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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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游侠传- 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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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山东西向均是峭壁高耸,东方悬崖之边有座李牧庙,西边无遮无掩,一片平坦。这时张晋冲去方向,却正是西方。

晁中等三人都天性喜乐,身心个浸入琴中,对周围之事不闻不问,都不知道张晋冲向悬崖。司马吟却恰于此时醒转过来。他身中张晋赭鞭,幸得绿绮琴挡了一下,只闭过气去,未受伤损。他于音乐天赋之高,更在其他三人之上,听觉十分灵敏。晁中琴声一起,他脑子里已有感应,待张晋一番大叫大嚷,顿时将他惊醒。

他初醒之下,虽听到美妙之极的琴音,心神只微一错愕。一眼瞥去,却发现张晋正拼命向悬崖扑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喝道:“张晋,快站住。”扬手一把棋子撒了出去。

他一向我行我素,自有主张。初时盘驳张晋,只是发泄怒气,暗助晁中,心里对张晋并无好恶成见。及见郭南暗算张晋,反对张晋生出同情之心。再后来听说张晋昔日暗伤好友,又亲眼目睹他指使韩娥袭杀郭南,不由得又是鄙视又是震惊,决意与他为敌对抗,一有机就发射暗器,除掉这无行小人。

明月下点点银光漫天飞舞,恰似九天群星突落尘世,相互游戏追逐。

但张晋虽然脑子混乱,右腿带伤,步法仍疾快如风。棋子飞临身后,他已到了悬崖边上。

司马吟怔住。他发誓要杀了此人,但情急之下,发出的仍然是一把白子。

黑子杀人,白子救人。这是他的原则。

但这次,他救不了这人。

耳听一阵大笑遥遥传来,震彻山谷。很久很久,方才平息。

司马吟一时之间,突然愁绪满腔,竟似也这般一跃之下,就此抛去一切烦恼。

等他清醒过来,瑤琴已然停奏。韩娥木然而坐,薛黯盘膝运功,头顶轻烟笼罩,白雾环绕。晁中则倚石站立,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司马吟急跳下巨石,趋至韩娥身旁,叫道:“娥妹,你没事罢?”

韩娥现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司马兄,我很好,我没事。”

司马吟从来没见她这么温柔过,别说自己,就是面对她倾心深爱的晁中,她也没这么温柔过。心中一惊,暗:“莫非她受琴音所惑,和张晋一样,神智也不清了么?”

韩娥仰头看看天,又柔声道:“子时了罢?司马兄,你看这月亮多圆,就象挂在头顶上似的,是不是?”

司马吟更是惊慌,却又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口中胡乱应道:“是啊,又圆又亮,挂在头顶上。”

韩娥“噗哧”一笑,道:“司马兄,你怎么了?额上青筋乱跳,神色如此张惶,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司马吟听她说话条分明,温婉柔和,不似发疯。但心底不知如何,觉到对方不再是那个令他日夜彷徨,思之如狂的韩娥,而是一个陌生人。这感觉如此之烈,令得他条件反射般倒退一步。

晁中行了过来,伸手一拍司马吟肩头,笑道:“你难道见着鬼了?神农琴呢?”

司马吟又看一眼韩娥,韩娥嫣然一笑。司马吟摇摇头,心:“真邪门,她居然也笑?唉,我虽然没见着鬼,可这种情景真比见鬼还奇怪。”看看晁中神色,一搭他脉,混乱已极,大惊道:“你……你怎七经八脉全都受损?”心念一闪,明白又是张晋所为,心中又急又怒,骂道:“这狗贼!”

晁中盯着他脸,又问一遍:“神农琴呢?”

司马吟听他这一问,呆了一呆,忽然大叫一声:“哎呀,不错,神农琴!”

