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实,他和程语然之间,她看在眼里,的确没有什么暧|昧,若说跟乔婉婉计较这还说得过去,那么,跟唐依心计较呢?
话是这样,没错。
但是,她却还是抬起了手,不顾他的阻止,硬是将那条项链给摘了下来。
唇角的笑容清浅,她道:“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下。你想送我礼物,不如换样东西送吧,我保证不拒绝。”
钟守衡眸底深处的情绪,悄无声息的晕染上了一抹暗色调。
这气氛,莫名其妙的有些压抑。
季子期率先打破,似是而非的姿态:“你该不会是……真的对我动心了吧?”
他迎视着她刻意隐藏自己的目光,倒是连丝毫犹豫都不曾,“是又怎样?”
他的目光,带着探寻。
那些探寻毫无遮挡,将她照了个无所遁形,似乎是不敢面对他的固执和压抑,季子期胆战心惊的闭了闭眼。
是又怎样。
左胸处跳动着的那个器官,狠狠的颤抖了下。
嘴里,蔓延过一丝苦涩。
稍即,她克制下了自己心头的悸动,使自己恢复镇静,调动了下力气与勇气,对着他的视线,缓缓说道:“你真想要我?”
他不出声,算是一种默认。
薄唇微扯,她轻声说:“我陪你睡一次,然后,这件事翻篇。”
其实,陪他睡一次,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身子,给谁,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么多年,方天铭对她存了心思,她是看在心里的,但他又不想太过逼迫她,于是,她一次次的推拒了过去。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做能够永远躲避过去的打算,她心里清楚,方天铭对她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
本想着,能躲一次是一次,最后实在躲不过去了,把这身子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方天铭到底是没有强逼过她。
这一次,是不是给眼前这个男人,对于她来说,也已经无所谓了。
季子期说的漫不经心若无其事,看起来好像真的和她根本就不在乎一样。
一心想要掩盖内心激动的真实情绪的她,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话,真的很伤人。
就像是……就像是冬天兜头而下的冷水。
那种痛,近乎毁灭性。
她把项链还给了他,置于他的掌心之中,温热之后,是冰凉。
他闭一闭眼,好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朝着她那边微微倾身,不管不顾的再次给她带上,“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
“可是我记得,在当日我说以后你爱上我想要把它再次送给我的时候,我就不收了。”她笑,将当日的情形叙述给他听:“我记得你当时怎么回应我的来着?哦,对了——你说:放心。”
换言之,他是让她放心。
因为,他不会爱上她。
钟守衡闻言,眸光变得晦暗了几分。
若说平时,他还可以跟她耍耍无赖说自己没说过那样的话,可现在,无论如何,他也是没办法否认的。
因为,这一刻,他是认真的。
季子期浅浅的笑,“阿衡,这可是你亲口说过的话,时间刚过去也没多久,你不会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吧?”
他说过的。
他亲口说过的。
她一直,都记得。
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除了利益之外的任何一丝牵扯,该断的时候,还是要彻底断掉的好,不然,等到有些事情覆水难收的时候,就都太迟了。
“你就这么想和我……”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问:“划、清、界、限?”
最后那四个字,细听之下便会发现,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的齿缝间蹦出来的。
离着近了,她惶恐的发现,他此时的脸色竟然有些阴鸷。
心跳的节奏,漏掉了一拍。
回来之后,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失控的时候,她见过,但是像是现在般这么失控的时候,她还真的,从未见过。
好像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季子期迎视着他阴鸷的目光,毫不退让:“我许下的承诺已经实现了,现在沈眉进了监狱,钟凌锐又出了车祸,他自然是不会去参加下周的董事会议,到时候,钟氏下任继承人非你莫属,这是当初我对你的承诺,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该到此为止了。”
“对。”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没有发怒,而是淡淡的笑了下,附和着她的话说道:“的确,该到此为止了。”
如果,真的到此结束,就好了。
周末。
华灯初上。
高层会议从八点一直持续到了十点半,整个过程,众位高层战战兢兢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认认真真的听着PPT演讲。大气不敢喘一声。
在经过了两个半小时的磨练之后,严肃的会议终于拉下帷幕。
众人相继走出会议室,就连离开的时候,都没有人敢开口说半个字。
首席座位旁边上的那个男人,久久没有动弹。
一直到十点四十多的时候,才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钟守衡连头都没有抬,直接应了一声,“进。”
程硕抱着一摞资料缓缓走进来,走到他身边的那个座位上坐下,将手中的资料摆放在桌子上面,随口问道,“还没有进展?”
