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不会以为是这男人忽然“喜欢上她爱上她了”啊这种自恋的想法,但真的,有些人情,她不想欠。
虽然,该欠的不该欠的,都已经欠了。
从回到西城,到现在,她虽然帮了他一些,但那都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帮的,甚至都还不如欠的多。
她这话,摆明了态度,是想跟他划清界限。
怒意,瞬间如涨潮海水,席卷他全身。
他轻笑一声,那种……讥诮中带着几分悲凉的笑。
然后,视线落在她身上,他俯身,分分寸寸的逼近了她,单手捏上她下颌,微微抬高,冰冷的声音从喉间蔓延了出来:“你以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谁?”
“……”季子期对他善变的情绪更是云里雾里。
莫名其妙的,她又没招惹到他,他朝着她凶什么?
伸手,覆上他的手,想掰开,却发现他用力极大,捏的她生疼,根本就掰不开。
她脸色有些不好,“放开!”
他看着她,不出声。
这样的动作,僵持了好一会儿。
直到看到她的下颌上泛起一圈红,他才收了手。
气氛,陷入一片诡异。
过了一会儿,痛感散尽了,季子期才不正经的岔开话题,勾着唇角问他:“喂——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冷着脸,“是又怎样?”
季子期顿时就笑了。
这人……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这冷冰冰的态度,还真的让她生出一种错觉:像是他是真的喜欢她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呢。
☆、第143章 我们不做朋友,我们做晴人
她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没有底线的女人,没有尊严,私生活不检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然,最近她也帮了钟守衡一些忙,但他又不是傻,心里自然清楚,她之所以帮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
他们之间,本身就是相互利用,利用对方来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
在商言商,而且,他对乔婉婉那么放在心上,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的看上她。
“这样啊……”她看着他,笑意盈盈,尾音拉成了几分:“那正合我意,你要是能早点看上我,就更好了。”
他沉默,不置可否。
她那一脸的漫不经心,着实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季子期看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狭带了几分玩味,然后,淡淡的问了一声:“听说乔小姐最近精神状况不太好,你有没有去看过她?”
“没有。”他倒是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否认了。
她没再说话。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稍即,她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自耳畔响起,“问你个问题。”
季子期不明所以,“嗯?”
男人薄唇轻抿着,无端生出一丝沉重感,默了默,他才问:“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朋友吧?”她黛眉微蹙,似乎还真带着那么点思考的意味,“或者说,合作伙伴?”
其实,她觉得,这两个答案,她更倾向于后者。
合作伙伴,才是他们之间关系的最好形容词。
至于朋友……这个词语,太沉重了。
不管是她还是他,都负担不起。
闻言,钟守衡勾了勾唇角,视线在她身上落定,顿了下,沉声道:“我想结束这种关系。”
季子期被他忽然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懵了一下,“……啊?”
“我们不做朋友。”他的语气,少了平时的半真半假,带着十足的认真:“我们做情|人。”
季子期:“……”
意识,在一瞬间回归到最清醒的底线。
这样一句话,从方天铭嘴里说出来,还正常点,但是从钟守衡嘴里说出来,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是一颗重量级的炸弹。
情|人?
理智分层次,她在有些事情上会深思熟虑,但是在感情上,却从来就不是个会三思的人,通常都是遵循着身体的第一反应,听到他这样说,连想都没想的,直接把拒绝的话说出了口:“不可能。”
“理由。”
这两个字一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冲动。
拒绝可以,但是真的,不应该这么彻底的。
季子期抬眸,望定他,似笑非笑的说,“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挺好的吗。”
“我说的不是暂时。”他出声,凉意绕唇,“是永远。”
说话的时候,钟守衡的目光盯紧了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季子期脸上的神情松动,看着他那一脸几乎能以假乱真的认真,“这玩笑,不好笑。”
他依然目光不动的盯着她,“我没有开玩笑。”
距离近了,她脸上的神情,被他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完全,将他的话当成了玩笑,没有一点儿放在心上。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青石,闷闷的,浮不起来。
“呵,”她笑一声,“我记得某人对我说过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说是让我放心,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我。这句话,是你说的吧?”
