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本是来找严华“沟通”的,结果没有跟严华“沟通”却无意中跟严华的丈夫左建混了个极熟。
严华虽然整个晚上的态度都不咸不淡的,但眉眼间已经少去了几分冷漠和排斥。
左建打着酒嗝回到家里,严华已经收拾完两人喝酒的残局,不满道“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非逮住人家喝什么酒?灌了一肚子马尿,看你明天还能不能早起去上班!”
左建在市里上班,每天早上要坐早班车去市里,基本上六点半就要出门,也是比较辛苦的。
左建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上个屁班,老子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副总,高管!知道不?上市公司高管啊!”
“啧啧,彭远征真够朋友,很讲义气,这人不错!真不错!”左建嘿嘿笑着“我亲爱的老婆大人,我明白,人家帮我忙就是给你面子——你就别跟人家拧着干了啊?知道不?就当是为了你老公我的前途吧!”
“别臭美了,一个企业有什么好高兴的,真是搞不懂你!我不是说要帮你活动一下,把你调到机关上来嘛!”严华皱眉嗔道。
左建不屑一顾地呸了一声。“指望你那不知道隔了几层的表舅老大人?我看猴年马月也不成!再说回县里来,我也不干!你这层所谓的亲戚关系,在外边吓唬人还行,回家来就不要再装了啊!”
“人家根本就不把咱们当回事儿。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高干亲戚了?”左建点上一根烟,沉声道“我可警告你严华,彭远征这人很不简单,能量很大,你就算是不巴结人家,也别得罪他!”
严华嗤之以鼻。“给你找个甜枣,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昏头了是不是?”
“信杰企业的黄家是什么人?市里领导说话都不一定买账。但彭远征一句话,黄家就给了我一个副总的位置!这是什么能量?”
“我昏了头?信杰企业集团上市公司副总,年薪5万!”左建越想越爽,挥挥手哈哈大笑起来“五万啊,老子必须要下海!”
这个时候,普通公务员和工人的工资还不满千元。年薪五万在新安市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严华吃了一惊,皱眉道。“有那么多?你可别被人家骗了!”
“你懂个屁。”左建哼着小曲儿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
如果是往常,他在家里绝不会这么态度“强硬”地跟严华说话,但今天一是喝了酒,二是感觉底气足了,有一种终于要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左建直接去了信杰企业集团,找上了黄大龙。黄大龙没有二话,当即就履行承诺,让左建来信杰企业的上市公司上班。还派人给他安排了一间很宽大很豪华的办公室。
当天下午,信杰企业集团临时召开董事会,形成决议,任命左建为上市公司副总经理,董事长黄柏承亲自给左建颁发了聘书,跟他签署了协议。约定了各种待遇和薪酬等等。
黄柏承当面答应左建,让他先在公司做一段时间,如果觉得条件成熟了,再辞掉公职也不迟。
左建无比〖兴〗奋,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给老婆严华打了电话。
严华挂了电话,眸光闪烁了很久,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从这一点上看,彭远征的能量确实是很大的。而彭远征送给左建这么大的一个“红包”显然不是念什么哥们义气,两人才刚认识,有个狗屁的交情。而是放低身段,有意跟自己交好。
她虽然是一个刻薄的女人,但也不是不知好歹。之所以对彭远征有些排斥和抵触,是因为感觉心中不忿,觉得这个常务副县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既然彭远征“够意思”她觉得自己也该回应一二。
严华犹豫了一下,往彭远征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没有人接。她又打往了县府办,接电话的正是县府办副主任王浩。
“小王,彭县长今天又下去调研去了?去了哪个单位?”
“严县长,彭县长没安排具体的单位,说是要随便转转,办公室也不好说什么。”王浩知道这位女副县长不好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小心谨慎地回答。
“哦。”严华哦了一声,突然轻轻道“小王,你马上安排一下,我要去县医院调研。”
彭远征的确没有事先让县府办安排单位行程,而是带着霍光明,连车走没有带,在县城里转了两圈。
说实话,邻县县城不大,就是步行绕城区一圈,也用不了一个小时。彭远征信步而行,先后去了县城唯一的一条商业街,在商业街上逛了一圈出来,又去了县里的图书馆和文化馆看了看,最后在县城一中跟前停下脚步。
霍光明不敢说什么,只是紧紧相随。
这一路行来,彭远征心里头微微有些失望。邻县的经济基础真是太弱了,弱到一个让他无语的程度。整个县城中,除了电力公司、自来水公司、水产土产公司、县建安公司等少数几家县属国有企业之外,竟然就再无企业的存在了。
在工业、制造业、机械、商贸物流、第三产业等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遑论高科技行业了。
县城非常安静,沐浴在热度不减的夕阳余晖之下。或许是靠近山区的缘故,邻县的夏季气温并不是很高,空气清新。
彭远征静静地站在邻县一中的校门对面,凝视着这座据说是升学率极高的市属重点中学,见其间的校舍非常破旧,连学校的院墙都斑驳不堪杂草丛生,眉头暗皱,若有所思。
当当当!
