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庶点头,知道鲍隆的升职是对他上月自动送族兵到油口前线的回报,武陵帮的功劳则是刺杀金旋。
喝了一口水,我道:“命参军桓阶、长沙郡长史韩玄率桂阳郡兵两千人,赶赴油口,汇合原油口楼船军余部、游弋军杨影部,重新组建长沙水军,由桓阶暂兼楼船都尉之职,杨影升为游弋都尉。”
田丰连连点头:“主公如此安排,的确甚当。虽有元直奇计在前,但我们亦需自建堂堂之阵,以应付任何意外。”
“呵,元皓兄过奖了!”连续得到老头的夸奖,我也很得意,浑身骨头都似乎轻了好几两,太难得了,“镇军府长史杜袭、桂阳郡尉邢道荣,调赴当阳前线效力。”
对这道命令徐庶却微有异意:“邢道荣力大无比,正是前敌需要的猛将。但长沙重地,张机却是新任,只留和洽一人总领四郡,是否太过单薄?”
我皱了皱眉。长沙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但把精于治军的杜袭留在长沙,也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而且一旦去襄阳,徐庶他们需要专心谋划应敌之策,军营中杂务繁多,平时管无人,也不是个事。
左思右,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说道:“暂时就先这样吧,以后甘三弟过来,就把桓阶再调回去便是。”
一一交代完毕,徐庶也都写成了。我扭扭脖子,动动肩膀,觉得腰酸腿痛,浑身不得劲,这才起到现在忙了七八个时辰了,而且夜这么深了,几人都还只喝了点酒,没吃晚饭。
有点歉意地看看两位军师:“啊,工作是忙不完的,咱们先吃饭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草草吃了些饭食,几次劝说,才勉强把两位工作狂军师送走。
我伸了个懒腰,解了外衣,光着脚在帐中练了几路拳,一刻钟下来,浑身血气通畅许多,好不舒服。
刚收住双肩,拢毕两脚,宋定一头撞了进来:“主公,有客求见。”
我一怔,道:“怎么是你?张南呢?”忽然起张南去护送庞统,可能还没回来,暗暗骂自己这脑子,事一多就糊涂。
“是谁啊?”
“两位姓赵的先生。”宋定挠挠头,“末将看武功都很不错的样子。”
“啊……赶快请他们进来!”我蓦然一惊。
他们不是和杜瑞一起乘船南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宋定应声而出。
我又敲了敲自己的头,我这笨的,我自己不去迎客啊?
急忙跟了出去,迎到寨前,宋定刚刚命人打开寨门。
两个人牵着马进来。
我的眼睛在夜里还行,一眼就瞧出,果然是赵楷和赵睿。
扑上前去,先抱住了赵楷。
赵楷没到我自己出来接他,骤出不意,两膀本能的就是一崩。
我急忙暗使柔劲化解,低声叫道:“赵大哥,是我。”
赵楷这一崩的劲道就没完全发出,半路收回去大半。
我暗暗佩服:“赵老哥就是厉害,内劲收发自如,功力应不在那淳于宾老头子之下。”
赵楷定睛看看,果然是我,不禁大喜。
正在亲热,身后又一双胳膊伸了过来,把我二人一起搂住:“飞兄!”
我应道:“睿兄弟!”
三人相拥片刻,都放开了手,我道:“快来,到我帐中一叙。”
赵楷道:“主公,你既然出来,我看我和睿儿就不用进去了,咱们在寨外把要紧话一说,我们还得连夜赶路。”
我微微一惊:“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无法在此停留一晚么?”道:“好的。”
赵楷一把拉过我,转身便走。
宋定急了:“喂,主公,你们去哪里?”
我回头道:“你去看两位军师,若他二位还没睡熟,便请他们到寨后三里外桃园相见。顺便,牵四匹好马,准备干粮饮水等物。”
宋定道:“是。”
一路走一路聊,快到桃园时,身后马蹄声大起,阿昌和刘二率领着一帮卫士赶了过来。
一问,原来是宋司马通知他们过来保护主公。
看来宋定这家伙虽然头脑不是太灵光,但经过徐中流行刺事件之后,对我的安全已经开始上心了。
让阿昌他们散开在周围百米间守卫,我和赵楷、赵睿三人在桃园里找了个凉亭坐下。
天空像刚刚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映衬着那一轮皎洁的冰盘。月光是柔和的,发散出无数道银色的碎线,照在树枝边,洒落草地上。
好幽静的夜晚!
看时辰应该是夜里一、两点钟的样子了。
暑热尚未消退,我单衣短裤,光着脚坐在石凳上,觉得很舒服。
赵睿首先发现问题:“飞兄,你竟然没有着履?”
我笑道:“现在不是正热么?”
赵楷早把我衣衫不的情景看在眼里,瞪了赵睿一眼:“睿儿,你怎么称呼主公的?”
