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实在太过嘈杂,我不耐烦继续听,随即松了架子,扔掉铜锏。
“阿昌,如何?”
阿昌愣仲许久,忽然跪地,战战兢兢:“爷,您渊博如海。深无可测。小的知道错了。”
我撇撇嘴:“武功到了你这种水准,要更上一层楼,为难地地方,其实并不在你是不是又了几种秘传绝技。掌握了几门新的心法。而在于你是否有容纳天下、收发自如的胸怀。不错,宋亮的马之道,我亦能传你七八分,但我之所以一定要你去向他。就是希望你在掌握新的武技的同时,能高心境上的修为,认识到相互切磋攻错的进步之道。”
阿昌这家伙表面呆如木鸡,一半是因为他自闭的性格。另外一半,却是因为他自负绝技,过于自大。他这个问题我早就有所察觉。不过一直没能有合适地时机点点他。今天也是被他假痴不癫的态度激得有些恼怒。干脆狠狠给他砍上一刀。
我使的几招。都是二十四法中号称不二传的厉害招数,阿昌刚才演示时一招都没用过。肯定不是临时偷他地。而且,虽然我只是随手摆个架式,但心法锏意却是清清楚楚,半分不差。阿昌自然瞧得出来,我其实也非常精通这金锏二十四法。
他这人,虽然装呆日久,但却不傻,一点都不傻。
“多谢主公指点,小的全明白了。”
阿昌伏地不敢稍动。就这么一儿,他肩膀和后背上,已经开始显出湿润的迹象。
我叹了口气。
当初甘宁把他和阿西一起送给我,我还一直不解,纵然他对阿西心有所疑,但阿昌却肯定不是怀有异心的奸细,为何要把这么一个大好苗子一起扔掉呢?后来问徐庶。徐庶也只是微微皱眉,却不肯正面回答。
现在我终于全明白了,那只是因为,阿昌地性子实在太恶劣了,与豪情满怀,热衷世事的甘宁全无一丝相合之处。虽然甘宁一直对阿昌不错,传授也毫不藏私,但对他的个性,恐怕却没有一处是很喜欢赞赏的。
“阿昌,你武天赋过人,只要一直守道心,行正途,必成栋梁大器。我今天只跟你说这一次,日后机运如何,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
阿昌连声称是,一时汗出如浆,滴润着身下土地。
阿昌刚被我赶出去,宋亮就溜了进来。
当然,他有很正当大方地由。
他是来汇报军情,顺便出建议的。
“飞帅,离此东二百里,有城名朗陵(今河南确山县),属汝南郡辖制。其县令田豫深通兵法,极有机智权谋,甚得汝南太守满宠的信任倚重。今宛南之敌势大,难以卒灭,许都地援军又新败怀惧,难以指望。末将以为,不如写信给田令,请他劝告满太守,倾汝南一郡兵力,急速来援,与我军两路夹击,可破河北军之围。”
“嗯,田县令相信我军地书信么?”
我襄阳军与曹军,不过是最近半年关系才热乎起来,虽说份属友军,但
豫真像宋亮吹嘘得那么生猛,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疑虑
“末将曾与他有一面之缘,彼此颇相敬服,可由末将执笔书写,写明情况,他必定深信。”
很好!
我心里越来越赞赏宋亮,先不说此策是否可行,至少他已经看出敌我双方态势,而且一直在动脑筋点子,如何能克敌制胜。
是个主意。
宋亮见我点头表示赞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末将已写好求援信,请飞帅过目。”
我没去接信,扭头冲帐外喝一声:“来人!”
帐帘一撩,成小虎冲了进来:“主公,请吩咐。”
我道:“这封密信,你立刻派人送去朗陵,交给田豫县令。”示意宋亮把信交给成小虎。
成小虎双手接过那卷密信。我道:“嗯,让小腚子带几个人去吧,快去快回。”
成小虎应诺。急忙转身出去。
我看看宋亮:“这事你做得很好,记你一功。”看宋亮脸上忽然微现尴尬之色,也醒悟过来,“哈哈,我倒忘了,你和我现在不是一路地。这也好办,等我去到许都,见了曹相和陛下,替你讨赏便是。”
宋亮连忙施礼逊谢:“赏赐什么地末将倒也不敢居功。只是,末将问问飞帅,什么是……杀手锏啊?”
我心道:“就知道你得来找我。”
不过,宋亮不稀罕曹操地奖赏。却一心得到我的指点,这事的本身,让我很是高兴。
“宋亮,以前在官渡。赵玉、小满他们经常喜欢聊些长兵短刃什么的,你却很少参与切磋。我记得,你几乎从未在我面前及任何武道中事呢!”
宋亮惭然一笑:“飞帅天下名将,赵将军、典将军都是大门高弟。末将这点乡野伎俩,哪儿敢在飞帅你们面前丢人现眼啊!”
“那你今儿怎么又变了法的?”
