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又掉机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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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又掉机关里-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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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煜没有说话,只默默亮出了手中的刀。他惯常使剑,只是眼下事急从权,只能从看守牢房的士兵那里夺了这把刀。
  萧诺却无动于衷,淡道:“我人就在这里,你不问问我三皇子亦或是阿年的消息?”她顿了顿,又道:“先前忘了问,这二人,凌将军又该作何选择呢?”
  雨滴落在一旁的水坑中,溅起小小的水花。两人似乎浑然不觉,任凭衣物被雨水打湿。萧诺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先前他从未发觉,她的笑容,竟能带上如此残忍的意味。
  凌煜嘴角抿成细细一线,低声道:“杀了你,再作选择不迟。萧诺,亮剑!”
  萧诺傲慢的眼光终于凝聚在他眼中,两相对视,一个是杀之而后快,一个却如同猫逗弄耗子一般恨不能再耍上片刻。萧诺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凌煜,你其实心中也明白,三皇子若是对你放心,又怎会因为我几句话就不分青红皂白将你收入牢房?”
  凌煜面上神色没有丝毫波动,萧诺接着道:“眼下两国战局已定,他此举,分明是怕你功高盖主。你是个通透人,替这样的主子卖命,倒不如来我西野国,我是西野国圣上亲封的唯一异姓小侯爷,如果有我的保荐,你的地位绝不会次于在鄢国的。况且,我西野国向来任人唯贤,若我是你,这二者的选择不难。”
  等了片刻,唯有雨滴落在地面的声音。
  凌煜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动,口中重复道:“萧诺,亮剑!”
  榆木脑袋。萧诺嘲讽一笑,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了玄铁长剑。
  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不远处很快有士兵赶过来,皆围在一旁不敢动弹。甚至是三皇子皇甫明卿,不知何时也来了此处,撑着伞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二人缠斗,面上无波无澜。
  他讶异于凌煜竟然会越狱。那个夜里,萧诺去他的帐中求见,摆出几样证据给凌煜落实了罪名。他听了半晌,最后只问了萧诺一句:“你是何人?”
  他看向身影翻飞的萧诺,身为皇子,他见过的奇女子不在少数,但身手这样好,还能上战场杀敌的,他只见过这么一个。
  “我是能帮殿下的人。”
  他想要的,还远远不够。这一次出来,本想立了军功,好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却不曾想这个凌仲的独子,第一次带兵打仗,竟能有这样的成绩。
  连连传回的捷报,早已盖过了他的。
  取舍么。他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想要的,他能拿到的,不就在眼前么。
  他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深邃的眼漆黑一片,无情无绪。
  凌煜与萧诺已对了几十招。他早已有所准备,萧诺既然处心积虑接近他,必然先前所有伪装都不作数。果不其然,萧诺的武功,比她一向表现出来的要高得多。
  单是那柄玄铁剑,猛地劈过来,便是他也觉得吃力。若从这一点上说,他是很佩服萧诺的,一个女子,竟能有这样的力气。
  西野国唯一的异姓小侯爷,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后撤,他定定神,使出了绝学。虽然刀总是不如剑来得趁手,但聊胜于无,剑招在心中,他存了必胜的心思,一招一式皆下了死手。
  他这边招式一改,萧诺那边压力骤增。先前勉强能压他一头,他却又使出了不知何处的奇怪招式,竟让她完全猜不透下一招的去路。
  几番争斗之下,两人身上都带了伤。凌煜眼角余光看到一旁坐山观虎斗的皇甫明卿,两道视线在空中交错,只一眼,凌煜便信了萧诺的说辞。
  皇甫明卿眼中兴味盎然,分明就是个看好戏的心态,哪里有半分关切?
  他确实不关心他们的生死,或许今日这两人拼个两败俱伤,才正中他下怀吧。
  这时萧诺急于进攻,忽然露了个破绽。凌煜当机立断,手中大刀直朝她脖颈而去。
  萧诺脚下似生了轮子,立刻弃了杀招,双手平展向后退开几步,颊边一抹发丝被削下,她不由得后怕起来,手下出招越发频繁。
  两人缠斗许久,是个不分上下的架势。
  凌煜一边应付着萧诺的攻击,一边还要提防着身后的暗箭,额上渐渐冒出汗来。
  不能再拖延了。
  他不管不顾,使出了剑法中的最后一招,假意朝萧诺的左胸进攻,萧诺提剑来挡,他的大刀却忽然转了个方向,瞬间便格在了萧诺的脖子上。
  刀锋锐利,嵌入萧诺皮肉中,很快有殷红的血流下来。
  凌煜迫得萧诺收了剑,冷冷地看着她道:“阿年在哪里?”
  凌诺清冷的脸瞬间带上一丝得意。她轻笑一声,道:“你已作了选择。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么?”
