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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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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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娘的寝宫时,她已穿戴梳洗完毕,穿着宫里最富丽堂皇的绸子,头上挽着百鸟朝凤的发髻,一张依旧粉嫩的脸庞,明媚大眼,看不出一丝昨夜的忧伤,
  待见到我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天籁,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呢”?
  “娘,我很好”,我拉着她一双软若无骨的手,眼睛看像床头边上一张长形木几,昨晚,我将丢丢留下的那件红色短袄放在那里了,如今,好像不见了,
  “娘,我的衣服呢”?我一边四处查找,一边不忘记问她。
  “什么衣服啊”?她显得很是惊讶,
  “就是我放在这里的红色短袄啊”,我上前指了指那条铺了如雪毯子的木几,就是这里没错,我不会糊涂的。
  “那原来是你的衣服啊,我还以为是死人的衣服,不吉利呢,所以一早看见就让冷月拿出去烧了”!
  “烧了,不是吧”?我快哭了出来,想赶紧奔出去寻找,哪知,被她伸手拦住了,
  “算了,天籁,你那件衣裳我看着很是眼熟,莫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又在那里弄什么鬼,别要了,娘再送你一件好的”。
  “娘,你在说什么,什么老不死的,那是别人送我的衣裳,很珍贵的”。我又急又气,不知怎样跟她解释好,想赶紧寻来冷月问个清楚,还没开口,娘就接话了,
  “果然,我猜的没错,那个老不死的,就没安什么好心思,寻思着让我难受”!
  “娘,你在说什么”?娘一口一个老不死的,牙齿咬的咯蹦咯蹦响,我猜她一定受了什么刺激,但跟我的衣裳有什么关系呢,我实在是想不出,
  “算了,天籁,说了你也不能理解,这是我个人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必知道,只是,你的那件衣裳,娘瞧着确实相当眼熟,那天,你来宫里跟我治病,第二天早上三更的时候,有个女贼,她穿着类似的衣裳前来宫里毒害我,幸亏被你妹妹发现,将她制服,不然,你都看不见娘了……”。
  娘还未说完,便又掩面而泣,我知道她不怕死,她怕再也看不见我跟离若,可是,她口中那个穿类似衣裳的女娃娃,莫不成不是丢丢,
  “娘,那女孩子呢”?
  “什么女孩子,害人精罢了,原本她杀死了宫里的一个宫女,被二皇子关在水牢里,但没想到的是,她跟二皇子居然是一伙的,当夜,她用移风幻影术从水牢里串出来,趁我病的虚弱,竟在我的药里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事情,除了那个老不死的,谁还能做的出来”!
  娘说的义愤填膺,我边听边梳理了一遍,终于明了,之前在丢丢的石洞里,听到她姥姥说的要给她娘报仇的事情,莫不成,丢丢报仇的对象竟是我娘?
  而娘嘴里一口一个老不死的,大有可能就是丢丢的姥姥,
  天啦,我又想起来,我当时是说过要支持丢丢这么做的,我告诉她,换做我也会如此!
  “娘,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我惊慌失措的上前拉住娘的一只胳膊,我太害怕从她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果然,娘想也没想,直接说,
  “还能怎么样啊,被离若打的半死不活,砍了一只胳膊,废了全身武功”,
  “然后呢”?我觉得除了离若告诉我她的小时候,这是我听到过的最悲惨的事情,没有之一,
  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心在滴着血,丢丢要害的人是我娘,而我,是她的姐姐,却是觉得她无辜的一个人。
  “若不是那个老妖婆将她救走了,她估计当场就死了,不过,也活不长了,可叹,让那个老妖婆逃了”!
  “娘,你说的这个老妖婆是谁”?
  “天籁,这件事,你知道也好”,娘仿佛还在愤懑的回忆中,她想了想,终于下决心似的告诉我道,
  “要害我的人,是你奶奶,这些年,她从未让我好过过”!
  原来是这样,我奶奶要害死我娘,丢丢是我的表妹,是云轻舞的女儿,云轻舞是我的姑姑,按照丢丢的说法,我姑姑是被我娘害死的,所以,丢丢要给她娘报仇,我奶奶要给她女儿报仇!
