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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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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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礼的传统必备项。

    “旧年?辛氏?”刘姱王主略感到吃惊,心中疑道;‘辛氏怎么知道今年家里会办喜事?难道她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陈十九无觉,犹自念叨着姨母的细心能干。

    刘静却看出了端倪,插嘴道:“辛氏……颇贤,陈氏以其为‘宗妇’,幸甚!幸甚!”

    听楚王主夸奖亲亲姨妈,十九姑娘与有荣焉,扭着小手笑得越发甜美。

    ‘也是,宗妇嘛!族中哪年没几件嫁娶,备下物件多也正常。’堂邑太子妃释然,温言细语地让十九姑娘向她姨妈转达谢意,还有,有空多来坐坐。

    陈十九乐不迭一口答应:“唯唯,唯唯,王主。”

    很自然的,梁王主的队列中添了条——可爱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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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门需要重新上漆;

    仆妇值夜的几间小屋拆了,换个小池塘;

    那边加个篱笆,旁边搭好架子,种上蔷薇;

    ……

    人很多,却没什么杂音。家老和执事们是最懂规矩的;没被叫到时,个个噤如寒蝉;只在梁王主吩咐过后,才行礼应上一声。刘静和陈十九两个,默默地跟随。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僴兮,赫兮…咺兮…咺兮……;有匪……”

    ——肃静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破!

    梁王主在诧异中止步,循着歌声望去,只见:

    ……曲径,

    ……篱墙,

    ……柴门,

    ……绿竹杆杆,

    ……杨柳依依。

    “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如箦……”

    ——歌喉婉转,清扬;高起低伏,流畅无比!

    “琨舍??”梁王嫡长女观看四处景物,立时沉了脸色,扭头严厉地看众管事。

    队伍中略有骚动。

    负责内院的执事弓着腰近前来,战战兢兢向女主人禀报:因有一池荷花,又适逢花开,孟姜想要赏荷,就为她开了门。不过,那儿只算外围,严格来讲并不是真正的‘琨舍内’。

    梁王主眼中的厉色,并不见缓和。

    自知大事不妙的执事脚一软,跪倒尘埃,哀哀求饶:“女君,女君……”

    “王主,何因?何因?”陈十九不明所以,偷偷拉拉楚王主的袖子——就她看来,只不过进个院子观赏观赏荷花,何必小题大作。

    “十九不知……”王主静压低了语音解释:‘琨居,是专为翁主娇建的内宅楼阁。除非翁主或长公主回来,平日都上锁;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踏入,违者罚!’

    “哦……”

    如此一说,十九姑娘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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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金如锡,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如璧……”

    乌鬓花貌的妙龄女子,迎着徐徐的夏风,亭亭而立,引吭高歌;

    青衣翩翩,衬着背后的满池塘盛开的粉红色荷花,碧绿碧绿的荷叶——如梦如画。

    距荷花池不远的大榕树下,孟姜半依胞妹季姜,趺坐在层层的地毡地席上。小娃娃大郎已睡着了,由乳母抱着坐在稍后。几个阉侍丫头分三面,伺候在周围。

    此时此刻的这对姐妹花非但容貌相仿,连表情也很相似——嘴角微翘,神色迷离,显然正沉浸在音乐中不能自拔。

    “……宽兮…绰兮绰兮,猗重……呃!”

    令人陶醉的美妙歌声,在毫无预兆中骤然而止!

    姱王主率长公主官邸的管理层,长驱直入。

    “呀……”

    歌女看到来人,且惊且吓,赶紧迈着小碎步,退到一旁跪下。

    “女君?”

    季姜见大伯子的正室到了,起身向梁王主行礼。其他众人,也个个弯了腰。

    只有孟姜女,一动也不动!

 第40章 癸巳 美妾·下

    王主刘姱玉立亭亭,凝视树荫下悠闲依坐的美人,一语不发。

    管事们互相交换交换眼色;心有灵犀般集体行动。

    向后倒两步,双垂手,深低头,人人努力——装木桩。

    空气中好像多了些什么。

    不知名的小鸟自树冠中奋翅而起,‘啾啾’‘啾啾’叫着飞向高天。

    只有孟姜,人坐在那里;心却不知飘到去了何方——安稳如故,闲适如故。

    ……蓝天;

    ……浓荫;

    ……碧波,

    ……翠叶,

    ……大片大片;如梦似幻的淡粉红。

    白衣胜雪,丽人如玉。

    当此美景伊人,焦躁酷热的天气仿佛也忘记了责任,疏忽了职守,一时变得好脾气起来;乐意放出几许绮凉,让人爽快爽快。

    ‘怀了孕还能这样漂亮动人,孟姜……真乃天人也!’陈十九张着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还是刘静王主善心,在背后掐一把,才让她不至于失态丢脸。

    执事家老中的男人——也不管是不是阉人——头虽个个压得低低,却人人打眼角抓住每一个自以为别人不注意到的机会,偷偷往榕树下发眼镖。

    楚王主刘静两边看看,焦急又为难:‘这个孟姜,怎么老喜欢作意气之争?有意思吗?’

