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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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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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季眼见自己没占到上风,趁何知渺踉跄时想去捞地上的棍子,被何知渺迅速踢开。
  “操!”马季打红了眼,像儿时打野架一般冲何知渺扑过去。
  两个人扭打在地上,马季先翻压在他身上,一拳焖过去,何知渺硬挡在自己喉咙口。
  马季却只是手肘反打在他的小腹之上,起身立即向门外追去。
  何知渺捂着肚子爬过去,摸了摸夏秋的脸,心疼地唤她的名字,摸着她肩上的紫红的牙印。
  他不知道是自己咬的,还是马季那个畜。生……
  顾不上那么多,何知渺先解了绑着陈若愚的麻绳,心里一拎。
  黑暗中摩托车轰鸣,苏黎尖叫一声……


'正文 第41章 漩涡(03)'

  40
  “苏黎!”何知渺惊叫着冲了过去。
  茫茫黑夜只剩瓦砾刮出风的波痕。
  苏黎背靠还在流着沙的三轮车上,双腿分得很开,手撑在腰上,大口呼吸着冰凉刺心的空气。
  “怎么样?!”何知渺蹲在她身侧,不敢乱扶起她。
  苏黎痛得难以言说,“……好痛!”
  何知渺举着打火机,顺着摇曳的火苗看向苏黎的腿。
  何知渺超吸一口凉气,“苏黎,你流血了!”
  “我的孩子……”苏黎手指乱抓,撑在何知渺肩上起身挪了些,手伸到自己腿间,冰凉、黏腻。
  苏黎眼泪顷刻落下,“何知渺,我羊水破了……”
  “我羊水破了……怎么办啊……”苏黎呜咽得可怜。
  何知渺抬眼四处张望,听不到之前的机车轰鸣声,也看不清自己的车停在哪里,先打横抱起苏黎。
  起身腰伤一扯,何知渺忍不住“嘶”了一声,低头柔声安慰她:“别怕,苏黎你要生了,你要当妈妈了!”
  “可是我流血了……我好痛……”
  何知渺稳稳地抱着苏黎,一边跑向汽车,一边用尽全身力气朝仓库那头喊:“陈若愚!快出来!”
  迟迟不见踪影,何知渺扭头太久,眼前禁不住好一阵晕眩,他让苏黎平躺在后座,把暖气开到最大。
  “知渺哥……我感觉我要死了!我受不了了……”
  苏黎恸哭,冷汗从脖颈一直黏湿脚底,肚子越来越沉。
  她扛不住了,一遍一遍胡乱喊着李洲和孩子。
  何知渺不敢离开,更不敢再拖延时间。
  进驾驶座立即点火,没想到先冲出他视野的竟是那辆改良过的大红色重机车!
  轰鸣声乍起,陈若愚的小腿被打断跑不起来,手指抠进地面印出几道血口子,但于事无补。
  从后面冲进来的机车像是断了轧的困兽,凶猛地从陈若愚面前倾斜着机身,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眨眼功夫,马季便伸手将夏秋硬拖上车。
  夏秋原是一口血还咯在喉咙,被马季的带动和机车快速停下后带来的惯性所伤,下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马季的,一口血喷上黑衬衫,看不出的花朵绽开。
  “马季!你再不停下来我就跳车了!”夏秋威胁,却毫无作用,一只手被马季扯在手里,像风筝线。
  “你别乱动,掉下去摔死了又是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你!”夏秋气结,说不上话连咳几声。
  嗓子眼还是被血蒙着的,咳不干净,心里发烧。
  何知渺奔出车外,在黑暗里跟风赛跑,无声无息!
  “妈的!”何知渺朝着硝烟乱踢了几脚泄愤,脑子很浑。
  他该怎么办?!夏秋被抓了!
  开车!开车去追!
  他一定追得上的!一定!
  何知渺返回车上,陈若愚还在门口一瘸一拐地跑来。
  同样的心急如焚,同样的人命关天!
  可苏黎就在眼前,何况还有她没出世的孩子!
  何知渺没得选,他必须放空自私的毒血,做最明智的选择——先去医院,苏黎的病不该搭给他们兄弟俩。
  这不是道义,是道理。
  没有牵扯到苏黎的道理!
  何知渺飙车赶去医院,心里乱成一锅粥。
  跟紧急召集的医生、护士们一起抬着苏黎进手术室,在门外满心愧疚地给李洲打电话。
  也要给前两年才爆过血管的陈父,编织谎言。
  。
  “你到底要绑架我去哪里?!”
  “你开这么快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犯法的事呢!”
