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数了又数,来面试的总共9个人。策划部门的部长什么都没说,站在讲台上,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他们。最后声音洪亮如钟鼓,说:“我靠……这人少得心寒,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几个人以后就是部门里面的了。”
她就这样乌龙地进了策划部。进去部门一周后才发现那天来面试不是没人,人多着呢……可是部门的部委发错了消息,将面试地点给弄错了,于是悲剧了……
抿了抿唇,嘉禾小跑一步,上前与他并排走着,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要不是他无意之中的行为,或许她的大学生活真的会寡淡无味的过来,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徐晋书垂眸看她,“第一次?是在策划部召集大家一起出去吃饭,互相介绍自己那一回吧?”
他不记得了……
嘉禾的脚步有一刹那的停顿,仔细想想也对,他又不是她,会对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谨记在心。只不过她仍旧感谢他伸出的手,将她照入光明之中。
她:“嗯,就是那一次。”
☆、普达措(2)
“那顿吃饭真是记忆犹新,貌似就我被坑得最惨。”
鉴于大家都是新生,互不熟悉,部长特意在吃饭的环节弄了一个小活动,自我介绍的同时抽牌玩,抽到是什么就必须得按照上面写的要求来。
他首当其冲,一开始就被当成炮灰使了,引得满场哄堂大笑。他被要求的是反串一个女性角色,然后找一个女生做搭档,配合演一个段子。
“大爷,瞧你这猴急样。”嘉禾替他说道,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还特意溜扭过头去,接着笑。
就是这么一个段子,引得在场人频频发笑。不外乎是因为他演得十足逼真,一举手一抬足都是风情,笑得也是邪魅横生,将在对面站着的那个女生惊得目瞪口呆,甚至都有脸红了的趋势。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包间里头的闷热还是对面人的风情万种将她迷惑了,总之女生全程都是红脸痴呆相。
而她当时是幸运得多了,只是被要求当场下一个一字马。她走到空旷的地儿,呼啦一下,就完成了,之后也就没过多的人注意到她。
“你那个一字马也挺厉害的。”徐晋书瞅着她。
只有嘉禾知道虽然看起来简单,但是当时是憋着一股劲儿,真劈下去了的那会儿,腿疼着呢…差点都起不来。要不是徐晋书在背后拖了她一把,她还真没本事起来,得缓好一会儿呢。
徐晋书说这话明显的心不对口,她直勾勾地看着他,说:“……谦虚谦虚,大家都明白就好。”
他清咳几声,以掩饰上扬的嘴角。
“要前往弥里塘观景台的旅客朋友们注意了,本次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要上车的旅客们请收拾好自己……”落脚歇息的小亭子里面传来喇叭声,分贝拔高,声音洪亮,将二人都引得向停车场的位置看了看,人群蜂拥而至,全无秩序地挤成一堆,都想抢占先机,获得一个好位子。
没过一会儿,引擎的声音发动,车子载着满车的人群驶向远方。
徐晋书问:“不去了?”
嘉禾:“不去了,你不觉得就这儿的风景就挺好看的吗,清爽宜人。现在人也少,空气都变得干净清新了不少。”
徐晋书身子往后靠,双臂交叠放在脑后,瞥她:“是这么个理。”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享受难得的清静,享受这一刻属于两个人的风景。
浅风阵阵,带着凉意,吹皱湖面。上午还晴着的天,这会儿太阳打着盹就睡着了,估摸着睡得还挺舒服,那响亮的鼾声是一声大过一声,朝着他们的方向逼近。
先是雨珠子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没多久雨珠子就幻化成了雪片,缓慢地从上空飞下,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没了太阳,温度也骤降,凉飕飕的冷意遍布全身,嘉禾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冰凉的,可是与双手比起来,暖意十足。她不禁感叹,香格里拉也是一座心情多变的城市,开心时就给你点阳光,不开心就给你来点冰雪,降降温。总之,任性得很。
不过不得不说,属都湖的冬天,更像是一个与外界隔离的地方。即使是在冬天,湖四周依旧是青山郁郁,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湖东面的外圈有着成片的白桦林,在没了翠绿枝叶的呵护下,光秃秃的枝桠略显失落,可即使是这样,也分毫不影响周围的美丽,反倒增添了些许落寞的意味。总之浓稠与稀疏,交错相会,相得益彰。
雪下得大了,身旁人说话的嗓音中不禁沾染上点点落寞。
徐晋书:“我喜欢你,嘉禾。”
不是点点的落寞,而是无限的凉意和长久隐忍的喷薄而出。
他终于说出口了。
嘉禾侧头望去 ,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那副模样,双臂放在后脑勺上,眼睛不知盯着那一处,或许哪儿也没看,只是象征性的睁开双眸。