    堂邑太子妃刘姱目光之炯炯,让旁坐的季姜都消受不住,感到心悸。

    做妹妹的暗暗摇了摇姐姐,俯在孟姜耳边说悄悄话:“阿姊,阿……姊!”

    孟姜终于动了动。

    手,慢悠悠抬起,缓缓落在隆起的肚腹上,来回抚摸;

    螓首,则向梁王主所站方向略略地点点,轻飘飘道:“王主,赎……罪……”

    楚王主抓牢机会,赶紧给两边和稀泥:“太子妃,以孟姜有妊,多有不便呀……”

    ‘就是就是!怀孕了嘛,很辛苦啊,举止行为难免迟钝,不是有意失礼哦!’十九姑娘站在旁边,使劲儿点头,几乎要冲出去为大美人疾呼求情了。

    看看大肚皮……

    接着看向乳母怀中熟睡的大郎……

    最后,又回到孕妇的腰腹……

    堂邑太子妃刘姱慢慢合上双目;待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

    梁王爱女清缓的话音,仿佛是隔空传来的;虚空而悠扬:“孟姜‘重’身,免礼。”

    说完,刘姱王主转过身,举步离开。

    侍从们见状,先一愣;马上意识过来,赶忙跟上。

    瞥瞥梁王主的背影……

    太子宠妾线条完美的樱桃小口两头翘起,弯出抹浅笑。

    才往外走行不到十步,队列突然停了!

    管事和侍女们潮水般向两边分开,显出中央的堂邑太子元妃刘姱。

    “哦,孟姜呀!”

    梁王主的视线先在孟姜腹部转转,然后转到大郎身上,饱含藐视地冷冷一笑:“愿汝……得子不类长男,有力气,家宅‘康’‘宁’;则……吾门之幸也!”

    “汝,汝!”

    孟姜美艳傲人的面容,霎时惨白。

    刺绣华美、质地如云如雾的纱绡裾裙在夏风中旋舞……

    这回,堂邑太子妃是真的走了;走得爽气,走得快意,再无回头。

    楚王主刘静瞅瞅孟姜,凝重地叹口气,也走了。

    离开时,刘静还好心拽了陈十九同行——这丫头稀里糊涂的,不带着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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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姊,阿姊……”

    季姜满怀担忧地扶住亲姐姐,怨愤不已:“平常装大度,长公主、太子、亲戚、外人……里里外外赚足了美誉!实际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现在信了,所谓入京后之贤名全假,睢阳那儿之传言才实。”

    “那些戳心戳肺之言?亏她说的出口!”做妹妹的越说,越生气:“她也不想想,阿姊你还怀着陈家骨肉呢!用心如此恶毒,真枉为‘大妇’,无一丝妇德!’

    深吸口气,竭力平静……

    孟姜女温柔地拍拍妹妹的脸蛋,也用临淄话叹道:“妹妹,妹妹,天下……哪有真善待妾室之大妇?你就别担心我啦……听说那个内史公主,才是‘娇惯成性、泼辣少见’啊!”

    “内史……公主?”

    听到这封号,季姜就感到心惊肉跳,禁不住怯怯地问姐姐:“阿姊,想皇家……礼仪森严。堂堂公主,不至如此不堪吧?还能比小姑更娇惯??”

    “帝家……什么时候出过善类?!”孟姜冷冷哼一声,招手叫乳母过来:“皇太子唯一胞妹,谁人不捧?哪个不让??好性得了吗?”

    季姜头皮一阵发麻,只觉天昏地暗,前途莫测。

    搂过儿子,孟姜悠悠地道:“父母早逝,外家无德;屈居人下,沦落贱流……”

    “阿姊,别说了,别说了!”

    季姜捂嘴,控制不住,‘嘤嘤’地哭出来。

    “生即不幸,”

    孟姜没听从,依旧幽幽说着:“命如浮萍……”

    爱怜地抚上长子苍白削瘦的脸;

    泪珠,

    一颗连着一颗,

    顺着脸庞滑落、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

    各位:

    明天没更新,不用等哦。

 第41章 甲午 肥鹿

    馆陶长公主的女儿;

    可不是那种养在深宅,温室兰花般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闺秀。

    从小跟着当天子的大舅爹跑进跑出,馆陶翁主什么样的‘人精’‘物怪’没见过?