钟守衡抿紧了唇瓣,好半晌才回答,“嗯。”
“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你再耐心等几天。”程硕难得的收起了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这些资料是这几天调查过程中的一小部分事情,差不多集中了GE和FS的来往数据,我大体看了一遍,虽然不是那么确切,但也差不多是**不离十。”
FS是一个黑道组织,和他们地下的势力风云堂向来站在对立面,钟守衡这儿有一个芯片,里面有着风云堂很重要的内部资料,一旦泄露,他们这些人都得跟警方干上。
而最近,FS开始频频向着风云堂挑衅。
程硕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没想到这件事情会与GE有牵连,毕竟那边也算得上是季子期的半个天下。
而暂时,亚太的管理一直都是由季子期负责,就算会是任何一方势力在搞他们,程硕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和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GE身上。
毕竟,就算是他想破了脑袋,也绝对不可能以为季子期会跟钟守衡玩阴的。
不想怀疑,最后却不得不怀疑,毕竟都是久经商场与黑暗势力的人,对一些不成文的规则也差不多都铭记于心,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给对方留有把柄。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连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的话,那么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不知道死过几次了。
怀疑了那么多人,唯一漏掉的怀疑对象,就是季子期。
既然已经有了怀疑,再去调查的时候,难免也就会容易许多,程硕很快就调查出了一部分消息,GE,的确是和FS有着密切来往的,而且,牵线的人,还不是别人。
没错,是季子期。
钟守衡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些资料,大体的略了一遍。
每看一页,脸色就阴沉一分,直到最后,整张脸庞如同阴云密布的天空一样,索性直接看了最后几页,然后合上所有资料,扔在一旁,开始沉沉的抽烟。
这样的时刻,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他的怀疑,真的是对的。
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帮他!
区区一个钟氏,他倒是不在意得到得不到,反正有没有,都无所谓。
他介意的,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一直都在骗他!
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只是怀疑之后,那种情绪很快就被他给打消。
既然当初选择了跟她站在一条线上,那他就不应该怀疑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怀疑她,要一直相信。
可是她给他信任的回报,就是这样的?
烟雾袅袅,遮住了他阴霾的脸庞,钟守衡的神情死寂如水,暗沉的惊人。
“先别太早下定论,或许,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程硕笑了笑,淡淡的安慰。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这不过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第154章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其实,这些调查报告,真的算不上什么。
方天铭之前在走私上就出过问题,GE看似是一个商场企业,但是里面黑黑白白,他们看的分明,根本就不干净。
FS与风云堂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矛盾一直没有断过,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的话,FS绝对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跟风云堂挑衅。
原本以为钟守衡会因为这件事而像是以前一样做出什么暴戾的回应,所以程硕才会适当的劝两句,可没想到,钟守衡竟然从头到尾都平静无比,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一支烟缓缓燃尽,钟守衡用力捻灭了烟头,头也不抬,淡淡开口,“我知道。”
他知道,她或许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拿着他对她的感情来利用践踏,他真的……承受不起。
唐依心,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不肯对他说实话,承认自己的身份,不肯接受他的感情,这些,都没什么,可是她反过来,利用他!
