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我费劲巴力在WORD里鼓捣半天,结果一传上来,65 66 67下面的下划线就统统不见了,这对于强迫症的我,简直是不能忍啊不能忍~~
没办法,只能靠大家看的时候自己加上那些下划线了…… T^T
☆、我是我的罪已诏
自打沈一一搬回沈宅,纪小鄢每次来,都没有空手的时候,有时是花店买的一束花,有时是打包回来的小甜点,海产养殖基地出的虾蟹海参也有,甚至还拎过天籁谷厨师最拿手的招牌菜。这次也不例外,而且是好大一件物事儿,不过不是给沈一一是给陶陶的:一把Lakewood木吉他,3A级云杉木面板,背侧是3A印度玫瑰木,亚光漆面grand concert型,连沈一一这种不懂吉它的人,都一眼看出不是便宜货。
陶陶却表现得很淡然,眼皮瞭了瞭,接过木吉他试了一下音,然后不闲不淡吐出两个字,“谢谢。”他是真的没将这么重的礼放在眼里。又好像在很多年以前,他就不管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纪小鄢也没拿这当回事,原本讨好小舅子,就既需诚意又要举重若轻,故而陶陶这反应反让他觉得一派轻松,转过脸他笑笑望着沈一一,“今晚吃什么?”
沈一一尚未答,陶陶放下木吉他起身了,“昨天跟一一包了点小馄饨,冰箱里冻着呢,等下我再去炒俩菜。应该就够了。”说着已转身去厨房,并在沈一一欲要开口时,率先扭头硬梆梆道,“好好呆着。不用妳!”
沈一一笑得有点小无奈。陶陶的性子是这样,给外人感觉又任性又霸道又不懂礼貌,但她知道这其实,是他对纪小鄢另一种表达谢意的方式。
纪大叔倒是很高兴。他这阵子一直忙,江湛和裴炯去俄罗斯考察回来了,三方合作确定意向很简单,但具体实施起来就有很多细节要商谈。毕竟是利益攸关的事,他为了陪沈一一不能去俄罗斯,就把在俄罗斯的几大助理调了两个来,又有在俄的几名工程师,和江湛裴炯他们每天除了开会就是开会。当然每晚他都会来沈宅,只是来的时间都不早,有时沈一一洗过澡都快熬不住了,他只得趁抱着她哄她入睡时聊几句。所以难得能跟心爱的姑娘吃餐饭,又难得没有电灯泡,纪大叔笑得很欢畅。
“今天做什么了?”揽过沈一一小肩膀,他像问放假在家的孩子似的问了句。
提起这个沈一一有点小兴奋,“跟陶陶去了家酒吧,在河东区;那里有好~多诗人,本市的外省的都有。他们在办诗会。陶陶也上去念了他的诗。”
“哦?”纪小鄢挑眉,他倒从来不知他这小舅子还写诗。
沈一一用尖尖细细的食指点了他一下,在眉心,“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跟你说过的呀,陶陶不仅写诗,还出过诗集的。”
纪小鄢是真没印象了,抬手握住她点在他眉心的指尖,他凑到嘴边啄了啄,“抱歉,最近事情多,忘记了。”
沈一一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果在他眼底觅到几许疲色,“要不要去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纪小鄢说不,“我想跟妳说说话——”低沉嗓音或许因为疲惫或许因为思念,格外显出诱人的磁哑。“好久没这样跟妳在一起了……妳没怪我吧?”
沈一一轻笑,“当然不会。”
“那有没有想我?”
沈一一脸红,却还是大方承认,“嗯。”
将头靠在她颈窝嗅了嗅,纪大叔很满意。沈一一略犹豫,还是小小声地问,“你送陶陶的那把木吉他,很贵吧?”她明白他是感念陶陶这阵子对她的陪伴与照顾,有点类似家长给暑期班老师送礼物,可她跟陶陶就像沈沁柔生的一双亲兄妹,陶陶既不认为她是累赘,她自然代陶陶觉得礼重了。
“这琴是托解放在德国选购的,多少钱解放还没跟我说。”纪小鄢答得漫不经意的,反倒对陶陶的诗比较有兴趣,“妳说陶陶还出过诗集?”
沈一一嗯了声,“出了好几本呢。不过大多是在台湾出版的,香港也出过一册。他在他们那个圈子蛮有名气的,还获得过台湾时报文学奖。他还唱酒吧、做原创、组乐队、玩摄影、写专栏……刚刚我们合奏的那首曲子就是他谱的,词也是他填的。”
微微挑起眉,纪小鄢讶异道,“原来陶陶这么厉害啊。”一直以来陶陶给他的印象,就是一漂亮到妖丽的大男孩,貌似饱食终日一直被沈沁柔养,没想到、人家有来钱道儿,并且、很文艺!
