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田烈给我叫来。”这厮敢听我墙头,真是够闲,拿我的工钱,不要太惬意了!
果然,田烈听说要侍候我出门,神态不免一阵怏怏,令我心内大为舒爽。
休假就休假,别乱串门,否则别怪被抓现行,不知道老板是最见不得闲散员工的吗?
崔州平是为我带了单独的客车来的,不过我嫌麻烦,而且我对崔州平的印象很不错。便跟他打个商量。同去同去。崔州平很高兴地同意了。
他的座车挺宽敞,并坐两人也不显挤,但当然只是四驷。
扫视一眼,从骑不少,而且个个面容严肃,大气不出。
“看来韩浩的事,既使还未正式公布宣扬。但尚书台已经提高jǐng惕了。”
我上车的时候,瞥见田烈正咧着马脸准备上马。
“行了,跟着我准有你的好处。”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田烈双晴一亮,脸sè顿时晴了。阿风跟了我一圈,装备换了个遍,他身为阿风不多的几个好友之一。也不是全不知道。
崔州平见我上来,笑道:“飞帅御下真是宽仁。”
我见他听到,摇头笑道:“官员,固然使功不如使过;胥吏,苦差岂比乐差?”
崔州平想了一想,叹道:“受教了!”
人是善变的动物,级别一高,自然比较难以驱使。有时只有抓着他的错处。他才会努力拼命,将功补过。以求保持地位。至于底下一般员工,自然要让他开心干活效率更高,而这种激励成本并不算贵――我知道田烈最近突然发了愤,在修各类奇形暗器,而我的戒指里,还有李成“送”的好几枚银梭呢。
出乎意料的是,和崔州平的沟通是从孟建开始的。
对这位襄阳学宫的高级教授,我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的一部大胡子不逊于关羽程昱这些美髯公。
崔州平笑:“公威极自恋,又惧内,每每揽镜自照,必大赞曰:真天下美男子矣!然而随后又必谄笑其妻:如此方足配美女也!此人嗜好不多,唯爱沐浴,一rì三汤,浴必洗须,是我们之中有名的‘浴公’。”
我汗颜。就算在条件无比优越的现代,这种善于流须拍马的个人卫生模范,也必然是女士们最青睐的极品男。我这种口齿笨拙、每rì一浴的普通人已经不错了,很多自闭宅男,如陈贫之流,一周不知道能不能洗一次。
主要还是懒!
“古有愚公,今有浴公,天下奇人,不孤单了。”我由衷地赞叹一句。
崔州平哈哈大笑,拍手叫道:“飞帅此语甚妙,领教了!回去我便写信去,告知公威他们。”
“哦,你们还常联系啊?”
“不过略抒思念之情,飞帅万勿见疑。”
我一笑:“我还没那么无聊。”你们这些可怜的古代sāo客,娱乐太少,联系不便,闲暇时除了仰望星空,闺房画眉,就只有知音飞鸿,稍解孤寂了。
不过,心底隐隐约约,也不禁有几分羡慕:“古时灾祸频乃,各种不便,但他们之间的友情,却真是海枯石烂,情比金坚呀!”
聊过孟建,又聊石韬。这一位是当代大家,书法极佳,xìng子却极吝啬,纵是知交密友,亦是一字难求。但若有美女当面,顿时豪气干云,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孟建就笑了,诸葛亮就怒了,而徐庶这样的单身汉只能无语向隅。
崔州平最后的评价是:“此人不堪,尤甚于庞士元。”
重sè轻友,宅男本xìng。
我心里赞叹一句,笑问:“这应该是诸葛亮的怨念吧?”
崔州平又笑。
正谈笑间,车子一顿,停了下来。田烈在左近报告道:“前方十丈处,有一仗剑少年当街而立拦路,旁立一幡杆,上有‘斗剑’二字。”
崔州平月sè剧变,我也一阵头痛。
在我任职司隶校尉时,就常和这类少年游侠交道。这些人基本没有现代说的那种“仗义疏财,专铲不平”的侠骨,最多不过是任xìng斗力的流氓习气,年纪越小越讨人嫌。
敢拦尚书台的车马,胆子不小,而且必有背景。
“问问他是清乐社,还是扁担社?”
许都有两大流氓社团,一个后台是曹洪,另一个则是李典、张绣合作开办。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头一惊,暗想:“我倒是忘了,李、张两家合股赚钱,他们关系之密切,恐怕要远远超出想象。”凝神琢磨,这种商业伙伴关系在政治上是否靠得住,片刻之后得出结论:我自己是判断不出的,得回去问周瑜。
田烈很快回来,禀报道:“主人,此人自称史阿,学剑多年,听说主人来许,特地前来拜见。并非两社供奉。”
“原来是他!”我脸sè缓和下来,点了点头,“拜见之后呢,还要伸量下我的功夫,还得特指是剑术,是不是?”
