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苏鹤泽趔趄地朝前倒去,所幸身体的本能反应也是练出来了,及时平衡住。头顶上高高扬起她的声音:
“早点坦白不就得了,害得我浪费那么多时间。”
……
你不这么搞能浪费那么多时间吗!
苏鹤泽跟着进了屋,见到了赵勿,两人相互点头问候了下,便纷纷在餐桌前坐下。林夏笙觉得,最近她家的顾客好像有点多了些。
而且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人。
林夏笙倒了两杯茶水,从桌上推给两人,开门见山:“苏神经,你有什么事,快点说。”
“……能不叫苏神经吗,叫我小苏苏或者小鹤鹤或者小……”
林夏笙将桌案上的书本直接丢上他的脑袋,道:“就算是神经病,也给我说人话。”
“……”
玩笑都开不起!
苏鹤泽默默地将脑袋上的杂志拿下,扁着嘴说:“嗯……就是……”
林夏笙温怒:“就算是神经病,我也没打算给你特权让你扭扭捏捏的说话,给你三秒时间立刻说。”
“哎呀,你怎么火气那么旺!就不能好好讲话……哎,你不是要去那个中日武术交流会么……我跟你一起去。”
林夏笙惊得脸部肌肉僵硬,他在搞笑吗,半夜三更就是来说这个,“你本来就是诸神的人,想去就去为什么要通过我?”
苏鹤泽啧啧嘴,犹豫了会儿:“哎,是这样的,我想见一个人,但是又不想让他知道是我想见他,所以必须要让外人看来,是你带着我去的。”
林夏笙总结:“有病。”
*
溘然出现的印式悠并没有招到忙碌地白大褂人群的目光,兴许是手头的工作太过繁重的原故,令他们的注意力分外集中。
“哦——真亏你能闯到这里啊。”
实验室的空中扬着饶有兴致略带笑意的声音。
印式悠顺着声音寻找,这个地下试验室有两层,而那个声音就来自两楼的那抹人影。
男子穿着黑色皮衣,即便是仰着头望去,男子的体型也不算很高大的类型。
那男子嘴上笑着,可与上半脸的沉静结合起来却有股生硬感。
皮笑肉不笑。
那男子从两楼就直接跳下来,在空中翻了个圈,惊诧了一楼忙活地白大褂者们。
这个小鬼,不简单。
男子踱着轻盈地步伐,向着印式悠走去,这才让这群白大褂实验室人员注意到陌生的来人。
“唷,你好啊。”
印式悠客套地回以,你好。
两人面对面站定,周围形成一股排外而锐利的磁场,周围的人也都纷纷停下手头工作朝后退去,留给二人很大的圆形空间。
男孩估摸着大概也就是个高中生的年纪,也许比印式悠本人还小的样子,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男孩很是深藏不露。
“嗯,还挺礼貌的——嘛!”话音未落,他便将腿高高抬起,朝印式悠猛劈下去。
印式悠好在多年的训练,有些时候会本能地躲避一些突袭,所以退后几步再一个下腰便避开了。
“哎呀?竟然躲掉了,还不赖。”男子感叹两句,收回方才踢出的腿的同时,自在地转了个身后又是一上踢,迎上他的头侧,腿犹如弹簧般收放自如。
印式悠还没完全起身,这种时候即便脑子已经反应过来,却依旧避无可避,能做的只有双臂交叉以做防御。这男子的腿劲很足,看似随意轻松的踢腿动作,却再踹上之后印式悠使直接朝后踉跄几步,脸上能感受到这一腿的冲击余波,使得额前的发丝微微飞扬起来。
“嗯?身手不错嘛,难怪可以一路闯到这里。”男子收了腿势,手捋了捋卡其色休闲裤,“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印式悠冷笑,收起了架势:“你这等待后的欢迎方式,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他微稚的脸绽露笑容,丝毫不在意他的挖苦,伸出手道:“我是诸神的,洛基。”
“印式悠。”
两人握了把手后,洛基蓦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围观群众,露出笑靥,嘴里却冒出千年寒冰似得语气:“你们在看什么?”
白大褂的研究员死命摇头。
“还不各就各位?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今天还没看到‘表演’所以打不起精神来?”他边说,边从皮衣里抽出了根鞭子,朝地上甩去!
洛基把玩着手里的鞭子,悠哉哉地说:“其实,我也挺喜欢表演的,难得你们愿意成全我……”
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吓得浑身冒冷汗,立刻各就各位。
……表演鞭打?真是恶趣味的男孩子。
诸神黄昏里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
“我家办公室现在已经是你的定向旅馆了?”
