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被我说穿了心思,先是微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得寸进尺地朝我这边靠了靠,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还真被嫂子猜中了,我还就确实看上了一位美貌妇人,已经暗暗盯了她很久啦。”
我一面不放心地朝周围望了望,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里,一面小声提醒道:“你别凑得这么近,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要是被你哥哥看到更为糟糕,就不能离远一点说?我耳朵又不背。”
“嗯,嫂子之命,岂敢不遵?”多铎边答应着边往旁边挪了挪。
“你若是去挑选寻常女子,随便你怎么来我都不会插手。但是这里都是些亲王贝勒们的福晋女眷,而其中尚未许聘的女子又都是你们同宗的格格们,是万万不能乱打主意的,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么胡来了。”我实在担心这个色眼迷离的家伙再把主意打到眼下这群女人身上,要知道以他胆大妄为的性子,可真是说不定。
多铎满不在乎地笑道:“看看,嫂子你又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种注定不成之事,我怎么会去自寻麻烦?这件事儿,正因为是十拿九稳的,所以我才特地向你提起的。”
我不由得深感兴趣,问道:“那么谁这么倒霉,被你堂堂豫王爷给瞧上了呢?”
我顺着多铎的视线看了过去,突然心里猛地一跳,说不出是不是极大的欢喜,我犹豫着问道:“你是不是看上那位伯奇福晋了?”
多铎点了点头,“没错,除了她没别人,虽说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可今天一眼看到,着实令我不得不多盯上瞧上几遍,怎么看这妇人,怎么也觉得她韵味十足,美艳万端,可比我府里的那些庸脂俗粉要强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寡妇门前是非多啊,你是单单想背地里和她轧轧姘头,还是光明正大地把她纳入府里去当侧福晋?”我心里想到,这位十五爷是不是天生对于成熟型女人特别感兴趣,要不然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盯上这类的女人呢?
“偷偷摸摸地来多了,也就没有先前那么新奇了,我看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她弄回府里,当一房妾室算了,好歹晚上也算是有个称心的睡觉地方了。”多铎边说边继续遥遥地向伯奇福晋望去,而对方正懵然不觉,和旁边的阿济格福晋谈笑风生。她似乎很是愉快,愈发显得笑靥如花,格外妩媚,连我也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不容易将目光收了回来,我心底里暗暗窃喜:总算是有个合适的理由,避免多尔衮再在这个上面为难了,这个多铎可真是雪中送炭,来得及时啊!尽管心里这么想,然而我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位伯奇福晋可绝对不是个柔情似水,善良温顺的女人。据说她把豪格家里的后院把持得很是牢固,全府上下,几乎没有不畏惧她的,可见此女何等泼辣厉害,你要是娶了回去,恐怕是不但治不住她,反而被她看管得老老实实,再也没有办法寻花问柳啦!”
多铎先是一愣,不过很快表现出来更有兴趣的神色来:“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更要把她娶回去,看看究竟有没有你说得这么厉害。想我多铎都到而立之年了,却从来没被哪个女人管住过,任谁也奈何不了我风流快活,我就不信她会有这个本事!”
“你不信也罢,要不然咱们俩现在就打个赌,就赌假以时日之后,究竟是她唯你之命是从,还是你被她管制得再没脾气?”我故意用这个激将法坚定他收纳伯奇福晋的决心,因为我生怕他这个向来没有长性,放荡不羁的家伙今日只不过是一时觉得新鲜从而起意,说不定一转头就忘记了这码事儿。
“赌就赌,我还不信这个邪了。”多铎伸出手来,“你我今日就击掌为约,看看我能不能把她调教到温柔恭顺,唯夫命是从的地步!”
“呃,十五叔先别这么着急嘛,先确定好赌注再说,总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一条都落下了吧?先说说,倘若是你输了,你该怎么受罚?”这个是我颇为关心的,因为我很想看看多铎将来垂头丧气地接受惩罚时,会是如何一番场景。
多铎略一思索,立即回答道:“这样吧,要是我赌输落败了,就跑到戏班子里扮成旦角,唱上一整天大戏,到时候你可要前去捧场才行啊!”
我摇了摇头,“这可不行,谁不知道你豫王爷唱戏颇为拿手,这样一来不但没有起到惩罚的作用,反而给了你一个粉墨登场,过足戏瘾的大好机会,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你躲了过去?”
“那……”多铎犹豫了一阵儿,提议道:“要不然我就面涂脂粉,身穿绣花裙,扮作妖艳妇人,到你府前走几个来回?”
