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烈鸿还没来得及发出安慰她的爽朗笑声,就被人给拉了下去。
龙丘渊将他的脑袋按在腿上,将他的外衣给他披上,然后拿起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粗暴的为他擦干头发上的水。
楚烈鸿被她扯得发根有点痛,抽了一口冷气,但却还是没有挣开她,只是将串着烤麻雀的树枝插到了旁边的地上。
听到他的气音,龙丘渊松了些力道,手下给人擦头发的动作,却显得极为笨拙。
楚烈鸿眯起眼睛,在她的腿上蹭了蹭,像是一种被驯服的兽类。
“药草可有剩下?”有些偏冷淡的嗓不知为何,光是响起在耳畔都让人心情愉快。
“别瞎操心,哥哥皮糙肉厚。。。。嘶!”
龙丘渊在他的肩头捏了一把,脸上不悦的表情就好像是自己第一次把她从铸炉面前拉开的表情一样。
现在可没有能够阻止龙丘渊的怒气的老侍从,除非自己现在抱着她的腿哭也能抵用。楚烈鸿摸了摸鼻子,然后扬起了一个很轻松,很不在意的表情。
“我没胡说,这点小伤,舔舔就没事了。”楚烈鸿装出了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好像这就不是个事儿。
“好。”
楚烈鸿还没听明白龙丘渊那声‘好’是什么意思,就被肩头那湿润的触感给弄得老脸通红,想直起身躲开,却被人威胁一般将剑插到了离脸不过几寸的地方。
楚烈鸿一下子就不敢动了,天知道他要是不从,龙丘渊那个娘们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肩头的伤口本来便已是痛到了麻木,如今被她这么一舔,倒有些麻酥酥的。
龙丘渊舔了一会儿就松开了他,她松开他的时候,楚烈鸿不知道为啥,心里还有点失落。
然后龙丘渊就将‘长恨’穗子上的小装饰给拗开,将里面的粉末撒到了他的伤口上,然后削下自己的衣袖为他包扎。
“暂且将就,明日一早还是要寻药草。”
楚烈鸿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没有问那个粉末是什么,也没有接过龙丘渊手上的布条,任由她动作生涩而笨拙的为自己包扎。
楚烈鸿没有在意她将自己的伤口包扎的多难看,只觉她这副笨拙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然后那‘惹人怜爱’的龙丘渊,就捏着他的下巴,将那烤麻雀一把给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以为上个星期天会放假啊啊啊 啊啊啊,结果,心疼我自己。
☆、第 6 章
楚烈鸿咳嗽着将呛在喉管里的麻雀骨头咳出来,心里觉得总有一天他得被龙丘渊这种粗暴的喂食方式给噎死。
楚烈鸿没怎么出过青龙山以外,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往凤阳城。
龙丘渊不发一言的走在前头,楚烈鸿就只好摸摸鼻头跟在后头,就这么默默的跟了她走了几天。
而后到周围的风景竟是漫天黄沙,楚烈鸿终于是觉得有些不对了。
“我说臭丫头,你真的确定是往这里走?”楚烈鸿扫了一眼周围那极具异域特色的风景,心里咯噔一声。
龙丘渊转过头盯着他不说话,极淡的眸色本就是冷色,如今被她一看,更是生出一种严厉的感觉。
楚烈鸿被龙丘渊看得背后有点发毛,让他有些怀疑其实凤阳城本来就是一个临接异域的边陲小城,是他多心了。
然后就在楚烈鸿都要开口道歉的时候,龙丘渊转身摸了摸剑,理也没有理他,就继续往前走。
楚烈鸿觉得,龙丘渊可能是不想嘲讽他不认识路还质疑她的认路水平。
楚烈鸿觉得,自己一个穿越的,怎么也不该去质疑龙丘渊这么一个看着就挺靠谱的妹子。
毕竟她除了做饭难吃,剑法和铸术都挺厉害的,而且一向是个默默不说话埋头做好实事的务实型。
楚烈鸿强行说服自己不要多心,直到听到周围的人嘴里都说着发音奇异的语言的时候,楚烈鸿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心。
除非龙丘渊现在告诉他,凤阳城其实是个西域国家的小城镇。
不,就算她这么告诉他,他也不信!!!楚烈鸿意识到,自己要是跟着龙丘渊再这么走下去毫无意外能够不用签证的走出国门,于是紧紧的扳住了龙丘渊的肩膀。
龙丘渊转过了头,用‘放手’的凌厉目光剜着他,楚烈鸿仍是没有松开手。
“臭丫头,你。。。走错路了吧。”
龙丘渊迟疑了一下,眉心皱拢,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
“不用思考了,你真的走错了。”楚烈鸿斩钉截铁道。
龙丘渊沉默了,抿了抿那有些发干的嘴唇,而后便用那凉凉的嗓音开口。
“我爹说,地球是圆的,不论走到哪,最后总会走到想去的地方。”
一瞬间,楚烈鸿竟是无法反驳这一番混合着科学和人生哲学的话。
楚烈鸿这三十多年来,就没见过一个路痴的这么理所当然,还主动走到前头领路的人。
一瞬间,楚烈鸿想起了昆吾问自己从青龙山走到铸剑山庄要多久,然后得到答案以后那意味深长的叹息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楚烈鸿当机立断的攥着龙丘渊的手,趁着天色还不晚,赶紧往回走。