钟守衡的态度一直都很淡漠,淡漠的程硕下意识的感到……恐慌。
他变了,真的变了,跟七年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懂任性狂妄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钟家太子爷……判若两人。
不仅仅是气质,就连骨子中的那种气息,都被季子期给逼得完完全全的改变了。
以前,虽然他也是一副泰山压顶不动声色的样子,但是却不会让人感到恐慌,眸底也不会泄露出杀气,可是现在的他,分明像极了一头……野兽。
那种就算把人给撕碎,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残忍的野兽。
“这件事,先放放吧,等下周开完董事会议,再去解决。”钟守衡又点了一根烟,缓缓抽起来。
烟雾缭绕在他脸部轮廓的周围,将他整个人显得都模模糊糊的。
“现在沈眉进了监狱,钟凌锐又出了车祸,公司下一任主人,是轮不到他了。”钟守衡抬手揉了揉眉心,泻出几丝疲惫,“……可是,我总模模糊糊的有种预感,等到董事会议那一天,还得出什么变故。”
程硕很快就弄明白了钟守衡的意思,皱了皱眉,问:“你是怀疑……”
“只是有那么个念头,暂时还不确定。”钟守衡漠漠的说,眼中冷意乍现,“这一次……我倒是希望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如果,她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那么到时候,我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弄死她!”
对于钟氏,得到得不到,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他自己放弃,和季子期根本就没打算真正的帮助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上次跟她见面的时候,他就总觉得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闪躲,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事情一样。
他清楚那种神情,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神情。
程硕凝神听着,静静的观察着钟守衡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发现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对敌人发出致命的攻击。
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叹息,如果季子期真的动了别的心思,那她这次真的是……作大了。
她不是不知道,钟守衡已经变得跟七年前完全判若两人,她知道的,可是她偏偏非要往枪口上去撞。
“尽量不要跟她闹的太大,”程硕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劝着,“这其中,说不定真的有什么误会。”
钟守衡只是冷冷的笑,笑的连会议室中的温度,都情不自禁的跟着森冷起来。
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那一摞A4纸张,看着上面闪现着的那一个个“GE副总”,心头涌上阵阵的疼。
沉默了几分钟,程硕看了看表,已经是十一点钟,悠悠的叹了口气,说,“不早了,趁着现在公司中没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你早点休息,准备一下下周的董事会议。”
钟守衡沉默许久,方轻轻点头,“嗯。”
……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照射着天下万物。
巍峨的高楼,呈现在众人的眼底。
钟氏集团。
繁华奢侈的大型会议室里,黑色的方桌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每相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一张椅子,每一张椅子上都坐了人,而坐在首席执行官的那个位置上的人,无疑,是钟氏目前位置最大的主人,钟威。
钟守衡坐在钟威下面的左边第一个位子,与他对面的,那个右边的本该属于钟凌锐的位子,一直空荡着。
来不来,到底是钟凌锐的自身因素,这给他留个位子的规矩,却是不能改的。
没几分钟之后,参加这场会议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差不多到齐了,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色认真而严谨。
一时之间,偌大的会议室中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静谧的气氛,似乎连在座人们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董事会在早上十点正式开始,现在,已经九点五十五分了。
人都到齐,差的只是钟威右边的那个位子。
钟威坐在首席位上,可能是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印上沧桑痕迹的眉宇之间浮起一丝隐忍的疲惫,修长的手指敲击了两下桌面,发出“叩叩”的声响。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直到,五分钟过去。
站在钟威身后的首席特助面朝着在座众人出声提醒到:“各位董事,十点已到。”
“各位……”随后,钟威出了声,只是,还不等他再继续说什么的,会议室的门就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咔哒”一声,声音不大,却令在座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到底还是来了。
钟守衡闭一闭眼,心中有数。
钟威回头,看到是季子期,冷了脸,可毕竟这是个公共场合,不是私下里,他有再大的怒气也不能就这样发出来,只得隐忍着情绪问:“季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季子期对上他的目光,淡淡的笑,“地方是没有走错的,故意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有份东西要给钟董过目一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