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师忍不住唤了几声:“夫人?夫人?”
吴玉听到喊声回过神来,眼神有些飘忽:“哦,怎么了?”
“我在说沁儿的婚事,”路师看了她几眼,“你怎么了?”
吴玉有些掩饰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沁儿竟然就要嫁人了,心里不舍。”
路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皇宫中,云辞坐在书房里,手里摩挲着一个凰型的玉佩,若有所思。
昨日上元灯节晚宴后,看似已经喝醉的云朔找到了他,一开口便道:“云辞,你今年多大了?”
云辞有些不明所以:“父皇,二十。”
云朔的语气忽然有些惆怅:“二十了啊,你还从未娶亲。”
云辞内心疑惑,不知他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问题,可也只好回道:“是,父皇。”
云朔的脸色恢复如常,语气中又带上了严肃:“今日宴会上皇后和宁亲王借由子嗣之事暗中攻击你此事,你怎么看?”
云辞面色凝了凝,道:“请父皇明示。”
“朕想说什么你应该清楚,作为太子,子嗣不能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把柄,更何况你不仅没有正妃侧妃,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说到这里,云朔也是有些气愤,当初给他塞了多少个,结果他倒好,一个都没碰。
“父皇……”
云辞刚想开口,就被云朔打断了:“你不必多说了,画像朕已经给你准备好,你选一个,派人通知朕,如若你看中的人不在画像中,亲自来和朕商议,朕给你赐婚,正好最近是上元灯节,日子也吉利。”
云辞知道云朔意已决,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想再挣扎,皱了皱眉,语气淡漠道:“是,父皇,那儿臣先下去了。”
“恩。”云朔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而他不知道的是,直到脚步声远去之后,云朔才喃喃自语道:“赢儿,我这样算完成你的遗愿吗,我给他自己选择的机会,到时他的未来他可以自己决定了,不会再有人逼他,希望这样,他能够幸福些,不会重蹈我们的覆辙,何况他也该成婚了,如今乌族仍然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我的身体……云国的重担就要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了,到时这件事,必定是一个隐藏的大患。”
云朔从柜子里拿出一幅画,摩挲了许久,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开始处理政务。
云辞思绪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这幅画像,赫然是路沁儿一身紫衣娇俏的身影,他修长的手指触了触画上她的脸,如果他非要娶妻,那么他宁愿是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与她也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可总感觉心里有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说,选她。
云辞把手中的凰型玉佩放在她的画像上,看着玉佩,他的目光幽深了些,这枚玉佩是他的母妃赢妃留给他的,他相信,他的选择不会错。
过了许久,他拿起玉佩准备离开了书房,却在门口碰上了闻风而来的印决,他只好又折回去,道:“为我婚事而来?”
印决耸耸肩:“不然呢,怎么这么突然?”
云辞的语气没什么波澜:“没什么,不必担忧,只不过是有人看不下去该成亲却还没有成亲的人罢了。”
“人是你自己选的”
云辞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既然他说没什么,人也是自己选的,那事情就在可以解决的范畴,也不必过于忧虑。
“不过你也是,现在依然…恩…保持着…”
云辞迅速打断他:“你也是。”语句精炼,丝毫不拖泥带水。
印决瞬间语一塞,心里默默埋怨起晏繁,都怪你!都怪你!
云辞挑眉看着他,还有问题?
印决硬扯出个笑,一甩袖,掉头就走,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走出去后,远远地传回一句:“那我就等着你的大婚之日了。”
云辞站在原地,忽然轻轻笑了笑,大婚之日,我也在等着那天。而后转身出了房门,屋外吹来的清风,微微扬起桌上的画。
作者有话要说: 也没什么要说的。。。
☆、大婚之日
云国景还三十年初,太子大婚,全城处处张灯结彩,庆祝这大喜的日子。
路沁儿坐在铜镜前,低头扯了扯身上繁复的嫁衣,抖着声音开口:“晏,晏繁,我紧张,怎么办。”
婢女还在给路沁儿整理头发,晏繁按住她的肩膀:“别动,还没弄好呢,你说你,从你知道那天你就开始紧张,你这都紧张多少天了都。”
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行了,稳住啊。”
路沁儿默默的闭口不言,看着铜镜里映出自己的脸,柳眉杏眼,两片唇瓣红润润的,她都有些忍不住想摸摸自己的脸,看起来和平时真的不太一样呢,不知道云辞会不会喜欢。
云辞啊,路沁儿又想到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其实是在很久之前了,在她还小的时候,那天她一个人悄悄溜出去玩,遇上了碰巧出宫的云辞,那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她没带钱,站在糖葫芦面前,只好眼巴巴的看着舔舔嘴唇,身边的小男孩突然递了一串给她,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拿着糖葫芦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后面有一次她随着爹进宫,再见到云辞,才知道他的身份。
为什么会喜欢他,她也不知道,只是看见他,总觉得心中欢喜。
那时真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嫁给他,能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心中抑制不住的幸福。
晏繁看着铜镜里那张满脸花痴的脸,忍不住戳了戳她:“想什么呢你?”
