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你说的是我们系里的林雪吗?”崔英媛好像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反正已经说漏嘴了,就坦白告诉你吧,她现在已经正式提出和我分手了,因为她被一个离异的有钱人看上了,那个人已经快要50岁了,但是那人对她作出了优厚的许诺,包括房子,车子,还有钻戒,所以她最终还是屈服了。”
崔英媛默默地看着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讲自己亲身经历的痛苦的刘郁,此时的他的深沉如同古潭底的死水,不起一点波澜,完全没有他一贯的轻浮和玩世不恭,“当她跑过来告诉我这一切时,她也曾流泪,并且企求我的谅解,因为她现在很需要钱,她的父亲正在住院,需要大笔的费用,而我却对此无能为力。况且她对我说这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即使父亲没有生病,她也不能忍受没有金钱充实的日子,她不能看着没有她美貌的女孩坐着男友驾驶的名车出游,而她却只能和我一起挤在空气混浊的公交车里,即使我搂着她的腰不让她摔倒;她无法在看着条件不如她的女孩和衣着华贵的男人对坐在豪华的西餐厅里摆弄着高脚杯里的吸管,而她在路边和我一同吃着生煎包时仍然能津津有味,尽管她已经这样坚持了,但她最后悲哀地发现,这不是她所安于的现状,她再也不能继续伪装成安贫乐道的样子,这样她会很累。
当她说完这些后,我也彻底原谅她对我的背弃,甚至也为她着想,自己也是时候退出了,也许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不因该是我这样一个贫穷的学子所拥有的,她也应该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利,也许她的决定是对的,爱情和面包,总归是后者重要,人总不能一直耽于幻想,对着空空的盘子谈爱情,而全然不顾肚子里已经是饥肠辘辘。”
他说完后眼神空洞地仰起头来,一气灌下了大半罐啤酒,然后木木地坐着。
崔英媛听罢他的讲述,苦笑一声:“你说的没错,相貌和金钱比较起来,有时候外貌的吸引确实比不过金钱的诱惑,可是爱情确实不能勉强的,它虽然可以被金钱玷污,但是那只是表象,即使她的人已经属于那个人,也尽量装出一幅心甘情愿的样子,可是她的心能属于那个不能给她感觉的人吗?”
“那又怎样,总之她是不属于我的了。”
“可是有时候相爱的人未必会在一起的啊,这就是现实,每个人都不能逃避,其实不管结局如何,就算不能长相厮守,你只要在疲惫的时候想到,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她也同时在想着你,她在用心看着你。能想到这里,心里就不会空荡,毕竟这也是一个着落,总比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要好。”崔英媛劝慰道,之后也不免自嘲,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失败者,又有什么资格评论爱情?
刘郁终于把头转过来,看着这位其貌不扬的女生,她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于是他颔首道:“这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为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干杯!”
“好,酒逢知己千杯少,相逢何必曾相识,干杯!”崔英媛听到他的一句“同是沦落人”时一愣,后来想到,以他的聪明,如何猜不出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场失意者,于是会心一笑,尽管有点苦涩,却不乏知己之感。
两个易拉罐碰撞后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是两人“咕咚咕咚”的牛饮之声。
不知喝了多久,两个人逐渐醉眼朦胧,头脑开始混乱迷蒙起来,酒劲已然袭来的崔英媛眯着眼睛又一次看到了撕裂长空的闪电,心里混乱地想着,看来真的要来暴雨了。
又是一阵滚雷,犹如狂怒的天神在人间发泄着他的神威,这一次雷声几乎震耳欲聋,似乎连脚下的水泥地面都跟着颤抖起来,好像畏惧于雷公的淫威。
崔英媛努力地想使自己清醒一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今天这雷声,雷声好像有点奇怪,响了这半晌都没有一滴……一滴雨水下来,”说这用手伸出去试探,“何况声音又这样,这样大,我从小到大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如此强烈的雷电,我们站在高……高处,要小心点,如果被雷劈到了……呃,那就,那就连脸都丢净了,到……到时候人家还得……还得说我们是上辈子做缺德事做多了,所以遭天谴……天打五雷……劈。”
刘郁却狂笑着站起身,来面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又一个闪亮的闪电狂野地撕破天际,映亮了他英俊的面庞,勾勒出一个英毅绝凡的轮廓,他张开双臂,大笑着向乌云摧城的黑色天幕长啸:“哈哈哈,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雷炸响,崔英媛的眼前开始发花,真怀疑眼前的这个男子是否只是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大学生,在此时的她看来,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豪情万丈的勇士,一位指点江山的英雄,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一块立于激流中却稳如泰山的基石。
崔英媛看着看着,忽然花痴地笑了起来:“哈哈,你的动作还真帅,挺像列宁的,哈……雨燕还学得真是像,我,我喜欢,接着……接着再朗诵几句!”
