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心疼,犹豫着建议道:“少爷,要不我把车子掉头……?”
蓬丁痴痴笑:“不要了。”
他必然会用尽一切方法,使嘉余父母避开那场车祸。
然而当“悲剧”被修正,当他“重生”的使命达成,嘉余不必再碌碌十年艰辛还债,嘉余不会再踏入那条穷尽困苦的人生之路,那么,嘉余也不会再遇见他了吧。
如果一切皆是回归原点,那他可会忘记嘉余?
若是他此生都不会再与嘉余相见,也罢了。只怕在此之后,逢他余生的某一日,于千万人之中,他如命中注定般、一眼瞧见嘉余。他敢肯定,初见的一瞬间,他定会对嘉余倾心。然而那时已然荒唐倾颓了半生的他,要用何种戚戚方法,才能换取嘉余怜悯的一点垂眸。
☆、后 尾歌
嘉余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同好友一起向着蔚蓝天空扔了学士帽。
稣南勾她肩,笑嘻嘻地将她搂在怀里,流里流气道:“宝贝,你未来怎么打算呐?”
嘉余认真想了想,严肃道:“我要留在这里,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稣南好奇:“什么事?”
“找个男朋友。”
“噗,”稣南笑倒,从嘉余身上滑下来,被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阿德接了个正着。稣南激动地拍阿德肌肉隆鼓的手臂:“啊哈哈,瞧我听见了什么!”
嘉余难得害羞,故作凶道:“你不要笑了!我认真的!我要去找蓬丁了!”
“谁?”稣南不明所以,反倒是阿德暗自蹙紧了眉头。
嘉余叹口气,不再解释。从某一天起,说不准是哪一天,她身边的人就像不约而同般“遗忘”了蓬丁的存在。
嘉余还记得蓬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小心翼翼敲自己的房门,一步一步挪进来。当时自己正和朋友通电话,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蓬丁一反常态,便就那么安静地等着,期间还殷勤地给她递了一杯水。嘉余知道他有心事,却不问,佯作不知。
蓬丁见嘉余挂了电话,自我鼓励打起精神,弯了弯唇角,却是笑不长久。他软声道:“余余呀,我同你讲,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可能永远也不能主动回来了。不过,你可以去找我呀,你去到Y市上大学,嗯……肯定就会经常听说我的消息,哈哈。”蓬丁干巴巴笑了两声,停了停,叹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展开来继续念:“你在Y市上大学,肯定会经常听说有关我的消息,你要是……嗯,不嫌弃我,千万要去找我哦。”
嘉余偏了偏头,不置可否。
蓬丁抬了抬手,用那张写满台词的纸挡住自己的脸,嘉余注意到纸上字迹潦草,到处是大片的涂黑与划痕。
“嗯……”蓬丁仔细地举着稿子搜寻,“哦哦,这里还有几句没念,”他连忙补充:“在Y市,我其实很好找的啦,像是市中心的东达老pub、残酒bar,还有明年会开张的巴兰宝会所,你只要报我的名字,肯定就能见到我。”
“那都是……酒吧?”嘉余疑惑。
蓬丁梗了一下,咬着唇点了一下头。
“你小小年纪,要去酒吧做什么?”
蓬丁为难地别开眼,轻声道:“没什么。”
“哦。”嘉余也冷淡地回应他。
“你要是听说了我的事,你、你、你嫌弃我,”蓬丁不可觉察地颤抖了一瞬,“就希望、拜托、请求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求你躲着我,求你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天大地大,你去哪里都好,别留在Y市,也不要去Q公司,不参加Q公司的年会,不要在年会上和人聊天,那么开心。有人喝醉了酒耍酒疯敲你家门,你也不要同情他接他回家……”
短暂的沉默之后,嘉余徐徐笑开了:“好。”
蓬丁不知嘉余为何会笑,他突然很想再认真地瞧一次嘉余,可他偏又用那张薄纸遮挡,隔绝着自己与嘉余的对视。良久,他动了动,迅速地转过身,逃走了。
……
嘉余难得落寞地笑笑,这全世界只有自己还清楚记得的一段回忆,不说定,这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嘉余一连几日下了班就去东达老pub闲坐,每天两杯果酒,没等到蓬丁出现,反倒和调酒师混了个熟。
终于嘉余忍不住,向班嘉容打听蓬家少爷的事。
班嘉容耸耸肩:“这不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嘛,蓬少爷每日忙着学习,哪有空来这里。”
嘉余:“喵喵喵?”