卡瑞纳无力地揉揉太阳穴,看着从柜子里拿出小被单的印式悠,叹气。
印式悠放下杯子,脱下鞋子,盖上被子,动作连贯不拖泥……完完全全无视了卡瑞纳的抱怨。
“你还没和小夏笙和好?这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你老睡我办公室我每天还要来帮你开门,很累的你知不知道。”
“恩,辛苦了。”
“……”
他那么坦然让她根本没法找任何理由将他踹出去!再加上这小子现在已经不怕埋胸了,连绝招都用不上!
“呼……”
均匀安稳地呼吸声,印式悠这小子直接倒头睡着了。
卡瑞纳无奈地轻叹,替他拉了拉被单,“看来今天真的是累坏了,算了,再让你住最后一天。”
这是她第N次重复这句话。
睡觉时的印式悠与平时截然不同,可能是经历的关系,让原本稚嫩的脸上挂着沧桑,总会让人忘记他现在也就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只有睡颜,才能让人回想起他原本的年龄。
从什么时候起,悠悠啊,你已经可以那么放松地入睡了呢。
林夏笙,谢谢你,让悠悠拥有他失去很久的年轻气息。
她目光温和,垂着眼看着少年的睡姿,手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刘海,轻声自语:“小悠,和夏笙复合吧,不要再压抑自己了。”
天大的事,有我帮你们顶。
再大的灾难,我都会保护你们两个。
这一觉,他睡得比前几天安稳了些。一觉起来,揉揉眼,撸撸头发,打了个哈欠,柔声道:“夏笙,我肚子饿了……”
语毕,垂着无力的眼皮环视四周——白生生的墙。
啊……忘了,这是在办公室。
好想念夏笙做的早餐啊。
他低下头看了眼空扁的肚子,揉了揉。
“林夏笙亲手制作的早饭肯定是没有了,只有我去附近小吃街买来的。”随着熟悉的女声在头顶响起,紧接着‘滋啦’一声,眼前被白得反光的塑料袋挡住了视线。
他抬手接过袋子,盘坐在沙发上,被褥被他坐在屁股底下已经皱成一团,也没感觉坐着不舒服,懒洋洋地揉了揉头发,说:“谢了。”边说,便掏出袋子中的食物,开始大口大口的吞。
卡瑞纳笑道:“你不怕噎死吗,那么大一馒头你一口给咬了一半。”
“不怕,”他继续嚼了两口,吞了下去:“我的口技早就被夏笙锻炼出来了。”
“……小悠啊,你这么说……”她暧昧地挑眉,“我会想歪的哦~”
“没事儿,想吧。”
“……”印式悠这小子怎么现在越来越不要脸了?
两人闲聊之余,印式悠已经将买来的早餐吃的差不多了。而就在此时,印式悠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对卡瑞纳说:
“其实,夏笙亲手制作的早饭也可以有,你以后早上去帮我找夏笙拿呗。”
卡瑞纳脸部僵硬片刻,磕着嗓子道:“印式悠小朋友,我现在不仅是你的客房保姆,还要沦为你的外卖专送员了?”将自己的第一感想宣泄完后她才发现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愣是顿了几秒盯着印式悠那小幸福满载的小脸儿,动动嘴角:“你们和好了?”
印式悠随性地缕缕头发,从沙发上起来,盯着皱巴巴的被褥,随便应了声。
“那么快?”
你们真的是分手吗?
“什么时候分手了,我从来没同意过。”他开始用手拨了拨被子,抖了抖,大半张被褥已经贴向地板。
“……”
感情就你自己一个人这么想,人林夏笙根本都不甩你吗?
而且……还是在她面前闹得分手,当她瞎了嘛?
脑海里想着吐槽他的话,眼镜已经自然而然看向沙发上那一坨被子,真的只能用一坨来形容。
印式悠也没在意她惊愕地眼神,继续他的叠被子运动。
叠了半天,结果还是叠出个不规则的图形,而且极其难看。再加上先前他一直把被褥揉成一团垫在屁股下面吃早饭的关系,被子还有许多深浅不一的褶皱……这被子叠的,也太特么难看了。
于是印式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又把被子重新打开,然后一脸想到什么的表情,很自信地把被子又整个平铺在沙发上。
卡瑞纳欣慰的想:恩,小悠好歹是个聪明的孩子,什么事情学起来都是很快的,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而已。
当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当她看到印式悠将被子的四个角全部抓住,然后整个将被子拎起来,四个角放一起打了个结,然后扛到肩膀上往她办公室的橱柜走去,拉开厨门,如同丢垃圾般的扔了进去……
……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是在打包垃圾吗?!
