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琼》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断琼-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远是那个梦,她独身躺在冰凉的手术床上,任医生开膛破肚,然后她麻药失效,看到那医生摘了口罩,露出的竟是邵予默的脸,他看着鲜血淋漓的她,恣情大笑。她双手摁在眼睛上,不期然地摸到一片湿痕。她被自己柔弱惊醒,猛然用手背擦干,眼泪,从不能洗掉命运!
  两天后,李放为两人约在北京著名的茶楼会面。令沛宁黯晓李雅男还是对老北京的传统很有执着。这里古刹巍峨、残碑忆旧,很有点意境。
  沛宁自己开车先到,李雅男非常准时,在侄子陪同下抵达。年逾五旬的妇人,却还能让人目光不由多欣赏两眼的,恐怕也只有李雅男这类了。沛宁知道她当年跟着父亲一路过关斩将,父亲大刀阔斧,她细心谨慎。李雅男是她一个最初的偶像,她小时候常对着镜子,拿起奶奶的真丝围巾绕在脖间,幻想着自己长大能成为像李雅男这样精狡聪练、灵捷敏慧的女子。
  两人坐定,李放就识趣离开。
  “雅男阿姨,尝尝这儿的碧螺春。”令沛宁客气尽地主之谊。却被李雅男掣肘:“沛宁,我就不喝茶了,你有什么就直接问吧!”果然是在父亲身边多年,如何话头醒尾,言简意赅。
  “好,既然您开门见山,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找您出来,是想知道我父亲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李雅男没有意外,华凝四瀛的韵笑:“沛宁,这个时候,你确定想知道这个?”
  “我有我的理由!”她强调。
  “我相信!”李雅男点头,还是从容道:“但是这个问题,恐怕我不能回答你!”
  沛宁失望了。李雅男语气平和却肯定:“你应该明白作为秘书,最重要的职业操守是什么?恪守信用,严守机密!我也是一直这么教导李放的。况且你作为令书记的亲闺女,应该比我更明白你父亲的为人作风。这样的问题,根本也不应该来问我。”
  令沛宁被她说了个羞赧,低头沉静片刻,重新发问:“那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方沁颐的女人?”
  “方沁颐?”李雅男清澈如镜的眼微微一敛,“要是没记错,她应该是本城富商绍敬东的发妻,大约……我算算,有二十年了吧,大约二十年前她发生意外已经身亡。”
  “没错!”令沛宁仿佛找到一线曙光,趁机问:“那她和爸爸,不,我是说,我爸认识她吗?”
  “认识!”
  “那……”
  李雅男看了腕表,优雅起身:“沛宁,我的时间到了。”李放准时已在门口候着。
  “可是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沛宁急着挽留。
  李雅男笑道:“我已经回答了所有我能回答的。”
  沛宁不期然而然,看着她离开,只能束手呆坐在桌前,怅然若失。仿佛抓到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在一张网里,艰难的匍匐,织网的人不是她,她不知道那人是谁,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被囚禁于此。

  第十二章

  令沛宁一旦认为进入工作状态,吃饭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首先她对吃饭环境有近乎洁癖的要求,干净整洁自不用说,她亦不喜喧闹人密,又不愿意开车跋涉。所以自从有了一样叫“饿了吗”的软件简直是她人生福音。她不用挤在人头攒动的街道,且可以周日安静一个人留在自己办公室边吃边奋战。
  沛宁不希望吃完饭后,房间弥留的残羹味儿,特别是餍足后,那味道就不那么招待见了。所以她一般都会叫三明治这类“无香无味”的。
  此刻,已近晚上十点,她想起没吃饭都是因为双眼有点冒金星,三明治一来,她便吃得狼吞虎咽,像一辆急于注油的车。不期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她圆瞳瞠大,看见邵予默已经出现。
  邵予默见她满嘴塞满食物的样子也是好一阵愣。立马调侃:“哟,这是哪儿来的小难民,怎么饿成这样?”
  沛宁急急咀了嘴里食物,吃惊道:“你怎么来了?”他们俩已经挺久没见,毕竟邵予默在邵氏还要日理万机。
  “刚从个无聊至极的party回来,经过公司来拿点东西,没想到碰到个拼命三娘在这儿。”他从容在她桌前大班椅坐下。
  “我在统计调研表,想在kick off meeting前把分析结果统计出来。”
  “你晚上就吃这个?”他的话题还迂回在吃饭上。
  她点头,认真道:“Tuna味儿的,挺好吃,我还有一个,你要不要?”
  “甭客气了,施晴蕾Party外分发给路人的snack都比您这个营养均衡多了。”
  令沛宁本想调侃他一句“怎么周围尽跟着姓施的美女打转”,不过碍于知道施晴蕾是电器大王的掌上明珠,又是顾轼宁的夫人也不便玩笑,只是淡笑:“宁子哥娶了个现代唐瑛呀!”