  “……”
  夏秋失声骂了一路,嗓子哑了,血还没清。
  黑夜无尽,可是夏秋并不觉得害怕。
  马季沉默了一路,他收敛起之前的凶神恶煞,只是一味地飙车寻求刺激,让毛孔叫嚣的冷漠。
  夏秋的喊叫声碎在风里,极速刷着巴掌的夜风里。
  夏秋实在忍不住了,她身子往后一撤,使劲抽回自己被马季锁在前面的胳膊,作势要跳车。
  “你跳下去这只胳膊就没了!”马季阴沉沉地说。
  车速慢了些,夏秋脸上没了知觉,“我不信。”
  马季扬声一笑,“你不信什么?”
  “我不信你会真的不松手!”
  马季不出声,可夏秋却只敢打心理战,不敢真赌一把。
  “你不松手我就扯一只胳膊给你!”
  马季的脚踩快挡,机车又一次轰鸣起来,一啸而过。
  一个巧妙地倾身离地,夏秋整个人都快倒下去,避开前路的绊脚石,马季扶正车头,夏秋又撞到他身上去。
  “人都是一条命,你不敢!”
  被马季说中了,夏秋讪讪闭了嘴。
  但他说得没错,人人都不过是一条命。
  贵贱、贫富又如何,自当赤。条条地来,闭着眼走。
  谁还抵不过这一把恐惧?
  夏秋咬破自己的唇,眼见马季要带她去琴湖最北的荒凉之地,所幸没到乱葬岗就先跳了车!
  马季果真松了手,可车速太快,就算夏秋是滚在了琴湖墓地北侧的泥土地上,也吃不住这样的痛。
  夏秋还有意识,但却睁不开眼。
  她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感觉是断了,痛得像是千万把小刀在剔骨,刮上去还不忘刀子一扭,放了血。
  “你他妈真有种!比何知渺更有种!”
  马季反脚一个急刹车,机车不稳,差点撞上杂草丛生的无主墓地,但这个人还是结结实实脱了把。
  “我操!老子飙车还没输过!”马季坐起来,伤得没那么重,舌头在嘴里抡了一圈,吐了两口痰血。
  “哼……”夏秋拼命睁眼,手抓在树皮上。
  回头看了看波光粼粼的琴湖,想起何知渺跟她表白时的那棵榕树,也是这样的好光景。
  “马季,我要是死了……全他妈是你作的!”
  马季靠在字迹不清的墓碑上,凄凉地笑。
  “你说你当年入室抢劫被陈若愚看到,能跑了不就算了,非得再去找陈若愚麻烦,差点打死人……”
  夏秋像个快油尽灯枯的老太太,说话格外清晰,“好啊,当年年少轻狂不懂事!那现在呢?好不容易出来了,明明就是你的错,还非得一张慈父的脸去报仇!”
  “全他妈是借口!你就是恨你自己没过上好日子,苏黎姐嫁人了,孩子就这么没了,钱也没有……”
  马季笑出声,“没想到最后是你看懂了。”
  夏秋却哭了,“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想死。”
  “谁让你自己把苏黎搅进来……”
  夏秋咳嗽几声,“我没想拉她垫背。”
  马季起身拍了拍腿,走过去扶起夏秋,按了按她的小腹和腿,说:“死不了,一看就是人精。”
  “……我不是人精,我就是活得不蠢而已。”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夏秋喘着粗气白他一眼。
  马季也靠着树坐下,说得惆怅:“我是不学好,从小就没人管我,不骗你,这辈子就苏黎对我最好。”
  “我没本事,我也念过什么书,但我也不比别人低贱啊,他们凭什么从小就觉得我是孬种?!就因为我没好的家世背景,就因为我小时候调皮捣蛋?!”
  “都他妈是放屁!其实我明白,我就是穷的。”
  夏秋忍不住插话,“穷人那么多,也没见着谁跟你似的!”
  “是啊,可我心气儿高啊!我想给苏黎好的生活,我不要她跟我一样被人看不起,所以我试过去好好工作,什么苦活儿累活儿我都能扛!”
  马季摇头,“可是没用的,我是孤儿,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活得还不如一条狗,你让我怎么学好?”
  夏秋倔强地撇开脸,冷冷地说:“那你就去当混混。”
  马季笑得憨厚,夏秋不由得一怔。
  “当混混不是为钱,是为了在苏黎面前显摆。”
  “幼稚,不过这句我信了。”
  “不止这句,苏黎那几句我也信了。”
  夏秋点头,“苏黎姐当年……就没想过要跟你一起混。”
  “不是,我信她后来真爱过何知渺。”
  “不然今天,她也不会挺着肚子就来了。”
  马季点烟猛吸了一口,“但她前面讲的孩子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信,她救陈若愚绝对不是因为她想就此跟我撇清关系,好送我去坐牢。她不是那样的人,绝不是,她撒谎了。”
  “那她何必替陈若愚挡那一棍子?她明明知道你只是想教训他,根本不可能惹出什么人命的事来!”
  “谁知道?”马季丢了根烟到夏秋身上。
  “抽吧,趁何知渺不在。”
  夏秋接过打火机,觉得今晚的夜色没那么沉了。
  “苏黎没你聪明,也没你幸福,她就是那样。”
  “哪样?”
