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的是……这是六皇子的意思。”
刘老夫人腾的一下起身，那情绪似乎就要爆发。可是到底还是慢慢坐下。
“不会！这亲事是皇上看中的，六皇子不可能拒绝。”
“正是因为如此，我怕他面上答应。心里不满，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刘三娘显然是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说出来也很平静，并没有何种不甘或者激动。
“好孩子。委屈你了……”刘老夫人突然表情十分的哀伤，可是接下来的话却欲言又止。
刘三娘淡淡的说道：“祖母的意思我懂了。”那就是不管六皇子是个什么态度，她都必须嫁过去。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刘老夫人扭了头，强自将泪水憋了回去。
她心里埋怨老天，既给三娘这般玲珑剔透的性子，又为何不肯给她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既然不肯给她美貌，又为何不干脆让她平庸些，甚至愚笨些？
不管哪种情况，她都不会有今日这番痛苦和挣扎。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这个孙辈本家、旁枝都是最出色的孙女。偏偏容貌是最平凡的。
“祖母，这都是命。您知道，我是个认命的。只不过……我有个要求。”刘三娘到了最后，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好孩子，你说吧，但凡是祖母能做到的。都一定答应你。”刘老夫人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在刘家旁枝里找一个容貌出色的作为媵妾，陪着刘三娘出嫁，以作为固宠的手段。
“祖母，能不能让大哥二哥打听打听六皇子的脾气秉性，爱好……甚至作息……然后最好找一张六皇子的小像……”刘三娘仿佛是头一次说出这种出格的要求，模样格外的别扭，“起码我想知道我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人。”
刘老夫人惊讶于她的要求。有几个姑娘出嫁之前敢和人明着说，自己要见未婚夫？就连她自己都是在成婚当天才知道刘老太爷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在这样的世道，婚姻对于女子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
只不过这赌注太大，通常只有一次机会。
若是输了，那往往是万劫不复。
“好，祖母答应你。你放心吧，后日，你哥哥们就把东西送过来。”刘老夫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还有……”刘三娘似乎觉得今日自己的要求有些多，面露踯躅之色，“我很喜欢孟府的大小姐，过几日还想单独请她过府。”
“这更加没有问题。你喜欢谁，自然便可以和谁来往。”刘老夫人觉得这个孙女实在是……太循规蹈矩了。
这样的人通常被视为典范，可是真的适合皇家的生活吗？她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不该和杜老夫人提起刘三娘？
刘老夫人平生第一次质疑了自己的决定。
……
二夫人领着三位小姐急匆匆回到了孟府，下了马车之后，看到方妈妈亲自守在二门。
她一边下车，一边埋怨：“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我们好歹是在做客，这样贸贸然离开，实在是十分失礼的。”
方妈妈赔笑道：“老奴也知道是难为夫人了。可是这事态紧急，也不得不麻烦夫人了。”
江氏到底还是不敢跟方妈妈甩脸子，只好站稳了之后细问道：“到底什么事情，还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方妈妈不着痕迹的看了几位小姐一眼，眼神中包含了许多复杂得情感。
孟慧茹最是敏感，立即便感觉到了。
她心中没来由的就咯噔了一下。
“二夫人还有小姐们还是随老奴过去吧。见了老夫人自然便知道了。”方妈妈居然还是不肯直说。
江氏有些气恼，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只好带着小姐们急匆匆的往瑞禧堂赶去了。
没成想，在瑞禧堂之中，居然坐着孟长庭和孟长宣——这两个人又非休沐，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府中？
二夫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老爷……你怎么也回来了。”
本来病着的老夫人也居然强撑着坐在那里。她看见三个孙女款款的站在那里，俱是落落大方，楚楚动人。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美丽，真是不分伯仲。
孟慧茹觉得老夫人似乎是满含期待，可是却又偏偏带着不舍。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明明不记得前世这段日子曾经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啊？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方一字一句的说道：“宫里传了消息出来，皇上已经定了，今年要选秀！”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101章 两个人都觉得进退两难（一更）
“选秀？”
听了这个消息，孟慧蓉和孟慧芯自然也是惊讶，可是却也没有太过不解。
可是孟慧茹则根本是惶恐不安了。
她明明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的时候。文景帝崇尚简朴，厌恶奢侈糜烂之风，对大规模选秀这种劳民伤财之事更是嗤之以鼻。他甚至曾经公开降旨：“永不选秀”。
