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倾没有回答,这件事情里面沈嘉悦本没有错,何况她们曾经那么要好,可那也只是曾经了。再后来,听说那家半路杀出来的竞争公司最后还是把地让给了恒安,沈安然调到了别市的公司,沈嘉悦也因为转专业的关系远离了梁倾,仿佛一切都恢复平静。可是梁倾的心,就像是打满了补丁,一个裂痕还没有痊愈就又被硬生生地划开一道口子,苏奕北,林浅浅,沈安然,都像是命运安排好了似的,给她最最致命的一击,又头也不回地绝然而去。
☆、春情只到梨花薄
没有人想到学校BBS上会出现这样的贴子,一个匿名用户发贴声称总是见到梁倾上了一辆的迈巴赫,打听后方才知道是路氏集团的路哲成,而这次去法国留学生的名额评审委员会中有一方就是路氏,发帖者更是附上了梁倾坐上路哲成的车,以及路哲成过生日那晚两人一起从他的公寓走出来的照片。在这样的隐隐暗示下,流言纷飞,不少人都认为是梁倾为了名额而找上了路哲成,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只是被发出照片还指名道姓地明说出让整个事态都严重了,就连辅导员那里都被惊动,不下数次地找她谈话。
路哲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跑来学校里找梁倾,却没想到引起了更多人的误会。有人看着他们在宿舍楼下谈话窃窃私语,鄙夷的目光更是不少,上次许攸宁那件事之后已经有不少女生对梁倾心存芥蒂,现在更是趁此机会各种打击。
“你回去吧,我没事的,只是把你也卷进来了挺抱歉的。”梁倾看了看周围经过的同学,毫不避讳。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路哲成绝对不能容忍伤害梁倾的人,无论是谁,哪怕是赔上路氏的名誉。
她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是匿名用户,能做出这件事情的也只有林浅浅一人,可是她怎么能把路哲成继续卷进来。她无奈地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你也别再追究下去了。”
“梁倾,我会查到的。”路哲成明显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可是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有自己的方法。
身正不怕影子斜,梁倾依旧正常上课,正常走在路上,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苏奕北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苏奕北,我跟你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现在你跑来这里质问我算什么?”
“是不是为了你的未来,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体去换?”
别人怎么说她她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时自己难过得要死呢。梁倾咬着牙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随即笑了笑,“是,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苏奕北恨恨地看着她,“梁倾,这么多年我终究看错了你,你说我脏,你看看你自己呢。”他竟然说看错了她,苏奕北,这么多年到底是你变了还是你从来就没有看懂过我。
“如果我说我没做你就会相信我?还是如果我说这件事是林浅浅做的你也会相信我?”梁倾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她突然想要最后再挣扎一次,哪怕只是徒劳。
“你别再找浅浅的麻烦了,别让我恨你。”
呵,他竟叫她浅浅。
梁倾眼看着苏奕北离去的背影,抚上锁骨下方那个刺青的位置。苏奕北,你知不知道,在你转身的瞬间,我觉得全世界都轰然坍塌,我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我发现自己一直还是爱你的啊。
一路想着苏奕北刚才的话一边走着,不知不觉梁倾竟走到了临水一中的校门口,她望着紧闭着的校门不禁有些伤感,从这里走出去的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梁倾偷偷绕到学校后面的围栏,身手熟练地从围栏翻了进去,这是苏奕北以前教她的,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在围栏下面说一定会接住自己的男生,可是现在,围栏下面的他已经不在了。操场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有一棵他们当年在植树节活动时一起种下的杉树,上面还刻着两个人名字的缩写,“SYB&LQ”。此时此刻的梁倾好想去看一看这棵树,以及当时两个人满怀喜悦和幸福刻下的字母。
可是来到树前的梁倾沉默了好久,她想起王家卫的那部电影《春光乍泄》,黎耀辉说,“我终于来到瀑布前,我突然间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我始终认为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嗯,应该是两个人。
目光移到那个刻着字母的地方时,梁倾却震惊了,原本应该刻着“SYB&LQ”的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字母Q,变成了“SYB&L□□”。L□□,林浅浅。原来竟是这样,她们之间只差一个字母,便可以原封不动地改变一切。
“看见了吗?现在上面是我的名字了,苏奕北也是我的了。”身后传来林浅浅的声音,梁倾回头便看见她上扬的嘴角。
“我知道贴子是你发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奕北误会我,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为什么连我的回忆都要夺走!”