很是与荣有焉地,沈一一笑了笑,“那当然!陶陶还是我们那届的高考状元呢!他从十岁搬来我家后,我妈妈就再也不用操心我的学习了,跟他一起做功课别提多爽了,有什么不会的尽管去问他,他从来没有被难倒过。升上初中后,他们学校要住校,他每星期回来给我集中补次课,就够我成绩挤进年级前三十。还有喔,从小到大追他的女生那叫一个多,几乎每周末都有人从他们学校尾随他回到我们家。我妈妈曾经说,要不是我家大门算得上结实,早被挤破不知多少回了。”说着说着,她脸上灿烂笑意湮灭了,“可他没有念完大学,就跑出去四处流浪了……”
于他人私事纪小鄢向来都是不好奇的,抑或好奇也能很好控制住,比如陶陶在海南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就一次也没问过沈一—,此时却忍不住问了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扭头瞄了瞄客厅通往厨房的走廊,沈一一确定陶陶不会突然冒出来,才用极低声音道,“你听说过晟源实业吗?陶陶是他们的大少爷。但他父亲婚后不断不断地出轨,完全不顾及他妈妈的感受,他妈妈最终受不了,就从晟源大厦顶楼跳了下来。那天陶陶刚好要去晟源大厦,坐在他家的车里全程目睹了他妈妈的死。那一年他才十岁。我们谁都无法想象,那场面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会造成怎样巨大的伤害。”
扭头又瞄了瞄客厅通往厨房的走廊,沈一一再次确定了一下陶陶不会突然出现,加快语速续道,“其后不久,他父亲就再婚了,再婚的妻子不仅养着一个只比陶陶小半岁的私生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小的。我妈妈去看他时,又发现他精神状态很不好,就把他接到了我们家。原本,我妈妈是做好跟他们家斗争到底的准备的,没想到,他父亲乃至他们陶家竟没有一个人来找他。我妈妈说,他们家是觉得他妈妈损坏了他们陶家的名声,连带着他这个大少爷也失了宠。他在陶家以外的地方生活了十年,他父亲才派人去接他,理由很讽刺也很残酷——他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跟他父亲外出途中同时丧身车祸,他父亲又在那起车祸中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这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个儿子,欲让他回去做接班人。”
轻轻叹口气,沈一一摇头道,“可陶陶怎么可能会回去?他宁愿自我放逐去飘泊去流浪,也绝不会再回陶家认那群人做亲戚。这样,他就退了学,背着一把木吉他,做他的吟游诗人去了……”
不算多出奇的一段往事讲完了,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这年代其实最不缺类似的悲欢,豪门里这样的丑闻纪小鄢更是见惯不怪。但他还是抑不住长长一喟,为陶陶的孤勇与决绝,亦为他忽然明白了陶陶何以每每笑起来总是那么的漫不经意,又何以会写下『我独行修罗』这样的诗句。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太阳照在每个人身上的光都不同。脚踩在大地每个人走出来的路亦不同。一如张开双臂有人拥抱的是爱,有人拥抱的是空,有人拥抱的是永不结痂的伤,那么陶陶,他拥抱的是什么……
长长一喟后纪小鄢蓦地想起什么,拉开沙发一角的包翻出一只扁长盒子递给沈一一。沈一一不接,他便自己掀开,里头是两条宽约一指的手链,流光溢彩的并置着。
“送妳的。”指尖挑起一根手链,纪小鄢不由分说握住沈一一手即给她戴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那链子既韧且软,竟是极细极细的金丝编成的,其上点点流莹有红有绿有蓝也有紫,细看方知是穿了孔的各色小宝石,被编中国结般缀在金丝间。
这手链设计、做工极精妙,宽度刚好盖住沈一一腕上那道疤,又因松紧很相宜,不会滑上又滑上;乍看就像套了根小女孩惯用的缀珠发带,或金色中国结璎珞,既随意又漂亮,却不显得很张扬。
仔细端详了下效果,纪小鄢满意一笑,“有一天看妳手上戴了根黑色宽宽的发带,我就给我认识的一个珠宝设计师打了电话,问她能不能做出两条像发带的手链,最好再有一点中国元素……没想到时隔月余竟真做出来了。怎么样,喜欢么?”
指尖挑起另一根手链,他不由分说给沈一一余下一只手腕也戴上,尔后将她细嫩洁白两只小手拢在一处,边摩挲边道,“这几日天很暖了,我见妳还穿着长袖……虽然我一向认为生命的印迹不必遮掩,但如果妳不想给人看到——这下不用担心了吧?”
