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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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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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

    帘幕被拉起……

    乳母壮硕的身躯一路踉踉跄跄地进来,连滚带爬地扑跪到母女俩床前,用带着哭腔的语音叫喊道:“夫人,公主……夫人,公主……”

    看保母吞吞吐吐,栗蕙兰急了:“何如?”

    乳母话到嘴边,仰头看看栗公主,又犹犹豫豫地闭了嘴。

    “保氏?!”栗夫人怒气都上来了。

    内史公主,暗暗揪紧了被子。

    知道躲不过去,保母闭紧双目,咬咬牙呈报:“夫人,栗少君延……落、落渭水!”

    栗公主“嘤” 地一声,立时晕了过去。

    “女儿,女儿……”栗夫人心惊肉跳,急忙和众人一起掐人中的掐人中,拍背的拍背,喂水的喂水,这一通紧急抢救。

    刚悠悠醒转,内史公主就“哇”地哭出来,捶胸痛哭:“呜呜!从兄,从兄……弃我而去。呜!弃我而去矣!”

    栗夫人被女儿的话弄懵了:“吾女,何出此言?汝从兄岂能……”

    拿被子抹眼泪,栗公主悲悲切切地哭诉,前天表兄就托人偷偷捎讯儿进来,说怕窦太傅不死心,会派刺客做掉他;还有,家里人商议,担心皇帝只是表面接受婚事,实际也想要他的命。

    所谓‘落水’,必定是脱逃的手段。

    栗氏原籍地水泽纵横,家族子弟从小玩水,可以说是在湖河中游大的,水性好着呢!

    “非也,非也。女儿……”

    栗夫人赶忙予以否认:“阿延必乃失足落水,失足落水。”

    “当真?阿母,当真?”

    内史公主用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母亲——心爱的表兄没有逃避责任?她不会被抛弃?

    咬着牙,栗夫人坚定地点头,再三点头:“必然!必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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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金华舍

    中尉直板板地跪在垫席上;

    额头和鬓角油津津的,那是汗,冷汗——吓出的。

    报告完毕后,被当朝皇帝目不转睛盯上足足一刻,即便从小行伍、在战场上曾杀人盈野,此时也是一阵阵胆寒。

    ‘都到秋冬枯水季了,竟然还会溺水……失踪?!’感受着来自大汉天子的威压,京畿治安官心底这个愤愤不平:‘这栗家子……哪儿不能去,非到渭河边上转悠?尽给人找事!’

    虽然一肚子抱怨,中尉却强行克制着不露出一星半点。

    落水失踪者是栗夫人的亲侄儿,是皇太子的嫡亲表弟,更是栗公主未来的丈夫——地位非凡。事实上,若非当事人与皇家渊源极深,又何劳身居要职的中尉这么晚了还跑一趟未央宫,亲自向皇帝陛下解释?

    贾夫人有些同情大汉中尉,适时出面打圆场:“陛下,陛……下?”

    天子收回目光;

    缓缓地斜靠回爱妾腿上;

    左手举起,伸出,向外撩了撩……

    负责京城治安的中尉一愣:怎么,这就完了?

    没有责怪?没有嘱咐?没有命令一定要派许多许多人沿岸搜寻,必须生找到人或……?

    脑筋还没转过弯;

    随驾的大内官已过来赶人了:“中尉,请!”

    长安中尉,跟着宦官往外走。

    后头,传来夫人贾氏丝绸般柔软的话语:“陛下……”

    “……陛下,”贾夫人低头,轻问枕在自己腿上的帝王:“琴?瑟?”

    “瑟……”天子嘟哝一句,双眼半合,似睁非睁。

    垂帘外,

    伎乐们匆忙抱出乐器,调整音节。

    不多时,

    丝弦声声,无尽的风流……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来,看过来……

    大家来说一下!

    还抽吗?

    ‘买了,却点不开章节’的情况,现在还有没有?

 第71章 壬子5 快意事

    娇娇翁主最近比较烦;比较烦!

    获知窦太后心爱的小孙女康复了,一拨拨客人叩响长乐宫的大门。

    有些客人是能推的,但另些人却不能。南皮侯表舅到访,阿娇总不能不接待吧?章武侯表舅公表示表示关心,馆陶长公主就得带女儿亲自上门答谢。还有……

    烦不胜烦,馆陶翁主干脆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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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新池’而建的游廊;代表当今天子对母亲的孝心。

    双层的廊桥始终和湖岸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蜿蜒起伏,每隔差不多百十步还设一处轩阁,供窦太后散步累了休憩。现在,馆陶翁主就身处一间明轩内;隔着朱漆的扶栏欣赏前方一大片水天相连的烟波。

