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露正拿着纸笔，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身边围拢着十几个装扮各异的鬼。
幸好别人看不到，只有明露自己能看见他们。
她的视鬼能力就跟wifi似的，想开就开，想关就关～明露正一板一眼记录着他们对于问卷问题的回答，嘴中不时念叨着：“现在大学生创业不容易，还请乡亲父老们多支持一下。”
鬼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没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凑在一块说八卦。
这姑娘瞧着忒柔弱了点。
有几个做了鬼的大妈，正凑在一块儿打量议论着，这个突然出现来他们这儿创业的小姑娘，说是要做什么给鬼用的艾派派。
现在先做个问卷调查，后期还有用户体验。
他们这块墓地，现在被列为艾派派用户试点墓地。
妹砸，你老师知道你在给鬼做艾派派吗？
拿这个当创业项目……
真的不会把学校领导老师吓死？
哦，这个不叫艾派派，叫app
“大姐，你死多少年了啊，连app都不知道？”
“是死了挺多年，不瞒你说，我连改革的春风都没赶上。最近咱们墓地又来了帮年轻人，啧，你听听，听听他们平时打招呼都说的啥——”
大妈模仿起最近新来的几个年轻人的语气：
“你咋不上天呢？”
“废话，我都当鬼了，不下地难道还上天啊，做鬼就要有自知之明，懂不。”
“你瞧瞧，这年头鬼和鬼都有代沟了。”
“诶，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玩电脑猝死的啊。”
“这时代进步了，死法都变多了。”
鬼大妈唏嘘不已，最近新来的小伙伴么聊天，她都听不懂了，真是心累。
明露这边的问卷调查仍在继续，要做一个为鬼服务的app，首先要了解鬼们的真实需求，她这款app创造之初的理念就是——
不要瞧不起鬼，鬼也需要用户体验！
不过现实是，阿飘小伙伴们五花八门的需求着实令人头疼。
“不能打lol。”某位英年早逝的青年说。
“老婆子我也没啥追求，就想做鬼也能和老姐妹们跳跳广场舞。”
“俺想吃猪肉炖粉条，瓜娃子老给俺烧肯德基新奥尔良烤翅——的包装纸！”
明露：……熊孩子
“出远门的话……能滴滴打车吗？”躲在角落的某个长相斯文的青年默默开口问了一句。
明露：？？？
露妹砸一下没反应过来，打……打车，当鬼还打车，可，可以打吗？
沉默了半响，明露才盯着他，幽幽地说了一句：“当鬼不用走路，用飞的就行。”
“诶，是，是这样吗……”年轻人也有点懵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那个，我刚死没几天，还不太习惯用飞的。”
明露：＝－＝
突然想起都市怪谈里面开晚班的出租车司机，经常碰到鬼乘客什么的，现在想想，明露觉得，大概只是有些懒癌晚期的阿飘，想免费蹭车而已。
鬼生已经如此地艰难。
有些事情就别再拆穿。
第4章 出发
说起明露做app这事，还和前些日子得到的机缘有关。
收养明露的那对老夫妇去世后，他们原本也没什么继承人，就给她留下一套房子。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明露打算把房子把租出去攒些学费生活费，就把家里彻底收拾了一番。没想到这一收拾，就收拾出本线装本泛黄手写的老书——《奇门奥语》。
明露就是跟着这书自学成才。由于这本书的作者写作风格相当豪放自由，还是个话痨，否则也不会写出这么厚跟砖块似的书。除了奇门遁甲，明露还从中习到不少别的术数之法。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夹带在这本书中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画风有点不一样，塞到这本老书中，就像是民国时期人手一个大苹果刷推特一样诡异。
小册子的名字是——《地府网络通讯指南》
简而言之，就是某位擅长计算机的叼炸天神算子，写了本书，书中记载的，是他构想的一款能够让身处地府的鬼们玩上lol，翻墙刷上k，上知乎给大家开地府科普小讲座，最终为人与鬼和谐相处，降低阿飘们犯罪率做出杰出贡献的app软件。
就书上的内容猜测，这位老前辈，应当是从遥远的未来，意外穿越到民国，在那里完成了这本书。因为时代技术限制，或者是他本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他只作出了书面计划，还来不及付诸实践。
明露想把这个软件做出来。
书中透露的基础代码配合特殊符咒，就可以搭出软件的基本框架。
但再深入开启其他功能，比如阿飘们想要联网打lol，在线追剧，滴滴打车，甚至开论坛，都需要配合特殊核心代码。
