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望着那双光的眼睛终于眨动了两下。她说:“我刚才梦见林海鑫了。”
我握住杯子的手一紧。
我妈语气似是感叹说:“好多年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梦见过他了,在梦里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多年轻,我站在他面前苍老得好像他妈妈,我一直反复问他认不认识我,可他都不说话,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我,正当我想要放弃离开的时候。”
我妈突然伸出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情绪有些激动对我说:“他就从后面掐着我,掐得我根本喘不过气来,我看不见他的脸,只感觉他掐住我颈脖的那双手就和他死的时候一样的温度。”我妈眼睛内带着恐惧说:“莱莱,你不知道多恐怖。那种感觉就好像你真的要死在他那双手一般,我死命挣扎呼救好像都没有用,都没有人理我,那时候的我好无助啊,好害怕啊,我死命哀求他,可他掐住我的脖子的手还是越来越紧。”
我妈似乎还陷在那恐惧中,那张脸忽然变得无比狰狞。
我怕她情绪会在激动,影响到身体,便用力摇晃着她身体说:“妈,你醒醒那只是梦,现在是现实世界他不可能来掐你的。”
我妈抓着我的手放生大哭说:“莱莱,我觉得自己可能逃不过这关了,林海鑫不会放过我的,是我将他害死了,他这一次肯定是来找我报仇的,不然我身体这么好?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得这种绝症?莱莱,妈妈必死无疑啊!”
我抓着她手说,一遍一遍说:“这不可能的!妈,你醒醒!这只是身体上的自然疾病,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医生说这是初期,有救的,你做完手术后,一样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生活,你别自己吓自己。”
“如果我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了,你怎么办?”我妈忽然变的安静无比,她问了我这样一句话。
我一时没有跟上她的思维,竟然回答不上来。
我妈满脸眼泪说:“莱莱,妈妈死掉了没关系,可你怎么办,你这孩子太缺心眼了,遇到感情就跟没了魂儿一样,我死后你一定会和林容深搅合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你肯定会受很多罪,我都帮不到你什么了,我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啊,你知不知道。”
我将我妈一把搂在怀中,声音哽咽说:“我知道,我知道,妈你别担心了,你不会有事的,真的你信我,现在你别胡思乱想行吗?”
我妈被我抱住后,也不再挣扎,只是靠在我肩头哭着,她哭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用来安慰她,让她不要那么恐慌。
我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怎样。毕竟我不是她,自然也无法真实的体会到她现在的感受,但我明白,被癌症缠上的人,心里其实已经绝望了一大半,这根本不是别人两三句安慰的话就可以让她放宽心的,现在的她,一定很恐惧很恐惧,也很难熬。
到后面,她哭得累了,甚至没有任何力气了,才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她手始终都紧握住我手,好像怕自己稍不留神我便会溜走。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她发丝间内夹杂的白发,还有她眼尾的皱纹,心里竟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与心酸。
说到底心里再强大的她,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是会本能的害怕。
等我妈彻底沉睡后,我自己也怀孕了,自然不能久坐,便将她手从我手上拿开,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病房。
回到房间后,林容深还在坐在沙发上看资料,大约是为我妈的手术做准备,我站在门口望着他认真翻看资料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我小声问了一句:“还不去酒店休息吗?”
林容深听到我声音,他抬起脸来看我,他说:“嗯,差不多要走了。”
他朝我伸出手说:“过来,让我抱一抱。”
我见他这段时间为了我妈的事情这么劳累,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和他推脱,而是很配合的朝他走了过去,林容深放下手上的资料,便将我抱在了腿上,脑袋埋在我胸口。声音略沉闷说:“你妈现在的情绪怎么样了。”
我也同样将自己身体重量全部放在他身上,脸搁在他肩头,手有些无聊的玩着衣领说:“情绪不是很好,刚才还哭了一趟,哄了好久才睡下。”
林容深说:“会恐惧是正常的。”
我说:“容深,你恨我妈吗?”