晁红皱皱眉,道:“司马兄,我并不是要讨回那琴。五年前本是娥妹首先发现那神农琴的。她送给了我,我又献给了曹操。此琴数易主人,谈不上属谁所有。留在吾兄手里,也无不可。但绝不可遗失损坏。”

司马吟也皱皱眉,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把它送给曹操?听说你们赤蛟门原来也属于神农门,后来才分支出去的,神农琴是你门中至宝,你怎的一点儿也不重视?”

晁中微奇道:“神农琴中宝贵之处已被我取得,桐琴本身不过是件有名的乐器而已了。我献与曹操,另有目的,反正他十分珍惜,有什么可担心的?反而司马兄怎知晓本门乃神农门分支,倒是奇怪之至。”

司马吟道:“这个,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晁中皱眉了,道:“是谁?”

忽听韩娥轻声道:“两位何不坐下来慢慢聊?”

司马吟道:“对,对。”扶着晁中,在韩、薛二人对面坐下,见薛黯睁开了眼,喜道:“薛兄,不碍事了罢?”

薛黯缓缓点一点头,眨一眨眼,道:“好得多了!司马兄,那告诉你之人,可是枪王赵前辈?”

他突如其来一句,几人都是一愣,司马吟叫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晁中恍悟道:“原来司马兄的那位奇人师父,便是赵枪王。”心:“枪王曾和恩师同在黄巾军中多年,情如兄弟。他知道本门内情,来是恩师告诉了枪王,又转述给他。”

薛黯脸现苦笑,过了好一儿才道:“我们四人四度相聚,虽然肝胆相照,允称知音。但互相来历,却都避而不言,隐而不问。今夜之后,以后难有再逢机,不如各自把来历讲个明白,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默然点头。

薛黯道:“我年纪最长,先说罢。我薛家在河北,就象司马家在川中,算是大族。我是家中嫡系长子,却并不喜欢抛头露面。平日便独自一人在后院习练武,弹琴作赋。家父为我聘请了各种有专长的老师教我,其中有一个,便是郭刀王。他那时正受朝庭通缉,不敢使用真实姓名。但他指点我倒是毫不藏私,而且把来历都悄悄告诉了我。我虽因天性原因,没全他的刀法,却一直很尊敬他。过了几年,父亲发现他身怀绝技,便推荐他去袁公处做了一名偏将。我很奇怪,以他黄巾大将的身份,为何愿意去做一个小小的偏将?又过了三年,也就是建安元年,他来找我,要我给他办一件事。我很不愿意,争执半天,我说:‘好,做这件事可以,但做这种事实在有违我做人的原则。此事一成,你我往昔情义一笔勾销。’他也没就答应了。我见他如此薄情,心里颇为伤感。这时袁公在争迎献帝时犹豫不决,让曹操抢了先手,心下懊悔,忙着网络人才,积蓄实力,弥补这个大错误。他曾几次请我,我都借辞推搪过去。这次为了帮助刀王,当他又一次派人来见我时,我就接受了邀请,出任冀州别驾。没用半个月,替刀王办妥了那件事。本来,这时我可以寻机抽身了。偏偏晁兄此时投身相府,技惊四座,被曹操父子誉为‘鬼神莫测也’!袁公得知很不高兴,联合刘表、刘璋,向曹操出纠和四位琴王,聚集一处比试,若曹操派出的琴师赢了,他们这几家诸侯愿意此后年年纳贡,岁岁来朝。我在北方小有名气,袁公要我出手,我不能拒绝,心不过几天的事,办好了这个差使再走,也算对得起袁公了。不瞒你们,首聚玉柱峰,我本有取胜之机。可是,我……我见到了娥妹,我不忍心看到她失望,就……咳,咳,就这样,我一直做官做到现在。

