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是个傻的。”秦然吹了吹额前的发，“老子有那么缺心眼吗？老子当然把它放在离车站很近的李叔家！”
李叔是秦然请来在后山上帮忙种果树的，人技术好没的说，性格也好，和秦然脾气对味，两个人关系挺好，秦然厚脸皮跟人家近五十的人称兄道道，李叔也爽朗的跟着秦然东家长东家短的，两人到一块就是对活宝。
钱坤当然知道李叔，但是他说的不是这个，“下来吧，我送你。”
听着他声音里的火气，秦然皱眉，“你急个P啊，老子还不是想着你今天忙就不打扰你了。”
钱坤把人从车子上拽下来，也不管电瓶车站没站稳，拽着秦然就往陆虎上塞，“这天气这么热，你到你爸家一定一身臭汗，白瞎了身上这套衣服不说，老子的鱼被你折腾死了怎么办？”
秦然抱着鱼缸想了想，慢半拍的一拍额头，“对哦！”
钱坤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他，“你老实坐着，我再忙送你过去的时间还是有的，你等下，我去抱多多过来。”
秦然挠挠头，他本来不想钱坤这么麻烦的，但是……算了，小混蛋也是为他好嘛。
这么一想，他看着怀里的鱼，心里甜丝丝的。
钱坤把房间检查一遍，再把多多抱过来，把鱼缸水果什么的找了个地方放好，再把多多塞秦然怀里，“抱着！”
秦然惦记着那鱼，“你开车可得慢点，鱼缸里有水呢。”
钱坤发动车子，看着后面倒车，“我知道。”
“唉你说那鱼不会自己跳出来吧……”秦然拽钱坤袖子，“万一跳出来渴死了怎么办……”
钱坤无语，没理他。
他继续拽他袖子，“你说我爸会喜欢吧，他要还抽我怎么办……”
“你说这鱼好不好养，能养多少年？我爸会不会看到它就想到我……”
“你说有了这鱼，我爸多久能原谅我……”
秦然一边说，一边无意识的玩多多的衣角，钱坤知道他这是心底不安呢，叹息一声，停下车子，倾身吻住他的唇，声音低低柔柔的，“别怕，有我呢。”
秦然身子一僵，没弄懂钱坤那个有我呢是什么意思，不过到底因为这个吻，心里更甜了，也就不纠结了，“嗯，顺其自然吧。”
这个吻没躲着多多，多多当然看到了，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嫩生生胖乎乎的小手指一边捂眼睛一边偷看，“舅舅羞羞！”
说完还摸秦然的脸安慰他，“叔叔不怕……舅舅喜欢叔叔的。”
秦然囧。
估计小家伙看多了他被亲后揍回去的样子，觉得他害怕了，那是一种保护自己的行为，还来安慰他……
他满面泪流无语看天，这叫神马事啊……
一路上秦然故作镇定，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到了地方，钱坤停了车，秦然抱着鱼缸和水果，第八次问钱坤，“我今天这么穿还得体吧，脸色什么的都还好吧。”
钱坤微笑着点头，“都很不错，去吧。”
秦然咬咬牙，心说来都来了，害怕也没用了。深呼吸一口，他昂首挺胸，一脸深沉正气的，大踏步进了小区。
他本以为会遇到些邻居，还要想说什么好，还好这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不晚，老人家有的晨练没回来有的去买菜了，小区里头人并不多。
因为老爸的关系，他有点害怕让邻居看到，怕给爸妈丢人。这下没人正好，他快步走到自家门前，敲了敲门。
不知道来开门是爸爸还是妈妈……
看到妈妈还好，他知道说什么，可万一是爸爸怎么办……他要说什么？
爸您起来啦？废话，老年人起来的都早，这都八点多快九点了，他这么问不是打他爸的脸？
爸怎么您来开门？他爸会直接呼他一巴掌，老子的家老子开门怎么了？
爸早上好？装B呢吧你！
爸您气色不错。说老人家气色不好是怀了什么害人心思？
爸您看外面天气真不错……
正想着呢，门开了。
秦然感觉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门慢慢打开，早晨的阳光顺着阳台从门后漫过来，他心跳能到二百下，紧张，兴奋，害怕……
是妈妈。
他的妈妈是个极爽利的人，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一身浅色家居服说不出的温暖。
在自己家门口看着妈妈，秦然眼睛有点辣。他想抱抱妈妈，可心里又知道他妈只有在他爸那是温柔淑女，别人面前那都是泼辣样，声音微微颤抖的叫了声妈，也没敢动。
看见自己儿子这副小心翼翼的憋屈样，但凡当妈的没有不心疼的。尤其秦然被他爸赶出门去几年了，根本没正经回来过一回，两父子见面就闹跟冤家似的，秦妈看到秦然眼圈红了的样子正经心疼。
