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到了,学校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回去了,田烁早早地收拾好东西,来到她的寝室门口来等她,朝她挥手,笑着帮她接过所有沉重的行李,“姒乐!”
“烁哥哥!”田烁的笑容像太阳,而她则是经常被狂风骤雨拍打而急需要温暖阳光的花骨朵儿,舒展着柔嫩的茎叶朝他飞舞。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羡煞多少旁人。
“给你。”田烁将买好的车票给她,用高大的身子给她挡住刺眼的太阳,“等下你坐外面,我坐里面。”
李姒乐晕车,她得坐在靠窗的外面。
“嗯。”李姒乐给他擦汗,现在是国庆节,抢张车票不容易,“今天人多吗?”
“多,我还看见一个胖大叔在爬车窗,结果却卡住了,就像这样——上不来,也下不去。”田烁满手都是东西还不忘做动作,李姒乐扑哧一笑,“你也和他们一样?”
“没有,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文化人。听说你这次考试又考了第一名?”
“嗯,你怎么知道?”
“学校总结时广播里都放了。”田烁满是自豪,仿佛考了第一名的人是他。
“你也很好,除了语文,其他的都上了九十,物理还考了一百分,数学还差一分就满分。”
“你怎么知道?”
李姒乐脸上划过一抹绯色,“学校广播里放了。”
田烁的心情似乎大好,“走,我请你吃东西。”
“为什么?”
田烁放下行李,弯腰低头轻刮她的鼻子,“我家亲爱的姒乐妹妹考了全校第一名,我作为哥哥的当然得好好奖励奖励你。”
田烁的放大俊脸就在她的面前,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知不觉间,他们好像都长大了。
李姒乐面颊发烫,却突然拍头呀了一声,“我的成绩单忘拿了!还要给家里人签字!”
她逃得过于窘迫,直到闯开教室关着的门看见萨摩耶和其他两个隔壁班的女学生才跟被泼了盆冷水似的立马冷静了下来,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拿了被自己遗忘的成绩单就走。
“等等。”教室里有一股浓烈的酒味儿,萨摩耶面前还放着几瓶没喝完的酒,她提了半瓶流里流气的地蹬到李姒乐面前,露臂的短袖现出她手臂上的刺痕,那是他们班一个男孩名字中的一个字,是她自己拿刀子一刀一刀刻上去的,她关上门,“李姒乐,你不会是去告诉老师吧?”
另外两个人也抱胸走了过来,是比李姒乐高一届的人,上次因为打群架而被学校通报批评过,两人都有一米七左右,一左一右挡在她的面前,“她是谁?”
萨摩耶不屑地说:“我的同桌。”
“一看就是好学生吧?”
萨摩耶呸了一声,“什么好学生?贱女人一个,天天跟我吵,老子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上次还去老师面前告我的状,这次被她看到了肯定又会去告诉老师。”
会告状的女人啊!
一米七的女生拍着李姒乐的脸,像看着因迷路而误闯入魔鬼城堡中的没有菱角的小鹿,在劫难逃,“小美女,会喝酒不?”
米色的窗帘被拉上,遮去了所有能看见光明的东西,小鹿被绑住了可以逃跑的脚,却学会了伸出反抗魔鬼保护自己的爪。
劣质的酒被无情地喷洒在她的身上,灌进她的鼻腔,刺激她的胃部,残口的玻璃杯被按进她的嘴里,咯在细齐且冷硬的牙齿上,如泣如诉,发出悲怆且绝望的嘶鸣。口中的酒咕噜噜往外涌,一箱酒只剩下一瓶还在施暴者的手中,本是淡黄色的透明液体,却突然变成了刺目的血红,施暴者们尖叫了一声,将杯子与她一同丢开,沾满血的手慌里慌张地往屁股后面藏,将满手的血揩在自己最喜欢的裤子上……
☆、第五十九章 没有教养
“王老师,您看看我们这几个孩子,被她打成什么样子?你看我们家萨萨,你看,你看,这里,都已经肿了,这样打人的孩子还留在学校做什么?这么小就做出这样的事,以后长大了还得了,肯定得成为社会的祸害。”
“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学校肯定会处理,如您所说,这件事情挺严重的,孩子都还小,所以我们不能随便下定论,现在李姒乐还没醒,我们得先听听孩子们怎么说,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做决定。”
昏睡中的李姒乐是被一阵吵闹的说话声吵醒的,救死扶伤的医院总是那么阴冷,其中一个声音她听得出来,是她的班主任,另一个说话的人的身份她猜得出来,肯定是萨摩耶她们的家长。
当时那群人把她放开了,她捂着胸口把嘴里的酒全吐了出来,酒的味道是苦的,令她难受,口腔中还有什么液体在汨汨往外涌,她拿手一揩,手背上红了一大片,她就一直擦一直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后面的事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酒劲上来了,如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模模糊糊。
“还要怎样调查?这几个孩子不是都说了吗?是她打的她们,王老师啊!你不能因为她成绩好你就偏袒她,成绩并不能成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一个人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怎样做人,我们家萨萨成绩是差了点,但是我从小就教导她,先把人给我做好再说,不要惹事,别人不来犯你,你就不要去多手冒犯人家,所以我们家萨萨是从来都不多事。但是我们家也绝对不是会怕事的人,我也跟她说了,不要被别人欺负,如果别人欺负到你头上去了,你也不要怕,有什么事就去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忙,你说是吗王老师?”