路沁儿红着脸摇摇头,低声呐呐:“没什么。”
晏繁嗤笑一声,谁信啊,八成又在想云辞。说来也感概,看着路沁儿这小丫头喜欢云辞了这么些年,现在能和他在一起了,也算是上天眷顾。印决那小白脸……
晏繁表情僵硬了一瞬,怎么忽然想到了那小白脸,她急忙甩甩头,把印决从自己的脑子里给甩出去。
身边的奴婢停下手,低声道:“小姐,好了。”
晏繁挥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然后把路沁儿给扶起来,刚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她一身大红的嫁衣,忽然就有些不舍,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路沁儿,从今天以后,你就嫁人了,以后可不能老是任性了。”
路沁儿被她说的眼眶一红,哽咽着声音开口:“晏繁。”
“行了啊你,又不是生离死别,”晏繁捏捏她的手,“到时候再来找我玩,恩?”
路沁儿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看的晏繁一笑;“行了,头饰要弄乱了,走吧。”
晏繁把手什伸出来,让路沁儿把手搭在她的手上,一步一步扶着她出去,交到门外她的爹娘手中,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花轿,她站在原地,红着眼眶,小声说了一句,路沁儿,你会幸福的,会的。
见新娘子上了轿,喜娘一吆喝:“吉时到,起轿——”
语音落,一众人抬着轿子,摇摇晃晃的朝皇宫的方向走去,按规矩,云辞应该在皇宫面前等着轿子,再把新娘接进宫去。
晏繁使劲眨了眨眼,转身离开,却一头撞进了印决怀里。
印决搂住她,语气里夹杂着笑意:“就算要投怀送抱也不用着急。”
晏繁推开他狠狠瞪了一眼,没什么好气,他能不能不要总是有一些过多的想法?
“让开。”
印决仿佛没听见,拉着她上了旁边的另一架马车:“行了,别置气了,你娘他们已经进宫了,我是来接你的。”
晏繁闷声点点头,既然是来接她的,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花轿一路摇晃到了皇宫,云辞亦是一身大红的喜服,更衬得他丰神俊朗,他走上前去,朝着花轿伸出修长的手,过了许久,里面才颤颤巍巍伸出一只嫩白的小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上,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心莫名的软了软,他一笑,收起手掌,柔声说:“我拉着你,走吧。”
路沁儿缓缓从花轿里走出来,牵着他的手,随着他走进皇宫,害羞得不敢抬头,手无意识的握紧了云辞的手。
云辞以为她是紧张,握了握她的手,开口安抚她:“别怕,不用紧张,有我。”
路沁儿小声的恩了一声,嘴角忍不住的弯出一个弧度,又握紧了他的手。
云辞牵着她,一路走到朝堂上,走到挺直背脊坐在龙椅上的云朔面前停下;旁边的喜娘把红绸递到她们手上,云朔此刻脸色也柔和了些;有些欣慰和高兴;他笑着道:“开始吧。”
旁边的老太监一声尖嗓:“吉时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云辞握着红绸转身,把路沁儿拉近了些,轻声问她:“刚才碰疼没有?”刚才对拜的时候,因为他比较高,所以刻意多把腰弯低了些配合她,没想到抬头的时候却是不小心碰到了。
路沁儿感觉自己心都酥了一截,红着脸摇摇头,低声回答:“没有。”
云辞原来这么体贴,她感觉自己心飘得都要上天了。
云辞偏下头看着她,云国没有盖盖头的传统,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她的脸,每次见到她,她总是红着脸,一双杏眼莹莹润润的瞧着他,他突然莫名的有些想笑,忍下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拉着红绸,带着路沁儿回了太子府。
他把她带进卧房,在床上坐好,吩咐一旁的奴婢:“你在这照顾好…太子妃。”
然后转而温声对路沁儿说:“我过一会儿回来,你在这要是饿了就先吃点桌上的东西。”
得到路沁儿的回答后,转身出了门,按礼他还得去御花园的喜宴上。
云辞走后,路沁儿有些别扭的坐在床上,手放在膝上,时不时的低头,茗叶走上前去,替路沁儿拆着头上的发饰:“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茗叶是路沁儿的陪嫁丫鬟,之前一直在路府照顾她。
路沁儿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拆你的。”
她怎么好意思说,她刚才在想洞房这件事呢……
御花园内,云辞在向每个前来祝贺的人寒暄,晏繁和印决喝得正嗨。
酒是怎么喝起来的,她已经不记得了。晏繁手里抓了一把花,她随便抽了一枝出来,抬抬头问印决:“单还是双?”