八月初九郭南试过晁兄武功后,对我说晁兄的功力还不足以对抗张晋,又把张晋如何戕害义兄的劣迹讲给我听,说现在是他杀张晋,我救朋友的最好机。我知他从不说谎,心张晋并非善类,死不足惜,若能因此而救晁兄,也是美事,就答应了他。刀王很喜欢晁兄为人,又告诉我若他失手被杀,欲将七宝刀转送给晁兄。问我可有意见?我自是唯唯连声,满口答应。”

韩娥瞟了晁中一眼,微笑道:“晁哥人缘挺好啊!可郭……刀王送刀给人,为什么却征求你的意见?”她对郭南毫无好感,虽亲手杀了他,也是毫无愧疚。但一听他如此爱惜晁中,心情登时一变,言辞间也客气了些。

司马吟道:“郭南此人挟恩求报在前,卑鄙行事在后,实不是好人。对了,他要你给他做什么事?”他这几句话明显是为韩娥开脱,薛黯哪能不知,心:“若非如此,我岂能放过她?”转念一:“就算她真杀了好人,我真能忍得下手伤她么?”隐隐觉到,那也决然难以下手,心头一乱,怔怔看着韩娥温柔的笑脸,不知如何回答。

晁中笑道:“你们两个的问题不用问薛兄,我也知道答案。”

韩娥翻他一眼,正要反诘一句,忽然却低下了头。司马吟奇怪,她不说,便自己说:“薛兄从没起过,你怎知道?”

晁中道:“很简单,其实你们两个的问题,只有一件答案,就是那口七宝刀。当年司徒王允将此刀交付曹操刺杀董卓,曹操性子多疑,丧失良机,只得伪称献刀,独身逃去。及董卓被吕布所杀,七宝刀辗转流传,最后落入袁绍手里。郭南蛰伏多年,一直在寻找能与张晋赭鞭抗衡的兵器,听说此事,才屈就袁军偏将,伺机盗刀。但他既不敢表露真实身份,位卑职微,根本接近不了袁绍。所以转而求薛兄相助,盗得七宝刀。”

司马吟“哦”一声,道:“明白了,他因此刀由薛兄盗……不,取得,所以要征求薛兄意见。”

薛黯淡淡一笑,收住心猿,道:“司马兄何必改口,盗就是盗。晁兄他能盗曹操的宝琴,我为什么不能盗袁公的宝刀?”

司马吟心:“可晁中一口一个曹操,你却声声都是袁公。”知他为人重义,袁绍对他有知遇拔之恩,他心中牢记,盗刀之事,总觉于有亏。了一,笑道:“那也易办,你把此刀再偷送回去就是了。”

薛黯眨一眨眼,摇一摇头,道:“我就这些了,下面谁来?”

司马吟道:“我向来口没遮拦,不似薛兄惜字如金。我的事早就告诉你们了。只是我参加琴王之,不是为了刘璋那糊涂虫,而是师父有命,欣然而来。见到娥妹,更打也打不走了,这一点倒与薛兄相同。哈哈,娥妹脸红了么?”

韩娥啐他一口,微有羞涩之态,果然像是有些脸红。薛、晁二人互看一眼,一齐微笑。

汉人虽不似后来宋人那么拘泥礼教,面目可憎,却远不如唐人豪爽开放。四大琴王却实是异数,个个浪漫多情。薛黯还算较为自敛,司马吟和晁中却是不拘言笑,风流倜傥之辈。韩娥天性更真挚直率。初聚之时,人人谈笑风生,洒脱自如。但自四人为情而困,在在难解之后,便各怀警惕,不敢再胡乱玩笑,再聚、三聚时就拘谨尴尬多了。而今晁中即将不治,各人心中所,都要在这最后一天让他快快乐乐。晁中大事未能解决,暗怀遗憾,却也不愿诸友伤心。四人到一处,言语举动尽量放开,心中都有一种阴影尽去,如释重负的感觉。