好不容易在天色彻底黑之前,领着人到了一家汉人开的客栈,楚烈鸿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牵着她的手,然后在他们到达目的地的第一刻,被人给毫不犹豫的甩开。
龙丘渊擦了擦手心,默然的走了进去,然后将银钱拍在了柜台。
“两间上房。”她冷声。
“不巧,只剩一间了。”
一瞬间楚烈鸿就陷入了这经典的抉择,到底是要像个正人君子一样的要求睡马棚,或者就和她挤一间房,然后主动说要打地铺。
楚烈鸿觉得,按照龙丘渊那种抛直球的性格,非常有可能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就把自己踢到地上去睡地铺。
在思考怎样开口能比龙丘渊的行动还要快的争取到睡地铺的机会,一声可怕的声响将他拉回了现实,剑鸣铮铮,龙丘渊直接将剑拔了出来将柜台给劈了,然后便将剑架到了掌柜的脖子上。
“这。。。。啊啊!小的想起来了。。。还有一间。。。地字房!”
掌柜的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在怕架在脖颈上的长剑,或是在那凶女人身后狞笑的恶男人,说话间差点咬到了舌头。
于是龙丘渊收回了剑,从怀中掏出作为赔偿的银钱,放到了掌柜背后的酒架上,转身就跟着小二往楼上走了。
楚烈鸿摇了摇头,便也跟着龙丘渊上楼,最后还不忘回过头,恐吓一般的冲着掌柜的笑了笑。
楚烈鸿想了想,也不是不明白掌柜的心思。隐瞒还有空房,显得这间剩下的房间奇货可居,以此收取高价。
只是楚烈鸿不太能明白,龙丘渊是怎么一眼看穿的,毕竟她实在不像是个精明的人。于是他也开口这么问了。
“这店,我来过。”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难不成又是迷路?这句话楚烈鸿在舌头上转了转,又噎回了肚子。
“之前你是怎么解决的?”
“昆吾边哭边拿着针架在掌柜的脖子上。”
听到这句话,楚烈鸿一下子就不想往下问了,一瞬间好像就想起了满地乌黑的尸体。
见龙丘渊让小二带他去天字房的位置,自己往小二指得地字房的位置走去,楚烈鸿想也没想就拦住她了。
“等等,天字房和地字房有什么区别吗?”
“光线不好。”
“就这个?”
“嗯。”
楚烈鸿心想,既然只有这个区别,其实也没差。乱干涉她的决定,她又要拿剑砍人了,不如就遂她的意好了。
于是楚烈鸿让小二指了指天字房的位置,然后让小二一定要把她给带到地字房的门口,看着她进去。
自从刚才的事情以后,楚烈鸿是一点也不相信龙丘渊的找路能力。
楚烈鸿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何有些难以入睡,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就跳下了床,想去外面逛逛。
刚走到了二楼楼梯处,便看见一个黑影从面前闪过。
楚烈鸿皱着眉,当即决定跟过去,然而往前追了一下,头上便悬着‘地字房甲号’的标志,楚烈鸿顿时心下咯噔一声。
楚烈鸿想了想,便一把推开了龙丘渊的房间,心里已经做好被龙丘渊拿着剑追杀的准备了。
龙丘渊抱着剑假寐一般的靠在椅子上,他推开门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怎么?”她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楚烈鸿实在不难理解为何龙丘渊放着床不睡,要靠在椅子上小憩。
因为他一进这间房间,便嗅到一股很浓的怪味。而床上的床单像是许久没有换过,瞟一眼就让人难以在此入眠。
楚烈鸿恨不得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扛出这个房间,然后质问为什么要骗他,偏偏她还用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他,问他怎么。
“若无事,那就出去。”龙丘渊冷声赶人。
“我在楼梯前看见了奇怪的影子。”楚烈鸿按着额头,忍耐着什么说道。
龙丘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拎着剑,越过他走到了前面。
然后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步,侧过头来看他。
楚烈鸿摇了摇头,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便和她一起走到了二楼楼梯处。
然后理所当然的是什么都没发现。
楚烈鸿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却一直拖着龙丘渊,不愿再让她回到那个房间去。
龙丘渊没有言语,抽出了剑,然后向他的方向挥去。
楚烈鸿咬咬牙准备挨这一剑,但预想到的疼痛没有到来,回过头,入眼的便是一具老鼠的尸体。
龙丘渊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好像闪过了一丝无奈。