  邵予默也是不咸不淡:“他俩也挺好,各玩各的,都是MBA。”
  “MBA?”沛宁记得顾轼宁读的是法律。”
  邵予默莞尔解释:“Married but available,简称MBA!”她立即露出他期然的笑:“邵总您懂得真多!”他也跟着笑:“来,给我看看,你周末的劳动成果!”他扬臂而去,沛宁马上整理了一份hardcopy资料递上。
  两人凑近看案卷,讨论渐酣。沛宁索性拖过转椅到他身侧。
  登时满室灯光遽然一灭,她轻轻发出一声惊嗳,不自觉攥紧了身侧高大的依靠。
  “停电了吗?”
  “估计是跳闸了。”邵予默看见对面群楼都灯火通明。他亮了打火机,一室飘渺的光色轻漾。她尴尬松手,桌上座机响起,又惊她一下,刚松开的手不由更紧。邵予默笑了:“平时看你所向披靡的,怎么还怕黑呀!”
  “我……”她要反驳,他已代她接了电话免提,是保安队长的汇报,“令小姐,可能线路出了问题,我们马上去看看。”
  “好的,你们不用着急,邵先生和我在一起,注意安全!”她说完自己一愣,邵先生那句真是多余。
  “好不容易来看您,没给您带来领导温暖的关怀反倒带来黑暗。”邵予默自嘲。
  “书橱下的柜子里有蜡烛。”她翩身已经去找。邵予默自然地跟去为她打光,幽幽妩媚的光里,她弓背在书柜里搜寻,他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美好的腰线,令沛宁脖间系了条瓷蓝透绯的丝巾,落在两条雪白肩膀上,浅浅微抖。邵予默觉得她就像只躬腰栖息,准备展翅而飞的蝴蝶。他甚至禁不住有种用手去碰一下她“羽翼”的冲动。
  这时她转身过来,掬一碟蜡烛燃辉,照亮笑容。
  他倒诧异:“你怎么有火?”打火机还在他手里,烫着他的指头。
  她笑嘻嘻从手掌里变戏法似的展出一枚金色雕花打灰机,“我爷爷可是老烟枪,所以我常年备着。”
  屋里又清又暖,安谧如水。仿佛回到了遥远的时代。这微弱的光,两人是没办法看调研表了。
  她想起一桩事,也觉得自己可笑,堂皇出口:“你说梦见借给别人伞,是什么意思?”
  他眉毛一挑,“我看上去像会算命解梦?”
  “我以为您学古贯今,无事不晓。”她没理由不调侃。
  “借你伞那人是男是女?”
  “男的。”
  他哦一声,“那证明你对那人有情愫。”
  “扯谈!”她矢口否认。
  他不以为然:“看您样子也不迷信,居然被一个无稽之梦困扰,必然是因为那个人对你而言很特殊。”沛宁不说话了,她在回忆那个梦。那是前不久一个斑驳离陆的梦。她梦到自己回到读书时代,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做题,却怎么也解不出,焦躁万分。那是她童年的一个梦魇,时常在她成年后继续到她梦里来惊扰她。令沛宁以为这又是一个会被她的心理医生归为压力太大的时候,梦有了新的进展。
  邵予默出现了,还是十七八岁时的样子,身高腿长,某中的校服是出名的宽大肥硕,没有设计感,男生穿的都成武大郎,女士穿着,哪儿曼妙遮哪儿,可穿在他身上倒有点青春洋溢的意思。邵予默顽皮而狡黠的眼神未变,“喂,沛宁,借我把伞。”
  窗外是潋滟的骄阳灿丽,“外面没有下雨。”她困惑。
  邵予默笑笑,他身后正是瓦蓝若海的净空,“一会儿就要下的。”他拿了伞,好奇看了她正伏案而做的试卷道:“这题我知道。”
  “怎么解?”
  “回来告诉你。”带着狡猾顽皮的笑,酒窝乍现。
  沛宁眼见他要走,急切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摆摆手,给了她一个暧昧的笑,梦里突然的电闪雷鸣,她遽然一悚,原来是闹铃大作,她被惶然惊醒。她不记得那道为难住她的试题,却挥散不去梦里辍笔难耐的悬痛。
  据说伞谐音同散,莫非这梦是暗示两人将不久散别?沛宁本不觉得有何,却在那个梦里受了很大震撼,甚至醒了都怔在一种言不明的凄惶里,久久难消。像是一种预兆,一种很让人难受的预兆。她不是迷信的人,却觉得那梦太真实,仿佛很久以前一段往事被脑电波击醒。
  窗外有些雨丝飘进来,她起身去关,有些鲁莽,邵予默只闻一阵腿撞木桌的声音,沛宁哎哟了一声,跌回椅子里。
  “你怎么了?”
  “没事,我不小心撞到脚踝了!”她凄凄笑:“这黄杨木果然名不虚传。”
  “让我看看。”
  “我没事。”
  “没事你能声音都抖了?”