最起码，到孟慧茹死了的那一年，本朝是从未进行过一次选秀的！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今天居然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
这真是匪夷所思！夹吐系划。
“慧茹，慧茹？”老夫人叫了好几声，孟慧茹方才从沉思中惊醒。
“祖，祖母，你说，说什么了？”孟慧茹的不安简直是溢于言表。
老夫人见她的模样。以为她是被选秀的事情给惊着了，便温言道：“祖母说的就是这件事情。你们也不用怕，这事情尚且没有盖棺定论。不过是你们二叔因为近来常在宫内行走，打听来的消息。”
江氏皱着眉头道：“这事情委实太过突然。这都多少年了，眼瞅着皇上都五十了，怎么倒起了选秀的念头？”
孟长宣瞪了江氏一眼：“胡说！怎么敢非议圣上？”
江氏当众被丈夫呵斥，又些挂不住脸，便扭了身子，不肯再说话。
孟长庭却是捋了捋胡须道：“弟妹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此事确实古怪。二弟，这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孟长宣皱着眉，沉吟了片刻：“此事却是淑妃跟前的大太监高全闲谈之中无意提起的。”
“母亲，有些话。儿子想和您单独说，不如让这些孩子先下去。”孟长庭看了看三位小姐，到底觉得还是应该让她们回避。
可是老夫人却摆摆手：“孩子们都大了。若是真的选秀，这事情孩子总该知道知道。毕竟皇上登基都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选秀。突然弄了这一出……”
孟长庭看了看。果然发现几个小姐都有些茫然，心想，这些事情总归是要告诉她们的。
“宫里若是真的选秀，只怕咱们也要早做打算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提前安排总是没错的。”
孟慧蓉有些没有听懂：“伯父，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准备什么？”
老夫人暗道，果然是多年不选秀，这些姑娘家一点都没有意识问题的严重性。
她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如今皇上登基许久不选秀，想必你们也都不懂规矩了。年纪十三岁到十六岁的未婚女子，出身六品以上官员之家，尚未婚配的，全部都要参加选秀！”
也就是说。孟府的这三位小姐全部都符合条件——宫里选秀是不分嫡庶的。
那如今得宠的淑妃，当初不就是一介庶女之身吗？
孟慧芯的眼睛一亮。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这个地方是不选秀的，那么自然也没有了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却突然又冒出这么档子事情，她内心不知为何，突然就激动起来。
难道说，她也能像那些小说中的穿越女子一般，利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建立一番不同的天地了？
宫里那地方，最是嫡庶不分的，她在宫外的身份上的天然缺陷到了宫里就不存在了！
或许，或许，她也能最后爬到这个国家的顶点？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出了一个模糊而难忘的身影，她方才的雄心壮志即刻被浇灭了些许。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了。
老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话瞬间点燃了一个穿越少女的权欲之心。
她只是按照寻常人家的想法，继续说道：“然而，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缺衣少穿的，又有谁愿意送了自己的女儿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受苦是？所以，我想的是，尽快给咱们家的女孩儿们定亲，咱们且躲过这选秀就是。”
江氏赶忙点头称是：“母亲说的在理。那地方进去了，只怕是一辈子也不得见。再说了，能有几个得宠的？其他的还不是孤独终老？”这次就算是孟长宣再瞪她，她也得把话说清楚了。
孟慧芯听了几个长辈的话，顿时有些傻眼。
怎么，难道不是这些人家都希望家里的女儿进宫为妃，光宗耀祖吗？
她又一次糊涂了。
这和她看到的那些小说电视剧，怎么……又不一样了。
她感觉自己方才的矛盾纠结，都变成了笑话。
其实，如同孟府这等以读书出身的书香人家，最在乎的是名声。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指摘他们是靠了女儿上位，利用裙带关系做官。
更何况，若是不幸家中的女儿真的成了宠妃，又生了皇子，那直系亲属是不能在朝中担任要职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外戚擅权，进而辅佐皇子，威胁皇上的统治。
再退一万步说，那些小姐们即便是入宫，大多是低等妃嫔，等道她们成了宠妃，简直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情！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皇上已经过了五十，还有几年可活？谁又会为了这区区几年的风光，毁了自己的清誉和子弟的前程呢？
当然了，如同刘三小姐那种被皇上亲自赐婚给皇子的又是不同。她是因为德行才华出众而被选中，这是一种荣耀，更何况对于皇子妃的限制要比对后妃的限制小得多。
然而，这些都不是孟慧芯这样一个“外来人”所能理解的。说到底，她即便是自以为融入了这个世界，但是到底骨子里还是没法理解的。
老夫人颔首沉思片刻：“好在这不过是刚刚传出来的消息，如今又已经是二十多年没有选秀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强求着所有有了婚约的人去退婚，所以咱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个，钻个空子。”