“是,是,这个学生啊,成绩差一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人品要好,所以一定会严格彻查,等到结果出来了,对于那些违规违纪的学生,学校一定会严厉处分。”
像李姒乐这种既听话成绩又好的孩子其实是老师心中的宝,萨摩耶母亲却嘴巴不休地将口水都喷到了他身上,脸上的横肉跟着她激动的表情一颤一颤,“你们学校本来是座好学校,升学率高,名声也好,所以千万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我知道你们学校制度一向很严,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抽烟喝酒,还打伤这么多同学,像这样的学生,就应该送到少管所……”
“什么少管所?这位阿姨,请您先将情况调查清楚状况再说好吗?您见过一个欺负别人却把自己欺负到病床上去的人吗?姒乐一向都不是会欺负同学的人全校的同学都清楚,入学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与其他人打过架,这件事情恐怕与你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吧?”田烁本来是在学校升旗台下等待李姒乐,中途看到有三个女学生慌里慌张地喊着救命从教学楼里跑出来,他担心身在教学楼的李姒乐,所以就跑去找她,结果却看见晕倒在了楼梯的她,嘴边全是血,衣服头发也被酒水浸湿。
“她不会欺负人?”萨摩耶母亲提着萨摩耶的手臂把她推上前,“那我女儿这些伤口都是怎样来的啊?她自己抓的啊?我女儿自己拿着棍子敲自己!”
“萨太太……”
“王老师。”班主任还想为李姒乐说几句话,李姒乐睁开了眼睛,坦然承认,“王老师,是我与她们打的架。”
萨摩耶用母亲一双冒火的眼睛直瞪她,虽然是从下往上,年纪轻轻还未长成的的少女却有一双能与她平起平视的眼睛,“所以,一切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来吧。我们教室不是有监控录像吗?抽烟、喝酒,那不是该施加在我罪状,我并没有做这些,所以请将这些处分记到该记到这些处分的同学身上;还有请给我一份关于我的诊断书,我现在嘴里面还很痛,我的舌头和嘴巴都被她们用缺口的玻璃杯刮开了,虽然说我还未满十六周岁,但是和我打架的那几位同学都已经满了,根据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十七条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这份法律虽然限制不了我,却可以限制到她们,如果要是走法律程序的话,这份诊断书也许能够帮到我,就如萨同学经常说的一样,我穷,如果我不幸被退学了,也得捞一笔医疗费才行啊。”
“你是有人生没人养吗?你的父母呢?你就这样跟长辈说话?让你的父母来跟我说话!”这分明就是威胁!以为她会怕吗?
“瞧,阿姨,我本来以为萨同学给我造成的人格侮辱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你现在还想要给我再送一份精神损失费。”
“你……你……你!你给我道歉!没教养的家伙!”
“我不要你们道歉都已经是我对你们的宽恕,想要让我受到处分,那就去问学校要,再没本事那就去法庭上告我,我要睡觉了,作为有教养的你,是不是应该出去一下,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
李姒乐真的翻个身就此睡觉,萨摩耶母亲咬着牙咒骂:“小畜生!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小畜生!”
萨摩耶在一旁默不吭声地掉眼泪,萨摩耶母亲就更气,抡着手掌朝躺在病床上的李姒乐砸去,怎么她们三个人就搞不赢一个小畜生呢?还一个个的被打成这样!“你没人教,今天我就来替你父母教你应该怎样做人!”
“哎……哎!”
