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隔了好久才低下头去看,发现她扔在床上的东西,是一盒我很喜欢吃的小饼干,这种饼干我从小吃到大。从来都没觉得会腻。
以前我不高兴的时候,张小雅总会用她自己的零用钱给我买来吃,然后哄我开心。
我想拥有她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服气,可是现在的我真的没办法振作起来,我对生活已经失去了一切希望,虽然我并不爱詹东,可并不代表他在我心里一点重量也没有,这五年的时间,早就让我们成为了亲人外朋友。
我想过我们以后会因为各自的家庭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再也见不上一面。
这,真的是一件很悲伤又很无力的事情,我又能够该怎么做呢?我也好想让自己恢复以前,可是我没办法,我做不到。
正当我望着那盒小饼干发呆时,被关上的门又再一次被人给打开。我没有抬头去看,但我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林容深手上端着一份保姆备好的晚餐,看向缩在床上的我问:“怎么了,看来最好的闺蜜都被你气走了,夏莱莱,你还要继续作下去吗?”
我并不想回答他。也不会回答他,始终安静的缩在墙角。
林容深也没有丝毫期待我会回答,而是端着手上的晚餐来到床边坐下,他看向皮肤毫无血色,表情空洞得好像没有灵魂的我,表情上满是不解问:“他的死。真值得你如此伤心?让你如此的一蹶不振。”他有些嘲讽一笑说:“看来他在你心目中的重量不轻啊。”
他抬手拂去我落在肩头的长发,他喃喃自语说:“你知道吗?我突然很庆幸他死了,并且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知道为什么吗?我没想到在缺失的五年中,你和他竟然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我想。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恨不得跟他一起去死吧?”
在他这些话说出口时,我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去打掉他放在我耳边的手,可下一秒,我的下巴被林容深给反钳住,他用的力道非常大,我感觉到下巴处的骨头仿佛要被他掐得塌陷了。
可我没有哼声,也没有呼疼,而是冷冷的看向他,他也冷冷地看向我,我们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各自的眼里都有着隐约的恨意。只是他眼里的恨意更加明显而已。
林容深盯着我的眼睛,他皱眉不解问:“这样看我干什么?你会遭这样的报应,难道又觉得是我促成的吗?”
他哼笑一声说:“我可没有让你半夜跑前夫家,并且在前夫家住得乐不思蜀,还被对方的妻子抓了个正好,詹东的死从法律上应该可以归为情杀吧?”
他的每一句话。都相当于在我伤口上撒盐,我情绪便在他每一句话中,一点点高涨,一点点上升,那些气焰让我呼吸非常急促。
林容深见我激动成这幅摸样,笑得越发开心了,他说:“我还以为他的死,已经带走了你的七情六欲呢,原来你还是会生气的,只是生气点是不容许我对他有半丝侮辱吧?”
他见我气得不轻,身体有些颤抖,便松开了我的下巴,将我往床上一甩,我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吃过饭了,被他轻轻一甩,人便直接摔倒在床上,那姿势还真是狼狈不堪。
林容深将手上装了晚餐的托盘往床头柜上一扔,站直身体收起嘴角阴阳怪气的笑。他说:“后天是他的葬礼,要不要去参加你自己选择,但前提时,必须给我吃下这顿饭,不然别给出这间房半步。”
他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便推门而出。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后,我便缓缓从床上给爬起来,就算是这简简单单的动作都费了我好大力气,我是真的太久没吃过饭了,力气也早就在那些声嘶力竭中耗尽。
等坐稳后,我才看向床头柜上的饭菜。他的葬礼我怎么能够不去,最后一程了,这是最后一程了,如果那天不是他扑向我,现在死的人应该是我自己了吧?