我心中一哂:你还真能恶搞,这等主意也想得出来。但是表面上仍然一脸不以为然,再次摇头,“又不是叫你去朝堂上这么来一回,只不过是在我府前走一走,又算个什么?你豫王爷的脸皮要比一般人厚实,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你还不是照样面不改色。”
“看来还是你是非要自己出个法子来才肯满意,我倒要看看,你能琢磨出个什么更有趣的法子来。”多铎歪着脑袋问道。
第十八节关内狼烟
多铎这一问确实把我给难住了,因为一时之间,我竟然想不出来如何惩罚他才能达到我想要的喜剧效果。琢磨一阵,我终于放弃了那个年头,收起了方才的一脸戏虐,正色道:“算了,我也不想看到你受什么样的惩罚了,只要你肯对你哥哥低个头,认个不是;或者是以后别再凡事总是拗着他干,专门与他作对就好了。”
多铎闻言一怔,随后陷入沉默之中。我没有再多说别的,而是用期待的眼神久久地望着他,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等多铎再次抬起头来,与我正眼相对时,我只见到他目光中隐隐藏些许复杂和隐晦的东西。终于,他点了点头:“嫂子放心,我听你的就是了。”
奇怪的是,多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了,甚至连倘若输的人是我的话该如何惩罚这件事都忘记了。按照他一贯的性子,这应该是他非常感兴趣的问题才对,可是现在……
“怎么,多铎那小子好不容易过来一次,一句都还没跟我说就走了,这不辞而别,可不是一个好客人啊!”多尔衮回到旁边的座位上,问道。从他脸上的微笑中,丝毫看不出些许的落寞和不悦。我知道,恐怕刚才我和多铎交谈以及多铎后来的离去,都已经悉数落于多尔衮的眼里,只不过他是装作并不在意罢了。
“王爷怎么可能只把十五叔当成前来拜访的客人呢?恐怕就算是再没礼数的客人,也不敢在你面前如此托大吧?也惟有兄弟,才会如此无拘无束,往来自由。”我回答道。
“我就知道,你只会替他说好听话,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是为了我们兄弟和好。我知道,多铎心里应该也不至于怨恨于我,但是这层窗户纸虽然薄,但是总让人没有勇气上前去捅破它。”多尔衮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慨叹。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霁和的神色,“对了,方才你们好像聊什么东西聊得很起劲儿,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不妨讲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我忍不住笑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算是解决了一件棘手的麻烦,恐怕你允准尚且还嫌不及,说出来你准定高兴——十五叔看上伯奇福晋了,打算娶她过府,还说要尽快上书请求太后和王爷恩准呢!”
“有这等好事?”多尔衮简直有点喜出望外,“这还真是个解决麻烦的好法子,亏得他想出了这一招,看来多铎确实是嘴硬心软啊!别看他表面上继续对我不理不睬,实际上却不忘兄弟之情,我正烦恼此事,他就主动帮我化解了这个麻烦,看来我们兄弟和解之日也不远了。”
“你!还真会凡事往好处想,把别人的心思望好处琢磨,该怎么说你好呢?”我算是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揶揄道:“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个伯奇福晋天生一副美人媚骨,又极具风韵;你那个十五弟平时也是个风流好色之人,而今日一看到伯奇福晋这般美貌,顿时动心,几乎神魂荡漾,把持不住,所以才立即生出将其纳入府中享受的念头来。又或者他早就对伯奇福晋的姿色有所垂涎,一直暗中惦记着,如今偏巧她做了孀居妇人,所以正好趁机得偿所愿呢?”
“算啦,你愿意怎么琢磨就怎么琢磨吧!管他是好色也好,有意帮忙也好,总之这个麻烦算是解除了,不但我放了心,你不也是同样松了口气?”多尔衮一脸懒得同我这个贫嘴饶舌之人争辩计较的模样。
我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虚弱,而是勉强抗议道:“你别连我也扯上了,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若是真的要娶那女人是你自己的事,我既然管不了那么还不如充一回宽厚贤惠之妻就是了。”
“呵呵呵,”多尔衮故意装模作样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道:“幸亏今天风不大,不然只怕闪了你的舌头!”
“谁不知道我是三寸不烂之舌?休说现在没有风,就算是狂风席卷,我也照样谈笑如常!”我刚刚厚颜无耻地自吹自擂完毕,忽然冷不防地刮来一阵颇有劲力的大风,我赶忙闭住了嘴巴,生怕吞进一肚子西北冷风。
等北风远去之后,多尔衮一面帮我整理着刚刚被风吹乱的发丝,一面好笑道:“你这还真是‘胡吹大气’,本来没有风的,可是谁料想经你这一吹,立马就来了,不服不行啊!”