  “娘,你说丢丢跟孔雀二皇子是一伙的”?我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任凭如何掩饰,还是无尽的流,
  “怎么不会是,那贼人如何出的了水牢,仅凭一身神功是不可能的,她怀里揣着二皇子的孔雀令牌,皇上只关了他个闭门思过,已算开恩”。
  我又明白了,原来,孔雀是因为我才闭的禁闭,只是,他什么也不受,丢丢的事情,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怕我担心,影响身体,所以,才编了个谎言骗我。。。。。
  其实,我确实是挺傻的,北狐川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
  以前,我总以为,最爱我的人,一定是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但,现在,我发现,我娘跟妹妹,对我的爱也莫不过如此,她们铁血冷酷,残忍无情,
  她们,会有多爱我呢。
  我冷笑了一声,不敢再去问娘,她过往的那些真相,我怕劲爆的让我无力去招架,那些过往的恩怨,总有一天都会水落石出,一定会的。
  后来,我又去找了离若,她明明知道我对丢丢很是照顾,可是,她为什么要那样残忍的对待丢丢,她还那么小啊,
  离若依旧在她的大床上睡懒觉,小妮跟大白在一旁守着她,见我上前,两只小动物看我的眼神明显生疏不少,
  因为我的病,自从回宫后,这两个动物都不去看我了,它们跟离若关系果然比我要好。
  见我来了,离若明显吃了一惊,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还叫我一声姐,可是,看我的眼神很是怜悯,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丢丢”?
  离若愣了愣,还是垂下眼帘,缓缓开口道,
  “你还是都知道了”,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姐,你知道丢丢临死前,说的是什么话么”?
  我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忍住眼里马上要落下的泪水,
  “丢丢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姐姐啊,你怎么还不来看我最后一眼……”。
  “你亲眼见到她死的是么”?我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我觉得这,如果真的有前世的话,那么我一定是做的很不好的事情,所以,今生,我觉得我过的很是折磨,没有能力去保护谁,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离若又叹了叹气,
  “姐,你一定认为我很坏吧,我出手是很残忍,因为我见不得谁伤害咱娘,所以,我看见她在咱娘药罐里下毒时,真的快气死了,更可恨的是,你还对她那么好,之前,你去莲塘给她带吃的,我都看见了,我想,我的小时候你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妹妹,我承认,我亏欠你的小时候,现在,即便怎么还也还不清,可是,丢丢一个小孩子,至于你那样伤害她吗,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跟你一样可怜”。
  “是啊,最后我看见咱奶奶出现时就后悔了,所以,咱奶奶救出她后又不要她了,是我跟过去把她埋的,我亲眼看见她死了,姐,你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仿佛死去的人是自己一样,你说,我们活着怎么都那么命苦呢,怎么不能过的幸福简单一点”!

  ☆、恩怨一场(下)

  幸福,就是离若无比奢望的小时候,有爹娘的疼爱,有姐姐的照顾,不用每天过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不再有虐待,也不会有伤害;
  幸福,我想她已经不会再有期待,这世间,众生皆苦,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说的痛楚,正如,你可以看到我经常肆意的笑,却不知我悄悄掩盖了悲与苦。
  世事难料,命运是条波折曲线,总在不停游离,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同样,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你身边的人,将会以一种什么样的身份出现,
  就像我的奶奶云枝桃,她是我跟离若的奶奶,是北岸远(落无言)弃离的夫人,是丢丢的姥姥。
  在我看来,这个慈祥的夫人,她一直对我很好,可她却漠视离若,丢弃了仍有一线生机的丢丢。
  现在,我该怎样评价我的奶奶呢,我要由此而鄙视她么,可是,她是爱我至深的奶奶啊,
  丢丢的离去对我打击很大,那个炎热夏日的清晨,我身上虚滚着汗,顷刻间便把衣裳浇了个湿透,从头到脚,如同大雨落。
  我仿佛看见弱小的丢丢,跟离若年纪一般大小的丢丢,却比离若矮了整整一头,
  她受了很重的伤,被离若折磨的不成样子,残阳衬得周边草木一派昏黄,她气息奄奄的躺在路旁,
  她说,姐姐啊,我都快死了,你怎么还不来看我?
