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时候,韩氏死了没有多久。他就扶正了周氏,也并没有表现出对于韩氏过多的留恋。可是仔细想想,孟慧茹便就觉得那时候孟长庭似乎对她这个女儿颇为宽容,她即便是那样同周氏作对,甚至是后来为了冯希然叛出家门,孟长庭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她的死亡中孟长庭是否参与了。
反观到了今生的时候,虽然周氏前前后后被孟慧茹算计着出了不少的差错,甚至也失去了孟长庭的欢心。可是一旦她也死了——自然她的死亡纯粹是因为孟长庭——孟长庭好像也瞬间将周氏之前犯下的种种错误都忘记了,甚至连带着对孟孝成和孟慧芯都宽容了许多。
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只要是哪个女人死了,那么这个女人在孟长庭心目中的形象就会变得格外的美好,而他对那个女人的子女也会爱屋及乌的变得宽容起来?
孟慧茹突然觉得十分的可笑。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是个什么样的父亲?
难道只有死亡才能在他的心中留下烙印?
“父亲……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件事情……你能诚实的回答我吗?”孟慧茹突然语出惊人。
孟长庭愣住了。他叫来孟慧茹本来是想要质问她究竟是否暗算了孟慧芯,怎么料到却反而被孟慧茹给质问了?
“咳咳,你且说说看吧。”孟长庭有些尴尬,可是作为父亲他又不想让女儿看轻了。
“父亲,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娶了母亲的?”夹扔池划。
孟长庭愣住了!
身为一个父亲,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居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心中未免有些恼怒。他认为孟慧茹是故意想要让他难堪,可是当他怒目而视,却发现对方面容平静,似乎只是在问一个简单的如同吃没吃饭般的问题。
“放肆!”孟长庭过了许久。方才拍案而起,“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孟慧茹看见孟长庭恼羞成怒的态度,仿佛是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父亲。我和三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样的结果,在你同意三妹入宫侍奉淑妃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料到了。若是今日。着火的是凤栖宫,而受伤的是我,请问您也会如此的去质问三妹吗?”孟慧茹静静的看着孟长庭,语气里更多的是平淡。
孟长庭本来被孟慧茹问了那种问题,就有些窘迫,此刻又仿佛是被她直接撕下了那张伪装的面具,居然就有些无地自容了。
孟慧茹并没有等待他的另一个答案,只是微微行礼,便扭头离开。她临走之前说道:“本来,我是想要住到明日再回宫的。如今看来,竟然是大大的没有必要了!女儿告辞了!”
孟长庭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一下。
韩茹慧。你且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
这就是你的女儿!
她和你一样,永远那么轻视我,永远不将我放在眼里!
……
尽管老夫人一再的挽留,然而孟慧茹到底还是没有留下过夜。
她在宫门大关之前,赶回了皇宫。
翡翠见她这个时辰回来了,心里自然是有些奇怪,可是见她面色不虞,便也不愿多问了。
孟慧茹这一夜没有睡好,她心底的心事却是只有她一个人明白了。
皇后第二日一大早瞧见孟慧茹过来,也是不解,可是却也没有问得太深。
约莫快巳时的时候,杜均突然来回报,说是韩世昭韩大人的夫人求见。
孟慧茹听了这话,却是一惊。
昨日才刚见过舅妈,当时韩夫人并没有说要求见皇后,怎么不过是半日的功夫,就突然要进宫?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孟慧茹心中惴惴,就露了三分在脸上。
皇后素知孟慧茹和韩府的关系不一般,甚至于比对孟府之人要更加亲热一些,便道:“你也不必惊慌,既然人来了,就赶紧宣进来见一见,便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孟慧茹点点头,就请了旨意,亲自去了宫门口接韩夫人。
韩夫人见是孟慧茹出来迎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正愁着如何将这件事情提前告诉孟慧茹,然后才回禀皇后娘娘呢。
“舅妈,您怎么突然求见?”孟慧茹边走边低声问道。
韩夫人左右看看,确定并无人注意他们两个,这才开口说道:“是你舅舅有事情要禀告皇后娘娘,可是因为身份不便,所以特别让我求见。”
孟慧茹脚步一顿,心里猜到了三分。这些日子,皇后托付了韩世昭调查的事情,只有那祭祀燔柴无故被浸湿的事情。难道说是事情有了眉目?
果然,韩夫人的声音又压低了三分:“你舅舅也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查明白了这件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事情最终居然牵扯到了你的身上……”
“我?”孟慧茹有些奇怪。
“你可知道那一日看守那燔柴的小官儿究竟是什么人?”韩夫人显然也有些难以置信,“原来竟然是你的二叔想法子弄进礼部的,据说是你二婶哥哥家的儿子!”