我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林容深抱住我的手紧了两三秒。随即才恢复到之前的力道,他语气却很平常问:“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靠在他肩头,手指也有些不老实的捏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愿意帮我妈主刀,毕竟我们家……”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些话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不能太随便拿出来说。
林容深从我胸口抬起脸来,他手捧住了我脸,他说:“对于我来说,现在没有私仇,只有垂死挣扎的病人,这是我的工作,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在手术台上插你妈一刀。”
听到他的话,我立马便知道他误会了什么,我赶紧解释说:“容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应该会很恨我妈妈才对,为什么却在这个反而愿意救他,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容深笑着说:“你说的意思,是哪个意思?”
我说:“并不是说你会借这次手术报复我妈的意思。”
林容深说:“如果你妈知道这次主刀的人是我,一定也会像你一样想着这件事情。”
我感觉林容深还是误会了,便有些焦急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根本没想到这上面去,我只是怕你误会了我的话。”
林容深捡我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他嘴角的笑逐渐扩大。他用手拍着我脑袋说:“好了,傻瓜,逗你的。”
我心情因为他的话,犹如坐过山车,我有点抱怨说:“你干嘛老是乱说,我明明没有这个意思。”
林容深抚摸着我的脸,将我抱在怀中。目光仔仔细细的研究着我的脸,声音温和说:“就算有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这样想,没有什么好需要解释的。”
我说:“可是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嗯?”林容深挑眉看向我。
我说:“我妈心里确实有过这样的怀疑,所以才会我一靠近你,她就特别惊慌,如果你真的想借这次手术让我妈从此都醒不来,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为我妈的病情努力着,我知道,这次手术非常风险,连平时从来都不怎么做准备的你,都变得无比的认真,这也关系到你的前程,所以我从来没这样怀疑过你。我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林容深说:“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你妈妈真的没有醒过来呢?”
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林容深见我沉默了下来,他始终面带微笑的等着我回答。
我想了想说:“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我只能说我们是罪有应得,就当是把所有一切全部都还给你。”
我刚说完这句话,林容深忽然将我放倒在沙发上,他吻了一下我额头说:“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们两人的脸离得很近,他目光很温柔温柔,就像春天的一池春水,他安静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在他目光的注视下隔了好久,才说:“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也是一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
林容深听到我的回答,他点点头说:“听起来,似乎还不错。”
我发现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让我觉得痒痒的,我以为他是要吻我,便撇脸眼神有些害羞说了一句:“你干嘛。”
林容深又一个吻落在我的鼻尖上,他声音闷闷的说:“嗯,你说呢。”
我红着脸说:“你不是说过不可以吗?到时候又……”
他的唇到达我的耳垂处。声音也起了一丝变化,假装听不懂问:“又怎样。”
我觉得耳边的瘙痒简直在要人命,闭上眼睛干脆耍赖皮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容深低笑说:“是吗?你现在的身体明明很激动。”
我立马张开眼,满脸通红否认说:“胡说,我才没有呢,你放开我!”
林容深语气轻佻问:“怎么放?”
我伸出手就要去推开他,林容深握住我的手后,他的吻便轻柔的落了上来,我立马不敢动了,身体笔直的躺在沙发上。
林容深一点一点吻着我,吻到后面后,我衣服都被他褪掉一大半,我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了,刚想提醒他不能再继续下去,可话到嘴边的时候我咽了下去,在心里侥幸的想应该没事吧,只是偶尔一次而已,应该没事。
我这样想着,也就没再管那么多,认真的配合着有些意乱情迷的林容深,可到最后一步时,有点冲动的林容深还是忍住了,他停止住了所有动作,压在我身上便一直没有了反应。
我微微喘息着,迷蒙着双眼去看他,他将我身体往怀中抱紧了几份,脸挨在我耳边声音粗哑的说:“不行哦。”
我说:“你会难受吗?”
他说:“嗯。当然。”
我不想他太难受,便小声问:“应该……一次没事吧?”
林容深说:“嗯,还是不行。”
我只能哦了一声。
林容深听出我声音内的失落,他问:“你想要?”
我第一时间否认说:“才没有呢,我怀孩子了,对这方面没什么需求。”
林容深被我这句话逗笑了,他说:“嗯你确实没需求,刚才不断缠着我想要下一步的人是谁?”