他继续,“你可以听我说完吗。”
她听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他。
“就是想说出口,心里憋得慌,知道没结果也要说出来,是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典范?可是真说出来了,心里一这块就空落落的,总像少了些什么。
话说喜欢这种事情好像从来都是身不由己,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会是你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吸引我的注意力。当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可是成为了心尖上的一根刺,痛着呢。
喜欢,真的是一个人的欢喜与忧伤。”
他睁开眸子,忽地望进她的眼里。那双眼里透着释怀也含着悲凉。
雪愈发浓厚了,妖疯肆虐,卷积着雪花吹进脖颈。嘉禾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而他的头发早就被雪水打湿,衣袖上已经积了不少的雪。
她开口:“谢谢,对不起。”
徐晋书只是说:“这句措辞应该很久前就准备好了吧,现在终于发挥作用了。嘿。”顿了顿,他挠了挠头,顺带将衣袖上的雪抖掉,“已经不早了,赶紧回自己的窝里去。要不然真得冷死人了,我都受不住。”
搓搓手,他扣上帽子,顶着风雪前进。
那身影与来前相比,少了几分温度,多了几分萧条。
嘉禾忙不迭小跑过去,将小阳伞举得高高的,勉强抵抗风雪的侵袭。
只不过一转眼,手上的伞便被移到了他的手上,叹息一声,他终是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揽着她往前走。
嘉禾的身子僵住,想推脱,想挣开,可是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叫她一滞。
徐晋书:“就一会儿,好吗?”
带着微微的请求,声音低不可闻。她思索片刻,沉默地答应。
这一段路,太长又太短。对她而言,同样也是对他。
嘉禾想起大四那年,她各处奔跑忙着找工作。说是忙着找工作,终究也没能找上一个好工作,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对于社会来说都是廉价劳动力,能想着办法压榨你就压榨你,榨干了也不为过。
大四的上半学期,被巨低的工资打击得太严重,她干脆就猫在宿舍,过起宅女的生活,闲来无事就在网上写写文章。也就是在那个学期,腊月严冬的日子里,她收到了一封长达三千字的情书,只不过那封情书都还没来及看,就被人捷足先登,拿了去,此后再无消息。
这事情的消息,她本不知道,可是话唠室友三番五次地瞅着她,嘴里似有千言万语,可愣是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后来月黑风高的夜晚,话唠室友将她拽去小树林,用着严肃地语气说:“嘉禾,你前两天收到情书没?”
情书?什么情书……她压根就不知道。她当时想的是吐槽来着……这年头还有人用情书啊……
话唠室友语气立马一变,颇为不屑地朝着地上吐了把口水,表情相当鄙夷,“你的对铺将你的情书拿走了,还说是别人写给她的,恶不恶心。”
无所谓啊……她当时的心里。
“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觉得没什么,可重点还没出来呢!!重点,重点知道那是谁写的吗!你知道吗!!!”
她老实答:“不知道。”
话唠同学立马气结,像是怒其不争,“徐晋书啦,徐晋书。现在知道了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无所谓,“噢……”
话唠同学终于忍不住了,猛拍她的肩膀,让嘉禾痛地抽一口凉气,“你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吗,我的天,全部都是给你告白的,洋洋洒洒三千字,看完看完感动死了……”
嘉禾抓住重点,“看完?”
话唠点点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就那样随意地将情书搁置在桌子上,她一不小心地就看了一眼,看了两眼……最后看完了……
等她解释完,嘉禾淡淡地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走了。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装着自己不在学校,装做没有收到那一封情书,过了一个学期。可那时她心里明白,如果当时真的收到了那封情书,并且看到了的话,结局会是现在这样吗?答案是不会,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今天过后就会分道扬镳。
嘉禾承认那时的自己对徐晋书是存在好感的,可是这份好感在错失了机会的前提下,在时间的研磨中慢慢地碾成了细细的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她突然就不走了,脊背绷紧,站得笔直。伸手去扯他的衣摆,他也挺住转过身去看她。
嘉禾:“徐晋书,假如我说我看过你写的那封信呢,你信吗?”