闻言,男人沉默下来,摸了摸下巴,剑眉拧出褶皱,好像是在思考,或者是,回想。
稍即,他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我忘记了,我有这么说过吗?是不是你记错了?”
季子期:“……”
做人,要点脸好不好!
“我记得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肯定是你记错了。”
笃定的口吻,让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早知道,她真的该把当时的情况录下音来的!
比无耻,她自认,好像真的不是眼前这男人的对手。
顿了顿,季子期敛了眸光,低声道:“你提出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不可能。”
哪怕,是让她做他的晴|妇,或许,她都不会拒绝。
但是,她永远不会和他做晴|人。
晴|妇,只限于身体上的枷锁,晴|人,这个词太沉重了,里面掺杂了感情,就像是放了血,她玩不起。
“还有。”她淡淡出声,“和一个喜欢着乔婉婉的男人做晴|人,会让我觉得反感。”
反感,是往好听了说。
再直白一点,是恶心。
要说之前她对乔婉婉还保持着一种路人的态度,那现在,她对乔婉婉,倒是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恶心”了。
他盯着她沉浮不定的目光,动了动唇,问,“……谁告诉你我喜欢她的?”
“……”
这个,根本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好么,还需要别人来告诉她?
心里面的复杂,多了几分。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敷衍。
而且,如果她是唐依心,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这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她是季子期,这样再三的拒绝,那未免,也太过矫情了。
一个念头骤然浮现于脑海当中,她忽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轻笑道:“我跟很多男人有过纠缠的。”
不管他是对她开玩笑也好,产生了一时的兴趣也罢,总不至于去要一个在别人眼里跟很多男人有过纠缠的她。
或许,一想到她在外面的那些绯闻,他就会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扔给了她这样四个字:“我不介意。”
她听着,那四个沉重却又认真的字,心跳的节奏,漏掉了一拍。
……
钟宅。
晚上的时候,钟凌锐从外面回来。
只是,这一次回来,却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先去卧室看一下她,而是,直接去了厨房。
他吩咐了彦姨将乔婉婉吃剩下的东西不要倒掉,而是放在了厨房里。
那一杯苹果汁,已经见了底。
而一旁,放置着的一盘红烧肉,却是一动也没动。
他看着,目光中的温度冷的不成样子。
闭了闭眼,她的如花笑靥浮现过自己的脑海,伴随着两句话。
“我不要喝苹果汁,又酸又涩的,难喝死了!”
“凌锐,我想吃红烧肉了,你帮我去做好不好……"
电话铃声,恰逢其时的在此时响起。
他抬起颤抖的不成样子的手,接了电话。
医生专业的声音从电话的另外一边传过来,“锐少,您要的血样检查报告出来了,乔小姐的血型是AB型血,并非是O型血……”
……
电话后来是怎么挂断的,他已经不知道了。
只知道,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泛起了麻木感。
怪不得……
怪不得,这么多年,她的每次体检报告上,都没有血型类别。
闭了闭眼,只觉得,不管是身子还是心,都疼的厉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脑中,是一片空白。
那些年的回忆,那些年的美好,一幕一幕,从眼前划过。
像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她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的他鲜血淋漓。
当年,他听说唐家出了事,立马从法国赶了回来,在去唐家别墅的路上,唐依心却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她出了车祸。
那是她的手机号码。
他不作他想,又换了方向,去了她所说的那个路口。
那场车祸极惨,车子都变了模样,司机和唐叔叔当场毙命,后座上的她,当时昏了过去,随即救护车就赶了过来,他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没来得及,她就被抬上了担架。
后来,他妈妈隔绝了他们两个人,他动了手下所有的势力,却依然没有找到她。
再次相见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之后了。
据说,是因为她脸上的伤势过重,植了皮,整了容。
他没有怀疑。
当时,他是没有怀疑的。
因为,她是整个唐家唯一的幸存者,他几乎是疯狂的以为,她是唐依心。
☆、第144章 告诉我她在哪里
而她的身上,也的确有着她的影子。
后来,她的伤渐渐的好了起来,却因为伤势过重,而失去了记忆,忘了他,忘了自己,忘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一切。
七年多。
近乎八年。
他面对着她,犹如面对着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毕竟是她,即使她没有恢复记忆,即使她永远也不可能恢复记忆,他的心里,也是感激的。
感激宿命,没有将她从他的身边夺走。
而今天,他终于知道,他的这份感激,到底有多可笑。
如果说对于食物的习惯还有可能改变的话,那血型不符呢?又该怎么去解释?