然后龙丘渊便攥着他的手,拉着他回到了他的房间。
龙丘渊抱着剑,坐到了他房间的椅子上,叠着腿,抬眼看他。
“你睡吧,我不走。”
龙丘渊好像觉得他怕老鼠才去她的房间找她一般,安抚他的嗓音透着一股无奈。
楚烈鸿像是失去言语能力一般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还是决定遵循自己心里的想法,一把扛起了她,将她按在了床上。
浅蓝色的眼眸就那么不含任何情绪的看着他,她的眉头稍挑,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楚烈鸿苦笑了一下,大掌轻拢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碰了一下,然后他就松开了她。
“睡吧。”楚烈鸿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像是抢一般的坐到了椅子上。
龙丘渊盯着他看了好久,稍稍皱眉,然后转身背对着他,抱着剑闭上了眼睛。
楚烈鸿低头笑了一下,对着掌心轻轻的亲了一下,道了一声晚安,也闭上了眼睛。
方才的难以入眠就像是错觉,与她同处一个空间,比想象中的更能安心。
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楚烈鸿没能在龙丘渊叫他的时候及时醒来。
楚烈鸿在摇晃和巨大的震动之间睁开了眼睛,一睁眼便那优美雪白的脖颈,还有那双透着股不耐的浅蓝眼眸。
这个梦简直太吓人了!!!他难不成潜意识还希望龙丘渊对他公主抱?
楚烈鸿惊愕的看着龙丘渊,呆呆愣愣的一瞬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然后梦中的龙丘渊便对他挑了一下眉头,然后狠狠的把他扔到了地上。
该死!不是梦!楚烈鸿揉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眼前火光冲天的建筑,抿了抿嘴唇。
哭闹声,喧哗声,乱糟糟的声响就那么钻进了耳朵里。
他们住下的那间客栈烧了起来,本就是水源珍贵的异域,人们更难寻找到水来救火,只好一盆一盆的将沙土泼到了火焰上。
龙丘渊看了一眼那仿佛被妖魔吞噬的客栈,转身就走,楚烈鸿也跟在龙丘渊的身后要走,然而没走几步远,龙丘渊就像是突然僵住了一样,停下了脚步。
“呆在这里。”
龙丘渊甩下这么一句话,撕下一块布料洒上一些水,掩住口鼻,便飞身冲进了火场。
她对辨识路没有什么天赋,而这火光弥漫的客栈里让她也没办法辨别路途,她便干脆放弃本就不好的视觉,用耳朵在木头噼啪烧起来的声音之中辨别声音的来源。
随着她的脚步的接近,耳边的啼哭声音越发的大。龙丘渊拔出背在身后的长恨,狠狠的劈开了面前的木门,咬紧了牙关。
看到木篮中尚有余力啼哭的婴儿,龙丘渊松了一口气,安抚一般的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小婴儿便往出口处走。
然而进来的路比出来的路容易寻到,呛鼻的黑烟不仅让人难以呼吸,还夺取了人的部分视觉,龙丘渊艰难的带着婴儿往记忆里的路走着。
火焰的状况更加不容乐观,每一声木头被烧断的声音都像是催命的魂音。
横梁吱呀的声音让人背后发麻,四周尽是火焰,退无可退,龙丘渊将婴儿护在心口,心想若是就此劈下,也不可能阻挡所有的燃烧的木块,若横梁就此砸下,最多便是一只手臂的代价,于是闭上眼睛静静等着横梁的砸下。
横梁烧断的声音响起,龙丘渊和怀中婴儿皆是完好无损,龙丘渊抬起了头,表情愕然。
“你果然,又迷路了。”他低头对她笑了,低喘着,呼吸之中强忍耐着疼痛,笑容却还是那般漫不经心一样。
楚烈鸿以身将她护在身下,龙丘渊虽是完好无损,但已经能够料想到楚烈鸿的背上是如何的惨不忍睹。
“往哪里走。。。”龙丘渊的声音有一些哑,表情也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往那边走。”楚烈鸿用下巴指了一个方向,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这下可莫要迷路了。”
楚烈鸿强撑起了身子,肌肉迸发的手臂因疼痛而颤抖,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脸上,却仍是留下了供龙丘渊一人逃出的位置。
但龙丘渊像是没有看出他是如何困难的支撑一般,并没有着急脱离,抬起头,对他也笑了。
龙丘渊扬起了剑,狠狠的向他身后劈去,那四散开的剑光雪白,恍惚间让人觉得有一种凉意的错觉。
龙丘渊将那横梁劈碎,就将手中的剑放在了原地,然后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抱着楚烈鸿,向着楚烈鸿所指的方向冲去。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再犹豫,三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龙丘渊从那满处火光的窗口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