……
这段时间里,有关李自成向燕京顺利进军以至大明朝廷根本就束手无策的各种消息,迭次纷至。到了正月下旬,多尔衮终于正式地下了一道口谕,令凡在京中的所有文武大臣开始讨论大清向中原进军之策。此令一下,一向深谙上意,平素悉知这位睿亲王问鼎中原之雄心的大臣们立即忙活起来,一时间建议趁“流贼”大顺军尚在北来途中,先去攻破燕京,然后以逸待劳,迎击来犯的大顺军。
眼看这个父兄两代与之为敌地大明朝廷已经到了日落西山,大厦将倾的时候了。一个曾经地强人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这时候只要伸手一推就可以将其放倒。这个历史性机会,既没有落在父汗努尔哈赤身上,也没有降临于兄长皇太极在日,却唯独落在刚刚掌握政权方才一年的多尔衮手里,只要一思及此处,他就禁不住感到心情振奋。然而多尔衮一贯考虑事情比别人冷静,哪怕就是最大的诱惑摆在他面前,也要谨慎入微地思索周全,不肯匆忙就决定南下进兵大计。
此时的关内形势进展的速度竟然超出了多尔衮的预计,等到他二月二这个“龙抬头”的节日接到最新密报时,惊愕地获悉: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已经破了平阳,浩浩荡荡,一路无阻,直奔山西首府太原。
与此同时,李自成另有一支人马也准备渡过尚在冰冻期的黄河,作为一支偏师,走上党,破怀庆,再破卫辉,北上彰德,横扫豫北三府,然后北进,占领保定,从南路逼近北京。多尔衮清楚地知道,离燕京城破的那个日子,已经很近了,于是他连日来召集各位重臣,在王府召开秘密会议,用以讨论决策。
“我昨日看到燕京来的密报,得悉李自成虽然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从韩城渡河入晋,但仍然尚有百万大军紧随其后。如果密报无误,他真的有这么多的人马北上,那么单凭我大清满、蒙、汉全部算起来还不超过二十万的兵马,如何能贸然南下,岂不是自寻其败?况且又败于人数众多而士气方盛的流寇手中,徒惹天下人耻笑啊!”
多尔衮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手里捏着一封密报,再次阅了一遍,方才合上来,不无担忧道。
虽然多尔衮自十六岁领兵打仗以来,不论是亲冒炮火矢雨带头冲锋还是跃马挥刀与敌将厮杀,无不是所向披靡,屡战屡胜;后来独当一面,由将而帅,也均是运筹帷幄,倡计出奇,攻城必克,野战必胜。然而若是他这个从无败绩的统帅带领倾国之兵入进关内,甫一碰上大顺军这样的“流寇”就因为兵力不足而一下子败北,那样岂不是颜面无存?
更重要的是,为了大清千秋万代鼎定基业的关键战役倘若是吃了大亏,那么以后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了。
刚刚被晋升为内院学士的洪成畴当然十分清楚面前这位辅政王的心思,也知道此时辅政王此时的确是不得不谨慎万分。因为以前多尔衮征伐蒙古和大明时一贯取胜,是因为他能够做到知己知彼;入兵朝鲜,是因为对方国小兵弱,不堪一击。而眼下李自成的大顺军,别说这位精明审慎的辅政王,就连大清举国上下,也没有哪个兵将同李自成交过手的,可谓是一无所知。越是没有见过面的敌人,就越发神秘而不可测知。
多尔衮正如洪承畴所料这般,没有太大把握,心底里确实并不踏实,他将温和的目光转向一直寡言少语的洪承畴,问道:“洪大人,你曾经巡抚督师山陕诸省多年,亦与李自成交手不下百战,可以说是对其了如指掌,以你观之,大顺军如今之势,果然如那般浩大吗?”
在场的范文程不禁凝神注意着洪承畴如何看法。毕竟如此军国大事,多尔衮前几日一直召集几位朝廷重臣相商,而今日却只留下他和洪承畴这两个汉臣,可见多尔衮对他的信任,能够适时给辅政王提出最为合理和有效的建议策谋,是他的份内之事。
“依臣之见,那李自成的流寇根本就没有五十万之众,最多不过二三十万,而且不可能一起抵达燕京城下或者京畿一带;等陆续聚合,最快也要半月时间。况且长途行军,劳师远征,到达之后必然需要休整,此时若是立即出战,最多不超过二十万有战斗能力。”洪承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多尔衮当然知道洪承畴此非虚言,凭着这位前明督师宿将,与李自成交手多年,对于李自成的兵力虚实和作战行军的习惯肯定比自己清楚得多,断然不会藐视低估敌军实力。他点了点头,肯定道:“我知道洪大人这个估计应该没有太大的差错,毕竟用兵之道,不厌其诈:汉末曹操率军南下,号称百万,实则不过数十万而已,却可意气风发地扬言‘会猎于江夏’;北主苻坚与淝水战前,尚且放言‘雄师百万,掷鞭断流’。因此李自成号称拥兵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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