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步之后,流年已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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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之后,流年已远-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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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沈一一松开了桎梏殷朵儿的手。
  殷朵儿双手掩面号啕大哭,“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裴炯的心……”
  殷芳儿寒着脸上前一把薅住殷朵儿的肩,拉了她即往外走。
  沈一一没有阻止她姐俩,旁观诸人亦未有人阻止她姐俩。却在她们将将走到门口时,沈一一忽而省过神似的喊,“殷朵儿!”
  殷朵儿仍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到沈一一叫她,倒也止了步,只是没回头,单只站那儿抽抽噎噎地哭。殷芳儿自知理亏也没说什么,微拧着眉,满脸不耐地忍耐。
  静静望着殷朵儿,沈一一的圣母心翻腾了大概一秒钟,一秒过后她还是决定不放过她;复苏的魔鬼在欢唱——“殷朵儿,”她再次清晰地叫了她的名,冰冷语调令被叫者惊惧莫名。她说,“妳真的如妳所言的那么爱裴炯吗?”
  微微摇头她轻笑,“我看,妳更爱的是妳自己吧?因为如果换作我是妳,即便那通举报电话真的是他母亲指使我打的,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说出来。如今妳毫不隐瞒地说出了真相……妳,有没有想过,裴炯以后怎么办?”
  听到她的话,几米开外那个曾经傲慢不可一世的女孩果然愈加崩溃了,身子剧烈颤抖,殷朵儿只差没软倒委顿在地。沈一一却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她既已在地狱,凭什么要任人逍遥?由此缓缓踏前几步,她视线紧紧锁住殷朵儿续道,“妳毁了我还不够,还想把裴炯也毁了是不是?又或者在妳一贯的取舍里,谁也没有妳的爱情重要是不是?而当爱情不复得男人不可留,妳的‘清白’便跃为顺位第一重要是不是?所以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妳做起来毫无负担和挣扎。关键时刻,口口声声爱着的人的母亲,也出卖得声高气壮!”
  再近几步,她在殷氏两姐妹身前半米处站定,尖尖下巴扬起,她冷冷睥睨的眼神满是不屑,“我不是没见过裴炯的母亲,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至多是启发启发妳,绝不可能明示妳。但就像《浮士德》里的梅菲斯特说,‘恶,就是我本质的属性’;浮士德明知这一切,还是心甘情愿将灵魂交给他。——殷朵儿,选择权从始到终都在妳手里,打不打那通电话全凭妳一念间。裴炯母亲不见得拿刀逼妳吧?更不可能用不让妳进裴家大门威胁妳!如今妳选了之后又推卸……殷朵儿妳这样真的很恶心!诚如妳刚刚说我的,现在我原话还给妳:不着紧反省自己倒先背叛盟友,不想背负举报者的恶名就把责任推卸个干净。以为把别人泼脏了妳就干净了么?殷朵儿,我们两个之间,妳才是最会装白莲花的那一个!”
  可偏偏……就是这样恶心的人,成为毁掉她一生的人。她既切齿痛恨着她,又觉得她不配她的恨。
  念及此,沈一一忽而就静下来,仿佛所有声源都消散,仿佛所有光源亦暗淡。世界于一瞬,沦于永夜般的黯。
  又有那么一瞬,她恍惚想起《哈克贝里·芬历险记》里所言的:『我们起初本来笑嘻嘻,对全世界人类都有好感和善意。我们觉得自己像个天真纯善的孩子,迫切,又充满了希望。但是我们到外面的世界里,不知道怎么一来,我们在路上被打倒了。从此以后,我们很难把自己拼起来,回复原状……』
  恍恍惚惚中她想,她就是那个被打倒的孩子,在她尚未搞清为什么被打倒之际,残酷真相已置于她眼前——她不仅被打倒了,还被打碎了,不仅被打碎了,还碎得再难把自己拼起来,碎得永远不可能回复成原状。
  而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从不曾用恶意去揣测过他人,却阻不住他人用恶意来陷害。
  少年时代同学的挖苦与讥笑,后面沈沁柔男友瞿光远的诬赖,裴炯母亲借机对裴炯的误导,再后来殷朵儿的插刀举报……那些不可预料、无法言说的龌龊曲折和欲|望,明明与她没关系,却化为一块一块的巨石,毫无转圜余地地击碎了她。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她怎么想也不明白。
  不行不行,她得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这里人太多,不利于她思考!
  这样于她无所觉之中她已走出咖啡厅。身后依稀有殷朵儿的嚎哭与申辩,依稀有小涵错着槽牙的责难,依稀有殷芳儿的反驳,依稀又有裴炯困兽一般绝望地低吼,还有……纪小鄢地低唤……
  但这些,跟她有关么?
  就像她之前遭遇的种种攻讦,种种攻讦的理由,跟她有关么?
  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她现在统统不想理。
  她越来越快地走,又由走至奔由奔至跑,小高跟被她踩得哒哒哒哒一路欢歌。
  这里人真是太多了。她边跑边嘟囔。
  她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  火力全开的沈一一,会不会有点太彪悍了?