“夺走?梁倾,我爱了苏奕北这么多年,当初如果不是你得到他的就会是我,你凭什么说夺走?再说,这棵树的事情也是奕北告诉我的,你以为呢。”
梁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当年苏奕北带着她晚上偷偷来这里刻下名字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可是他竟告诉了林浅浅,所以是他默许了抹去他们之间的回忆么。苏奕北,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梁倾,你们之间就算有过去那又如何?你别老抓着过去不放,那样只会让奕北更讨厌你。”
林浅浅走后梁倾瘫坐在地上,她轻轻地靠着那棵树泣不成声,就像是全身被抽光了力气一般。这一次,她输得一败涂地。
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知道我还爱着你的时候,我拼了命想找回你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残忍地抹掉我们的过去。
夜色弥漫,冷月无声,树林里尤为清冷,一如梁倾的心。
林浅浅用钥匙打开了苏奕北的屋子的门,这把钥匙是那天晚上之后梁倾让她还给苏奕北的,现在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这间屋子了,她在屋子里打扫卫生,收拾东西,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了这里的女主人。
苏奕北一回来看到的就是林浅浅正哼着小调躺在他的床上,那是梁倾曾经睡过的枕头,他上前抽走了那个枕头收进柜子里,冷冷地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喏,梁倾让我把钥匙还给你,她说你们以后互不相欠。还有……”
“还有什么?”
“她说,她已经和路哲成在一起了,她很快就可以去法国上学了,让你以后别再找她了。”当然,这是林浅浅自己编的话,她说完后偷偷观察着苏奕北的反应。
果然,他的脸色差极了,没有说一句话。
苏奕北的沉默让林浅浅心里不安,他这样到底对梁倾还有没有留恋了,就算有她也不会允许的,如今她终于可以得到苏奕北了。
她起身拿着一套衣服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苏奕北的那套运动服,是之前梁倾穿过的那套。
苏奕北看了心头一阵烦躁,“谁准你穿那套的!换下来!”
林浅浅没有想到苏奕北会发这样大的火,仿佛猜到了什么,眼里瞬间布满了湿意。苏奕北见她这副模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分,脾气也软了下来:“对不起。”
林浅浅自嘲地笑了笑,“奕北,梁倾都不要你了,一直以来陪在你身边的人都是我。”
苏奕北没有说话,他开始后悔了,他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偏离了轨道,那样辜负梁倾,他和林浅浅也许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根本,不应该有开始。
“对不起。钥匙麻烦还给我,你出去吧。”
林浅浅满脸的错愕,“原来,你的心里其实一直只有梁倾是吗?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是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你就这样辜负我?你把我当成你的什么?”
她竟傻了这么多年,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只得到一个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自从和苏奕北一起考来S大,她总是找各种借口和他在一起,故意摔倒让他照顾自己,故意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玩让他来保护自己,故意说起自己可怜的家境和被人欺负的经历让他同情自己,她知道苏奕北是一个善良心软的男生,他不会放任自己不管。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可以布下那么多误会让梁倾和苏奕北之间生隙。直到那天晚上,她本以为发生了那样亲密的关系,她和苏奕北便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想到,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偏离轨道的错误。她林浅浅卑微了这么多年,究竟得到了什么。
这样想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和暴戾,梁倾,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一直到现在,梁倾都能记得那个午后,阳光明媚到让人害怕,似乎一切都发生得太不真实。
梁倾在路上被人蒙眼拖进临水一中后面的小巷里,她听不出这个男人的声音,但另一个声音清晰又尖锐,她几乎下意识地就听出是林浅浅的声音。
“人我带来了,现在你要怎么做?”是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先别动她,其他的你别管,事成之后钱会照数给你。”
梁倾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声音,她不知道林浅浅把她带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更是莫名地恐慌。直到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稳,很踏实,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苏奕北,你果然还是来了,原来只有用梁倾来威胁你你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早就不爱她了,你以为这可以威胁到我?我只是希望你别做傻事。”苏奕北的语气硬冷,让梁倾的心都冷得透彻,原来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原来他说他不爱她了是真的。
“你骗我!”林浅浅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绝望,“苏奕北,你说你第一眼见到梁倾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的样子你一辈子也忘不了。可是你不知道,你每次说起她时的那个样子,我也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苏奕北,你却恨错了人。你还不知道吧,梁倾从头到尾都没做过什么,路老师的事情是我做的,许攸宁的存在是我匿名透露给那个姓林的老婆的,BBS上那个帖子也是假的,至于为什么我想你比我要清楚,这么多年我为了得到你有多卑微,可你只是拿我当成一次错误,我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苏奕北满是震惊,他看向一旁的梁倾,想起自己那么残忍地说恨她,原来终究都是他错了,他为什么当时没有选择相信她,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要伤害她。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梁倾,颤抖着想要去触碰她的脸,却被一旁的男人钳制住了。他疯了似的挣扎,却在看见从蒙住她眼睛的眼罩下流出的清泪后渐渐平息。
梁倾,你恨我吗?