这是她唯一的感想。
由于太震惊这超人的‘叠’被子方式,她完全是眼看着他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而完全忘记了上前阻止这个白痴!
要说印式悠住在她办公室也有几天了,但是基本上每天都是卡瑞纳帮他叠得被子,所以她根本没见过印式悠自己叠被子的模样。还真是不看印式悠叠被,误终身。
“虽然我真的不想多管,但是你自己也该好好学学怎么做这些最基本的事情了,叠被子有你这么叠的吗?你这是打包儿呢?”
印式悠自信地扬眉:“这是我经过考虑后排除一切低效率的方法所选择出最高效、快速地整理被单方式。”
卡瑞纳盯着他那张秀气的小脸,思考了会儿便说:“我忽然特佩服林夏笙,不愧是弗利嘉女王。”
“嗯?”
她笑开:“普通女人早就累死了——为了养你。”
*
即将入冬,原本城间满园金色的气息已经渐渐消失,被浅浅的素白所覆盖。清凉的风也转化为略带刺骨的寒风。
嘶——
带侵略性的风吹透林夏笙身上有些单薄的衬衫,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和悠悠这段日子,几乎没有怎么联系,也没有怎么遇见。
原本家里有他在的时候,总是有些热闹的,只是现在,又恢复了没认识他之前的冷清。
这几个月里,她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她强烈想要抹去的灰色记忆,也被挖掘开来放在了台面上。
印式悠像是把解锁的钥匙。他的到来,一点一点一步一步逐渐将她生命中曾经她所认为绝对不能解开的死结逐一解放。
“谢谢你,悠悠。”
轻轻地悄悄地,握紧了双拳,喃喃自语着。
微微抬起头,看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去的学校。
她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问题学生啊,好像开学到现在,也就只是偶尔来来学校罢了。
以前的自己,可是绝对不会用现在的想法来想这件事,然而现在却不同了。
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渐渐地懂事了,渐渐地不再脑子里只想自己的事了呢。
抬步走进学院,心里竟然有些惆怅又有些忐忑。第一次开始在意周围的人,会不会看到她来了之后,不自觉地退后几步,用戒备地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今天的同学们好像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四周,而是相互间窃窃私语地交流着。
放在林夏笙眼里看来,就是有点鬼鬼祟祟,肯定是再说些不好的话。
自顾自地走着,手机铃声却不期地响起。拿出手机,接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急切地声音,带着一阵频繁地脚步声,结合有些气喘吁吁的语气,推测出来对方是在奔跑:“喂!夏笙,你今天有空吗?你今天来不来学校的?”
嫌这喘息声太刺耳,她将手机稍稍远离耳边,隔着点距离对着手机话筒说,“恩,我来了,你算得还挺准的么,可以考虑毕业之后去当算命师。”
“哎,现在没时间和你闲聊了,你知道吗,今天小筝被校长勒令退学了!”
如果不是穆瑾熙的声音真得很严肃很急切,她一定会认为他再和她开玩笑。
要说为什么,小筝从来都是学校里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也是出了名的乖孩子。连她自己这种问题儿童都没被勒令退学过,更何况小筝这等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小筝被校董事会勒令退学了!”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划过整栋教学大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No。96 勒令,退学。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由于很短,我就直接放在正文后啦~
陆晓筝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校长办公室。
与往常依旧一般冰冷苍白的墙,用楷书写得‘学无止境’的大字副,依旧工工整整地用黑色檀木框架表在墙上,依旧冰凉暗淡的浅灰色大理石瓷砖牢牢地被砌在地面。黑色的办公桌椅像是宣着来自校长的严厉。在那之后便是用薄沙所制的窗帘与落地窗台。
即使是隔着窗帘,也依旧可以隐约望见窗外的校园,被座座有些年数的教学楼所构建起来。眺望过去,可以望见整座校园。
虽是垂着头,眼皮却时不时地朝上翻着,总是悄悄地瞧几眼那位严肃的长者。
长者的眼中包含了许多的情绪,亦或是失望,亦或是愤怒,亦或是惊愕。
“陆晓筝同学,希望你能接受这次的处分,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很听老师的话及学校的安排。只是,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也不得不做出这么重的处罚。”
校长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老花镜,灰色的长发高高盘起,虽已带着岁月的沧桑,但神情去不输当今的年轻人,依旧那般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