然后就是——我现在白天根本没时间,只有晚上九点以后才能开始写,又要考虑次日别迟到,所以最晚只能写到十二点。
还得结合当晚的精神状态和体力,以及有没有感觉啥啥的。时不时还要犯犯强迫症,明明已经写好一大段,横看竖看觉得不满意,于是、得、删了重写,简直要了老命了!
故而以后只要没请假,就都周一、周四早八点更。虽然一周双更的确少了点,但这真的已是我极限,大家千万见谅哈!TOT

☆、果然不愧我女人

  并没费多少劲,纪小鄢追上了沈一一。却在握住她手臂那一刹她的一回眸,令他不由自主松了手。
  那一刹她的眸中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好,似乎疏远中有防备,防备中有质疑,质疑中有陌生,陌生中有抵触……他不是轻易就能被刺到的人,亦难免觉得不好受。
  不过很快的,他再次握紧她手臂,她则如同一只发狂发怒的小猫咪,一边奋力甩着小膀子,一边低低呜呜地咆哮。纪小鄢由此笑,“省省吧,别再螳臂当车了!再不乖,我还像上次在医院那样把妳夹起来!”
  沈一一果然不再挣扎了,大概亦是累了吧,刚刚与殷朵儿那通撕,时间虽不久,却几乎耗尽她心力。不再挣扎后她依然快步向前走,纪小鄢握着她小手,默默跟随她身畔。两人先是走出圣世华年大酒店,继而踏上相邻的滨海路。
  滨海路上这个时间点,往来车辆仍很多,又有不少夜跑的,纷繁杂沓十分的热闹。疾速穿行在其间,纪小鄢毋庸说,气度不凡又一身高定正装,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凭自己双腿赶路的。而沈一一呢,陶陶给她选的这一身简直美得没seí了,再加上她那张脸……内句俗到姥姥家的话是怎么形容人来着?哦,是误入凡间的精灵。——路人因而不少对他们驻足侧目的,
  沈一一丝毫无所觉,落跑公主般一路向前,直到脚下忽地一绊身子蓦地里一歪,这才停了下来。纪小鄢赶紧扶稳她,又急忙问她有没有崴到。她不答,他便矮身察看,先逐只捏了捏她足踝,又顺时针缓缓旋了几下,她倒是没呼痛,只在他轻轻旋转她右足踝时,短促压抑地吸了吸气。那就是崴到了,纪小鄢想。站起身他想问她还能不能走?话到嘴边才发现,她在默默地流眼泪。
  不是没有看过别的女人哭,纪小鄢亦非第一次看沈一一哭,然他再没见过一个人,亦没见过沈一一,像今次这样流那么大那么圆的泪。就像中文书上常写的断线珍珠般,一颗一颗地滚落。而她只是默默的流泪,脸上并没有悲伤,她甚至连啜泣声也没有,仿佛她流泪只是泪腺受到了刺激,完全与情绪无关联。
  她越是这样纪小鄢越着慌,翻出手帕他一边轻轻拭抹她的泪,一边抱她在怀里,“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他用哄小婴儿般的柔软声气哄着她,又问,“脚痛不痛?一会我背妳回去好不好?”
  沈一一不答,亦不动,当向下的光和向上的黑在虚无的高度不期而遇,往来车辆的前照灯与滨海路两边明黄色的街灯映照在她脸上,之前手撕仇人时的炽焰已熄灭,此一时的她,唯余冷却后的颓萎,美、她依然美,却美得像具没有热力的瓷娃娃。
  “一一,”纪小鄢急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已经!我们不要再记着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了好不好?一会儿我带妳出海。我们在海上多住几天,把这里的一切统统都放下,好不好?”
  见沈一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纪小鄢将她整个瘦伶伶小身体按压在胸前,“妳是不是在怪我?”他问她。
  适才在咖啡厅,从沈一一对殷朵儿发起质问起,他就一直没吱声,其后殷朵儿那么辱骂沈一一,他也没喝止。又或者从他选择用法语向殷芳儿曝出实情的那一刻,他的立场在沈一一看来就已经很可疑。
  可那个时候,他能说些什么呢?说他有证据?说朵儿妳别狡辩了妳就承认了吧?还是干脆冲上去直接代沈一一给殷朵儿俩巴掌?