“你不知道?蓬丁每天早睡早起上学考试,标准的三好学生,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嘉余坚定地摇头:“我不相信。”
“啧,除了高一时的第一次模拟考,其他时间他可都是年级第一。”班嘉容补充。
“……”
“对了,”班嘉容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据说,他‘洁身自好’,到现在还是个处男。”
“……不会吧。”嘉余莫名地心虚了。
班嘉容漫不经心地笑,用盛了冰饮的酒杯轻碰嘉余的脸颊。
嘉余受了凉,缩了缩,嗔怪地瞪他。
“约么?”米旗林挑眉。
嘉余愣了愣,敛眸失笑:“不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网啦(在夕阳下奔跑)
☆、第一章
在Y市,有关蓬丁一伙人的光荣事迹可谓不胜枚举,人们把他们当作酒后饭足的闲资,件件都让人说得犹如两斤锅头下肚,光彩耀人。
说那岑寂,是岑家的姑娘,平日里逃学旷课不学无术,从小学至初中一路红灯高照。谁曾想到了高一,上半学期的第一次模拟考她成绩竟然名列全校第一,顺便一提第二名是蓬家少爷。岑家太爷大喜过望,直言是祖上积德,自家姑娘天生聪明伶俐、蕙质兰心,不过是开窍晚了些。
然而没过几日,竟有人撞见岑寂和大她十余岁的班主任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角落热吻。那班主任家世人品皆是清清白白,唯有多年未交女友一事值得周围人说道说道,这下可好,原来他不是一直没遇见喜欢的人,而是有特殊癖好!用所谓“优秀成绩”诱惑无辜可怜的姑娘同他进行不可说的肮脏交易!
班主任背脊笔直,不卑不亢地跪在岑家太爷面前,条理清晰地叙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与岑寂是两情相悦,他同岑寂的感情是纯洁而真挚的。他知岑寂年纪尚轻,故平日克己守礼,半分出格的事都未曾做过,唯一一次亲吻她的面颊还被人撞了个正着。
岑家太爷也是了解自家姑娘的脾性,自小被惯着,说风见雨,区区一个“好成绩”还真诱惑不了她。于是岑家太爷点点头,正准备说放过班主任。
哪知家里管事陈姨惨白着脸下了楼:岑寂怀孕了。
这下岑家太爷暴怒,拳头粗的拐杖活生生打断在班主任的背上:说,是不是你?
班主任垮了背脊,伏在地上:是。
岑寂被气得险些背过气去的岑家太爷押到医院打胎,冰冷的手术刀和面无表情的医生吓得她连连尖叫:“骗你呢!骗你呢!我统共也就和那么一个男的亲过一次嘴,其他什么也没干过!”
闹剧落下帷幕,岑寂和岑家太爷又是和乐融融的祖孙,只可怜那个被废了一条腿,一条胳膊丢在荒山野岭不知什么地方的班主任,是一点消息也没了。
很久很久很久之后,在嘉余与蓬丁的婚宴上,岑寂也去。她偷偷摸摸拉着嘉余和蓬丁七转八拐,藏身于阁楼小房间,从怀里掏出两瓶酒,非要同蓬丁来个对瓶吹。一瓶酒她喝得猛了,酒劲上头,有点晕乎乎的,“嗷”一嗓子,反倒把她自己吓一跳。
她缩在嘉余怀里,瑟瑟道:“姐姐,要是那瘸子找过来,你就说是你强硬地逼迫我喝酒。”
嘉余:“……”
那时的蓬丁已经长了很高,张开双臂从背后把嘉余搂得紧紧地,迷糊又傻气地邀功:“老婆别怕,我抱你下楼,我保护你。”
嘉余:“……”
嘉余搂着一个背着一个,拖着俩醉汉出了小阁楼,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笔直西装的成熟男人。那男人步伐紧了些,步子便显得凌乱而残缺。
嘉余歉意地递上怀里的岑寂,没防备,原本昏沉沉的岑寂突然醒来猛然扑进男人的怀里。
岑寂伤心地控诉:“闫誉之你个混蛋,叫你成日里欺负我!太爷在世的时候都没管我那么多!哎呦喂我的太爷,你真是瞎了眼才会在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呜呜呜,我叫你爸爸好不好,闫爸爸求你给我一点零用钱去包养小白脸!”
嘉余尴尬,打个圆场:“她还小,你多让着点。”
男人将怀里的人往胸前压一压,眸色冷然,嗤笑一声:“不小了。”
他扶着醉醺醺的岑寂,走得更是不好看,不但一脚深一脚浅,左胳膊看上去还有些别扭着用不上力气。
闫誉之挑了一处僻静的花园小径,四下无人,他放慢了步伐,长长缓了一口气。
怀中的岑寂还念念有词:“闫誉之算你命大,荒山野岭躺了一天一夜还没被虎狼叼走。”
“嗯。”
其实痛得快要死了,可他还坚持着,等她来找他。
“就算是为了我岑家的万贯家财,你也要对我好啊!”
“嗯。”
岑家太爷病重,一干外戚虎视眈眈,他在太爷病床前起誓,会保她衣食无忧。
“我知道错了,闫爸爸我跟你道歉,好多好多事情我都对不起你。当时我以为假装怀孕太爷就能成全我们,哪里知道他会发那么大的火……闫爸爸你原谅我好不好?”