班主任和田烁赶紧拦在了中间,吊针瓶被碰倒,所有的医用设备摔落在地,喊叫声、咒骂声、哭泣声顿时充斥着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医院……李姒乐抓着被子,面前洁白一片,她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吧,反正她什么也不怕了,她没错,做错的不是她,该受到惩罚的也不应该她。
☆、第六十章 醉酒之后
后来李姒乐什么事情也没有,那三个女同学的家长也没再来学校闹过,学校为了自己的名声想尽办法将这件事情封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班主任终于将她和萨摩耶的座位调了,萨摩耶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有时在教室过道或寝室、厕所等地方狭路相逢相撞,萨摩耶还是会有要对她动怒或者动手的苗头,而且比以往更盛,可是只要李姒乐一真正地怒眼瞪她,她就会立马收敛。
班上的同学嬉皮笑脸的时候开始喜欢“老大”“老大”的叫她,说她打败了他们学校的大姐大,还是一人对多人,每次面对这个称呼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心虚没底儿,因为她好像是喝醉了,对于后面的事真的是没啥记忆了。
桌上的矿泉水瓶不再多出莫名其妙的洞,收作业的时候不会再有人给她发火,田烁总是会在下课后按时来她们教室来看她一次,有时会给她送一些吃的,有时会找她出去看看风景,每一天每一节课都是如此,半年下来没有一次有过缺席,以至于他们班上所有的人都知道田烁这一号人物的存在,还时常开她的玩笑说好学生也早恋,他们要去告诉老师,让她把她得到的奖学金分发给他们。
“烁哥哥,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欺负她了,他不用再担心她,她尝到了幸福的味道,她想爬起来,爬起来,再爬起来一点就好了。李姒乐脸上绽放出少女甜蜜羞涩的笑容,又怕心上人误会,干巴巴地急着解释,“不用……不用每次都来,我……我……我想你的时候,我会去找你……”
少年立在她的面前,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嘴边的微笑如暖阳,纯净无尘如校园内此时的春风,“我愿意。姒乐,我想看见你,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看见你。”
嘴中入侵的酒味儿唤回了她的思绪,祁以源的舌在她的唇上轻舔,很漫长,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手也不知该放哪里,好像连呼吸都已经不会,明明以前已经和他不知道亲热了多少次,可是她却记不起来以前自己都是怎样做了,反正就是那样承受,什么都没思考,也思考不了,就那样过去了。
所以她常常瞧不起自己的适应能力,总要花去很长地时间去慢慢适应一件事或一个环境,就像这次一样,她甚至宁愿他还和以前一样那样对她,至少那样她已经习惯适应,那种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默默承受的感觉。
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明明他的爱抚是那样地轻缓,她大脑中的思绪却一个又一个快速地更替,祁以源的唇稍稍离开,望着她惊慌的眼睛,又再次碰了上去。
似乎是有了时间的缓冲,她的感官在同时都被打开,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每一种触觉都通过感官传递到神经系统,到大脑皮层,再到每一个细胞。
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
祁以源嘴唇从她的唇上移开,亲吻着她的嘴角和脸颊,手摸到她的手腕,握着让她的手攀上自己的肩膀,柔情继续,她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像一根没血没肉的骨头硬锵锵,现在天气不热,可是她却出了汗。
可能是两人离得太近了,她将手抵在了两人的胸口。
祁以源握住她的手,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热吗?”
她的指尖贴着他的衬衫,将他的衬衫都染了点点汗渍,“热……”
“这样会不会好点儿?”祁以源把她放倒在了草地上,手指撩开她的衣服,他明明没有碰到她,她却更不好受了,凉风带走了禁在她衣服里的热量,却让她胸腔里涌出源源不断的热气,怎么吹也吹不散。
她想拨开他的手,他却压了过来,在碰到她的那一刹那,他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祁以源,灼热似火,急着燥着攻略城池,将她一切都占为自有,她的思绪被他挤着,烫着,搅成一团糊,什么也想不了……
祁以源的很多生活习惯都有规律可寻,不管天气如何每天都是至少一个澡,鞋子衣服一星期七套轮流着来,却都是类似款,一套饮食安排表也是一星期一份,每晚睡觉之前都得量量她的体重,每天早上会递一杯水给她喝……唯独这房事上乱了规律性,随性而来,都说男人在这方面很容易冲动,可是她却很不理解祁以源,自从结婚之后,他就十分喜欢她亲热,甚至有些不分场所,可是明明是热火朝天,可若不是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他就总能克制住自己,平常她不担心,可是今天他喝了酒,何况还是在这露天野外。
“等等!”
“怎么?”
今天他还肯搭理她,看来还有希望,“我们该回去了。”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