  他不是热血激昂的小青年,女孩儿之间旌旗飘扬战鼓擂的时刻,他一个大男人,真是无论怎么说怎么做都显得不合适……
  大手一下下捋着怀中女孩儿似缎又似纱的发,纪小鄢能感到她的身体依然在僵直。她在抗拒他,抑或她在抗拒所有这一切——这些她不信任的、令她感到厌倦的、还有她想逃离的,所有人,所有事,她都在抗拒。
  没别的法子可以想,他唯有按捺下焦急缓声解释着,“一一,我不是要刻意隐瞒妳。之所以用法语告诉Emily,也并非如妳所想的那样是给殷家两姐妹留情面——”
  听他言及殷氏两姐妹,沈一一僵直以外更多出抵触,不仅双手成拳用力去捶他,还曲起因崴到不敢落地的右膝盖试图顶开他。纪小鄢好笑又好气,个小丫头动用武力还上瘾了!不过这么一来她泪倒是止住了。
  不费吹灰之力的,纪小鄢一只大手就捏住她双腕,另一手则紧搂她腰肢,将她整个人挃得牢牢的。“殷氏重工出现问题,是今年年初的事。当时我继母找过我,但因我在俄罗斯,实在忙得顾不来,一时也就放下了。大上个月殷家老爷子和我继母又找我,我答应先看看殷氏的财评再决定,后来出了朵儿超速吓到妳的事,老实说,我那会儿生气归生气,还是打算能帮就帮帮。及至上个月25号的下午,刘律给了我一份暗访报告。——那原是我让刘律去查的,因为我总觉得红叶突然出事有蹊跷,怕敌暗我明的以后再生变,没想到,查来查去竟然是这么个结果……看到报告,我这才最终答复不管殷氏的事。答复的时候,对他们的财评已出来:问题并不是很严重,只要有人帮,这一关卡不难过。”
  怀中小身体渐有柔软趋势,纪小鄢再接再厉愈细致解释,“Emily来找我,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也是居居这次欠妥当,竟然就这么把她带来了。不过带来了也好,我正可一次说清楚,既给她知道我不帮的原因,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也给朵儿一点她该受的教训。可是偏偏那会儿妳也在,我权衡一下才决定用法语,理由绝不是为了偏袒谁,而是我觉得,知晓真相并不能让妳更快乐。”
  松开她双腕,他将她略略自怀里撑离一点点,双手捧住她脸颊令她仰首看着他,“难道不是么?”他问她,“知晓真相后的妳,是释然了,还是更痛苦?”
  好比一个人,原先干啥啥不行,做啥啥失败,这个人开始以为是能力的事,继续努力越挫越勇。忽而有一天,他蓦地里发现,其实这么多年他之所以一事无成到处碰壁,根本不是他的事儿,是有看不见的敌人在做梗,于是原本的志气和斗志,全部转化为怨气集中向敌人,他不再有与命搏与天斗的韧劲儿和狠劲儿,满脑子唯剩复仇泄愤的疯狂与自暴自弃的颓索。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或许人的本性本就是如此。看不见凶手时,受害者尚能自认倒霉竭力开导宽慰着自己,一旦凶手活生生杵在眼巴前,谁能不怒不激动?所以即便沈一一平素性子再温婉,在心理医生明确告诫过不能再让她受任何刺激的前提下,纪小鄢也不敢赌。于是斯时斯刻,他以为用法语是万全之策,却没想到,陶陶既听得懂法语,他的小姑娘,尤能揣摩出人意……
  纪小鄢的这一问,明显触动了沈一一。是啊,猜出真相后,她固然结结实实给了殷朵儿两巴掌,但她快乐么?她又释然了么?如果是,为何她在表面的大获全胜后要失魂落魄地遁走?如果是,此一时她心头的荒芜与破败又如何解释?
  这感觉一点都不好,像高烧过后的虚冷。而心理上的戒备一旦解除了,她的身体自有其意志,不由自主地,她向他靠了靠。那纪小鄢还说啥?赶紧进一步抚慰呗!指腹柔柔拭净她残泪,犹嫌不足他又亲了亲她鼻尖,”小丫头,相信我,我绝不会眼见着妳被人欺负。刚刚,我一直紧紧站在妳身旁,一旦妳有一点点危险,我绝对第一时间出手护住妳。”
  沈一一切了声,明明是表示不屑,语气却隐约着笑,”女孩儿掐架要你一个大男人出手干什么?显着你了吗?!”
  纪小鄢也笑,”是,妳战斗值破表,妳一夫当关,原本也用不着我。”笑罢他柔声问,“跟我回去好么?不回酒店,咱们回去取车。然后妳想去哪都可以。”
  沈一一不算多矫情的人,以往偶尔有点小脾气小情绪,自个儿纾解纾解也就过去了。今次这么大的事,发泄到现在,于她也尽够了。故而听到纪小鄢一问,她立马点点头,想一想,又小小声道,“饿了……”
  纪小鄢看了眼腕表,时间委实不早了,平素这个点儿,她晚饭过后临睡之前的小加餐都吃好了。“想吃什么?”纪小鄢问,“正好我晚上也没吃什么,一会儿我们一起吃。”
  沈一一叹口气,“想吃水煮鱼,想吃麻辣烫,想吃小龙虾,还想吃辣炒海瓜子……”说着说着她哈喇子都要下来了,“唉,为什么饿的时候就想吃辣的?唉唉,真的好馋啊!馋得只要能痛快吃一顿,死了都瞑目……”
  话还没说完,她脑门儿上已挨了一记不轻不重的爆栗。纪小鄢难得瞪着眼睛凶了她一回。沈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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