可惜，特殊的核心代码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要求只有一个，多做好事攒功德，系统会自动升级开放权限。
也少不了资金支持，所以明露才想接锦绣庄园的案子，一来帮人家化解灾厄，解救无辜之人的性命，二来自己也可以谋一份钱财人脉。
不过，他们这行，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通过帮人看风水命理预测赚来的润金，或多或少都要拿出一些捐掉，用作善款。原本做这行就已经牵扯到因果，于自身不利，破财消灾，不是毫无道理。仔细观察，越是心念正，厉害的师傅，做的善事也愈多，越懂得积德行善的重要。
只不过有的人并不随意显露罢了。
……
大年初五。
今天是迎财神爷的日子。
明露一大早就起床，练了会儿动功，拉筋，据说筋长一寸可增寿十年，不管怎么样，多锻炼身体总没坏处，拉拉筋，精神气也好。
出门前祭拜了财神爷，拜完，明露便下楼，骑上自己的小粉自行车，去菜市场买了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由于明露坚决不让老板杀鸡，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就这么，窝在妹砸的车篮里，喔喔喔地叫到了世光集团门口。
“啧啧，真有活力啊，看起来挺开心的。”明露摸摸下巴想着。
公鸡：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不说！不说！喔喔喔——
路人都被这只叫声凄惨的公鸡吓呆了。
怎么说，他们这儿也算是二线城市。
竟然有人骑着自行车载着一只没杀的大公鸡招摇过市，这只大公鸡还惨叫不止。
那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只有明露觉得她新买的公鸡宝宝很开心。
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明露轻轻松松就抢夺了众人的视线，在众白领枯燥无味的早间时光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不，是留下来震耳发聩的鸡鸣声，这雄浑的，充满活力与激情的鸡鸣，艾玛，瞬间让你从高大上商业cbd穿越到朴实的乡村八里屯寨子！
人都精神了！
赶紧给俺家猪喂吃的去！
白领们：城管在哪里天啦噜这公鸡有毒_（：3」∠）_
其实不仅仅是广大白领们，肖氏父子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们觉得……骑着小粉自行车，穿着毛茸茸的薄荷绿毛衣，载着公鸡前来会面的大师才是真绝色啊！
肖董事有点伤心：说好的瞻仰大师风采呢？
肖少冷漠脸：不是很懂你们神棍。
郁闷归郁闷，肖董事依旧十分热情地凑了上去，姿态放得极低，瞧着明露，两眼噌地就亮了：“您就是明师傅吧！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贵人呐您是……”
“贵人不敢当。”明露摆摆手。
“哪里哪里您是有真本事的，救我们父子于水火之中。”
“不知这公鸡是——”肖董事话头，就这么顺着到了公鸡的身上。
“公鸡镇得住邪物。”她笑了笑回答。
民间其实有不少辟邪的土法子，用的东西都是随处可取的，譬如鸡血，黑狗血，公鸡的叫声，柳枝，桃木等等，用来镇些突如其来的凶邪，都是极为好用的。公鸡还可以用来对付极为隐秘难缠的蛊，想知道家里有没有藏着蛊，或被人下了蛊，放只公鸡便是，公鸡对这类东西是极为敏感的。
肖董事瞬间明白明露的意思：“是是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是肖师傅您懂！”
这么一解释，肖董事看这鸡的眼神都和蔼了几分。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公鸡。
这是一只大师亲手挑的有灵气的公鸡。
蹲着的公鸡：你们在说啥？？？
“您就别再夸我了。咱们赶紧上正事吧，对了，昨晚还有件事情忘了跟您说，咱们还得带个人，会凿墙穿地爬楼的那种，你那几幢出事的楼，可能得仔细查查。您要是想多带几个人也行，多点人，阳气足，就不怕被撞了邪了。”明露迅速嘱咐了几件事情。
“还有，您公司谁负责之前出的那些事，把他也带上。”
明露整地还挺严肃，这阵仗，可不算小，反而有点小心翼翼，肖睿忍不住凑过去轻声问：“那锦绣庄园，真的很邪门？”
明露微微挑眉，目光疏淡：“一个月不到，死五个伤三个，你觉得呢？”
肖睿咽了口唾沫。
明露边说着，半蹲下锁上车，把公鸡拎了出来：“锦绣庄园的风水并没有大问题，但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风水也一样，不可能只吉不凶，大凶未必，小凶还是有的，不致于伤亡惨重。可如果一个瑕疵被放大……我怀疑是有人从中做局。”
“有人故意的！”
“人为？！”