孟慧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扯到了孟长宣的身上!
可是问题是,如果祭祀出了问题,首当其冲要问责的,必然是礼部!难道说他是有什么法子能够一定保全自己?
而且这件事情的背后指使者简直是呼之欲出——不是淑妃,定然是六皇子。也就是孟长宣和这两个人早就有了勾结。
这么看来,他应该是依附了六皇子——淑妃毕竟是妃嫔,并非外臣能够随意接触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机会会让两个人连成一线呢?
如果她知道竟然是她自己变相给了两个人这样一个机会,不知道孟慧茹会不会后悔将所谓“选秀”一事透露给方永信呢?
若不是方永信通知了六皇子去试探孟长宣,孟长宣又怎么会机缘巧合归顺了六皇子?
因此上,这世上的事情也可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孟慧茹的重生终究是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事,可是这些事情,如今有些已经显露,另外一些却还隐藏在深处。
只不知道,这一切对于孟慧茹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韩夫人接着说道:“这件事情你舅舅本就是嘱咐我一定要提前告诉你的。虽然你和你二叔素来没有什么瓜葛,然而皇后娘娘却未必如此想。一笔写不出两个孟字,难保皇后因此和你生了嫌隙。可是若是咱们瞒着不说,将来让其他人来揭破此事,只怕是会留下更多的祸患。”
孟慧茹颔首:“舅舅想得周全。皇后心思缜密,并非常人可以随意揣摩的。”有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难道皇后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却是在等着舅舅何时能够上报!
那么说起来,皇后让她回府探亲只怕还有另外一层深意了。
孟慧茹觉得背后发凉。
只怕是她昨天提前回来了,皇后心里会联想到其他的问题上面去。
“舅妈,皇后的心思……我也猜不透。这件事情,你只当成是我全都不知道吧!照常回禀皇后就是!”孟慧茹也只能是见招拆招了。起码不能连累了舅舅和舅妈。
韩夫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孟慧茹这种说法是因为什么,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果然,当皇后听到孟府的二老爷孟长宣参与到了祭祀一事中去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过的惊讶。
孟慧茹思忖片刻,便立即跪倒在地:“娘娘,臣女……有罪。请您责罚。”
她并没有说她到底是因何有罪,可是皇后也没有阻止。
韩夫人见状,面露不忍,急忙帮着辩解:“娘娘,这事情……慧茹,并不知情,否则她又怎么会……”
“韩夫人,请回吧。此事,本宫自有定夺。还是你觉得本宫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皇后瞥了韩夫人一眼。
韩夫人顿时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她虽然也在漠北皇族居住许久,可是真的没有受到过这种压迫感。
“娘娘,还请您明察秋毫。不要冤枉了慧茹。”韩夫人顶着压力,不肯放弃。
皇后笑了。
“杜均,送韩夫人出宫!”
她一声令下,直接逐客。
韩夫人无奈,只能是忧心忡忡的跟着杜均离开了凤栖宫。
“你起来吧。本宫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等到韩夫人离开了,皇后方才叫起了孟慧茹。
如果孟慧茹真的知情,或者参与其中,她就没有必要费劲心机的帮着皇后解决此事了。
只是,皇后本是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性子。即便是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只因为她要谋划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
孟慧茹慢慢的起身,觉得身心疲倦不已。
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获得皇后的信任的时候,却其实都是她自己的幻觉。
她甚至觉得,皇后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
“有件事情,本宫倒是要问一问你。”皇后并不是没有看见孟慧茹眼中的防备和疏离,可是她并不在意。
“娘娘请讲。”孟慧茹也恢复了几许平静。
“你的二叔孟长宣和钦天监的彭涛之间可有什么关系?”皇后娘娘淡淡说道。
彭涛?
孟慧茹仔细回想着,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姓彭的能和孟长宣扯上什么。
彭,彭……
彭!彭夫人!
难道说这个什么彭涛就是那个彭夫人的夫君?
原来如此,这些本来毫不相关的人终于都串成一条线了!
【深宫卷】最是无情也动人 第219章 陌生英俊男子的微笑(三更)
说起来这彭涛,也不怪孟慧茹会一时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只因为,孟慧茹的确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彭涛。更别提认识他了。
但是孟慧茹却认识彭涛的夫人!
这位彭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孟府的二夫人江氏的好友之一——也曾经出席那在刘府举办的春宴,还和江氏说了很多关于宫中的秘辛之事!
而今燔柴之事既然是和孟长宣有了干系,那么钦天监要奏请皇上“天裂”一事,恐怕就要着落在这位彭涛的身上了!