她一把把秦然拉到怀里抱了抱，还摸了摸秦然的头，“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然好歹是个老爷们，深呼吸几下把眼泪憋回去，“爸呢？”
秦妈把他拉进屋里，“你爸出去晨练还没回来，你先进屋坐会儿，我刚从菜市回来，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秦然把手里提的东西放桌上，“妈——今天是爸生日，合该做爸爱吃的。”
秦妈眉毛一竖，“那个老不死的天天吃我做的饭，有什么稀奇，倒是我儿子，好不容易今天来了，妈一定给你做你爱吃的！”
秦然抿嘴笑了笑，“妈真好……”
“那当然，这天底下妈最好！”
“那今天都有什么客人？”秦然问。
“也没很多人，就你爸一起几十年的几个同事朋友，还有你表哥，就没有了。” 秦妈收拾秦然带来的东西，“哎呀这是什么鱼？”
她这是看到那几条罗汉鱼了，“真好看。”
秦然得意的走过来，“没见过了吧……”他开始得瑟的讲这是什么鱼，什么品种，有什么观赏价值，把钱坤那一套讲完了，还指着那鱼的花纹让他妈看，说这是寿字，这是福字……
在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家里，看着最熟悉的布置，最熟悉的家具，最熟悉的人……秦然眼睛湿润，心里钝钝的疼。
阳台栏杆上有道痕，是他小时候淘气，不小心拿钥匙划的；客厅里有个木头的小板凳，是他从小坐到大的；电视边放着个相框，是他唯一一回体育赛上拿奖状时发的，里头是他十三岁时傻乎乎的笑脸；墙上挂着一幅大字，是他毕业时同学送的……
这个家，就算他不常回来，仍然有着他的气息他的影子……
秦然看着自己的妈妈，她的头发有了灰白，阳光照着她的侧脸显的特别的温柔……他记的妈妈一向都是漂亮的，从小到大，这片小区里头，就他妈最漂亮，如今她老了，脸不再圆润皮肤不再光滑，甚至腰身都不再那么直，他却这么不孝，这么久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一次……
“妈……”秦然讪讪开口。
秦妈看他一眼，眼角含笑，“都大了还跟妈撒娇……”
气氛正好，秦然正感动呢，门开了。
他爸回来了。
两父子一对上眼，都愣住了。
秦然是吓的，秦爸是惊的。
秦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爸，不知道跟他爸头一句该说什么。
然爸是完全没料到，秦然会回来，还在今天回来。
几秒钟后，秦爸动了。
秦然连句爸都还没来的及喊出声呢，面前一黑，就瞅见一个鞋底冲自己拍过来，带着老头子如洪钟的底气颇足的声音，
“你给我滚！你个不孝子！你回来干什么？啊你干什么？你给老子滚！老子丢不起这人！”
31
31、你怎么来了？ 。。。
“哎爸——爸爸爸——爸您听我说……”
秦然不敢躲，更不敢还手，怕把老爷子急出个好歹来，秦爸不依不饶，鞋底子下的又快又急，“您个屁您！翅膀硬了，在外面出息了，话都不好好说了，还会您了是吧！我秦刚没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
秦然咬牙受着挣扎，身上疼，心里更疼。
这是他的爸啊，从小疼他到大的爸爸，他怎么就让他气成了这个样子……“爸你慢点，你身体不好动作不要太大，你要打我给你打就是了……”
他这话一说老爷子更急眼了，“你个兔崽子还知道你爹身体不好啊，知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滚出去！”
“爸——”秦然叫的有点可怜兮兮的了。
也就是愣神的工夫，秦然被他爸揍的灰头土脸的……秦妈赶紧过来拦，“你个老不死的你要打死他啊！他不是你儿子啊！”
秦爸梗了脖子，“不是！老子没这样的儿子！”
秦然可怜巴巴的，“妈——”
秦妈把秦然推到身体后面护着，挺胸抬头一脸煞气，“好好，你没这样的儿子，老娘有！他是我儿子，我就不让你打！怎么着，还不够？那你把我一块打！打吧打吧！都打死了痛快！以后这家里就一人，你安心自在了！”
秦爸瞪着秦妈，好一会儿，不说话，手上动作倒也不继续了。
秦妈瞪着秦爸，看他不动了，口气也松了，“你看你，今天你生日，儿子不也是想着……好好好不提这个，你别气，你看今天还有客人呢，这会儿外面都是邻居，儿子回来了你就这么给赶出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你也别动手了，一会儿客人来了像什么话。我给你做好吃的，今天你生日么。”