田烈道:“似乎有这么个意思。”
“让他去我府门口等着,回头我办完正事再说。”
“是。”
“不过,你跟他说,他有三关要闯,过得去,我会出手的。”
田烈应命而去。
崔州平面sè不豫,说道:“后生辈往往气盛,容不得他人,飞帅又何必过于放纵?”
我一笑,后辈么?这个定xìng还真不错。
“正因他容不得人,我若也容不得他,岂非更加贻笑大方?”
崔州平眼珠一转,大赞:“妙论!”
我心想:“这个小子,应该就是王越唯一承认的那个弟子了,他忽然出现于此,却是为什么?”昔rì与王越以剑会友时,听他提过这位得意门生,十一岁入门,十六岁就凭一手闪电剑法闯出师门,端的是一位天才剑客。从不夸人的王越也数次提及此子,称为可传衣钵的门人,要我rì后万一相遇,一定多加磨砺鞭策。
磨砺就算了,我又不是磨刀石,干嘛给他来磨?偶尔鞭策一下,倒是不妨。
自从与李成一战之后,我对磨刀石这种龙套角sè深恶痛绝,任何时候都决不肯做。
“若合眼缘,我就举鞭鼓励一下,送你一场机缘;若相xìng大不同,那么随便指点几句也就罢了。”
崔州平体贴地令驾车卫士掀开座车前帘。
远远看过去,田烈说完,那少年想了想,点了点头,随手拔出身边的白幡,向车队这边看了一眼,疾步而去。
“风度不错。”我点了点头。热情冲动可以有,但不能随便什么时候都雄起,那不是豪情,只是野兽。
无论何时,我还是更喜欢讲规矩有原则的少年。
我感觉得到,崔州平明显松了口气。如果我在尚书台门口真的被人拦住挑战,无论接受拒绝,输赢胜败,尚书台都会丢个大人吧?
不过,现在我和他有意无意间都把史阿定义为小辈向长辈请教,自然就可马马虎虎糊弄过去。
下车的时候,崔州平很恭敬地抢先跳下地,然后双手高举,将我搀扶下去,弄得我很有些不好意思。
“崔侍郎何乃过谦?”
崔州平现在是吏部曹的侍郎,陈矫的下属。
“惭愧!多谢飞帅协助。”
“州平兄应付得宜,何愧之有?”
我和他相视而笑。(未完待续。)
PS:崔州平的名真没留下来啊,可怜的……
第五卷中原七十四、荀令君的心意(上)
()曹氏政权的尚书台衙门虽然也在城区北部,却并不像东汉历朝普遍的那样设置在正北的皇城之内,而是在城东北的中间地带,离同在东城的丞相府、司隶校尉府更近一些。
此刻,宫外台柏森森,室中气氛融洽。
“大将军,此汤名为明神(焚阳)饮,有提神明智之功。”
我喝了一口,一股清凉之气,从喉咙直入胸口,jīng神顿时一振。
“果然好茶!”我放下茶卮,“令君要多多注意身体,许都千万军民,都要仰仗啊!”
荀彧两眼微泛红丝,眼圈周围有点儿发黑,明显是睡眠不足。
他毫不介意地一挥手,微笑:“昨rì与子绪竞夜长谈,竞被他比了下去,若非明神饮相助,现在我就该睡去了。岁月不饶人,我真是老了。”。。
我眨眨眼,荀彧有多老?五十,六十?
“不知令君年庚几何?”我很有点儿失礼地问道。
“某生于桓涤熹六年(公元163年),今年四十有一矣!”荀彧概叹。
才四十一?实际最多三十九吧?
我暗自腹诽:“比我赵家几位哥哥还小,充什么大。”赵松倒是幼而成名,有“枪王”的荣誉称号;那赵楷、赵云现在却都还基本算是默默无名之辈,也没见人喊老。你这位尊权重,名满天下,正当兴盛之时,却就这么矫情起来了。要让淳于宾知道,恐怕自杀的心都会有的。
“听闻昨rì大将军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在相府内激起偌大波澜。某亦是感叹不已呀!”
我再次鄙视,麻烦你这小四张不要和奔五的老曹类比好吗?
曹cāo今年四十八,按此时的常规算法,整五十了。
口头逊谢两句,我直接问道:“未知令君招我来,有何要事?”
荀彧说道:“某有何德何能敢说招本朝大将军来尚书台问话?只是多时不见飞帅,相邀一叙罢了。”
说完这句门面话。荀彧低下头。似乎要组织一下措词。
我端起明神饮喝了两口,不去催他。
荀彧再抬起头时,目光一片沉凝。
“某记得,飞帅与曹公当rì所订盟约,乃是互不侵犯,时效三年。如今飞帅可曾悔乎?”