肖氏父子双双惊诧。
如果只是有人从生意上打击他们，他们不至于如此诧异。只是这回竟是公司名下的产业，被人布下这般杀局，布局之人分明是心狠手辣，想要致他们于死地，如果不是明露出现，恐怕他们已经穷途末路，无力回天。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得罪过这行的人啊。
能布下这般杀局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肖氏父子从来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的人，或者是其他竞争对手请了高手来对付他们？
“背后是谁，我们暂且不谈，当务之急是把锦绣庄园的局破掉。”
“你们去叫齐人，我在这里等你们。”明露妹砸抱着大公鸡说。
“好好好！”
肖氏父子立马回公司集结人，明露话中透露的意思分明是，人多力量大，人多阳气足，他们也尽量往多了找。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十分钟后，肖氏父子带着无数小尾巴出来了。
看上去还颇为壮观，两人各自的秘书加上两个凿墙穿地原本学土木工程的汉子，伤亡事件负责人，以及董事会的另外两名董事，公司总经理，加上肖董事和肖睿，明露，共十一人。
明露抬头瞧见自个儿面前排排站的十一人，有点囧，她是说多带点人比较好，可是，是不是带地太多了……
“咱们这是，下乡视察还是春游呢。”
以为鬼屋探险呢！
“找都找了，咳。”肖董事尴尬地清嗓，他也突然觉得，带的人有点多。
被拉来的大家：？？？
听说董事长和少爷找了个风水大师，大师呢，大师呢，大师在哪里呀大师在哪里（_）
大师表示有点心累，看个风水带这么多人，跟领导下乡视察，后边还跟着一屁股人似的，队伍这么长，到时候要是走着走着，回头突然发现——
少了一两个人。
啧。
努力护他们周全吧，明露总觉得锦绣庄园这事情，不简单，有备无患，人多点，阳气足，压得住邪物应该也不容易出事。
众人驱车来到锦绣庄园正门口。
下了车，没人做出任何行动，一切听明露指示。
其实所有人之中，除了肖氏父子，其他人都不了解这小姑娘是否有真本事。既然董事长和少爷都相信她，他们也听董事长和少爷的，关键时刻不给人家添乱。不得不说，危难时刻可以暴露很多东西，一个企业是否发展健康管理有效，这种时候，最容易显现出，肖氏父子在集团内很得人心，有威信，管人很有一套。
哪怕他们心里对明露有意见，不信服。
但也分得清事情轻重急缓，相信肖氏父子的眼光。
“刘先生，可以帮我把出事的几个楼圈出来吗？”明露手里拿着的是锦绣庄园的详细规划图。
“嗯，可以。”
刘盛接过图纸和记号笔，他是锦绣庄园伤亡事件的主负责人，之前出事的时候，公司都安排他出面处理事情，甚至到现场查看情况，所以他也是对此次事件比较清楚的人。
刘盛挨个在图纸上将出事的楼圈出来，其他人围在一旁，好奇地观望。
锦绣庄园的整体规划是偏正方形的，中间是中心花园，设置了喷泉，运动场一些零零总总的休闲娱乐设施，看起来似乎是个中规中矩的规划，问题不大，小区里面也没有建什么奇怪形状的建筑。
直到刘盛将出事的楼一个个圈出来。
“这不是条对角线吗？！”
他圈出的五个楼，刚好在西南方到东北方这条对角线上，锦绣庄园正方形的格局，刚好可以替上九宫八卦，西南方是坤位，东北方是艮位，虽然艮坤都属土，一般来说，同个五行应当是比和的，但艮坤就像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艮坤相冲。
可这还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伤亡事件，恐怕是有人借了这个势，加大冲的力量，做了手脚。
“肖师傅，这有什么说法吗？”
第5章 电梯
“边走边说，刘先生带个路，咱们先去这幢楼。”明露指了指处在最右上角的七号楼，“目前只是怀疑，所以必须确认一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七号楼。
七号楼所在位置就是锦绣庄园边角的位置，这幢楼是最早出现伤亡事件的地方，本来楼盘刚落成不久，搬进来的住户不是很多，陆陆续续又出了那么多事，许多住户都匆忙搬了出去。所以现在楼里可清静着，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人声。
楼里头特别冷。
一进去，他们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脚底光洁的白色瓷砖，倒映着成团的模糊人影。
头上白闪闪的灯，亮地令人晕眩。
“真安静啊……”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渐弱的尾音消失在空荡的一楼走廊中，被寂静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