我从来没想过,那天他会毫不犹豫的护住我,真的从来没想到过,可我根本不能还他什么,我只能在他最后一天里,好好送送他。
而林容深这种人,我自然清楚,他说过的事情必定会做到,这顿饭如果我不吃下去,后天,很可能我就会被他锁在房间整整一天。
这根本是毋庸置疑的,而我自然也赌不起,就算没有什么胃口,我还是端起床头柜上饭菜一口一口强迫自己吃下去。
第二天早上。保姆来到我房间,当她看到床头柜上的饭菜都被我吃干净了,无比的惊喜跑去找林容深,而林容深今天并没有去上班,在听到保姆的话,并没有任何惊喜,而好站在阳台上嘲讽的笑着说:“这顿饭,无论多么难以咽喉,他都会吃下去的。”
仆人发现林容深并不高兴,反而表情有点冷,便笑容尴尬说:“夫人吃下去了总归是好,这都很多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扛得住啊。”
林容深似乎并不想聊这个问题,转过身来看向仆人说:“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她应该会出门。”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去了书房。
☆、118。葬礼
我终于从这房间走出来后,忽然觉得客厅内的阳光亮得刺眼,可能是太久没有出门的缘故了,我用手遮挡在眼睛前,好让自己适应这刺眼的温度。
保姆在看到从房间内出来的我,脸上满是惊喜又惊奇。她将手上的抹布放下后,便大声叫喊着:“林先生,太太出门了!太太真的出来了!”
大约是这段时间待在房间内太久了,才会让保姆如此的大惊小怪,她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头疼,我揉了揉两颊便朝着浴室走去,我觉得自己需要梳洗一下。
当我到达浴室看到镜子内的自己时,着着实实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自己大清早的看到了女鬼,可仔细看了一眼后,才发现镜中的女鬼原来是自己。
我愣了良久,伸出手去抹自己憔悴的脸,摸到却是粗糙的皮肤。
镜子内的女人脸色暗沉,还有空洞的双眼,看上去像个四十多岁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的疲惫妇女。苍老得有些可怕。
我竟然有些认不出来这样的自己了,第一时间,便用冰冷的水清洗着自己的脸,想要将这张脸上的疲洗得干干净净,可洗到一半,林容深出现在门口,他就那样懒懒的靠在门框上看向我,我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我,便满脸是水的扭头去看身后。
看到林容深时,我背脊僵硬了一秒,林容深说:“你洗得干净吗?”
我以为他又要用我的年龄来打击我,正想无视他的话继续清洗时。可他只是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从我门口离开,剩我一个人站在那里,表情麻木的听着水声。
我在浴室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用清水不断冲洗着脸上的疲惫,外加洗了澡和头发,吹干穿好新衣服后,当镜子内的人看上去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我才松了一口气,从浴室内走了出来。
而林容深早就不再房间内了,保姆说他在楼下等我,当我到达楼下时。林容深正在车内等我,我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直接拉开门坐了进去,林容深见我短时间便将自己打扮得这样漂亮。
便问:“怎么,上一秒还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下一秒就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这是什么意思。”
我坐在他身边并不理他,只是眼神迟钝的看向前方。
林容深继续将视线放在文件上,语气冷淡:“你以为他还能够看得到吗?”
不知道是在嘲讽我,还是在嘲讽我今天这精致的装扮,他冷笑了一声。
司机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便适时开口问:“林先生开车吗?”
林容深说:“开车。”
司机这才将车自己发动,从小区楼下开走,我不知道詹东的葬礼要在哪里举行,只知道。车子行至半路时,外面突然乌云密布下了一场大雨,这场措手不及的大雨。让路上的行人慌乱逃窜着。
我便望着窗外的一切发着呆,也不知道多久,车子缓慢停了下来。我这才迷茫的抬起脸看向四周,才发现原来我们已经到了殡仪馆。
坐在我身边的林容深头都没有抬,对前方的司机说:“送太太进去。”
司机听到后。立马从车内的收纳箱内拿出一把黑色的伞,推开车门迅速走了出来,他到达我这方时,将车门拉开,便对里面的我小声说了一句:“太太,已经到了。”
可是我没有动。我好像没有勇气从这车内走出去,林容深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内所想,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坐在那里始终低头处理着车上的文件。
在这一段路程中,一旁堆积的文件基本上都被他清得差不多了。
外面的雨还在加大,在车外等我的司机已经全身被这大雨给打湿,雨声特别大,听在人的耳朵内,让人总觉得头疼欲裂。终于林容深的耐心消失了。他将手上的文件合住,丢到一旁看向我问:“我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你在这里磨蹭。”
我身体这才恢复知觉,像是梦游一般从车上慢吞吞下车,司机小心翼翼扶着我,带着我一点一点朝殡仪馆走,林容深自然没有跟来,这样的场面他应该觉得相当无聊才对,肯定不会凑这份热闹。
等我终于随着司机在这场大雨中一点一点挪到殡仪馆的门口时,首先听到的声音便是詹东母亲的哭声。还有孩子的哭闹声,司机将我送到门口时,没有再送我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等着我。
当我彻底站在殡仪馆大厅中央时,里面所有来人全都看向我,就连坐在地下要死要活的詹母都停止了哭泣。我没有管他们的目光,而是朝着詹东的遗像一步一步走过去,到达他面前后,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长久的凝视着他的遗像,便呆立在那里。
张小雅自然也来了,她和詹东的交情虽然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差,这最后一程,她自然是要来送的,她似乎没料到我会来,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擦干净,便不顾身边章则的阻扰冲了过来,拉住我手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来送送他。”
这是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张小雅皱眉说:“人都死了,你还来送什么?你知道詹东他妈……”
张小雅这话还没说完,本来坐在地下的詹母忽然随手从一旁拖起一个花圈朝我冲了过来,她一脸要杀人的模样,赤红着眼睛说:“是你害死了我儿子!是你这个女人害死了我儿子!我要杀了你,我要为我儿子报仇,你还我儿子的命来啊!”