“不曾。”我干脆地回答。
“飞帅真一心社稷、守约重诺之人!”荀彧感叹。
我明白荀彧的意思,是觉得我襄阳初定。根基不厚,本当是中立一方,埋头搞自己的建设,现在却被许都政权连累,不停地输血过来,亏损不少。他作为深明内幕的“邻国zhèngfǔ总理”,心中大概颇有几分愧咎之意。
不过对我而言,抗美援朝,是保家卫国的不二法门。就算之前没签那个“阳陵陂停战协议”,现在也得补签一个更密切的互助合约。大势如此,不得不为。
我心想:“荀总理你才是秉公至诚的君子!曹cāo昨儿见我,扯东扯西,这方面可是没半句话表示。”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是人家荀彧就能明明白白安抚两句。听着心里也暖和,哪儿像曹cāo那么霸道。一切都理所应当一般。
“子绪尚与赵俨计议,我知飞帅甚需各种良工巧匠,己令伯然于各郡县调集。”
“多谢令君!”我欣然拱手,田丰徐庶这回可以满意了。之前曹cāo宁可给金钱给宝玩给战马,也不肯给我一个匠人,卡得太死了。孔磨林大师还是我下了好几盘赌棋才赢回来的彩头。
荀彧微微一笑,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某闻河北伪朝政局糜烂,袁张二阀相互为攻,令君上战栗,军民不安,飞帅可曾闻否?”
“确是如此。听说袁绍恨张燕戏其内眷,把他给抓了。”对于这一点,我其实很欣慰的。毕竟表绍风评再次,跟我也没有直接恩怨;那张黑子,在安陵可是率众坑了我全家。
“飞帅还不知晓吧,那位张燕将军,已在南皮狱中自缢而亡。”荀彧目光闪动,轻轻言道。
“什么,张燕死了?”我失声叫道,“他这样的人怎会自杀?……哦,我明白了,这是被自杀。”想要张燕现在就死的人不少,羽翼已丰的池早和真金便至少是其中之二,只要不是他们自己下的手便好。
“他什么时候死的?”向荀彧略加解释了一句“被自杀”的含义,我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昨天深夜刚刚得到消息,此事发生在三rì前的中午时分,具体因由,尚不得而知。”这种情报急讯一般信息的数量都会较大,但具体到某一类消息,却要简短得多。
“这样……”这样倒跟池早出走长子的时间对上了。想了一想,我将自己所知张燕表绍等河北巨头内斗的闹剧择要叙说一二。
“原来如此。此人一亡,黑山军一系必大乱,袁氏恐又将胁持陛下。”荀彧嗟叹,却并不问我消息来源。
我听出他话里的隐藏味道,问道:“令君是说建安帝陛下?”
荀彧轻轻一颔首。
我怪异地看他一眼,心想这人到底在琢磨什么呢?现在你要尽忠的对象,可是端坐许都皇宫里的延康帝刘羡,居然还在这儿公然宣称自己掂记着对头拥立的招牌。
“某实担忧!”荀彧揉揉红肿的双眼,并不回避我的探询目光,“建安陛下聪颖过人,实是三代以来少见的明君,却十分坎坷。”
“令君yù迎回建安陛下么?”
“飞帅可有妙计?”荀彧身躯一震,惊喜地问道。
“我纵然有法,但曹公处,却不知作何想?”我心头更是一动,荀彧这也太激动了点儿。
荀彧目光炯炯:“某自窃思数月,决意奉正朔,尊本源,无论多大代价,都要迎回建安陛下。”
我真的震惊了!怎么会这样?
荀彧,这位素以巧妙周旋左右而闻名的中间派,曹cāo与汉王朝之间最最重要的强力粘合剂,现在也到了失效期么?
“令君yù如何做?”既来之则安之。我声音平静,心cháo再怎么起伏,外表也不能显露出来。
荀彧默然。片刻之后,他忽然一掸袍袖:“延康陛下实无能担当一国之重,吾等,不能将希望置于他的身上。”
荀彧对延康帝刘羡的评价,我有限表示赞同。接触不多,但是,完全能感觉到此人的颓废和不作为,简直是向世人完美背书:看,我就是傀儡!
延康帝本人,就是对我延康朝廷的最大不敬。
但是,我面上不禁变了sè。
荀彧这句话味道不太对。
此时我已全明白了,荀彧这是对曹cāo十分失望之后,不惜与之分道扬镳,也要重立大汉建安王朝。
显然,荀衍看错了他弟弟!
说出这一句决然之辞非同小可,从中至少可以看出,荀彧此人,绝非和谐维稳的东泰山,更像是大逆不道的急先锋。
或许以前数年,荀彧给人的印象一直这般坚如磐石,所以荀衍想当然地以为,这一次,他这位稳重坚忍的弟弟必然还会继续下去。
官僚作风耽误事,惯xìng思维害死人。
想想事先也不是没有一点儿端倪鳞爪的,苟衍那么肯定地说出卫臻、毛玠、魏讽等尚书台重臣在这次动荡中的立场态度,其消息来源,就算不是出自荀彧本人之口,也必然是在荀彧有意无意地授意下泄露的。
可是,我一直没注意到。
这种时候,这种话出口,一下就把我陷入到深深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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