“单。”
晏繁把花瓣扯完,皱了皱眉,抬手灌了一杯酒,又扯出一朵:“单还是双?”
“单。”
晏繁数了数花瓣,咬牙又喝了一杯,不怕死的又扯出一朵:“单还是双?!”
“单。”
晏繁数完花瓣,怒了,把花一扔:“你怎么全都猜对?你仿佛在逗我?”
印决拍拍她的脸,语气温柔:“瞧你,都喝傻了,别喝了啊。”这花就几片花瓣,一眼过去,数都数清了。
晏繁愤怒的拍开他的手:“你说谁傻呢?”
印决心里默念,说你,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而是道:“没有没有,你听错了。”
晏繁使劲瞅他两眼,表示不想和他说话,又自己闷头喝起来。
本来今日是路沁儿大婚,他想着她要喝一些也可以,但是她喝的实在太多,印决眉头皱了起来,刚想把她手里酒杯夺了,结果晏繁自己已经喝翻了,摇头晃脑的倒在桌子上,砰地砸出一声响。
秦年晏忠等人眼神刷的扫过来,印决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开口:“她喝多了,今晚暂时在宫里住下吧,回去恐怕不太方便。”
秦年点点头:“那印决,你看着她点,别让她惹出什么事。”
秦年这话其实是多虑了,晏繁是什么人,睡着了那可是雷打不动的,找个地给她睡着就行。
印决抱着她,跟宫里的总管交代了一下情况,找了一个空院子把她给安置好,晏繁喝的太多,酒的后劲又足,头疼,睡着了也皱着眉,总是动来动去的不安分。
印决一边在心里骂她活该,一边去打了盆水进来,给她擦了擦脸,坐在床边把她的头挪到自己腿上,给她按摩,帮她缓解一下。
晏繁可能是觉得舒服了,一头窝进印决的怀里,蹭了蹭,沉沉的睡了过去。
印决瞧着自己怀里的这颗脑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眼里却是泛起温柔,他又按了会儿,感觉差不多了,才停下来,动作自然的搂着晏繁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下去。
希望明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黑透了,宴席才散尽,云辞从御花园回到太子府,身形有些摇晃,不过理智还算清醒。
他想着天这么晚了,恐怕路沁儿已经耐不住困睡着了,一进去,却见到路沁儿仍然在床边坐着,等着他回来,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戳,有些异样。
边上的茗叶见太子回来了,行过礼之后便出了房门,还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云辞把外裳褪下,走上前去,蹲在路沁儿面前,帮她把鞋脱了,把她抱坐在床的内侧。
“把衣服脱了吧,这样睡着不舒服。”他道。
他的气息夹带着酒气扑来,声音还有些沙哑,路沁儿心猛地一跳,迅速羞红了脸颊,细弱蚊蝇的恩了一声。
衣服脱好之后,云辞熄了烛火,躺上床,用手撑着身体,在黑暗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开口:“沁儿。”
路沁儿本来就紧张,听到他的声音心尖猛地一抖,是不是要洞房了,是不是要洞房了,怎么办,怎么办。
果然,云辞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道:“你的家人应该教过你关于洞房的事……”
他的声音放柔了些:“你别怕,要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路沁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有些失落。
云辞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拉起被子盖好,道了一声睡吧,便闭上了眼睛。
太子的新婚之夜,竟然就这么清汤寡水的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是一个清汤寡水的人。。。。。。。。。。么么哒~
☆、异样情绪
第二天清晨,晏繁被自己的尿给憋醒了,醒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躺在哪,感觉和平时床的触感不太一样,她迷迷糊糊的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