  凌煜狠狠皱眉,手上使了力,萧诺脸上那恼人的神色终于收敛,她举起一只手道:“好好,你放松点,我带你去。”
  凌煜点点头,手上力道松了些,正要架着她往前走,余光中萧诺猛地一抬手,玄铁长剑的剑柄对准了他,他还来不及使力,眼前银光一闪,立刻便有利器入肉的刺痛感,随即萧诺反手一剑捅入了他的腹部。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萧诺,整个人骤然失力,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要!”一声凄厉的女声骤然响起,众人莫名回头,苏淮年不管不顾,奋力拨开人群,直直冲了过来。
  凌煜口中有血溢出来,由鲜红逐渐转至黑色。他眼睁睁看着苏淮年颤抖着手摸上他的脖子,那里有三根银针,齐刷刷地钉在上面,针通体黑色,如同一个巨大的笑话,嘲笑着她的无知。
  她曾经最信赖的人,用她亲手所制的武器,当着她的面,杀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她猛然抬头看向萧诺,眼眶中蓄了泪,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惊天恨意。
  萧诺被这眼神刺得一痛,伸出手,停了半天却不敢往前伸。“阿年……你怎么会……该死!”她低咒了一声,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那几个小兵,分明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凌煜忽然剧烈抖了一下,紧接着口中有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来,沾在他的脸上衣上,触目惊心。苏淮年抱紧了他,再不能控制眼中汹涌而出的泪,“凌煜,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凌煜……”
  凌煜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抓紧了苏淮年的衣袖。她低下头,立刻握住了那只手。
  “阿年,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他吃力地将目光转向萧诺,嘴里支支吾吾了几句,听不清楚。苏淮年整个人不停地颤抖,低下头去听,只听他在耳边断断续续道:“萧诺……西野国……奸细……务必……小心……”
  尾音戛然而止,苏淮年死死握紧他的手,睁大了眼,以这样僵硬的姿势定在原地,不敢去看他的脸。无边无际的恐慌蔓延开来,眼睛早已疲惫不堪,眼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的手越握越紧,后颈处忽然一阵痛,她颤抖了一下,僵硬着倒了下去。
  

  ☆、浑浑噩噩

  苏淮年初初醒来,就想起了那个道士的话。
  “姑娘身怀惊世之才,只是与姻缘线相交错,二者只能取其一,若是强求,反为之误。姑娘,今次看相贫道不收你钱了,还望你珍重。”
  她捂住胸口,那里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子,刀尖锐利,带了巨大的力道将她一颗心搅得七零八落。
  “凌煜……”她艰难地呼吸着,眼角有液体慢慢积聚起来,在眼窝处聚成一片水泽。
  都怪她,若不是她不听爷爷的话,将苏家的技艺外露,若是她安安分分做个小木匠,若是……她成日提心吊胆,怕凌煜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万一,可如今呢,他从战场上回来,毫发无损,反倒是死在了自己所制的武器下。
  机关术,机关术,她幼时便一眼相中并坚持要学的技艺,到如今,竟会是这样的光景。
  为什么要醒过来呢?她紧紧闭着眼,仿佛这样便能沉溺于梦境中再不醒来。
  至少梦里,不会有那样的惨烈,她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为了一包糖炒栗子被凌煜骗得什么都愿意。
  “凌煜……坏蛋,为什么要丢下我……”
  她死死咬着嘴唇,在心里一遍一遍喊,无力的酸涩感,自左胸腔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
  黑暗中,有一只手奋力掰开了她的嘴。她惊喜地睁眼,却见到了满面怒容的萧诺。
  萧诺眼睁睁地看着她睁开眼,眼中有动人的神采一闪而过,在看清是她的一瞬又寂灭下去。她看着苏淮年下唇渗着血的齿痕,觉得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冷着脸道:“有什么不舒服么?”
  苏淮年依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床上,不肯看她,也拒绝同她说话。
  仿佛她完全是多余。
  萧诺将手里的小碗放在桌上,单手抄过她的脖子,想要将她扶坐起来。谁知苏淮年开始猛烈地挣扎,以鱼死网破的气势,在她怀里胡乱窜动。纵使她的力气在萧诺面前完全不够看,萧诺却怕她磕着碰着,无奈地收回手,看着她脱离了自己的碰触后,又恢复成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涩着嗓子道:“阿年……你恨我?”