他的眼眸里是更深的悲凉,声音遥远而模糊,“是吗,我信。”
怎么不信呢,他苦苦等了很久很久,终是等不到的回应,却等来了另一个女生来告诉他:嘉禾拒绝了你,她说她对你没有产生过别样的想法,希望你能找到比她更好的。
嘉禾:“嗯……徐晋书,你真好,可是我不适合你。”
栈道上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雪,上面还烙有深浅不一的脚印子。
这一场雪,像是绵绵无期,永远不会停。
☆、新生(1)
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外加一个火锅,早先倒入的凉水已经开始沸腾,在面上吐着泡泡。缭绕的烟雾伴随着阵阵香气腾起至上空,于无声中消散,味道却是弥留。
客厅里独留一盏暖黄色的壁灯,黄色的光晕将厅堂映照得十分温馨惬意。
嘉禾和自己老爹面对面地坐着,手持着小酒杯,里面盛着的却是饮料。
“干杯,又是新的一年啦。新年快乐。”一老一少异口同声地说道,言语中不乏是感叹。
这一年的除夕,好像什么都变了。比如说自家老爹主动地和她说今年就不去后屋那里过年了,咱们自个过年。比如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暖和,白天艳阳高照。日温都快达到20度,暖洋洋的除夕……
“过完初三就要走了?”嘉禾爸有些不舍地说。
“是的,再不上班,我们这一老一少两张口就得没饭吃了!干嘛沮丧着脸,这是好事情啊。”时代一点都不嫌弃她,一直给她放了好几月的假期,让她出去旅游又回来过年什么的。
真应该给时代在除夕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发一张好人卡,祝贺他。
不过话说回来,她太长时间没上班,原来的位子早就被人顶替了。这次回去不得不从新人坐起,从头来过。但是吧,新人的任务很轻松,可以说是个闲职,没事就到处打打酱油,跑跑路。工资比先前将近少了一半,这是她心痛的地方。
好多好多的钱,就在她决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中,没了。
也不知人的年纪是不是大了,感慨也越发多了,嘉禾爸一脸委屈地望着她:“不是,这不就是舍不得我姑娘吗。你看看你,去了云南一趟整个人黑得跟泥鳅一样,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养回来。面黄肌肉的,哪还有一点儿以前的样子。”
嘉禾嗤嗤笑:“挺好的啊,爸,你不觉得我的精神气好多了吗,看着有活力多了。”
谁知嘉禾爸轻飘飘丢出一句,“越长越回去了,跟个初高中生一样。哪像26岁的人,还差几年就奔三的人了。”
嘉禾爸瞅着她,去年长及腰部的长发在过年前一段时间去剪了,齐肩也就罢了还非得弄了个什么梨花烫,将一张小小的的脸都快给塞头发里面去了,还弄了个现在流行的刘海,叫什么来着……空气…刘海?不久是几撮毛挂在大额头上吗?不过看起来确实还挺舒服的,小家碧玉的模样。
嘉禾正在拿着勺子往嘴边送汤,听着自己老爹这么一席话,气血涌上心头,一个不小心手抖就将汤汁全洒新衣服上了。
嘉禾爸:“……”
嘉禾:“爸,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前半句深得我心,后半句可以忽略不计。就不用说出来了。”
自家老爹挑眉,哼,这意思,是不准他提醒她的年纪了,30岁算什么,可好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咧。
嘉禾认命,软言软语说:“好好好,都是好听的话,我都喜欢,可是您也不能老刺激我啊,要是我的早更了怎么办。”
嘉禾爸一拍腿!这是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办,等女儿早更了再商量该如何解决。
“……”
两人一时之间没了言语,却在下一秒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嘉禾爸笑得尤其高兴,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嘉禾倒是捂着嘴,掩笑,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是沉甸甸的笑意。
一室的和乐融融,注定是个让人难忘的夜晚。
“真的高兴,来,今天不吃饱喝足老爹就不让你下桌子,敞开了肚皮吃。”嘉禾爸豪迈举杯,对向嘉禾。
嘉禾故意叹气:“都是饮料,老爹要不要我去买点儿啤酒回来?”
自家老爹突然就笑得促狭,不怀好意,像是看出了她的阴谋,指着她的鼻子,命令:“去吧去吧。知道拦不住你。”
嘉禾自然是飞速地起身,转身跑向外面的小商铺里要了一件啤酒。
啧,一件……两个人喝够了吧……
她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人,今天算得上是突发奇想,想借酒一醉方休。可是看看面前的这情况……嘉禾扯了扯嘴角。原以为很能喝的老爹,在喝了六瓶后,成功地趴倒在桌上,鼾声如雷,还说着“我们再来一杯”的醉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