站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台上的刘郁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迷糊朦胧的笑容,打了个酒嗝,断断续续地说道:“好,不……不过我酒喝多了,肚子有点……有点胀,我先去洗手……间,回来再,再朗诵给你听!”
“那你,你可要快点……快点回来啊!”崔英媛催促着。
“我去了,你,不许走开啊!”刘郁转过身去。
又是一道雷电闪过,把周围映亮了许多,突然间,崔英媛的脑子似乎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清醒了,她惊恐地看着刘郁已经一条腿迈了出去,并不是回到天台地面的方向,而是那个令人心悸的虚空!糟了,这要是掉了下去……
崔英媛已经来不及多想,已经赶在开口惊叫之前伸出手去,希图能及时拉住即将万劫不复的刘郁,可是当她的右手刚刚拉住他的裤脚时,刘郁的整个身体已然失去重心,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扑向虚空,而本来坐在天台边沿的崔英媛被他这巨大的力量一带,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跟着翻出天台,直坠下去。
和蹦极一样的感觉,然而这次却没有任何绳索和安全带,两个人从六楼堕下,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地面。
这次看来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在电石火花的时间里,崔英媛的大脑一片漆黑,来不及郁闷,来不及自嘲,也来不及回想方才和刘郁把酒畅谈时的憧憬:“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让无数英雄豪杰都拜伏在我的石榴裙下。”
风中似乎还回响着刘郁酒后的戏言:“要是我还有来世,只愿能不再为情所困,做一个风流洒脱,妻妾成群的快乐男人。”
……
“今天的雷声还真是怪,不知道一会儿要下多大的雨,我看还是赶快回到宿舍吧,免得变成水煮鸭。”
制造学院的大四男生李光辰刚刚从校外赶回来,宿舍区的大门早已锁了,他是翻栅栏过来的,现在他正疾步走在6号宿舍的楼底下,只要再有一小段路就到门口了,此时的李光辰正庆幸着自己能赶在暴雨到来之前溜回宿舍,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参加一个人才交流会呢,自己寒窗苦读十数载,就看现在能不能找到个好饭碗,终于快要告别只花钱不赚钱的日子了。
“还算自己的运气好……”李光辰正在心里嘀咕着,突然觉得头顶上方似乎有点异样的感觉,第六感提醒着他,难道……
还没等他抬起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件重重的物体直砸下来,顿时眼冒金星,接着就被那物体压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
“好痛!”李光辰的心里在呻吟着,可是事实上的他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觉得全身剧痛无比,到处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和温热的液体流淌,嘴巴里也是又腥又甜,鼻子嗅到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努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的情形,只见一男一女倒在地上,那个女的俯脸朝下,看不清面貌。而自己身上正压着一个人事不省的男生,倒是正面朝上,一动不动,这让李光辰看清了他的相貌,原来是熟人。
李光辰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两个傻逼,吃饱了撑着玩跳楼,临死了还拉老子垫尸底,靠……”还没骂完,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大雨终究还是没能下来,如果李光辰知道不会下雨的话也不至于赶路赶得这样着急,哪怕他晚一步的话,也不是这个结果。
第四节夜游惊梦
“哎呀,头怎么这样痛?”
当我似乎捡回了知觉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酸痛,头晕脑热,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络一样,第一个感觉就是:我正在发着高烧。
奇怪,我怎么会有知觉呢?又怎么会发着高烧呢?我吃力地睁开像被胶水粘住一样的眼皮,它现在是那样的沉重,我甚至想找两根火柴棍把它们撑起来。眼皮打了几次架之后,终于强撑着打开了一个角度,让我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其实也跟没看到一样,因为周围的一切都湮没在黑暗之中。
努力地回想一下,一幕幕如同梦境般的场景在我的脑海浮现回旋:天台,啤酒,刘郁,雷电,洗手间……天哪,我的回忆嘎然而止,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幽幽地提示着我:“你不是死了吗?”