她每一个字都带着十足的恨意,一旁观望的人,立马冲了过来拉住了詹东的妈妈,她本来就年事已高,这些天的声嘶力竭,早已经让她精疲力尽,她还没冲到我面前,手上的花圈便掉落在地,花圈上的纸质花在地下摔了一地。
詹东的母亲被人成功的拦住了,她像一只绝望的野兽一般朝我嘶吼着,眼睛血红,她咆哮到一半,可半口气提不上来,人便直接晕厥了过去。
张小雅在我身边吓得身体都在下意识颤抖。
☆、119。选择
张小雅见此状况,只能小声说:“你快走吧,詹东的母亲今天就受过一次刺激了,不能再受刺激了,莱莱,虽然詹东的死并不是你直接造成的,可是他是因为救你才会命丧黄泉,詹东的母亲对于这点肯定是无法释怀的。”
就在张小雅说完这句话,詹家的亲戚一起围了上来,那些亲戚我都觉得很面熟。印象中应该见过一两次,可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喊不出来,他们均是一副凶声恶煞的模样围着我,有人指着我说:“詹东被你害死了,你还有脸来这里?”
还有人说:“如果不是你不要脸,半夜去找他,他现在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还有人拽着我来到詹东的遗像面前,用手指着詹东的笑脸说:“你看看,你给我仔细看看,如果不是因为你,詹东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身前你负他就算了!你水性杨花出了轨,我们都不计较,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来害他?他到底有哪些地方对不住你?”
在和我说这句话的人,忽然用手拽着我的头发,她神情激动的说:“你还敢打扮成这样来见他,你是不是巴不得他死啊?啊?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是一件很喜庆的事情?”
当她的话题移到我的妆容上,一堆人才发现今天的我涂了艳丽的口红,穿的衣服也是大红色,他们的表情比之前还要激动了,有人甚至要伸出手来打我,是张小雅和章则冲了上来,死命的将我给护住,然后拽着我便朝着灵堂外面走。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她拽我两步,我便走两步,终于她废了好大力气才将我拽出灵堂,在看到林容深的车停在不远处时,她想都没想便拽着我上前,直接拉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
林容深看到我和张小雅一幅狼狈的模样,笑着问:“怎么了?这是被打了出来还是给哄了出来。”
张小雅擦着脸上的雨水,喘着气说:“真是的!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是疯子,妈的,还动手打人。”
张小雅在擦脸的时候,才发现她下巴不知道被谁的指甲给抓伤了,有血迹,她看了一眼手指上的血,拧了一下眉头,又扭头看向,见我呆呆的坐在那里,像个木偶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了,她有点着急问:“莱莱,你有事吗?”
她见我没有回答,又晃了晃我。刚想说什么,章则也从大雨中冲了过来,张小雅见状立马将车门拉开方便他进来。
章则冒着大雨坐入车内后,张小雅看到他身上被撕破的衣服,大声尖叫说:“搞什么?!你都打!詹家的亲戚是不是疯了!”
章则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脸不在意说:“好了,人家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们会愤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就别说了。”
张小雅还有些不服气的说:“凭什么不能说?杀詹东的人不是莱莱,是詹东的妻子李婷好不好?他们到底会不会搞重点,虽然莱莱是不该去詹东家过夜,可谁会知道她妻子有精神病?这么疯狂?如果詹东不死的话,死的人就是莱莱,那这笔账难道我们今天也该找詹东算吗?而且莱莱的孩子不是也没了吗?凭什么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