赵睿一凛,道:“是,小侄错了。”
我忙道:“哎,现在没有外人,可别那么见外。你是我赵大哥,你是我睿兄弟,我不管你们之间什么辈分,咱们各论各的。主公什么的,更是也别。”
赵睿微笑:“我早知飞兄不那么俗气的。”
赵楷微感不悦,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开门见山道:“情况紧急,不容耽误,所以我们没有与杜瑞兄一起走。贤弟,上月初刘备重军马,在汝南穰山与曹军决战,全军覆没,刘备当场被杀,部下大将亦多于此战阵亡;另外,配合他同时行动的张燕在洛阳城下也被夏侯渊连续偷袭,大败而逃。中原之事,已不可为。”
我大惊而骇:“什么,刘备死了?”
最近几个月中原你攻我伐,局面混乱。我设在汝南地区的联络站多遭破坏,剩下的不得不转入地下或移走他地,而由于江东军的不停攻击,新野周围数十里方圆也处于严密戒备状态,从许昌至新野这一大片地域就成了我联络网中的空白区。
虽然许都尚有暗桩潜伏,但传递消息的信鸽却无法一口气飞越这么远的距离,试过几次,不知是遭乱兵射杀还是力尽而落被人捉住吃了,没有一只能飞到油口的,后来我就不再让他们尝试了,决定等汝南地区的联络站完全修复之后再说。
目前我对中原的消息可以说一无所知,闭塞之极,不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赵二哥和三哥情况如何?”
赵楷道:“我松弟一家都随张燕退回河内。三弟子龙他……据闻他为保护刘备二女安全撤退,被十余曹将围攻,身被十一枪而去。我和睿儿找了他们近半个月,却不知他们隐藏在什么地方。”说到这里,虽是身心早如铁石般坚强,声音也不禁微微哽咽。
赵睿道:“我和楷伯心焦如焚,偏偏此时汉中却又出事,不得久耽。唉,只能期望子龙小叔吉人天象,平安度过此劫。”
赵楷道:“刘备的部下,张飞于决战前夜被刺,横死榻上;关平、周仓、刘辟等皆随其主殉死;龚都等下落不明;关羽苦战被擒,再度降曹。”
赵睿用力一握拳,道:“那种没骨气的东西,楷伯何必再去他?”
打击连连,我脑子有点晕,揉揉太阳穴:“张飞也死了……关羽又降了,慢点,慢点,奇怪,中午的新野密报为何只字没?”
赵楷道:“哦,新野飞讯已到了么?这两战事关全局,我怕影响军心,连玉儿和吟儿都没说,小兰自然不知。”
我沉下心,把赵玉、司马吟他们在新野如何逞威之事略略讲述一遍,又将我与诸军师的计议也跟他们说了。
赵睿大喜:“听说围攻我子龙小叔的曹将之中就有那贼子高览,玉弟杀了他,正好为小叔报仇。”
赵楷面色忧虑,道:“不到曹军南下,如此之速。不过贤弟放心,汉中之事,我加快进行。”
我道:“大哥,汉中情势,颇为复杂,切要小心。”
赵楷嘴角微露笑意,附身在我耳旁低语几句。
我身体一震,逼降张鲁?好大的手笔。
赵楷低声道:“贤弟,汉中之事,便是如此了,若是顺利,年内就可解决。你这边曹军势大,此时与其作战,胜负难测,前景不明。若襄阳一旦为其所占有,刘表、孙权定然无力抵挡,那时若长沙四郡难以独全,贤弟你切勿恋栈迟疑,速速率人径往江州(今重庆)暂驻,或往汉中与我合。”
我道:“大哥,我明白的。我这边一旦缓过手来,便入两川找你。”
赵楷道:“嗯,还有,你勿告知吟儿我们的去向,我已跟他说过,让他暂时留在你身边。”
我道:“有什么问题?大哥这次去汉中,司马家……”
赵楷又在我耳边说了几句。
我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赵楷坐好身子,道:“田元皓目光深远,庞士元策划精微,在此危急时刻,竟有这两位高士加入我军,真长沙之幸也!加上徐军师善自运筹,贤弟这边,我就完全不用再操心了。”
忽然站起,道:“睿儿,我们这就去吧。”
赵睿应道:“是。”立刻也站起身来。
我忙道:“大哥,睿弟,等徐、田二位军师来,见一面再走不迟啊!”
赵楷道:“事不宜迟,汉中之事,比襄阳还要急迫。晚到一步,局势已非啊!”