是啊,我不是去拉刘郁的时候被他连带着摔下楼去吗?那可是六楼的天台啊,我应该变成一堆惨不忍睹的肉酱,被送到天平间里考验法医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是我的魂魄到了阴间?这就更不像了,因为我不但清醒地感觉到了我肉体的存在,甚至对肉体上的痛楚是如此的敏感,根本不用像恶俗的小说情节一样,一定要掐自己一把才能确定自己没有死,光现在这些痛苦就足够了。
痛苦和生命是一对孪生姐妹,是痛苦提醒我生命的存在。
难道我真的没有死吗?天哪,那可完蛋了,那样高跌下来,不死的话就更惨了,肯定骨折神经断,搞不好来个高位截瘫,大小便失禁之类,那岂不是比死更难道,老天哪,不要啊,难道我这样倒霉吗?
我吃力地抬了太胳膊,咦?好像能动啊,看来没有断;再试一试抬腿,虽然费力点,不过好像也蛮灵活的呀,最后再用手托着后脑勺抬了抬,然后再转两下,更是灵活得没法说。
惊异之余就是一阵窃喜,难道那关于坠楼的可怕记忆只不过是个比较真实具体的噩梦罢了,梦醒了,除了出一身冷汗外就没事情了。
但这绝对是自我安慰,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要再欺骗自己了,那一幕幕明明就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梦,它是确确实实发生在我身上的,确定了这些后,我唯一的解释就是我掉下来的时候地面上正好有人晒席梦思。
此时眼前的景物开始一点点清晰起来,尽管此时绝对是深夜,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月光冷冷地透过窗子,弥漫进屋子里,洒下了一地白霜似的银辉,但仔细一看,这地上霜竟然是一格一格的,连忙抬头望向窗子,原来如此,是格子窗。
这本来没有太大的奇怪,但是这窗子上并没有镶嵌着磨砂玻璃,而是严严实实地糊着窗纸。
我抽了一口冷气,立刻低下头来,视线所及,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身下的榻榻米,好像又不是,因为尽管这床榻离地面很近,但感觉身下的温热,电热毯?不,我看还是炕的可能性大一点。
记得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的平房时,晚上睡的就是炕,并且是眼前的这一种,典型的朝鲜式火炕,很低,离地面大概只有一尺高的距离,上面铺着席子,还有地面上的松木地板,记忆中外婆经常跪在地板上,用擦布把它擦得几乎能映出人影来,而这种朝鲜妇女传统的勤劳贤慧和任劳任怨,在自己身上得不到任何体现,自己就是八十年代那“垮掉的一代”。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木头地板,矮腿的炕桌,还有五斗柜,炕上被褥橱,一切的一切都和小时候的记忆相似,让我依稀回到了童年的记忆中。
没回味多久,我就意识到了事情没有那样简单,一是我明明是在上海,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房间里呢?本来因该躺在医院的,可是这哪有半点医院的影子?本来该闻到难闻的注射液和消毒水酒精的气味,可是这里……不过还是有一点中药的气味。
而且这间房子也没有那样简单,这陈设尽管有点像朝鲜的旧式住宅,但是这里的一切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然而我却感觉到了这里的考究和精致,不像一般的朝鲜平民的居室那样简陋,倒是很像最近热播的韩国古装剧里面王公贵族的住宅,还有那窗纸,同样糊着窗纸的拉门……
想到这里我的大脑突然一亮:古装剧?拍电视吗?根本不可能的。
现在我终于不得不怀疑眼前的诡异来,莫非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太虚幻境”?我幸运地成了一个玩家,所以才会出现在如此怪异的地方来。不对啊,我压根就不知道太虚幻境如何玩,说一窍不通是客气的,再说我之前的记忆?
我决定自己去探索一下,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如此古怪。
于是我翻身下来,一伸脚,空空荡荡,地面上根本就没有鞋子,看来只有光脚一游了。
我摸索到门边,轻轻地拉开了房门,脚刚一迈出,就碰到了脚下的一双布质的鞋子,穿上去,脚底软绵绵的,好像鞋底也是多层布衲出来的,不会连道具都这样专业吧,古代的绣鞋?
这时才想起来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着,此时我正站在一个不小的厅中,有一个烛台,上面巨大的蜡烛,烛光摇曳着,尽管昏黄,但足够让我看清这里的一切了。
天哪,我简直要叫出声来,因为我身上居然穿着一件典型的朝鲜裙,并且是古代妇女穿的那种白色亵衣:上衣短到胸部以上,宽松的长裙一直系到腋下,然后向下看去,只见长裙刚刚能覆盖脚面。
狂汗,我简直要晕死过去,难道我还真像平时上网看的那些纯粹yy的架空历史小说一样,突遭奇变,回到了古代?猛然联想起我的坠楼,身体的完好无损,还有周围的这一切。
难道是我借尸还魂,附体到古代的某个女人身上了?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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