  她一愕,邵予默已经将她转椅拖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说抬起她脚踝,她毫无保留哀叫一声。邵予默一副意料之中的责备眼神投向她。“别以为撞一下都是皮外伤,万一骨折都是可能。”她终于安静,邵予默细看她脚踝果然红肿了一块。
  她的玉足在他手里,她觉得吊诡,他却很坚持,目光磊落的让她的一切多余念想都显得惭愧。他查视了一番:“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知道?”
  “我是弃医从商。”
  她很惊讶,“真的?”
  “假的!”他回答干脆,又损道:“我们家小狗调皮,我有经验。”沛宁此刻没情绪和他逗咳嗽,疼痛是真,还未弥散,甚至痛得忍不住眸闪水色。
  邵予默倒被她少见的安宁弄得无措,令沛宁马上垂下涟涟的眼睛,一截鼻尖都是红红的。邵予默心里一软,忙笑道:“真那么痛?刚才还在这儿逞英雄。”沛宁觉得太丢脸,坚持道:“我都说了没事!”
  邵予默的手却那么自然抚上她的脸,她想撤退,却陷入他忧伤的眼里。她濡湿的眼睫在他掌心颤动。烛火里,只有她清浅的眼波,空气里沁着一股幽香。
  令沛宁不知道该说什么,邵予默的眼光越发灼热凝睇她。她已经不那么疼了,而他的手还在她脸颊,温暖而敦厚。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看着邵予默,强烈深邃的魅力攫住她。她不由抿了抿唇,最是要命是她不自知的挑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掌烛火,再没有比此更暧昧的了。他的手拨开她耳边的几缕碎发。
  暖融融的光里,邵予默看着她,一股强烈汹涌的,压抑许久的情绪直冲脑门,他知道不应该,可他呵着她的脸,低头朝那两片柔软吻去。
  沛宁不是没谈过恋爱,不是不谙□□的少女,可她此刻却被吻得天旋地转。两个人的身体渐渐贴近。他双手从她脸颊移到肩膀。他的唇滑落到她瓠瓜皓颈。令沛宁浑身又颤又烫,既害怕又仿佛憧憬着什么。烛火摇曳,意乱情迷。邵予默却突然受惊似的,她感到他浑身一抖。倏忽攥在她双臂的手冷不丁一甩。沛宁跌到沙发一边,邵予默蓦地离开温柔乡,站起来深深吸着气,背向着她。隔了很久,“你脚没事了吧!”
  眼前霹雳吧啦的几道光交替闪过,电力恰到好处的恢复运行。
  沛宁站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她提了包,遁门就跑,跫声慌乱急促。她要再留着和他继续谈公事,就太不自爱。都是成年男女,就算逢场作戏暧昧一场于两人都没什么亏盈。可他如此这一闹,相当于给了她一个侮辱,适才却像是一场轻浮的玩笑。
  令沛宁下了楼梯才发现自己忘了拿外套,而车钥匙在外套口袋里。再要折回万万不能。她只能站在微凉街头打车,看着夜风里簌簌下落的银杏,这才发现,原来秋季已经很浓了。
  邵予默一直在楼上看着她,从四楼的距离俯瞰,挑开两片百叶窗,她小小的影色在熠白苍美的月色里,双肘抱肩,他觉得她在发抖。邵予默看了眼身侧椅背上的那件白衣,眼里闪过挣扎,凝思了会儿,急迫拎起座机:“喂,张队,我是邵总,令小姐刚走,在公司门口。她落了外套,你上来拿一下,给她送去。”
  “好,我马上来!”
  电话里的余茫还在耳边,窗外的她已经上了一辆的士,黄色的,倏忽间消失夜色……
  他攥着外套的手,默默放下……
  第二天中午,令沛宁破天荒主动约叶延晞吃饭,他是略有点受宠若惊。走进幽暗餐厅时,他正目巡,令沛宁早到了,冲他招手。
  “没打搅您约会吧!”叶延晞还没落座,令沛宁抢了个话语权。
  “故意的吧!明知道我刚恢复单身!”叶延晞睖她一眼。
  沛宁双肘搁到餐桌上,眼睛里凝聚了灿灿的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听说找了个青春年少的小女朋友?”
  “你听谁说的?”他本看menu的眼提了上来。
  “阳光之下并无新鲜。谁说都不是重点”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个孩子。”
  “那多好,纯真少艾正好拯救您一颗沧桑破碎的大叔心。”
  叶延晞摆手,做投降表情:“行了,别光说我。有这闲功夫还是关心下你自己。年纪轻轻的姑娘总一脸事事可虞的表情,你才该好好交个男朋友,多点笑容!”
  令沛宁马上就给笑容了,可惜是苦笑:“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还操心什么男朋友?”
  “所以说你就应该多交点朋友,别一门心思全是工作。”
  “也没有,我每天除了工作,还有很多时间用来吃饭睡觉呢!”她掰着手指。
  叶延晞不相信令沛宁有心思找他秉烛谈心,也察觉出今天的令沛宁格外温柔亲和,料想她必然藏着事儿,此刻闲扯皆是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