    天色湛蓝湛蓝,倒映到粼粼的湖面上;将湖水衬成淡淡的清清的浅蓝;象极了少府为宫中贵女精心织就的鲛绡素纱——阿娇翁主手中就有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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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话的小宦官从东头过来,对贵女施一礼:“翁主,武陵侯夫人拜谒皇太后。请翁主……”

    馆陶翁主看着湖面,手在胖胖兔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无反应。

    小宦官呆了呆,在吴女官的示意下,怏怏退下。

    沿着楼梯下去没多久,小宦官周而复至,充满渴望地说道:“章武侯夫人携侯太子妃及诸孙、孙媳拜谒皇太后,翁主……

    长公主的女儿居高临下,淡淡瞥宦官一眼。

    小宦官一惊,后退小半步,低头缩肩退走。

    “翁主,”没多会儿,小宦官又来了,躬着腰大声地禀报:“翁主,菑川王太后入宫,长公主问……”

    娇娇翁主眉头一蹙,悄无声息地,目光依旧留恋在湖光之中。

    小宦官歪头,看看上头的贵女,脸上流露出不满。

    吴女官发现了,和和气气地将人送到楼梯口,又给塞上一大把铜钱,扬言给他平时逛街买点心吃。

    沉甸甸的铜钱入手,宦官立刻喜笑颜开,欢欢喜喜下去了。

    廊桥上,暂时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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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阿娇!”

    ——忽然,耳边传来兴高采烈的呼叫。

    众人一愣。

    向左看看,左边的长廊空空的,没人;往右看看,右边的廊上同样是空空如也。

    “阿娇,阿娇……阿娇!”

    ——呼唤非但没消失,还更大了。

    吴女官又朝两边张张,才迟迟疑疑地说道:“翁主,闻之,疑似……胶东大王?”

    馆陶翁主从矮榻上起来,走到扶杆前,凭栏朝下望去……

    哟,可不是刘彻?!就见胶东王刘彻站在下头廊柱之旁,仰着头,正“阿娇”“阿娇”地向她挥胳膊。

    娇娇翁主招招手,然后向右指指——意思是楼梯在东边,可以从那里上来。

    谁知大汉胶东王胳膊一伸,双手扣住栏杆的下档,然后纵身跃起,和个壁虎似的三下五除二就蹿了上来!

    看彻表兄动作矫健地腾空翻进,

    娇娇翁主本能地“嗬”了声,抚着胸口往后一缩——转头,再看看才二十步远的楼梯,深感无语。不是明明有路嘛!

    “阿娇……”三两步跨到窄榻前,刘彻大马金刀坐下来,眉飞色舞地告诉娇表妹:“阿娇呀,为兄将出宫也。出宫,迁居‘胶东王官邸’。”

    馆陶翁主恍然,晓得彻表兄为啥这样高兴了。

    对皇家的男孩子来说,‘出宫搬出去住’可是件大事,意味着成人生活的正式开始。从此以后,拥有领土、子民、官吏和财源;除了当今天子,再没任何人能干涉——自由啊,快乐啊,幸福啊!

    “恭喜!”做表妹的诚心诚意向表兄道喜。

    “嘻!阿……娇?”刘彻眼巴巴望着阿娇,有些儿不满足,很希望表妹妹能多说两句。

    偏偏娇表妹不配合,讲了两个字,就无下文了。

    等半天,再没等到娇娇表妹再开口,大汉的胶东王耸耸肩,

    低头捞起大胖兔,对着兔子的长耳朵悄声嘀咕——惜字如金,惜字如金!大概前面那些年养成习惯了。

    吴女官最认真称职不过,见贵客到了,连忙从备用的保暖盒中取出水壶,倒两杯热饮拿托盘端上来。突然发觉这表兄妹俩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俏脸上露出惊异。

    刘彻看在眼里,这才注意到明轩内仅放了一张窄榻——他占了,阿娇就只有站着,就没地方坐了。

    后知后觉的大汉胶东王自知不妥,尴尬地笑笑,抱着兔子往木榻左边挪挪,招呼表妹过来:“阿娇,来!”

    馆陶翁主依言,在刘彻右手旁坐下。

    吴女呈上饮品。无色长筒的水晶杯给胶东王,粉红的桃花杯是娇娇翁主的。

    “从兄,近日……迁居?何其急哉?”阿娇接过杯子,嘟哝一句,并不掩饰惊讶之情——下个月就要过年了,为什么不等过完年再搬呢?