这么说起来,六皇子就是借助了这么两个人才能布下这么一个一招接着一招的连环计。
孟慧茹那里敢隐瞒皇后呢?她赶忙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反正说实话,她也并不想如何去维护这一对不怎么靠谱的夫妇!
皇后点点头:“嗯,也亏了你说了这话,否则只怕本宫还要被蒙在?里。”
孟慧茹战战兢兢,不敢接口。
“臣女……家人有罪。臣女……无地自容。”
皇后笑着说道:“你不必如此。对了,本宫还没有问你。益阳郡主,如何?”
孟慧茹一想到益阳郡主可能的下场,这问题倒是有些不好回答了。
她只能是避重就轻的说道:“常老夫人对此事很是重视,准备了许多的嫁妆。不过本来那位温家少爷也是常府的亲戚,将来也是要在常府居住的。所以说,房舍等,臣女也就没有要求查看。”
“嗯,你心里有数就是。本宫虽然不怎么感兴趣,可是难保皇上会要求你去回话。到时候可不能让皇上觉得你敷衍了事。皇上心里还是看重郡主的。”
事实证明,皇后还是了解文景帝的。果然,过了不久,就有龙乾殿的令侍过来宣旨。令孟慧茹过去回话了。
孟慧茹并不认识这位令侍——皇上身边的令侍,那是有资格侍寝的,也就是说随时都可能升格成为妃嫔。甚至于相比于寻常妃嫔来说。她们有更大的优势,因为她们几乎每一日都陪着皇上的身边。
孟慧茹很是恭敬,并不敢得罪这种随时可能吹枕头风的人。
“孟令侍稍后片刻。皇上此刻正在见人。恐怕得过一会儿才有时间。”万宝见了孟慧茹,笑着说道。
孟慧茹自然是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等着。
然而,也不知道文景帝到底是见的什么人,孟慧茹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有结束的意思。
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也不能抱怨一句。
这皇上让人等,那是天经地义的。而她,作为一个臣民,能够有资格等,只怕还是一种荣耀!
孟慧茹入宫之后,越发觉得自己的渺小,也明白了权利的重要性。
或许她前世之所以死的那么无辜。那么轻易,就是因为她没有能够压制他人,拯救自己的权利!
万宝见孟慧茹有些疲态,正要说两句劝慰的话,却见那大殿的门终于是“吱呀”一声开了。
他连忙目不斜视的站好。
里面出来了一个形容憔悴狼狈的中年男人。此刻他垂头丧气的被两个侍卫压着,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大殿。
万宝对此是见怪不怪,自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可是等他要招呼那边等了半天的孟慧茹快些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一脸惊诧目瞪口呆的发愣。夹扔役巴。
“孟令侍!孟令侍!”
万宝叫了两声才让孟慧茹回过神来。
“公公?”
孟慧茹觉得心慌意乱,甚至头上都有些冒汗了。
“孟令侍这是怎么了?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自然是该您进去了!”万宝提醒道。
孟慧茹机械的点点头。
可是脑海里却是始终浮现出刚才那个被侍卫压出来的男人的脸!
那不就是方虎吗?
不就是当初受了宁远侯之命,曾经护送她进京的那名副将方虎吗?
不是有传闻说宁远侯在并州战死之后,他手下的部将也全部都丧生或者接受问查?
为什么这个方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么一副模样?
孟慧茹下意识就联想到了方永信……之前他所说的为了父亲报仇等语,是不是也和方虎有关系?
她的头脑里有些混乱,一时之间也抓不住什么头绪。
等到大殿里面出来人,让她进去回话的时候,她还有些浑浑噩噩。
文景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让人瞧不清他真实的面目。
“既然益阳郡主亲自叫了你去帮忙,可见郡主是看重你的。你去了常府,感觉如何?”文景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疲倦。
孟慧茹行礼之后,跪着回答:“启禀皇上,郡主在常府很好。常老夫人和常大人十分重视这门婚事,也是半分都不肯委屈郡主的。而那位温少爷,臣女虽然不方便见面,却也听常老夫人说,是个很是温和的性子,而且十分爱慕郡主。”
她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话说。
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
更何况,能找到一个和益阳郡主如此“般配”的人也实在是不容易!
文景帝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的满意。他摆了摆手说道:“你且去吧。回去告诉皇后一声,让她找钦天监的人问一下,尽快将郡主出嫁的日子给定下来!”
“臣女明白。臣女一定转告娘娘!”孟慧茹又磕了个头,便起身准备离开。
她刚走了两步,皇上又叫住她:“最近,八皇子可好吗?”
“启禀皇上,臣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