  丢丢,如果你知道,你从小到大深深要复仇的对象是姐姐的娘,废去你武功的人是姐姐的妹妹,而最后在紧要关头抛弃你的人是姐姐的奶奶,
  丢丢,你还会认我这个姐姐吗……
  姐姐啊,丢丢,姐姐真后悔那天在洞中对你说的话,姐姐更后悔不该将孔雀的玉佩留给你,姐姐宁愿你平平安安的活着,只要你活着……
  丢丢,是姐姐不好,如果真有来生,让姐姐好好照顾你,你说,可好……
  活着,丢丢,如果可以,姐姐愿意用自己的命把你赎回来……
  想到这里,我浑身冷的发紧,接着胸腔一热,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姐,你怎么啦,你要不要紧啊”,见我吐血,离若赶紧哭着上前搀扶住我,声音很大,一屋子宫女丫头都惊了过来,就连一向胆小的翠儿都机灵过来,跑着出去要叫太医。
  “不用了”,我用力一把将离若推出好远,如果小时候我对她一直有愧疚,那么现在,我想,纵然我们无法做不到两清,但,有些事,终究无法原谅,
  就像她无法原谅我对她的小时候一样。
  兴许,上辈子我跟离若是一对冤家,今生,我们的恩恩怨怨,就这样吧,
  我冷冷的转身离开,离若在我身后哭的越发大声起来,她说,
  “姐,你不要这样”,
  时至今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悲哀,仿佛在提前为我哭丧一般,甚至,就连大白也从一侧的卧毯上起身目送我离开,大白跟我的关系淡漠许久,我不怪它,
  毕竟,离若一直擅长跟各种小动物打交道,对每个动物都很好,这点我一直都知道。
  “不用这么难过,我一时还死不了”,我一手紧紧拽着沾血的帕子,另一手使劲掐着大腿一侧,我不知道我的力气还可以撑多久,只求能顺利到达孔雀府上就好,
  孔雀,他是目前,我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人。
  “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希望你死”?我刚迈到大门口,远远听到离若说到这里,还是猛的停住了,
  是啊,如果我死了,她过去的那些不堪是不是也便告结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谁见证了她的过去,那些对她幼小心灵造成伤害的人,除了我跟奶奶,再也没有旁人了,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因我的离去而暗自高兴,只要她幸福就好,现在的我,居然这么伟大,我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从未想过”。我冷冷道了声,盛夏,天晴的真好,淡淡的云烟偶尔从明净的天边浮过,它们轻飘飘的,像丢丢轻飘飘离去的身影,我的世界,丢丢远去了,离若跟北狐川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世界留给我的还有什么呢,空空。
  再抬头看天时,何时天竟然没有颜色,远处宫墙低垂的红色琉璃屋檐,屋檐下方的绿茵上,几只红色的蜻蜓嬉戏着,它们欢快的飞的很低,
  走吧,远去吧,这个地方,我想,我再也不会来了……
  “姐”,
  离若踩着高靴,突然蹭蹭蹭的追出来,猛的拦腰在身后抱住我,她说,
  “姐,是我错了,小时候我不该因为恨你而偷偷替换掉娘留给你的种子,你知道吗,当我从娘的口中得知你也得了遗传病时,我真的很愧疚,我整日不敢见你,怕看见你痛苦的样子,我天天去太医府给你找药,甚至求父皇派人将娘的老家仙草坞又搜寻了个遍,只恨不得掘地三尺,再还一颗菩提种子给你,
  姐,你知道吗,我有多恨自己将那颗菩提种子全给了娘,而没有留下来一部分给你,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啊”,
  离若边哭边流泪,鼻涕眼泪混着我的虚汗,沾了一后背,原来,她也做了那么多,我有些感动,心里的天平开始摇晃,但,或许,我终究无法忍受她落在我后背上的鼻涕,
  “妹妹,我从未因此而怪过你”,我的嗓子仿佛哑了,说出的话只能压低了声音,也或许是我胸腔里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来发声,不能说话,我觉得简直是件要命的事情!
  “姐,你还是再怪我”,我将离若无力扣在我腰间的手拂去,她哭的越发汹涌,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我于心不忍,只好转身过去,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我说,
  “妹妹,生死对我来说原本就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你也不要因此难过,你还小,还有娘,白川哥哥是个好男人,你选择他没有错,你们在一起也挺般配的,小时候那些亏欠过你的,长大后,一定都会还回来的,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收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抹了把眼泪,我看见离若猛的还是怔了一下,然后我抽了几下鼻涕,继续,
  “现在,我只是生气,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丢丢,她跟你一样只是个孩子,你那样过分的对她,不觉得自己残忍吗,你说你最后发善心替她善后,可是,若不是你伤她那么重在先,她至于死吗”?
  我说到这里,离若终于不哭了,而是睁大了眼睛不相信似得看着我,她的一张小脸因为哭的过很,有些红肿起来,我看着虽有些不忍,但一腔愤怒终究还是无法克制住,
  “你有什么权利,去剥落她人的生死,又发自什么样的理由,要去废一个人的武功,你知道对练武之人最大的耻辱是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一步步逼视离若的眼睛,直到她睁圆的眼睛里,闪着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像蓝色的天幕瞬间蒙尘,
  她忍着泪,连连摇头,说,
  “姐,你问我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我能说是我妒忌吗”,
  我猛的一愣,离若说她妒忌,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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