  “傻。”
  没理由的。
  她那一下子就是替陈若愚挡了。
  马季知道,她从来冲动、孤勇,却善良。
  马季指了指不远处的孤坟,突然说:“我以后就死在那。”
  “就是可惜了点,到最后还是我一个人。”
  夏秋心里空落,“别这样,死不了的。”
  马季眯着眼看那座墓碑,“其实也好,就算我活得还不如一只狗又怎么样,死了也还是一样入土。”
  何知渺的车连同警车渐渐开过来。
  灯光刺眼,马季却不慌不忙地丢了烟屁股。
  跨开双腿,扶正机车龙头。
  “小姑娘,我走了。”
  “你想干什么?”夏秋大惊失色。
  马季笑得一派荒凉。
  撞上无字碑头破血流的那一刻,只留下一句——
  “小姑娘,别跟何知渺交心。”


'正文 第42章 漩涡(04)'

  41
  苏黎生了,母子平安,大胖小子八斤四两。
  南枝镇上的人都来了个遍,突然就蹭起了件大事。
  兴许是日子过得太淡。出了正月,就没热闹看了。
  李洲冷着面送老邻居们离开,除了几篮果盆,稍微上点价的燕麦、奶粉,李洲都给他们捎了回去。
  陈父殿后,看人散了,拉李洲出了病房。
  何知渺没瞒住事,但到底嘴上紧。
  听他的话意,陈父以为陈若愚和夏秋他们借了何知渺的车,跟马季这样的混混斗狠,咽不下那口少年气。
  加上陈若愚小腿骨裂,也算不上严重。
  看起来无波无但陈,父心里不踏实。
  他低声问李洲:“到底是怎么闹的?”
  “我也才来。”李洲给陈父发烟,“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苏黎怎么也跟他们扯一块儿玩去了?“
  李洲开窗透气,说:“苏黎跟我妈回来走亲戚。”
  “这么回事……”陈父点头,“估计是几个人撞见了。”
  “可能吧。”
  闲聊了会儿,陈父念及苏黎当年对陈若愚有恩,从夹克衫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红包,硬塞给李洲。
  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好半天,李洲才松口道谢。
  陈父为人师表,从没做过给人背后塞礼包这样的事。
  就算是这样的好事也没做过,涨得满脸通红。
  半晌他才整了整衣服,说:“拿着吧,我给小孩子的。”
  李洲收了手,盘算着趁日后孩子百日宴,他再还礼给陈老师也不迟,客气地说:“那就谢谢陈老师心意了。”
  陈老师走后,李洲回到病房。
  苏黎平躺着看向窗外,她羊水破得早,到医院已经快来不及了,李洲赶来时,医生已经着手准备剖腹产。
  李洲走过去,关了窗户,又替苏黎掖了掖被角。
  苏黎掏出手来,嘟囔了句:“我热。”
  李洲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些,顺手就着床底下的脸盆,到了些热水拧干毛巾,细致地替苏黎擦脸。
  “李洲……”苏黎落泪,捏着他的手问:“你怪我么?”
  沉默良久,李洲才泄了心底生闷气的闸阀。
  “别多想,母子平安,孩子我妈正照顾着。”
  苏黎的眼泪被毛巾枕干,她拉着李洲的手不肯松开。
  苏黎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一接完电话就疯跑出去这件事,更不知道李洲在背后挨了他妈多少骂。
  但她一见到有心事的李洲,她心里就扯着疼。
  “好好休息吧,现在没事了,以后再说。”
  苏黎闻言一惊,敏感得以为他要说开,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想起身抱他,肚子上的刀口又绽开。
  “让你别乱动!”李洲心疼地掀开看,什么也看不着,心里着急,手里捏紧的毛巾近乎要挤出一盆水来。
  苏黎委屈地小声说:“这是最后一次。”
  李洲不搭话,他不是不气陈若愚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他只是心疼苏黎永远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苏黎的热泪滚过耳后,她抹了抹,黏在李洲的手掌心里,喃喃道:“李洲……我嫁给你时很冲动,从小到大也都是不管不顾的性子,但是后来我替你生孩子,跟你一起生活,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黎晃了晃他的手,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娇嗔过。
  她微微抬起上身,手从李洲的胳膊上划过,忽而又笑吟吟地说:“我替你生了儿子,你都不亲我。”
  李洲愣完一笑,拿她游走的小情绪没办法。
  他低头亲下去,不敢压在苏黎身上,挣开手捧起苏黎的脸,在她唇上反反复复地吮吸,极度虔诚。
  苏黎手上乱摸,嘤咛了几声,被李洲蹙眉握住。
  一吻过后,李洲叹了口气说:“只要你心里以后有我和孩子就行,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我觉得慢慢来总不坏。”
  不苛求你一定要爱我,可是总归努把力吧。
  苏黎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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