默默垂着眼睫,沈一一半晌无言,良久才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别人误会……”误会她是一个懦夫,懦弱到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并进而猜度她为何要自杀——她讨厌那些猜度的目光,从小到大,从未改变。
轻轻抱住她,纪小鄢想说误会又如何,别人的眼光又有什么好在意?但每个人的体悟都应凭自身,他其实并不愿对她过多说教,故而话到嘴边遂变成,“那就戴着这手链。回头我让杰芮琳再多设计几款寄过来。不喜欢了就换掉。”
“瓦洛佳……”将头埋入他心口位置,她低不可闻唤着他名字。他平素穿著大多休闲且随意,这些时日要开会,较以往郑重了许多,此刻藏青衬衫挺刮面料蹭着她脸颊,微凉、柔软、熨帖,面料下是他鼓贲肌肉与搏搏心跳,还有她闻熟闻惯了的澈冷香水味,种种加在一起予她的就俩字:安心。
还有他听到她低唤后沉沉地回应,“嗯,我在。”不知怎么突然让她有一点点想哭,仿佛被送到幼儿园的孩子乍见到家长,心安之下,凭生出几许爱娇的委屈。
当然,这点委屈以及想哭的冲动仍被她习惯性地压制下去。当然,凭她再如何压制他也还是一如既往敏锐地察觉了。一下下抚摸她一脊乌亮的发,他安抚小猫似地柔声道,“明天正式签合同,合同签完是酒会,地点就设在江氏旗下的圣世华年大酒店。到时,妳也去好吗?”
沈一一想都不想,“不去!”她不是商战言情文里的女主角,她也从没想过要光鲜华贵地站在他身畔,何况一个几日后就要被宣判的盗窃案嫌疑人,不躲起来还高调挽着他半屈手臂接受镁光灯地围剿,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纪小鄢似乎早料到她答案,他也没想勉强她,“江湛说,圣世华年二楼的日料餐厅很不错,妳不想去酒会的话,不如跟陶陶一起去尝尝。酒会过后江湛还想拉着我去夜钓,到时我们在日料餐厅汇合,一起去看那片会发光的海。”
沈一一这下犹豫了。她一直想再看看那片海,可回来的这些日子不是她生病,就是纪小鄢实在忙,再拖下去、再拖下去也不晓得庭审结束后,她还有没有自由去……
她尚自犹豫着,院子里大门上的门铃突被揿响了。这个时间点,除非身体不舒服,陆沛涵铁定在公司,沈沁柔也一早招呼过,说她这周不回来。那么来的会是谁?满腹狐疑地沈一一起身去看显示屏,彩显屏里的女人一身烟灰色小风衣配俏皮的小短发,她还没开口对方已很有礼貌地道,“您好,我是万康裴总派来的、我叫丁珂儿。请问沈一一小姐在家吗?裴总有东西要我送来,不知现在方便让我进去吗?”
她把来意一股脑都说清了,沈一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好,您进来吧。”
院门徐徐打开,听到动静的陶陶一手拎着菜刀一手夹着香烟从厨房转了出来,沈一一一见他这架势就喷了,“拜托、大诗人,您这样子吓坏美女怎么办?”
陶陶睨了她一眼,“我最爱看美女花容失色行不行?”
不过美女胆色蛮不错,进到客厅很镇定地扫了扫陶陶手里亮晃晃的刀,随即一边奉上一封很精致的邀请函一边款款道,“明晚的酒会,沈小姐想必已知悉。裴总说他很希望沈小姐届时能去,所以让我送请柬来。”
沈一一有点呆,不明白裴炯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按说她就算是想去酒会,也不用裴炯大老远特特着了人来下邀请函。况且她若挽着纪小鄢,守门的想必不会因为她没请柬而拒绝她入场。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这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没有名字的一长串数字,在她尚未看清到底是多少的时候,已经在屏幕里上蹿下跳地蹦起来。沈一一叹口气,难道以后她连来电显示都看不了了吗?但她大概能猜出是谁,果然,有点头疼地按下接听键,话筒里是裴炯竭力克制地声线,“一一”,他说,“丁秘书已经把请柬送到了吧?我希望妳明天能去。因为上午有人说,濮书记也会去……而现在的中法一把是濮书记的发小,我想妳再去争取一下试试看。”
终究是克制不住,裴炯说到后来已有些语无伦次,“一一,去见见他,或者在他面前晃一晃,我不信他不知道五天后就开庭了,我不信他见到妳了,还能继续无动于衷下去……一一,原谅我的唐突,我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妳……”
紧紧捏着手机,沈一一不置一辞,电话里裴炯的语气已满是恳求,“好一一,别拿自己的前途去赌这口气,他终究是妳血浓于水的父亲,跟自己的父亲低头,不丢人……”
不丢人吗?
沈一一凉凉地笑了笑。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父亲,哪里还用等到她去求!
血浓于水吗?
她一向不是质疑亲情的人,然而这里面,既不包括绝对的血缘,更不包括那个叫濮长安的男人!
电话里裴炯仍在求,她听得出他是真忧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迈不过去的坎,每个人都有作为存在者的枷。哪怕血淋淋,哪怕玉石俱焚,哪怕像陶陶那样远走天涯,挣不脱的到底是挣不脱。
紧紧捏着手机,沈一一突想起陶陶的一句诗,尔后她听见自己对着电话道,“谢谢你裴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