唐依心,她是O型血。
而乔婉婉,是AB型血。
乔婉婉,并不是唐依心。
心疼的几欲要碎掉,让他在那一瞬间觉得,原来被凌迟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所有的希望,都失去了。
此后的人生,没有了她,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
花开花落,也还有个轮回,可是他的爱情,转了一个圈,却是一生一世的错过。
钟凌锐站在原地,神情间不似悲痛,只这么淡淡的,却又有万千悲痛吞噬了眼中的光芒。
唐依心,唐依心……
此后,没了她,他该怎么活?
伤到极致,一股子腥甜不受控制的涌上来,他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如此寂静的夜,让他心里空荡荡的。
这痛,仿佛天崩地裂。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溢了出来,温热,却又冰凉,滴到地上。
沈眉推开厨房的门走进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只见,男人欣挺的身子蜷缩在那里,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
细看了下,才发现,那不是别人。
“凌锐?”她皱了皱眉,语气中却难掩担心,“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地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钟凌锐慢慢抬起头。
双眸猩红,散发着嗜血的光。
他一字一句的问,“她在哪里?”
沈眉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她在哪里!”他重了语气。
瞧着他眸底的猩红,沈眉惊了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明白了一切。
无奈的勾了勾唇,她说,“你到底还是发现了。”
“我问你她在哪里!”他像疯了似的,冲着她低吼。
沈眉抿唇,没有出声。
到底是他的母亲,他没办法动手。
“妈……”他说着,抓着她的衣角,竟是跪了下来,一向冷漠低沉的声音,狭带了说不出的轻|颤与痛苦,“我求你,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其实,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纵然知道,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却还是忍不住想确认一番。
纵然知道,或许这个答案会残忍的让他生不如死。
“她早就已经死了!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沈眉厉声说道,看着他脸上极度压抑着的痛苦,眼里温漠无波,“我知道你其实知道她死了,只是不想面对。凌锐,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现在,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么多年了,就算感情再深,也应该被时间磨的差不多了吧?况且,这么多年来,婉婉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
她早就已经死了。
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多么苍白的事实。
钟凌锐跪在地上,抓着她衣角的手慢慢松了力度,眸中的情绪淡漠的像死人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喜欢……
喜欢,乔婉婉吗。
不是唐依心,不是唐依心……
“你和婉婉已经订婚了,以后,忘了唐依心,和婉婉好好过日子。”沈眉放低了下自己的态度,“你再念着她,她也不可能回来了,忘不掉,只是徒增你心里的难受。”
钟凌锐不说话。
不是不说,也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没了力气再去说。
忘掉。
说着,多么简单。
可是做起来,又何其艰难。
如果能忘掉,那他这七年,早就忘掉了,又何至于,现在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生不如死的模样。
“凌锐……”
“出去!”他抬手,指向门口,没了之前的恭敬,语气冷的不成样子。
他闭一闭眼,“妈,我想静一静。”
沈眉默了默,又道:“现在钟氏即将要举行董事会推选下一任继承人了,我不想你在这个关头出岔子,导致我这么多年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