下课的铃声骤然响起,不多时就见三五成群穿着校服的男女学生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而几个卖零食的小贩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旋即被学生围住。而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三四个穿着huā衬衫牛仔裤黑布鞋流里流气的社会小青年,站在学校门口翘首张望着。
过往的学生有些畏惧地躲避着这些人,一哄而散。
九十年代是一个非常值得玩味的时代,怀旧起来,那街头巷尾成帮结队的社会青年小痞子,也几乎是时代的标志之一。而社会青年出没最多的地方,其中就有学校。
这几个小痞子等的显然不是一中的女学生。
一个留着〖日〗本式学生头齐耳短发、个子高挑、容颜无比清纯、浑身上下充斥着青春靓丽气息的女孩,推着一辆凤凰牌女士自行车刚出校门,见到这几个小痞子,俏脸一变,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这帮人一哄而上给围住。
这女孩应该不是第一次被这帮人纠缠了,从她那清脆尖细的斥责声就能听得出来。女孩被几个小痞子拉拉扯扯,自行车被撇倒在地上,几个小商贩躲得远远地,不敢吭声。
彭远征皱了皱眉,霍光明见他有上前去的架势,不由暗暗苦笑,心道您可是常务副县长,这种街头小痞子耍流氓的事儿,您“搀和”进去太失了身份。
“老霍,你赶紧报警!”
彭远征当然并无英雄救美的打算,他回头望着霍光明,低低道。
正在这时,校园里突然传出嘈杂的奔跑声和呐喊声,彭远征放眼望去,十几个男生挥舞着棍棒和红砖,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几个痞子看势不好,领头的一个呼哨一声,撒丫子逃窜。
彭远征讶然。站在马路对面,见这些男生气喘吁吁地围着方才那女孩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嘴角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让他怀念起自己的高中生活和飞扬的青春。街面上的地痞青年经常来学校门口骚扰女生甚至是年轻貌美的女老师,而学校里往往也会有一群热血沸腾的“侠义男生”冲出来英雄救美。
彭远征笑了笑,向霍光明挥了挥手,转身沿着马路牙子,往回返。霍光明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走了一段,彭远征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霍光明淡淡道“老霍,县里的治安情况咋样?”
霍光明犹豫了一下,搓了搓手道“彭县长,还凑活吧,其他还好,就是街面上有一群小痞子,也闹腾不出什么大风浪来。严打一次,就消停一段时间,可过不了多久,就还是会冒出来。”
“我听司机肖师傅说,县里有个老虎帮?”
霍光明苦笑:“也不算啥黑道帮派吧,就是一群小混混,干点欺行霸市耍耍小流氓的勾当。公安局抓了好几次,可他们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关几天也只能再放出来。”(。
424章血脉喷张
艾拉书屋。26book。
彭远征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下去。(鼎天小说居。dtxsj。)
邻县有个“老虎帮”的事儿,还是今天早上田鸣告诉他的。田鸣住在县委机关单身宿舍里,早上去前面的小市场吃早点,见一群痞子吆五喝六地从市场东头走到西头,每个摊位收五毛钱的保护费,雁过拔毛,竟然比工商局的人还肆无忌惮。
无论是买菜卖肉还是卖早点的摊贩,都敢怒而不敢言,乖乖交钱。而所有的顾客和食客,似乎也都司空见惯了。
田鸣侧面打听了一下,这帮人是有组织的,并非散兵游勇。据说帮主叫张大虎,人高马大,还有几分功夫在身。原先在县里卖烤羊肉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组织起了一帮人,在县里耀武扬威欺行霸市,无人敢惹。
这倒也罢了。说是这张大虎现在掌控的老虎帮,最外围的、最不入流的才是收保护费的,他的真正核心力量早已洗白,走向了公司化,经营着县里半数以上的歌舞厅和夜总会。去年还摇身一变,当上了县政协委员。
干娱乐行当的,如果没有保护伞,基本上是干不下去的。彭远征心里很清楚,他隐隐觉得,这个张大虎,似乎是当前邻县乱局中的一个线头,无论你怎么抽丝剥茧,最终还是要从这个“线头”入手。
彭远征沉吟着,梳理着自己渐渐清晰起来的头绪,大步行去。
然而行不多远,突然听见前面传来轰隆隆的摩托车声响,十几辆红色的嘉陵摩托车轰鸣奔驰过来,每辆摩托车上都是两人,后面的人挥舞着铁棍和明晃晃的菜刀,呼喝着呼啸而过。
彭远征陡然一惊,立即停下了脚步,向着邻县一中的方向跑了回去。
邻县一中门口鸡飞狗跳,学生早已跑光。小摊贩也不见踪迹。学校的门卫畏惧地关紧大门,几十个痞子挥舞棍棒菜刀,放肆地吼叫着,击打着学校的铁门。有几个甚至要攀援而上,越过大门去找那几个不知道躲在校园哪个角落的仗义男生算账。
太嚣张、太无法无天了!