晁中哈哈一笑,正要开口讲述自己身世。韩娥忽道:“我妈妈闺名中有个琪字,张伯伯一直爱她,我妈妈却不爱他。张伯伯待我很好,我爹爹逝世以后,妈妈也忧郁而死。张伯伯痛心异常,便把对妈妈的爱转移到我身上,开始指导我武功,帮我找回半部《广陵散》曲谱。我听他口风,好象是从一位姓李的朋友那里借来抄录的。唉,也许就是为了这本曲谱,他才害了晁哥的师父。”停了一儿,道:“我那时年纪小,自然体不到他这种心情。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说神农琴便藏在荆州厉山一座很隐蔽的山洞里,要我去取。刚巧那时我认识了晁哥,就邀了他一道去。张伯伯对此极为恼怒,说他送了许多礼物给刘表宠将蔡瑁疏通,方才能进入那山中,不料我却把琴拱手让人。我听他训斥,心里生气,就躲到襄阳城外,和杜夔、司马徽等一些隐居的老先生以琴论交,倒也逍遥自在。后来刘表派人来请司马老先生,要他去参加什么琴王大。老先生不愿应命,其时我正在旁边,听着好玩,便自告奋勇代替司马先生去了。唉,那年八月十五之夜,我们四人论琴较艺,张伯伯其实也悄悄去了,只是我们都没发现而已。薛大哥手下容让,我极是承情,但……嗯,我发现张伯伯不太对劲,就一再警告他不得伤害晁哥他们,他气了几天,还是答应了,但也要我替他刺杀两个人,我也答应了。”

司马吟摸摸脖子,道:“啊哟,薛兄一念惜花。竟救了我们几个性命。”

韩娥呸了一口,面上忽显黯然:“可是……还是救不得晁哥!张伯伯一直把我当作了我妈妈一般,他可以容忍别人喜欢我,却不许我去爱旁人。”说着话,两眼中已是泪花盈盈,勉强忍着不让它们掉落。

薛黯眨几下眼,道:“娥妹。”

韩娥蓦然惊觉,忙用手擦擦双眼,微笑道:“没事。”

晁中笑道:“我多活了三年,临死前又有最亲密的三位知音陪伴,心愿已足,你们又何必矫情?”顿了一顿,又道:“你们参与琴王之,各有因由。薛兄说了,此竟是我惹将起来的,这也不错,因为我投入丞相府,就是为了结交天下精通琴艺的高手。纵然袁绍不此议,我也挑动曹操如此作。”

三人被他言语吸引,齐道:“这却是为什么?”

晁中深深看韩娥一眼,道:“那神农琴中,藏有一首数千年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容的曲子,便是那《丰年之咏》。”

众人一震,惊道:“世间真有此曲么?”

司马吟低声歌道:“仰荷天庥兮,俯临海宇;

继天建极兮,抚以绥蝤。

谨修地利兮,粒我丞民;

唯图利人兮,不贪其酬。

形神尽悴兮,在所不辞;

弗伤弗害兮,受福耕桑。

仰惟韵格兮,永赐鸿禧;

日省月考兮,献功明堂!”

晁中道:“远古时,人们总是在农闲举行盛大的集,欢庆丰收,敬祀祖先和上天,称之为‘蜡祭’。相传神农氏制成桐琴,令刑天作《丰年之咏》,于蜡祭盛弹琴高歌,神鸟喜而起舞,万兽畏而雌伏。神农唱的这首《腊祭歌》,一直流传下来。司马兄家渊源,竟然唱,令我钦服。但那《丰年之咏》曲,只怕神农刑天之后,便再也无人见过了。我得到神农琴,意外发现一首奇曲刻于琴底。推究数日,确认必是丰年之咏。但那曲子深奥,字体古拙,一首曲中倒有大半难以弄懂。”

诸人面面相觑,心晁中是蔡邕嫡传弟子,见识最广,他也不识,谁人识得?司马吟道:“我明白了,晁兄欲结交琴中高手,是希望能助你解开《丰年之咏》其中的难题。”

晁中道:“是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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