“好。”
“闫爸爸……”岑寂嘟囔一句。
“嗯,宝贝儿。”
作者有话要说: 躺平卖个萌……_(:з)∠)_
☆、第二章
嘉余在pub守不到蓬丁,又没勇气顶着痴汉女青年的名号去他学校逛一逛。她拜托调酒师班嘉容给蓬丁留了一个手机号,希望他看到之后能联系自己。
然而出差一周,她又回到东达老pub,就见班嘉容无奈地摊手:“你正好又和他错过了。”
“电话号码给他了吗?”嘉余揉揉眉心,感觉自己的耐心所剩无几。
“没给出去,反被他扔了一脸。”
“……”
班嘉容辩解:“都说了他是个洁身自好的GOOD BOY,怎么会收陌生异性的东西。”
嘉余头好疼,她扶额趴在吧台上,无力地长叹。
也就在这时,她听见身边有人同她说话。
“你……没事吧?”那声音清亮,语调却犹豫含糊,隐约还有点耳熟。
嘉余猛地抬头,就见比先前高大不止一号的英俊蓬丁丁,正殷殷关切地望着她。
“没事没事!”嘉余赶忙道。
然而看到蓬丁放下心来,转身想离开,嘉余当即又往吧台一趴:“哎呦喂,我觉得自己身体还是难受。”
蓬丁果然顿住步子,为难地看她,咬咬唇,提议道:“要不我扶你去休息室?那里安静一些。”
“好啊好啊,”嘉余欣喜地往他宽阔的怀里扑:“我腿也软,要不你抱我去吧。”
趁着蓬丁公主抱,嘉余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他胸口,奈何隔着厚厚的外套实在摸不出什么,只感觉硬实的就是了。越过蓬丁的肩头,嘉余得意地冲目瞪口呆的班嘉容比了个手势,刚刚成年的蓬丁丁不要太棒。
蓬丁把嘉余小心地放在包间的沙发上。顿了顿,他道:“还有什么吩咐?”
初见的狂喜褪去,嘉余这才感觉出蓬丁的冷淡。
她道:“你不高兴遇见我吗?”
蓬丁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高兴地不得了。”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蓬丁把手藏在身后,他虽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嘉余,可神情偏生含着几分委屈,带着弱意:“书上说两人初次见面要表现得矜持一些,不可以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太明显,不然就会被拿捏住,丧失主动权。”
那少年你觉得你把这招数告诉我真的没问题吗?
嘉余梗了一下,拂一拂裙边,站起身:“感谢你的帮助,那我不便打扰,先走一步了。”
果然蓬丁着了急,急慌慌拦住她:“你要去哪?”
嘉余想,我要不但要矜持,还可以顺道卖个惨博取一下同情,于是便道:“身子虚弱,自然是要回家静养。只可惜家中空荡,孤零零只有我一人……”
她话还没说完,蓬丁又打横抱起了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我可以照顾你,多少天都没问题!”
嘉余大乐,面上还表露歉意,拿他出了名的爱学习之事打趣他:“会耽误你学习吗?”
蓬丁有点脸红,感动道:“你真好。我可以白天照顾你,晚上熬点夜没关系的。”
“熬夜?”嘉余意味深长地笑:“熬夜伤身。”
蓬丁理直气壮:“我年轻。”
“年轻更应该趁机做点别的事啊!”
蓬丁迟钝地了悟了嘉余的话,却是一脸正气道:“你是说啪啪啪吗?不可以哦,这个只有结了婚的夫妻才可以做。”
“……”
嘉余奋力捶胸口,她被噎得不轻。
蓬丁把嘉余送回家,拿了她的钥匙出了一趟门买了些日用品回来,便撸袖子开始收拾房间,打扫卫生。
嘉余道:“你要常住我这里?”
蓬丁理所应当:“我要照顾你呀。”
嘉余蛮横道:“在我的地盘,你就得听我的,我不要你穿辣么多!”
“好。”蓬丁干脆地脱了外套,脱了毛衣,脱了薄衫,把贴身的背心也脱了下来。
嘉余久久才从精瘦结实的腰身和人鱼线腹肌的冲击中回过神,吞了吞口水,好奇问:“你怎么穿这么多?”
“现在的流氓超凶狠,防不胜防。”蓬丁心有余悸。幸好他穿得多,才没有被坏人偷偷看去什么。
“那你怎么在我面前脱那么干净?”
“这叫欲擒故纵啦,你看得到又吃不到,只能每天满脑子想着我,多好啊。”
“……”会憋出内伤来的。
细瞧之下,嘉余发现蓬丁左边锁骨的位置纹了“之物”两字。
“这里……什么意思?”
蓬丁怀旧似地摸了摸,神情怅然:“我也不知道,有一天睡醒了醒来就有了。想来想去‘之物’前面应该还有字才对,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吧。”
“唔……”分别的时候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