  屋子里蔓延着难言的尴尬,苏淮年仍是闭着眼,身侧的床垫凹下去一块,她听见萧诺缓缓道:“我本来不愿你看到那些场景的,那几个小兵没尽到责任,已经被我杀了。”
  苏淮年的睫毛一颤,却仍是紧紧闭着嘴不肯说话。
  萧诺像是换了个人,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话的时候,但此时此刻,她宁愿她不要说话。可她断断续续说着,每一句话都让她心惊肉跳,仿佛要将她从痛苦的泥沼中拉出来,再狠狠掼进去,翻来覆去地折磨。
  “阿年,你说话啊,不说的话,我便再杀些人,反正在这乱世,人命轻贱。这宅子里有那么多人,竟然看不住小小的一个你。你说,我是不是该将他们全都杀了?”
  苏淮年忍无可忍,突然睁眼怒指着她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这个西野国奸细!你……”这最后一个尾音戛然而止,她狠狠盯着萧诺,是如同那夜赶到凌煜身边时一样愤恨的眼神。
  萧诺却缓缓地笑了,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阿年,不要不理我。”
  苏淮年用力往回抽,奈何她握得紧紧的,两人的力道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她觉得关节都要脱位了,手却仍被她握着,纹丝不动。
  “看来凌煜死前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了。其实我是哪国的奸细又有什么区别?阿年,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好不好?”
  苏淮年死死地盯着她,奈何她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温柔看着她,如同以往的每一次。
  她不言,萧诺继续道:“我一向知道你是天玄宫的传人,可我又对你做了什么呢?你说不要上战场,我便再不提起。反倒是你,你啊,为了一个男人就违背了所有的原则。你还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么?怕是不记得了吧。”
  她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将苏淮年的手放到被子里,又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温柔而怜悯,“把桌上的粥喝了,保持力气,才能继续跟我闹。你放心,以后我还是会像以往一样照顾你。”
  她起身就走,身后衣角却被拉住,苏淮年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响起,带着力不从心的意味,若不是刻意去听,几乎便要漏掉。
  “凌煜他……在哪里。”
  “一把火烧了,干干净净。”
  身后的手无力垂下,萧诺头也不回,径直走了出去。
  晚饭时候,三皇子亲自登门来探望苏淮年。
  萧诺像对待木偶一般,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梳头,穿衣,衣物搭配好,梳理得漂漂亮亮,如同这个年纪最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般。
  她一边梳着手中的乌发一边道:“凌煜虽然死了,凌小纪还活着,你若是不顾他的性命,便只管告诉三皇子一切实情。”
  苏淮年狠狠一颤,没有说话。
  铜镜中的小姑娘眼中沉寂一片,明明是鲜亮年轻的面庞,可看着神情,却如同八十老妪。
  萧诺替她收拾好,又牵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往前厅去。
  三皇子正坐在主座上品茶,一身锦衣,还是一副贵公子的做派。苏淮年茫茫然任由萧诺牵着走到近前,听萧诺态度恭敬地说了几句什么,三皇子起身,看着她的眼神怜悯又纠结。
  苏淮年木木地站着,反正她向来不懂规矩,便无礼到底好了。
  皇甫明卿只当她是伤心过度,也不去计较,宽慰了两句,见苏淮年精神实在不怎么好,不多时便告辞了。
  这一个冬天格外漫长。
  苏淮年在那一方宅院里住了许久,只觉天气一日比一日严寒。她每天醒了就睁着眼睛看眼前素色的床幔,萧诺每日都亲自端来吃食,不厌其烦。尽管自己态度一日比一日冷,她却仿佛不知道似的,日复一日,闲时就带她出去走走,只一点,萧诺不在时,她再没出过门。
  苏淮年也没有出门的意思。
  还能去哪儿呢?她问自己。
  一道大门隔绝了外面世界所有的消息。萧诺从不与她说,她也无从得知。
  她隐隐地有些疑惑,仗都打完了,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呢?可她不想问,她甚至不想和萧诺说上一句话。
  这一日,萧诺一早就出了门。
  天冷到了极致,到了午后,有点点雪花飘落下来,不多时,竟飘成了鹅毛大雪。
  苏淮年坐在屋子里,将窗开得大一些,伸手去接。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手心,很快融成了雪水。
  天地之间只余雪花簌簌而下的声响。她盯着窗外良久,手脚冰冷了而不自知。
  漫天彻地的雪白中,一小抹灰色由远而近飞过来,苏淮年立刻被吸引了目光,定定地看,才发现那是一只白鸽,只头顶一小抹灰。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傲慢地盯着她,在窗台上停了一会,怕冷一般,跳了跳脚,一头扎进了苏淮年的怀里。
  苏淮年不可思议地看了半晌,这鸽子及其眼熟,她心下一震,仔细看了看四周,啪地一声关了窗。
  室内远比室外温暖。那鸽子许是觉得舒服了,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苏淮年,扑簌簌振着翅膀飞到桌上,碟子里有几块点心,它飞过去用尖尖的小嘴啄着吃,一点也不见外。
  苏淮年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正是她和凌煜在村里时,凌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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