一桌。
等转到我这里,我低头看了看她帽子里,托了六七个铜钱。就笑着摸出了一角碎银子放了进去。她也不趋奉,一样的作个揖。
讨过一圈,老妇人把钱收入怀中,带上帽子,又打渔鼓,姑娘接着唱了起来“尽风流,小乞儿,数莲花,唱竹枝。千门打鼓沿街市。桥边日出犹酣睡,山外斜阳已早归,残杯冷残杯冷炙饶滋味。醉倒在迥廊古庙,一凭他雨打风吹。 ”
我招手叫来伙计,叫给他们准备写热烫热饭,回头一总在我账上算钱。然后带着子玉和明珠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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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兑现收藏过五十加更一章的承诺。
今天双更,亲下午三点左右还有一更哦~~
☆、上了贼船
客栈的房间倒也干净,淡月几个早把被褥枕头都换了我们自己的。连茶壶茶杯都不用客栈的,嫌我抱怨费事了,一边换一边唠叨“知道谁使过的?还是自个的东西干净。”
我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等着,怡然服侍子玉用茶房送来的热水洗脸。淡月又在地上放了他和怡然的铺盖卷,睡的时候只要打开就可以了。想了想,又把换下来的客栈铺盖放到地上垫着。
正乱着,听见门上轻轻叩了几声。我过去把门打开,却是白天唱道情的老妇人。也不进屋,只是站在房门外拱手为礼道“谢过夫人白天的打赏。”
我走出一步随手带上房门,还礼道“客气了。”
老妇人道“原是不该说,只是见夫人是个心善的。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
我道“但说无妨。”
老妇人道“适才听得伙计说,夫人是去涿州换成舟船。所以想托夫人带封书信。不知可方便?”
我楞了一下,原以为她是来要钱的。竟然是来让我兼职邮差的。当即问道“不知是带给何人?”
老妇人道“小老儿原是涿州人,如今在此地驻唱讨个活命的钱。小老儿的家人还在涿州,所以想托夫人带封书信,只消交到涿州撑船的钱洲家就是。”
我点头道“我未曾去过涿州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老妇人道“定是找的到的,码头边一打听,人人都晓得,那是小老儿的兄弟。”
我应了下来,老夫人从怀中讨出书信递了过来。
早上起来,正是寅初,日转扶桑。买好了路上的干粮。奔涿州而去。
到了地头先在客栈安顿下来。平安去找客船。庆安去寻那妇人所说的钱洲家。我带着明珠去河边闲逛。
此时交通尚不发达。只一条运河沟通南北,为重要的运输纽带。一条船可载物达数吨,只需两三人就可以航使。而陆运则需要十数匹马,十多个人。何况马吃人嚼,所耗巨大。船则多靠风力运行,相形之下,成本要低得多。
涿州作为运河北段通向京城的码头。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沿岸的码头用重达千斤的大石铺成。一条条切得方方正正。苦力们来往着背送一个个大口袋。挤挤挨挨,热闹无比。沿街有人提了篮子叫卖烧饼,鸡蛋等物。又有挑了担子的中年妇人高声唱喝道“甜水哦。好甜的井水~~”
携了明珠的小手缓步而行,明珠一双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东张西望。我紧紧拉住她的手,又嘱咐跟在身后的淡月青芽二人,好好看着明珠,不许眨眼。
突然一个穿长衫的妇人快步从我们身边走过,她身后又追过一个穿短衣的妇人一把揪住她。离我们不足五步。我连忙把明珠护着身前,双手环住她的身体,牢牢抱住。
只听那穿短衣的妇人道“你少了我的钱。”
那穿长衫的夫人道“休得胡赖!”两个人吵在一处。我怀中护着明珠转身离她们远点。
明珠问我“娘,那两人因何争吵?”
我答道“我也不晓得,不过明儿,世上吵架大都只为两件事,一件叫名,一件叫利。”
明珠笑着问道“那咱们家里吵起来也是嘛?”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看到家里几个人明争暗斗,却本能的以为他们争的是我。却在明珠一句话下突然明了。他们争的不过是利而已。更多的宠爱代表的是更好的生活。至于我,那就是块光芒闪耀的大金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凉,人人争夺却无人爱我。
我顿时兴致全无。只说街上太乱,携了明珠回客栈。
刚走几步,只听有人道“夫人止步。”
我回头看时,却见一尼姑双掌合十对我道“夫人既见了名利,何不勘破名利?”
我大喜,果然我也遇到了。我就知道,穿越必然要遇到高僧的嘛~~于是,我矫情的笑道“我是俗人,捡捡别人的牙慧,装装高深还行。自己来不了。”
尼姑正色道“神仙本是凡人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心里更美了,笑容也更甜道“大师请了,在下实在是无心佛法。”
尼姑道“如此也不要紧,贫尼乃白塔寺的僧尼,今白塔寺要重整山门,再塑菩萨金身。施主方便一二,与我佛结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