我叹了口气,不再相劝,起身相送。
赵楷连干粮都不要,只拉过宋定找来的那几匹好马,换过坐骑,便与赵睿扬鞭而去。
待徐庶、田丰得报,匆匆赶到桃园之时,赵楷、赵睿二人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呆呆而望的我。
游侠传·荆襄修订版五、援刘抗曹(上)
九月初十,我率军来到襄阳,在南城外扎住大营。
荆州牧刘表亲自出城,到我营中与我相见。
刘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人了,说话声音也不响,略有点鼻音,礼节方面则非常周到,让你感觉不到一点不爽的地方。
单看他待人接物的态度,你很难象到他竟然是位雄踞一方的霸主。
我心里对刘表一直都不太瞧得起,不过这次谈话的感觉很好,聊过半个时辰,对他的看法已经变了许多。
刘表给出的条件也很优惠,除了蒯氏的忠字骑兵营全部拨给我调遣之外,另外把他自将的仁义军义字步兵营也给了我,总算起来,我现在能直接指挥的襄阳军队,已有一万五千人。
我知道,这是我及时援助当阳,打退江东周瑜军获得的回报,表明刘表对我已有一定的信任和信心。
我得寸进尺,要求前线指挥作战,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刘表略一犹豫,也同意了。
临别之时,刘表紧紧握住我的两手,动情地说道:“曹贼凶顽,景升无能,我荆州八郡的百姓,就全托靠飞大将军了!”虽然他湿湿的手心捂得我好不难受,而且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假意,但这恳切哀求的口气,却也令我心中禁不住陡然升起一股锄强扶弱的激情。
我很豪壮地说了几句自以为不算大话的大话,把他给送走了。
帐里除了我的人,襄阳方面就只剩刚从樊城返回,要和我商议具体军务的蒯良。
我这一方也只有三名心腹谋士,除了徐庶、田丰两位军师,就是随蒯良一起来的长沙军汝南营营主杜似兰。
大将蒯奇、宋定、张南、邢道荣、杨虑等人则在长史杜袭的统一指挥下,忙着安置忠字营和义字营的将士。
杜瑞、赵玉和司马吟因为率汝南黄巾军助守樊城,没能过来。
“飞侯何来迟也?”蒯良待我介绍完毕,对座中之人心中有数之后,淡淡问道。
我看他一眼。数月不见,他的气度更加阴郁,说话声音更小了。
“子柔先生为何如此说呢?”
蒯良道:“周瑜八月初已撤军江陵,异度八月中已返回襄阳,飞侯在当阳屯留近一个月,在做什么呢?”
嗯?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之意,很快地回答道:“子柔兄亦知,我长沙水军在江陵方当新败,先生推荐给我的陆兄弟也不幸战死,不得不仔细安排,以防大变啊!”
蒯良道:“飞侯属下,高士济济。子云虽亡,对飞侯亦无关大局啊!”心:“你追认他为将军,这也罢了。可是在当阳为他设摆灵位,祭奠亡魂二十日,未免做作得过分。”
“无关大局?不,不!”我心中一激动,猛然摇头,声音也不禁高几度,“陆兄弟少年高才,奋发昂扬,是我长沙军后起的优秀青年将领,也是我长沙阵亡的第一位将军,自我以下,长沙军民无不悲痛欲绝,恨不代死。怎么能说是无关大局呢?”
蒯良微微一哂,心:“还跟我装蒜。”
徐庶道:“我主爱惜部下,胜逾自己。长沙新军重组,训练未精;而且为了个大局,我主忍痛同意为刘景升和孙仲谋安排议和之事,这很需要花功夫。”
蒯良道:“可是飞侯晚到半月,襄阳城中形势已变,元直可知道么?蔡氏重掌大权,蔡瑁不顾廉耻,竟频频向曹操献表献宝,媚态可鄙。襄阳眼见将落入他人之手,飞侯你却遥遥坐观……唉!”
徐庶见双方都有点激动,忙道:“这个我们已有所料,子柔先生。就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早到。”
蒯良道:“元直,这却为何?”
徐庶道:“忠信军与我主联手,击退强敌周瑜,声威大振。刘荆州表面纵然不言,心中必怀疑忌,如此则蔡瑁重起掌权,分蒯氏之势,已呈必然。而且我料刘景升对目前状况下能否赶走曹操军,根本全无信心,若我军与异度兄同回襄阳,势必更启他之疑心,同时刘荆州素知曹贼恨我主入骨,不免要以为是我们阻断了他襄阳与曹操议和的可能。”他微笑着注视蒯良,“现在的情势不是很好么,刘荆州若非知晓求和无门,岂将精锐大军慨然交付我主?”
蒯良一怔,心:“原来你们早就策划好了,要夺取前线的军权。不过,这么倒也不为过。”他本来担心的只是我意气用事,不堪携,如今我军思虑如此周详,他反而放心了,口气顿时见缓,说道:“元直所言固然有,但蔡氏……”
田丰道:“子柔,在来襄阳之前,我们也商议许久,其实尚有另外一个可能,曹操乃极其奸诈之辈,倘见我两家联手,硬攻无益,反以和议相间,分化瓦解我联盟之势,子柔你,刘公他能抗拒诱惑么?”
蒯良对田丰十分客气,拱了拱手,示意领教,然后才低下头,阴着脸了一儿,叹道:“就算刘荆州不肯,蔡瑁一族也必竭力撺掇怂恿,唉,我对蔡德珪失望已极,不到这危急时刻,他竟然企图卖主求荣。飞侯,眼下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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