宋亮道:“末将今天与那韩猛将军一战,竭尽全力。才侥幸未输于他。末将很不服气。一直未明白其中道。实在憋得无奈,只能来求教飞帅您了。”
“嗯。你不服气啊?”我乐了,“你为什么不服气呢?照我看呢,那韩猛的槊法、力量、骑术都不在你之下呀!”
宋亮皱皱眉:“末将也不明白,反正打下来,除了觉得很累,就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很不舒坦。”
“好,那我们就说道说道。”
我开始和他一起拆招,让他把当时双方互斗的一招一式都拆散来,慢慢分析优劣得失。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宋亮明白了。
“飞帅,原来我和他的槊法,都有如此之多地破绽之处啊!”他满头都是汗珠,显然是被我这么一通分析给震撼住了。
我道:“是啊,你不服气,嘿嘿,我瞧他回去琢磨琢磨,更不服气,你露出来的破绽,一点也不比他少。”拍拍他肩,“不过你不用担心,以他的境界眼光,下次他依然不可能在招数上赢了你。”
宋亮抹抹头上白毛汗,苦笑:“可是,我也一样赢不了他。我和他都是以长、拙、势三者见长,这么打下去最后只好都累死完事。”
我忍不住大笑:“你可是我的爱将,我怎么舍得让你被那么个匹夫给累死。”
宋亮双目亮闪闪地,忽然双膝跪倒:“飞帅,末将愿拜您为师,求您成全。”
我笑声一停,语气变冷:“宋亮,你叩这几个头之前可得清楚,天地君亲师,你今日拜我为师,他日若有叛上欺师行径,我可就没办法饶过你了。”
宋亮一惊,挺直身躯。
我话里有话,明里是说欺师灭祖,暗里却是警告他,我和他的主子现在虽然关系尚好,日后未必一直这样蜜里调油,今天认师容易,到时候他很麻烦,很头疼。
“飞帅,那典将军他不也是跟您的戟法?”宋亮强自镇定,拉出参照物。
“我教他之时,尚在许都,那是兄弟感情,不在此列。”我教典满戟法,那是因为他先教了我云龙刀法,而且最主要那时候我跟他都在一个军营里吃饭,还没像现在这么自立诸侯,要和曹操一样逐鹿天下呢!
宋亮两眼定定看我,过了半晌,眼里光芒渐渐减弱。他慢慢从地上起来,垂下头,向我行了一礼,转身出帐而去。
我没有阻拦,看着他出去,心头只是默默叹息一声。
我本来可以利用他急欲求胜的心,先诓了他入彀。等他拜师之后再慢慢腐蚀拉拢他。但我今日观了他劲横力狂地槊法,心中起了警惕,什么人玩什么鸟,这位宋将军看似柔顺的外表下,气性其实刚烈如火。北方男人心眼直,容易钻牛角尖。
那么干的话,很可能最后把他给逼死。
“嘿嘿,飞帅很爱惜宋将军啊!”挖苦的冷言冷语从帐外传进来。
“怎么,公瑾吃醋了?”不用看,我就知道是周瑜来了。
周瑜进来,面上似笑非笑,打量着我。
“听到你们几句对答,嘿嘿,飞帅何必如此仁慈?宋亮这种将领,若为属下,则我如虎添翼;若为敌手,那我们以后可就有得难受了。”
我注意到他口中地“我”、“我们”,心下忽然一喜:“这小帅哥看来是越来越把自己当襄阳人了。”
“呵呵,正如公瑾之言,所以他才值得我们长线期待啊!”
“长线期待?”周瑜愣了一下,琢磨琢磨,觉得挺有意思的。
“公瑾你来有事?”那种词儿他得半天,先问正事吧。
“哦,对,”周瑜起来,“我已准备好下一步的作战方案,特来和你商讨一下。”
“和我商讨?”我真是受宠若惊,自打把指挥权交给周瑜,他就没说过要跟我讨论战略战术地。
“嗯,还有淳于铸、蒯奇二位将军和杜远校尉。他们马上就到。”
看着他嘲讽地眼神,我忽然明白过来,你不是来跟我讨论战局,而只是来分派任务地吧?
我恨恨瞪他一眼,悻悻然往旁边挪动屁股。
周瑜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上前来坐下,双手霸住那唯一的矮几。
第五卷中原二十四、星眸皓齿
瑜的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次部署他果然没有像上次在新野城外那么独断专行,一封密令给我完事。
在等候其他将领的时候,他简要地说出了自己对目前战局的一些判断和据此而准备的作战计划,然后,把他所忧虑的两个关节处一一说给我听。
再然后,就轮到我郁闷了。
我惊异于他的战略部署,但对他担忧的地方一时也是毫无主张。
废话!他了那么老久都没出办法,怎么可能指望我这么一儿就有了好主意?我是周瑜还是他是周瑜?
我们俩正相对无语愁对愁,忽然,外面有人来报:“河北方面有使者,求见飞帅。”
我一听:“谁啊,有什么事?”