    大、浪、淘、沙!

    能混到当今皇帝陛下面前的,断没有平凡之辈!

    不过,然而,当匕首柄被递送到面前;娇娇翁主还是震惊了!

    不但少年贵女难受,递短剑的校尉同样是说不出的别扭。

    紫涨了面皮;呼哧带喘;一副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条缝好钻进去的模样,窘着呢!

    旁观的贵人皇族完全能理解年青校尉的感受:

    哪有让贵女贵妇动手打理猎物的?这类脏活,理所应当是男人做。任何一名有教养的君子;都不该让女孩子柔嫩的小手接触到尸体血污——尤其,是象阿娇这样青春绰约的贵女。

    “阿父,何须如此……”

    中山王刘胜最见不得漂亮妹妹为难了,忙不迭冒出来,为其求情。

    “皇父,细君乃‘女’郎也……” 栗夫人的次子,温文儒雅的河间王刘德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女孩子嘛,读读书、写写字、绣绣花足够了;犯不着沾手这个,又脏又臭的。

    “君……父……”鲁王刘馀比较嘴慢,才开口就被异母弟弟抢先了。

    胶东王刘彻拔身而起,边挽袖子边疾呼:“皇父,父亲,儿愿代阿娇服其劳!”

    在场的亲王们表现踊跃。

    充任‘陪读’‘侍卫’的一干贵介子弟,虽碍于身份不好出声,脸上流露出的意思却与皇子们一般无二。

    阿娇好感动:‘唔,表兄们……人真好!’

    小心翼翼地瞥瞥那头小鹿,娇娇翁主直感到背心有股寒气冒上来。

    白毛肚皮,

    红褐色头背,

    修长笔挺的四肢,

    鹿脸上,又大又圆的眼睛好似由上等黑宝石嵌成的,说不出的好看。

    馆陶翁主打心底里承认,‘鹿’是种非常讨喜的动物。她平常也十分喜欢,每次在宫苑中碰到,都很乐意喂把青草大麦什么的——但是,拜托,前提是要活的好不好?!

    而现在眼前的这具,是死的哎!

    并且,是当胸一箭,不得善终啊啊啊!还血淋淋地倒吊在树上……

    ‘鹿眼瞪老大,呜呜……死不瞑目?!’阿娇越看越心惊,想不通为什么要自己亲手处理死鹿——打猎过程中贵女们该做的事情,不就是品尝和赞扬吗?评价猎物的美味,赞美赞美猎手打猎技术的高超。

    ‘剥皮,剔骨,掏内脏……清洗?呕,想想就恶心啦!’

    阿娇瞅瞅她的皇帝舅舅,可怜兮兮地巴望着:‘阿大,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对不对??’

    不是?

    呃……

    顶多,顶多我不吃了还不行?

    “阿娇……”

    天子陛下完全没搭理儿子们的求情,只专注地看着侄女,目光中充满了——鼓励和期望。

    这是令阿娇无法拒绝的眼神。

    与其让皇帝舅舅对自己感到失望,阿娇宁可马上去死!

    ‘搞什么……拼了!’一把抓过匕首。

    抽刃,

    甩开匕鞘,

    目视倒悬的鹿尸,犹豫片刻,馆陶翁主一咬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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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斜削,截断鹿胸上颤巍巍的剑尾——见两位兄长这么干过。

    可,然后呢?

    阿娇握着短剑,有些发愣:‘接下来,做什么?从哪儿着手啊?’

    天可怜见,以前兄长和表兄们收拾猎物的时候,看都不让她多看的——大家普遍认为太血腥的画面,不应当让女孩接触——只叫她在凉棚或帷幕内乖乖等,肉烤好自然送进去。

    抓着匕首,雪亮的刃指向小鹿胸前的伤口……

    娇娇翁主惴惴地想着:‘这里,应该打这儿下刀吧?’

    “翁主,翁主!”善良的校尉做势要过来,往上偷瞄瞄皇帝——呃,帝王严肃端坐,不怒而威。

    于是不敢太靠近,校尉背着双手——证明没有帮忙没有代劳——隔一条胳膊的距离轻声指点:“翁主,鹿足始,鹿足!”

    “呀?鹿足??”

    阿娇这才晓得搞错了,不能太想当然;赶忙举高匕首,去够鹿蹄。

    在好心校尉地下工作者似的悄声指导下,阿娇咬紧牙关,尽量不看鹿脸,用匕首尖先挑开个洞,从蹄子开始割开鹿皮……

    皮毛之下,有一层白色的脂肪;

    再往下,则是粉红色的肌肉肌腱。

    匕首切入脂肪,向下,向下,向下——皮肉分离!

    席上,河间王刘德一边看小表妹忙碌,一边和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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