    馆陶翁主有理由诧异。

    皇帝舅舅家的表兄们出宫就邸,通常都放在春播后的两个月。那段时间是农闲,官吏也少事,比较合适。象这次安排在九月,史无前例。

    “然也。”刘彻倒无所谓表妹的观点。反正早搬晚搬,都得搬;照他的乐意,与其迟,不如赶早。

    胶东王心存反感的是另外的情况:这几天不知为什么,宫里的管理严苛了许多。

    从前不那么紧的规矩,现在条条扣着检查。连从小就出入宫禁的两个伴读萧琰和韩嫣,也动不动遭遇盘问,还走哪儿就有人跟到哪儿——从未有过的情形,颇有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话到一半,刘彻想起还有一个怪处:“噢,阿娇,从母之长子亦将迁居出宫。”

    “阿越?!”这回,馆陶翁主真是大大惊讶了。

    刘彻也就算了;封王多年,有现成的胶东王官邸,搬出去也就搬出去了。王夫人的长子刘越尚未封王,只是个头上空荡荡的皇子;这时候出宫,连个正经的宅第都没有。

    边上,胶东王猛向表妹打听:“阿娇,可知……所为者,何故?”

    ‘还能为什么?栗公主事件的后遗症呗!嗯,呃,答应阿大要保密!’桃花杯举到唇边,掩饰掉神情,娇娇翁主矢口否认自己知道什么。

    胶东王盯半天,看来看去没瞧出端倪,只好暂时鸣金。

    ‘记得胜表兄离开后宫时,还是有不开心的。因为以后探望阿母就不方便了。’

    急于换话题的阿娇翁主好奇地琢磨琢磨胶东王表兄的神色,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许遗憾——结果,什么都没有。

    刘彻神采奕奕,精神头倍足,展现出彻头彻尾的兴奋和快活。很明显,大汉胶东王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渴望,迫不及待,感觉巴不得马上与大内与掖庭拜勒拜。

    “从兄迁居之后,”翁主娇浅浅抿一口,轻轻地问:“汝母将何如?”

    当年中山王刘胜从宫里搬走时,贾夫人可是狠黯然神伤了一阵子,久到平度表姐都看不过去了,跑到她这里来抱怨母亲只重视儿子。王美人的境况,比贾夫人更糟;毕竟,后者好歹有两个儿子,而刘彻是王美人的独子,而且是连生三个公主后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独子。

    “哎!母亲抱恙……迄今已数月,为兄甚为烦忧啊!”刘彻夹起眉头,幽幽地叹口气,一副为母亲健康状况操心不已的标准孝子形象。

    “嗯?”阿娇手中的桃华杯一顿,奇怪地问表兄:“王美人染疾耶?”

    刘彻也是一脸的惊诧:“王美人染……疾?何时?”

    秋波流转的凤眼对上精光四射的黑眼——一双人,四个问号。

    瞪了好一会儿,阿娇才意识到两边说的不是同一。

    “二母?”阿娇怔怔地看彻表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问的,明明是王美人嘛!

    面对娇娇表妹惊愕的目光,胶东王刘彻泰然自若,坦然自若。

    因经常性户外运动被太阳晒得微黑的脸膛,嘴角向两边一弯,露出两排雪白雪亮的牙齿——他没错;放到哪儿去说,都没有错。从礼制方面讲,只有身为嫡母的薄皇后才是所有皇子皇女的母亲,合法合理的母亲;而生母,反而不是。

    阿娇被彻表兄的‘微’笑惊得一跳。想想自己也不算错,不由感觉着恼了;把杯子塞给吴女官,手撑在榻沿,就要站起来。

    “阿娇,阿娇!”刘彻急忙给拦住。

    “阿娇!”少年亲王直勾勾望着娇表妹,扯过皇后母亲这杆大旗:“母后思念阿娇甚噢!”

    “二母呀……”娇娇翁主放下手臂,颇具愧意地反思:‘好象……已经有大半个月没去看望二母了。 哎呀呀,我很不应该……’

    刘彻趁热打铁,说了一通薄皇后怎么怎么不舒服,卧床不起还常常挂念侄女阿娇云云。

    于是,阿娇越发觉得对不起薄舅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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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向表兄细问皇后殿下最近的病情,传话的小宦官又来了。

    看胶东王也在,小宦官先是朝皇帝的儿子行完礼,然后才向长公主的女儿作揖;并告诉后者,菑川王太后提出想见见馆陶翁主,皇太后和长公主让翁主过去会客。

    “不见!”娇娇翁主连头都没回,

    径直拂袖,让小宦官退下,随后继续问彻表兄关于薄皇后的起居,饮食,汤药……

    “翁主?”传话宦官没料到馆陶翁主会直接打回票,愣愣地站在那里,接着,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在旁伺立的吴女。

    吴女官想想,走近坐榻两步,婉言劝道:“翁主?皇太后……”

    “不见!”猜到首席侍女想说什么,娇娇翁主不耐烦地甩甩袖子。

    吴女官对小宦官无奈地摇摇头,以示爱莫能助。

    小宦官没法,只得躬身退下。

    人还在楼梯上……

    刘彻望着宦官渐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表妹,菑川王太后难得来京一次,既然说想见你,见上一面又何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一口回绝,王太后那边虽不会说什么,皇太后和长公主说不定会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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