眼前这一幕,几乎让彭远征血脉喷张。他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疯狂的场景。光天化日之下,一群流氓地痞啸聚而来,手持凶器。公然围攻学校。
彭远征脸色阴沉似水,他回头凝望着有些心惊胆战的霍光明,沉声道,“报警!”
两辆破旧的警车吭吭哧哧驶了过来,那群痞子不以为然甚至是好整以暇地上了摩托车,轰鸣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几个民警几乎是眼睁睁地放跑了那群流氓。他们下车扫了现场一眼,敲了敲学校的大门。跟学校保卫科的人碰了碰头,没说几句话,就上车准备离开。
彭远征眉头紧皱。大步走过去沉声喝问道,“你们既然出警,怎么不赶紧去抓那群闹事的流氓?”
领头的一个民警傲慢地抬头瞥了彭远征一眼,淡漠道,“你谁呀?公安局出警办案,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我是谁不重要——刚才那群流氓手持凶器攻击学校,严重扰乱社会治安!你们不去抓人,将歹徒绳之于法,过来打个逛就要回去,这算哪门子出警?”
彭远征心里非常愤怒。声音冷厉,他是领导,站在那里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息。
领头的民警深深地打量着他,但看来看去也不认识,心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棵葱啊?邻县人谁不知道这群老虎帮的人抓了也是白抓,没几天还得放出来。
霍光明脸色尴尬地跑过来。冲着民警斥责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跟彭县长说话呢?”
“彭县长?”领头的民警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怎么随便出趟警,就遇到了这位刚来的常务副县长大人?
“彭县长这个”领头的民警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彭县长,要抓人的话,证据不足”
“你们还要什么证据?一群流氓手持凶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行凶,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彭远征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猛然挥手大喝道,“老霍,马上打电话,让县局的负责同志过来!”
霍光明见彭远征盛怒之下,不敢怠慢,立即跑去打电话。几个民警不敢离去,都面色尴尬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警车飞驰而至。车刚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来,穿着警服没有戴帽子。
这人满面红光,走了过来。
霍光明伏在彭远征耳边轻轻道,“彭县长,这位是县局的副书记、副局长谢辉,二把手。”
彭远征眉头紧锁。
谢辉陪着笑脸道,“彭县长,我是县局的谢辉!”
彭远征沉着脸,伸出手去让谢辉握了握,沉声道,“蔺大庸呢?”
谢辉笑笑,“彭县长,蔺局长正好去市局开会,不在县里,您有啥指示,跟我说也是一样。”
彭远征眼眸中掠过一丝寒光。他知道谢辉跟自己撒了谎,蔺大庸根本就没有去市局开会,就在县里。因为下午龚翰林和林长河召集几个要害部门一把手开座谈会,其中就有蔺大庸。
彭远征气势凛然,眸光如刀。谢辉有些心虚和忐忑不安,不敢直视彭远征的眼睛。
虽然彭远征是刚到任的常务副县,在县里的权威远远没有树立起来——而说实话,县里很多实权部门主官,暂时也未必就真正把彭远征当回事儿,但官法如炉官威如狱,彭远征的政治地位和官职摆在这里,谢辉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这种无形的权力震慑和压迫,是难以避免的。
“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嚣张至极,无法无天之极!作为国家机器和执法力量,如果公安局对此无所作为,我们还有什么颜面对邻县父老!”彭远征挥了挥手,“谢辉,你回去通报蔺大庸,这群闹事的流氓,必须要严查严办,绳之于法!”
谢辉啪地立正,挺直腰板,向彭远征打了一个敬礼,大声道,“请彭县长放心,我们一定按照县领导的指示,调集警力立即将这群不法分子缉拿归案!”
“好,我希望你们说到做到,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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