也许是秦妈柔软温和的声音把秦爸治愈了，也许是秦爸觉得这点也差不多了，真就没再打秦然了，哼了一声，拿报纸自己坐到沙发上，看都没看秦然一眼，高着声音对秦妈喊，“让他离我远点！”
秦妈看到秦爸这样，知道他假横呢，冲秦然眨了眨眼，示意他没事了。
秦然长出一口气，去洗手间洗了洗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拉开门……
正好看到他妈拉着他爸围着桌上的鱼缸正看呢。他妈把刚从他这听来的话一古脑的转给他爸，他爸看着那鱼转了好几圈，眉毛飞着嘴角挑着，一看就知道喜欢这鱼。
他喜欢吧还不说出来，就默默的瞧，爱不释手的摸那鱼缸。鱼儿以为他要跟它们玩呢，齐齐游过来，绕着他的手指头游，一边游一边欢快的吐泡泡。
秦爸更高兴了，“这是罗汉鱼啊……”
秦妈一脸得意，“那可不！你看它这花纹，这可是字呢！你看这是个寿字，这是福……”
“哎哟还真是！”秦爸一拍大腿，眼睛更亮，“好东西啊……”
秦妈伸手指戳了戳秦爸的额头，“出息！这可是儿子贵心思给你弄来的，你既然喜欢，就好好受了，回头对他好点！”
秦爸一瞪眼，“那不孝子就该打！”
秦妈不高兴了，默默抹眼泪，“人家生个儿子天天看的着，我生个儿子想看你回回给打出去，我都一把年纪了想儿子都不知道怎么好，你也忍心……”
秦爸心疼了，虽然脸还拉不下来，声音却是软了下去，伸胳膊圈了秦妈小心拍着她的背，“这不还有我呢吗……”
“我要你个糟老头子做什么？我要儿子！儿子！”秦妈声音像撒娇又像生气，却也小鸟依人任秦爸圈着，“父子俩有什么仇非要这么对着干，他有错你好好教不就行了，回回回来就上手打，然然三十了又不是三岁……我不管，反正你要再打他我就跟他走，我也不回来了！”
秦爸被秦妈说的没辙，叹气一声，“那孩子……”
刚刚好最关键的时候，门响了。
秦然瞪着那门，心说不知道哪个孙子来捣乱，他妈好不容易把他爸说服了，这会儿话没说完一会儿反悔了怎么办！
已经这样了，偷听也听不到什么了，他从善如流的走出来，“妈我去开门。”
秦妈答应一声，他就去了。
居然是关靖。
秦然视线滑过他的脸看别处，这爱恨交加的劲头……
关靖显然没理会出秦然眼神里的意思，笑的优雅从容，“你来了。”
秦然心里还烦躁，就想回一句老子的家老子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这句你来了是什么意思？不过对象是关靖，秦然一如既往的贱了，回了个微笑，“嗯，没什么事，所以来的早些。”
关靖礼数周到，一进门问了秦爸好，说了几句应景的吉祥话，又问秦妈好，说了几句女人爱听的诸如年轻什么的话，把礼物拿出来，彼此客套夸奖一番，便入了坐。
秦然表现的很乖，帮着秦妈张罗茶点水果。关靖在秦家的地位一向比较高，见他来了，秦爸也不好冷着脸，瞪了一眼秦然，就开始和关靖说起了话。
从工作开始，老人家听了关靖的叙说，又叮嘱几句什么要自强努力，和同事搞好关系，要身正影直什么的，再聊到生活，什么家里好不好，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再聊到爱好……
秦然发现了，老爷子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秀那几条鱼……
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把秦妈刚刚转给他的话又转给关靖一遍，再加上点自己的添油加醋，尤其是鱼身上那几个字……
秦然看着他高兴，自己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秦妈看到了，撞他一下，偷偷朝他眨眼，“你爸今天很高兴。”
“嗯。”秦然眼眶湿润，他也很高兴。
“你这鱼哪买的？真有你的。”秦妈和秦然并排着，看客厅里骄傲的秦爸。
“这鱼……”秦然想起了钱坤，心里一阵温暖，连带着眉眼都变的柔和，“是一个朋友帮着买的。”
“那你这朋友着实不错，回头记得好好谢谢人家。”秦妈殷切嘱咐。
“嗯。”秦然顾自答应。
说话间秦爸的两个老同事到了，几十年一起教学的同事，兴趣又一样，三个老头儿关系相当的好。
看到两个老人，秦然乖乖问好，奉上茶点水果，秦家的事老人多少知道点，看到秦然回来给老秦头过日子也高兴，尤其秦然是个懂事的，两人一块儿调侃说老秦头这个生日过的好。
秦爸因为正高兴也没瞪秦然，拽着老头儿就去欣赏他那三条罗汉鱼，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