男人一个没留神,苏奕北便立即挣脱了他的束缚,冲上前摘下梁倾的眼罩,紧紧地把她拥入怀里,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衫,他在她耳边低喃,“好了,别怕,我带你走。”
可是身后的男人却一把束缚住了他们,他为了自卫早已准备好了一把短刀,在发生混乱之时,一道寒光闪过,那把刀冲向了梁倾,苏奕北先反应过来,立刻将她推开,顷刻间那把刀笔直地插入了他的左胸口。
温热的血液流满了整个左手,梁倾听见了一个声音,是身后许攸宁的尖叫声,渐渐的,她的眼前开始模糊了,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她多想用尽全身力气再睁眼看看她的苏奕北,那把刀就这样笔直地插入他的左胸口,他的眼底尽是歉然,一张一合的嘴巴似乎在说“对不起”。在失去意识前,梁倾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紧紧抓住了苏奕北的手,他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保尔艾吕雅写给前妻的诗里说,“我是你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最后的一个春天,最后的一场雪,最后的一次求生战争。”
苏奕北,我的少年,我的苏奕北。
这些年来,我们究竟错过了多少。
☆、此情已自成追忆
苏奕北在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特地给苏廷南发了短信,没想到苏廷南带着许攸宁赶到这里时看见的是浑身是血的弟弟,和正在缓缓倒下的梁倾,而林浅浅就像疯了一样在一旁颤抖着又哭又笑。
许攸宁立即报警还叫了救护车,苏祁山和梁晋南一行人赶到医院时苏奕北正在手术室里,梁倾则在病房里,医生说她只是受刺激昏倒了并无大碍,真正危在旦夕的是失血过多的苏奕北。
梁倾醒来后便挣扎着要去手术室门口等苏奕北,走廊上哭声骂声一片,梁倾一走近就被苏廷南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整个人被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你给我滚!你还嫌害奕北不够吗!”
苏祁山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以前也是很喜欢梁倾这个小姑娘的,可是现在她却害的自己儿子性命垂危。又想到手术室里生死未卜的小儿子,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许攸宁上前拉住苏廷南,陈慧心也赶紧把梁倾扶起来护在怀里,梁晋南心里也是愧对于苏祁山的,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苏奕北也许也不会出事。
这时,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上前,跟苏祁山和梁晋南说了些话,两人便随警察一起离开了。
那个行凶的男人早已被抓捕,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浅浅也被带走了。
一个晚上,一切都天翻地覆。
梁倾不吃不喝地坚持等在手术室门口,陈慧心怕她身体吃不消让她回去休息她也不做声,整个人都像没了气息一样。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主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神情严峻地看着他们,“现在就要看他能不能醒过来了,如果24小时之后他还没有复苏的痕迹,那就抱歉了。”
原本想要守在病房前,却因为身体虚弱,加上没有进食,梁倾终于支撑不住再次昏倒了。当她再度醒来时,看见了满脸泪痕的陈慧心和许攸宁在她的病床前。
“现在什么时候了?奕北呢?醒了没?”
两个人都躲闪的目光让梁倾心灰意冷,可是她仍不死心,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都不顾穿拖鞋就跑向了苏奕北的病房。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