我没想到他倒打一耙,还想反驳什么。
林容深忽然再次吻住了的唇,堵住了我嘴里的话,将吻得又是气喘吁吁后,他才松开我将我换了一个姿势躺着,手随便在沙发上扯了一条毯子抱住我们两个人说:“睡吧,明天早起。”
我说:“你不去酒店休息了吗?”
林容深说:“嗯。”
说实话,我一个人住在这里还真有点怕,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听到他说今晚要留下来,我有点高兴,便往他怀中缩了缩,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说:“容深,你爱我吗?”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也没有去追究答案,只是很安心的入睡了过去。
原来和他在一起,我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开心,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并没有枯萎,好像还是年轻时候的夏莱莱。
在爱情和婚姻里和谁在一起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
和詹东生活时,我总觉得未来让人恐惧,有时又觉得未来遥遥无期,可他在一起的这几天,无论是遇到多大的烦心事,和多大的困难我都在心里想,和他在一起真好,不用再害怕以后,有他牵着,永远都不怕走丢。
我以为林容深会就这样抱着我在沙发上躺上一夜,可谁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睛时,我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特护在收拾着屋内。
窗户外面洒落进来的阳光很灿烂。
我从床上坐起来后,正在擦着玻璃的特护便笑着说:“夏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095。闹得还挺开心
也许是昨天晚上睡得还不错,心情自然也还算好,我便特护微笑说:“挺好的。”
特护像是想起什么,放下手上的玻璃水,对我说:“是这样,夏小姐,刚才有一位小姐来找您,因为您还在睡觉当中。所以她就先行离开了。”
我意外的说:“找我?”
特护说:“挺漂亮的,年纪不大,她说她和您认识。”
我正按照特护的话在脑海内搜索这个人会是谁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我和特护同一时间侧脸去看,有一位年纪不大,穿粉色系的妙龄女子正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看向房间内的我,看到她那一刻。我从床上下来,下意识唤出一句:“米莉?”
站在门口的人笑着说:“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我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朝她走了过去,不解的问:“你不是在国外吗?怎么回来了?”
米莉笑着说:“回来解决一些事情,所以就顺道来看看莱莱姐姐。”
米莉虽然在笑,可眼睛里并无笑意,她视线落在了我仍旧平坦的小腹上。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所以显得有些无措,站在那里良久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米莉也是,她不复以前的活泼,只是抱着花束站在那里看着我,也不说进来也不说不进来。
反而是一旁得特护笑着说:“大家都站在那里不说话干什么?都坐下来聊吧。”
站在门口的米莉说:“也对,坐着聊会比较好。”
她从门口走了过来,堂而皇之的坐在了沙发上,才将手上那束康奶昔放在茶几上,特护也将我扶到沙发上坐下后,她去厨房准备茶水。
我和米莉面对面坐着,双方还是没有说话,特护从厨房内端着一杯奶茶出来后,便询问我们还要不要来点水果。
我想了想还是询问了米莉一句:“要点水果吗?”
米莉笑容礼貌说:“不用,我刚下飞机还不想吃东西。”
我对特护说:“这里不用你忙了,你下去休息吧。”
特护问:“您早餐还没用了。”
我说:“我和朋友有点事情要聊。”
特护这才笑着说好,转身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终于只剩下米莉和我时,我也在心里微微思索着接下来这场谈话该怎么谈,米莉始终保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待着我,似乎是想看我怎么来和她解释这一切。
我也知道我们两个人见面根本避免不了的事情,而且我本身就还欠她一个解释。只是她出现得太突然了,让我有些没想到,我以为去了国外至少能够缠住她一段时间。
我沉思了一会儿,便面带微笑的对我米莉说:“怎么来找莱莱接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机场接你。”
米莉端起桌上的那杯奶茶喝了两口说:“莱莱姐这么忙,又是忙着谈恋爱又是忙着怀孕哪里有时间来接我啊,所以我只能不请自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礼貌?”
米莉的话内隐约含着刺。
我叹了一口气说:“米莉,莱莱姐希望和你好好聊聊。”
米莉说:“我们现在不是在好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