“他自称上淮将军部下校尉,名为张庆,前来送信。”
哦,鲁山五勇士之一。
唤了他进来,张庆施礼:“鄙方上淮将军,命我送来信函。”
周瑜问了一句:“哪位上淮将军?”
张庆道:“当然是清河将军。”
上淮子焉?
周瑜便不说话了。
我接过那卷信帛,道:“张将军辛苦。”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知道是得当场打开,看完要给回话带回去的,摇一摇头,展开信瓤。
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帛中飘散出来,我鼻子嗅了嗅,很舒服地味道。斜一眼周瑜。周瑜正自袖手望天,仿佛若有所思。
看过之后,我道:“嗯,今晚……”忽然到不对,忙把信往周瑜那儿一递。
周瑜眼看天,手伸得倒很快,看信更快,只扫了一眼,便说道:“今晚我主必到。”
张庆奇怪地看看我。我只好点点头。
张庆施礼而去。
“我说,你看明白没有。什么今晚我必到?我真得去吗?”小周郎你也太霸道了吧?
周瑜眨眨眼:“飞帅刚才,不就打算说这句么,怎么又推怪到我头上?”
啊,我哪有?我搔搔耳朵。心里一转念,我真是打算说今晚必去的吧?
说起来,上淮子焉约我在离此数里之外的兴龙岗上见面,我应该没什么可惧怕的,那里离她的主营实在太远,而且周围十里全是平坦荒地,一望无际。连伏兵都没法设。我只要派几路伏路小军沿途清扫一下,就可确保自己肯定不陷入敌人险恶的埋伏之中。
我瞧瞧周瑜,眼珠一转悠。道:“哦,我知道了。”
周瑜反而愣了,问我:“飞帅你知道了什么?”
“嗯,不可说,不可说呀!”
周瑜秀目凝望着我,满是疑惑。
我看着他问又不太乐意屈尊的样子,哈哈一笑:“你不觉得。有上淮将军相约赏月,我们的难题已经解决了一半么?”
是么?周瑜皱着眉了:“嗯,有一半的机差不多也够了。不过,飞帅你可不能表现太过了。”
我瞪他一眼:“怎么样叫太过?你放心,我很有情调的,不大煞风景。”
周瑜呸了一口:“谁管你这个?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去?”
“嗯,我带淳于铸去吧。信里说私人面,最好双方所带从者都在十人之内。”我附在周瑜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最后打趣道。
“你放心。上淮子焉,我一定留给你地。”
周瑜又呸了一口。忽然叹气:“我看飞帅你还是自己消受吧,我这几天肯定是顾不上她的。”
我一也是,周瑜生来就是有力气卖命,没福气享受那种人,摇一摇头,挺身站起:“唉,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你动脑筋,我去跑腿。就这么着吧!约时间就要到了,我先去准备准备,你这军事议,我就不参加了。”
就这么在周瑜的瞪视之下,我笑眯眯施施然背着手颠了。
兴龙山便在我军和河北上淮军的中间地带,离我的大营更近一些,大概不到五里地。天色将黑的时候,我们一行人骑马出寨向西北而去,很快就到达山脚下。
说是山,其实这兴龙山垂直高度大概还不到二百米,也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岗而已。
我看看天,弯月已然半挂空中,繁星四射,荒野的照明还不错。
我向身后看看,成小虎率领十数名卫士散在周围。
“淳于铸呢?”我扬声问道。
不远处一骑马疾驰过来,正是淳于铸。
“主公,一切都安排妥当,伏路军撒出十五里去,凡要害处已皆屯下精锐,便有几千上万军马来袭,一刻之内也休接近山顶。”
“嗯,你带几个人随我一起上山。小虎和其他卫士留在这里看着马。”
这次出来我把阿昌交给了周瑜指挥,樊定野则早受周瑜派遣,和段瑾等一起秘密地干活去了。
我的卫士领班,现在就剩下小分队长成小虎。
淳于铸应了,跳下战马,手铁枪,当先上山开道。他今天也是外罩劲袍,内衬软甲,没穿平时的冰铁甲冑。
兴龙山地地势已有向导和我详细介绍过,我们这一边,也就南边的山道还比较舒缓,不似北边山路陡峭,崎岖难行。
没十分钟,我们一行已上到山顶。
这山顶的地势正如向导所说,相当平坦,上淮子焉等人已等候多时。她也就带了六个从者,除了鲁山七勇士中剩下地五人,另外
在新野城外也见过,今天依然一色的黑色紧身衣,身插利剑,正是那名夜雨下的女杀手。
对方早有准备。已出一块径长五、六尺、厚达尺许地巨大四方木板,刨切甚是光滑,板上面摆着一些果实面点,下面以三堆坚固石柱支撑。旁边散布几块较小的石块为。
我快步走上前,拱手问好:“清河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上淮子焉坐在对面的石上,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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