孟长庭咳了一声，似乎觉的老夫人的话也过于直白了。
“可是，如今这一时半刻又要去哪里找合适的人家？”江氏对于大房的两个女儿一点也不关心，可是却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如今，孟慧茹排行在首，若是安排亲事只怕也会先由着她来。然而，京中能孟府匹配的人家本就不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其实最是难以选择。
若是让孟慧茹先选了，她的女儿又该如何？
江氏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到底还是大小姐有有福气。都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自然是不用家里操心了。所以，如今首要的，可是要安排我们慧蓉了。”
老夫人心里也一直在琢磨这事情。她看了孟长庭一眼：“孩子也大了。我也不怕直说了。现在失态紧急，也顾不上什么避讳不避讳的了。我只问你，当年和郑府那门亲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孟长庭面色不虞。那本是韩氏的哥哥和郑琛之间私下里的约定，却是用他孟家的女儿做亲事。他根本不想认可这门可笑的亲事，所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如今母亲问他，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郑府虽然和咱们也有往来，可是再没提过婚约。咱们又是女家，我和郑琛又同朝为官，你让儿子如何开口？”难道要他追着郑琛问他们家肯不肯娶他的女儿？孟长庭可丢不起那个人！
“罢了。慧茹如今也在这里，想必也是知道郑府一事的……”老夫人看了孟慧茹一眼，“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明儿，我请郑夫人过来吧。”
孟慧茹心中苦涩，欲言又止。
她何尝愿意去和郑朗那么一个没有担当又心胸狭窄的自私小人履行婚约？
可是若是不要这亲事，难道要入宫选秀吗？
这真是进退两难！
……
孟府的几个长辈又讨论了许久，终究觉得有些话不方便让没出阁的姑娘们听了，便让三姐妹不要惊慌，不要和其他人谈起此事，先回去休息了。
三姐妹各自心中不安，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每一个人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选秀都充满着畏惧和厌恶。
“这算是什么事啊？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难道让我们这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孟慧蓉说到后来，气得直跺脚。
孟慧茹和孟慧芯没有她那般肆无忌惮，可是也都提不起精神。
“大姐，你真是运气好。好歹有那么一条出路。我和三妹就倒霉了，还不知道被安排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孟慧蓉撇着嘴，用力的踢着脚边的草根。
孟慧芯听了这话，到底是耐不住了：“怎么会呢？父亲不会随随便便把咱们嫁出去的。”
“切！你懂什么！若是真的选秀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我听我乳母说……”孟慧蓉左右看看，确定除了三个人的贴身丫鬟，没其他人偷听，方才低声说道，“早些年选秀，为了女儿去宫里受苦，有好多人家都是从大街上随便拉了一个人就成亲呢！”
孟慧芯，彻底呆住了。
这么会这样？
难道说老夫人和孟长庭真的要这么处理她们？
那不是还不如入宫选秀的结局好些？
孟慧芯一时之间，也觉得进退两难了。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102章 孟慧芯的纠结（二更）
入夜，孟慧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怎么突然一切的发展都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了呢？
本来她一心想要把郑朗抢过来，舒舒服服做一个富贵少奶奶。
可是偏偏碰到了那个解救她于危难，让她怦然心动的男子。
于是乎。她放弃了安逸的想法，想要为争取那个男子而博一个将来。
然而，这计划尚且没有实施，居然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选秀。
她本来蠢蠢欲动，想要施展手段，放弃真爱，去做一番大事业，好歹不枉自己穿越女的身份。
然而，不知为何，这里的人家居然不是抢着送女儿入宫，反而避如蛇蝎。甚至准备随便就嫁掉她！
这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她思来想去，竟然还是觉得郑朗才是最好的选择。
起码自己和他认识，起码他喜欢自己，起码不用像孟慧蓉说的那样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人来结婚！
“小姐，你睡了吗？”黛玉在外面悄悄问道。
孟慧芯本来就有些心烦，又见她鬼鬼祟祟的，越发不喜，大声说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弄什么幺蛾子！”
黛玉挨了骂也不敢还口，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过来，说道：“小姐。不是奴婢多事，是……是姨娘来了。”
孟慧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问道：“姨娘怎么来了？快些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